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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祸起萧墙2


炽日当头,沈之沛被扣上违背公约在公共租界地段抓人的帽子,又遭各大报章舆论施压,暗地里又收到杜家巨额赎金,自然故作沉痛声明并非将杜瑞达抓捕归案,而是与之共同洽谈振兴民族工业大计。

至于此番言论又有多少人相信,已不再重要,各方已得所需,再没有人追究杜瑞达身上的鞭伤是否会伤及性命。

杜瑞达在监狱里死不承认与革命党人有诸多牵连,为此挨了不少鞭刑,秘密出狱当天整个人已呈现半昏迷状态,由许浩南率士兵将他抬出监狱大门,再由杜允唐和毓婉接其回家。

士兵抬着杜瑞达从狱门中走出,许浩南忽而冷笑:“贵府果然能力通天,日本领事可是卖了天大的人情给你。”

原本还在昏昏沉沉的杜瑞达强打起精神睁开眼,正看见儿子儿媳一并日本领事都站在岗亭卡哨外翘首等待自己出来。

杜瑞达历经世事,见杜允唐和毓婉神色已猜出事情大半,更觉得身上鞭伤入骨疼痛,怒火也窜到头顶,但当着许浩南和日本人的面也无法言明。杜允唐上前扶住父亲右臂,杜瑞达拼尽全力甩开儿子关切手臂,结果扯动胸前伤口,新换的衣衫又红红渗出许多鲜血来。

毓婉瞥一眼许浩南,伸手悄悄拉住杜允唐,有佣人将杜瑞达搀扶上车,杜瑞达闭上双眼冷冷吩咐一句:“关门!”

许浩南见杜家父子如此,只是冷笑,掉转步子也向另停放车子处走去,毓婉蓦然开口:“多谢许参谋送家父出来。”

许浩南被她猝然言语惊住,徐徐回身,杜允唐也同直身体,抬眼望了许浩南,便又与一旁日本领事笑着话别。许浩南扯动嘴角:“先谢谢你们的日本恩人吧。”

毓婉惊异许浩南态度,由他坐上车子从眼前离去,杜允唐也躬身弯腰送走日本领事,而后才与毓婉牵住手:“这个男人心机颇深,你我都不是他的目标。”

这也正是毓婉所想,看似一举一动针对杜家,实则似着重其他,不过眼下已经无心思去揣摩他人心意,先安抚杜瑞达不要生气才好。

杜允唐牵住毓婉正准备上车,忽然车子向前开动,瞬时将莫名其妙的两人甩在身后,杜允唐目光停留在父亲车上一同远去,毓婉拽了他,他才下意识开口:“这次咱们是真难逃过父亲震怒了。”两人只得另坐了一辆车子将杜瑞达护送回家。

杜凌氏近来因忧虑杜瑞达入狱一事,病情时好时坏,得知今日杜瑞达即将放还,多日不曾起床的她强撑着身体命容妈为自己梳洗打扮,容妈见她强撑身体的手臂不住颤抖,轻轻叹气:“太太和老爷斗气斗了一辈子,终究还是互相惦念的,如今老爷出狱,身上的伤还需将养时日,太太也不必强撑着去接,何不一同好好休息,以后待病情都好了再见?”

杜凌氏一边喘息一边埋怨容妈多事:“你以为我这样折腾自己是给他接风充脸面?只不过是我不想让二房那些人瞧低了去,误以为我不行了,偏又欺负允唐,哪就是想见他?”

容妈当然不相信杜凌氏佯装无谓的话,不过她非常聪明没再与杜凌氏继续争辩,而是为她梳了最喜欢的发型,并戴上只有逢年过节才会佩戴的发饰。镜子里的杜凌氏面庞赤红,眼神飘渺发虚,整个身子抖的厉害,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她正凭着自己一股气挺着不肯倒下。

容妈与杜凌氏相伴也有四十年了,杜凌氏未嫁时如同影子般相陪相伴。当年容妈父亲本就是凌家老仆,专管车架出门,为拦得受惊马车救下小少爷性命被碾断右臂,容父失去劳动能力后,凌家总管以无心做事为由将他赶出凌家,并限令凌家三口必须即刻搬出佣人房,恰逢小姐在后院玩耍时看见她蹲在墙角处哭泣,七八岁的年纪,身量瘦小得如同五六岁般,便开口跟凌老爷讨来做丫鬟。 杜凌氏生性强硬倔强,少对容妈如何亲昵,倒是容妈经常能从父母嘴中听说小姐又央求父亲为他们讨回佣人房,也不再驱赶他们。容妈父亲更是得幸可以留在凌府打更,一家人总算能过些安生日子。

至那日起,容妈发誓自己无论生死都会守住小姐偿还恩情,杜凌氏及笄,出嫁,她都跟了来。誓言尽了终生,犹不觉得多。

容妈不想杜凌氏再如此煎熬自己,按住她的手,心中万分疼惜:“小姐,我跟你也有四十年了,咱们好歹主仆一场也说得出知心话来,你这身上的病多半都是因为素日心太强太争志气的缘故,如果你能少操些心,多贴合一些老爷思想,也不至于把自己熬成今日这幅光景,你这样,就连我看着也是心疼……”

杜凌氏被容妈一说心中发酸,目光望住窗外湛蓝的天,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喉中哽咽:“你哪里知道他的心思。这样的男人,只想让女人舍弃自我贴合他,却从不问女人自己是否愿意,杜瑞达他一辈子追求革命,革命失败了,又追求自由,偏最后娶了我,大半辈子郁郁不得。我想着念着,也许再有个三两年他没力气革命了,也没有心思寻求自由了,才真能留下心照顾家中妻儿。你说,这样的男人我若贴合他,难道不会全将我们舍弃忘记了,只怕凭我这样与他胡搅蛮缠,他还能多记得我些。”杜凌氏太了解杜瑞达为人了,想博得他的关注只能与他背道而驰,一旦顺其走下去,那么即便留下多少好处也会被逐步淡忘。

杜凌氏勉强站起身,将枯槁的手搭在容妈身上,怅怅叹口气,脸上浮现酸苦笑容:“走吧,我仍是要在他面前扮恶人的,只是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明白,整个杜家,只有这恶人才是真的一片痴心待他。”

得知杜允唐将所有工厂抵押给日本人以求交换自己出狱,杜瑞达果然大发雷霆,强挺着靠在书柜上支撑住自己身体,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正在全家上下面对老爷爆发难能一见怒火都惴惴不安之时,他陡然操起一旁凳子向杜允唐身上砸去,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凳子两条腿折了一对儿,杜允唐也被撞了出去。

即便杜允唐已经口吐鲜血,杜瑞达仍不肯罢休,又侧身将一旁悬挂的欧式花瓶向杜允唐头顶砸去。

杜允唐爬起来躲也不躲,就是跪在大厅正中挺着任由父亲手中花瓶就此砸下,杜瑞达气力不济,花瓶偏倚正揍在杜允唐后背上,惯力所使,猛地一下子将杜允唐向前打倒在地,他顿时口咭鲜血,连反身的力气也没有了。

杜凌氏尖叫,还想命容妈上前去拦,岂料人刚站起来就浑身颤成一团,眼前发黑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硬生生仰落下去,容妈回头见杜凌氏昏厥当下哭着大叫:“太太!太太晕倒了!”

杜瑞达以为这是杜允唐母子俩联合使用的逃避手段,更不解心中怒气,只是再凭借多伤的身体已经举不起任何重物,怒不可遏的他剧烈喘息,又将一旁的灵巧座钟操在手中一下下砸向杜允唐胸骨,下手之狠完全不顾这样用力会扯动自己伤势,每一下都足以将杜允唐置于死地:“我还要这叛国的逆子做什么?你连日本人都有胆量勾结,你连自家产业都能荒败,你还懂不懂窃国辱国的羞耻?还知不知道为人子女的本分?”

杜瑞达身上的伤口再次被扯开,鲜血已经渗出长袍,面部青筋暴跳,眼里布满血丝,手上的力道每打一下就会减弱几分,但歇了口气还会继续下手,直打得杜允唐躺在地上丝毫无还手之力,顺着嘴角流血,死停在地面再无反应为止。

毓婉这一次确实无法再拦杜瑞达的怒火,她与杜允唐所惹大祸只怕由杜瑞达打死十回也不能够抵偿,她捂住肚子跪在一旁不停的给杜瑞达磕头:“父亲,我不敢求您饶了允唐,只是母亲已经昏过去了,咱们必须先救母亲要紧!”

杜允威任凭杜瑞达如何殴打弟弟并不帮腔,反走到毓婉面前冷笑责怪:“弟妹,你们将杜家产业私自转卖,究竟卖了多少钱?为什么那么多的钱都不见了踪影?是不是你们借由这个机会将杜家产业中饱私囊?是不是已经被弟妹转移收起藏回娘家了?”

杜允威的话提醒了还在一旁等待时机报复杜允唐和毓婉的黎美龄,那些压抑在心底的埋怨终于还是当着杜瑞达面迸发出来。如今杜家眼见失势,她近十年付出的心血眼看着即将付诸东流,如何还能冷静?她更是与翠琳在旁一道血泪控诉:“父亲不在的时候,就听说二弟和弟妹商量着要变卖家产,我们身处庶出不敢贸然反对,如今这些猜疑都坐实了,当真让我们做兄嫂的无话可说,谁让自古正庶如此呢……”

好不容易被容妈掐人中救活的杜凌氏仍紧闭双眼,耳朵并未失去听力,听得黎美龄刻意诬陷的话将牙咬的直响,却已经再说不出反驳的话。

翠琳起初还敬畏打量杜凌氏,谨防她乍起身来与杜瑞达说些什么事情真相,如今再看杜凌氏人已经是不中用了,当然也爬过去抱住杜瑞达双腿呜呜哭诉:“好好的家业全送与日本人,老爷多年在商场赢得的美誉也一干抹净,日后再出门免不得被人指指点点,老爷,全怪翠琳没有守好家,老爷你惩罚翠琳吧……”

毓婉和杜允唐在二房几人口中眨眼变成众矢之的,他们救出杜瑞达的动机似乎已无人在意,杜允威母子更多是想将事情转移到杜允唐夫妇所变卖的财产的阴险用心上去。

还剩下两百万到底去了哪里?为何还不肯交出来?

而失去了杜允唐和杜凌氏的帮忙,毓婉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被杜瑞达所接受。

杜瑞达听了杜允威和翠琳的话更觉得杜允唐变卖家业实际另有别意,恨恨的他,一心往死了打地上全然没有反抗能力的杜允唐,杜瑞达在监牢之中连日连夜被拷问鞭刑,体力悉数透支,他将钟座高高举过头顶,想再砸向杜允唐,身子却随着动作牵动伤势发出剧烈颤抖。

杜允唐是他最喜爱的孩子。杜瑞达两个儿子,允威年长沉闷生性油滑,允唐幼年聪慧青年性灵,自小他便发现允唐虽有些纨绔形象却不失本性质朴,远超过长子在他心中分量。杜瑞达知道,今天出了这样大的事,自己必须给整个家族一个交代,无论如何也要做出样子给外人看。

所以,歇了气的他缓缓举起手臂,将钟座抬过头顶,毓婉察觉公公是要下死手治死杜允唐,连忙向前爬去,人刚爬了几步,杜瑞达手中的座钟突然咚的一声向后掉落在地,玻璃罩的珐琅钟摔在地面,顷刻四分五裂,碎片飞溅毓婉满身满脸。

杜瑞达魁梧的身躯也向后重重仰去,杜允威见父亲即将跌倒奋力扑上,杜瑞达恰跌在长子怀里,手指着远处无力起身的杜允唐,嘴巴一张一合,却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话来。

整个杜家就此乱作一团,翠琳呼喊着扑在杜瑞达胸口开始放声大哭,杜允威则命佣人赶紧去请大夫,丫鬟去寻家中所备各种丹药,容妈那厢又呼喊杜凌氏的名字,原本还能听见的杜凌氏听得大家齐齐呼喊老爷,知杜瑞达也昏厥过去,她也一口气厥过去,再没苏醒。

毓婉和杜允唐夫妇两人仿佛已经被全家上上下下忘记了,一个挺着大肚子,一个被打的遍体鳞伤,就守在角落里注视眼前由他们擅行妄动惹起的纷乱。此时再强说内心如何悔过已是无用,想帮助杜家从中抽身更是不能了。毓婉靠在杜允唐身边,为他擦去混合了汗水的血迹,泪珠滴落在杜允唐眼窝,也湿润了他的。

毓婉不知道,这次动荡是安稳生活的开始,还是结束。

不过,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她还是要努力为腹中的孩子走下去,人生如棋局,一步步被局势逼迫向前,当事的人根本无法后退。

幸好,还有杜允唐陪她面对一切。

幸好。

一身傲骨的杜瑞达中风了。整个人痴傻傻躺在床上,大半个身子无力动弹,半边脸颊也因为抽搐失去了言语功能,稍不留神口水就会顺着嘴角流下,只能靠一旁他人为其细心擦拭。

杜凌氏从容妈口中知道杜允唐将父亲惹重病后,再次病情加重,整个人混混沌沌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大夫来瞧过均是摇头叹息离开。

杜允唐被父亲打致重伤,胸骨骨折,肺部受到重创致使咳血倒流,整日顺鼻孔流血,症状一日重似一日。

大房上下唯独毓婉挺着肚子仍能勉强挣扎照料,却又要面对杜允威和黎美龄的苦苦逼问那笔巨额钱款的真正去向。

整个杜家,如同一幢哗啦啦将倾的华美大厦,仿佛只被黎绍峰轻而易举抽走了一块砖,就塌成一片废墟,再也扶不起来了。

在杜家服侍的每个佣人丫鬟们的脸上都写了惶惶两字,他们不知何时杜家会裁员,更不知何时这场正庶之争能有结果。而另一侧,每个原本是至亲骨肉的一家人如今都恨不能对方立即死掉,在每个人心里都在盘算如何获得巨大利益,甚至连同黎美龄也搬出杜允威的房间,起因不过是杜允威埋怨将若欢送给黎绍峰后并没有给杜家带来多少好处。黎美龄不满自家弟弟被丈夫诟病,索性不如与丈夫分居,待他真明白谁才是最后倚靠爬过来抱住腿时,再替黎家回以讥讽,才能得到满心畅快。

“我这里不需要你侍候,你出去吧!”翠琳扭过身,含笑凝望杜瑞达麻木僵硬的脸,一把把为他擦拭流淌下的口水,亲昵唤他的名:“瑞达,如今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了,我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守着你过一辈子,瑞达,我们之间终于没有那个人了。”

毓婉定定望着翠琳的动作,心中一惊,此刻的她一改唯唯诺诺或撒泼打滚的神态,竟如同初嫁少妇对丈夫满含羞涩依恋,她为杜瑞达更衣,喂饭,擦洗,从不厌烦。哪怕一次更衣需要两个时辰,哪怕喂饭需要数十次才能将一勺饭送进口中,翠琳仍在不懈坚持。这样的情,也是一种对天长地久的执着,终于能够将爱人并不光彩的独占,辛劳似乎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她不需要杜瑞达开口说话,也不需要杜瑞达思想同步,只要他能安静的躺在身边,就是幸福。

脸色微变的毓婉从翠琳房间退出,仍觉得内心恐惧,抬头正看见容妈跪在门口不住抽泣,容妈见到毓婉出门连忙抱住她的双腿哭了哀求:“少奶奶,不要把我赶出杜家,现在只有我还能照顾太太,我走了,太太就真的没人管了。”

左右佣人等不得她说完,已经将容妈拖了起来,容妈哭闹挣扎,身子在地上打滚也不肯走,那些佣人强按了胳膊拖住。毓婉还想去救,忽听得身后杜允威阴森森的语声:“弟妹,一个佣人的事,你也要管么?”

毓婉蹩眉回身,杜允威正双臂抱紧靠在墙上,他身后伫立神态自若的红羽,朝她妩媚一笑:“二奶奶,好久不见。”

容妈被佣人们拖拉了身子往外带,嘴里还大声叫嚷:“少奶奶,太太没有几日了,求少奶奶把我留下,给太太送走了再撵走我也行!不然我就是死,也会不瞑目的。”

“容妈,这些年你在杜家掌管内务也捞了不少油水,不要再当着我们面诉苦了,用那些从杜家刮去的钱回乡下买几块薄田度日去吧,至于大妈,莫非你还想说我们二房人会虐待了大妈不成?”杜允威冷笑,一边说一边给众人使眼色,佣人们连忙将容妈狠狠薅住头发拖了去,容妈再想开口嘴已经被人堵上。

毓婉脚步略微一动转向容妈去处,杜允威随手将红羽领到面前:“弟妹,有你操不完心的事呢,红玉眼下也有七个月的身孕了,你先帮她寻个住所吧。”

毓婉手指紧紧抠在手心里,露出勉强笑容:“大哥说,是想让她住在哪儿?”

杜允威眼底闪过精明的光芒,将手指指向楼上:“我看弟妹房间就不错,如今允唐也快用不到那里了,还不如早点让出来给别人住。”

“你……想把允唐怎样?”毓婉听得杜允威似有所指的话心头一紧,杜允威的为人她先前已经领教过了,没想到他还留有更恶劣的手段在。

“不怎样。杜允唐在签约同时就和纱厂的工人知会过,昨日纱厂罢工,那些拿了杜家几个月白食米钱的工人们悉数不见踪影。日本领事听说是你们将工人解散了特地来杜家兴师问罪,我觉得二弟为人向来是敢作敢当的,就将此事一五一十说与领事先生听了,巡捕房明日一早来杜家拿人。别说我杜允威为人对待兄弟苛刻,无论允唐会不会活着回来,你与红羽肚子里的孩子,我都会抚养他们长大的。”

得意洋洋的杜允威耸了耸肩,扭过头去看阴影下伫立的红羽:“红羽,你可要争气些。别忘了为你姐姐报仇。”

作者手记:

出乎意料的是,我们在杜家花园尽头的砖瓦房外发现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士也站在土墙之外,似乎正在此凭吊故人,佟老太太对那个熟悉的背影惊讶不已,手指缓缓抬起指了过去,颤抖的说不出来话。

我尽快将佟老太太推过去,那男人听见身后声响也回头。

看见他俊朗的面容,我顿时愣住。

居然是那夜与我一同在城隍庙吃酒酿圆子的男人。这一天他又换了一身衣装,不过仍是长长风衣,黑色。

这名男子看见佟老太太,整个人也僵住身子,他眯起眼想仔细从眼前这张遍布岁月沟壑的面容上寻找当年绝美容颜,看了许久,心中断定,终于蹲下身,带着粤语口音询问佟老太太的姓名是不是佟毓婉。

我可以感受到佟老太太在他开口瞬间的失望和吃惊,更能感受到来自这名男子目光中所迸发的激动和哀伤。

他不是佟老太太找的那个人,却与那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