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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义无反顾1


画廊的事有了周霆琛的协助,进展的异常顺利。

在法租界最繁华热闹的地段,毓婉与同学进行了婉居画廊的开业剪彩仪式。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并有能力将其发扬光大,毓婉当即成为同学之中勇于先进,冲破世家规矩礼教的典范,为示大力支持,他们纷纷拿出自己最引以为豪的画作在婉居寄卖,并表明愿无条件长期签约下去。

周霆琛又邀请了多家报社的记者端了相机对开业剪彩仪式以不同角度拍摄,用于各大报纸,毓婉手拿剪刀正迎上周霆琛赞许的目光,羞涩的低下头抿嘴一笑,,镁光灯闪过,剪刀合并,彩带应力落地。

冲出家门开办画廊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并没有得到毓婉父亲佟鸿仕的赞同,他为了阻拦女儿抛头露面开办画廊,甚至不惜以断绝父女关系做为要挟,一贯颇为守旧的那氏对女儿出门做生意并不全然反对,只因她知道佟家若再没有人站出来张罗操持,怕是支撑不了几日了。

“婉儿这孩子的性子若能当真从中得到锻炼锻炼也是好事,来日一旦出嫁做了当家主母,也不至于落得像我这般越过越落魄的地步。”那氏拿了印有毓婉开业照片的报纸,将花镜取下,从容应答丈夫的愤慨。

“她这般小小年纪就喜欢抛头露面,还有哪家肯让她去做当家主母哟?”说到气愤处,佟鸿仕跺脚叹气,指点了妻子:“你也不说好好管教她,学画也好,读书也罢,总不至于去公共租界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这下可好,还将做生意一事刊登上报,婉儿原本就已有不佳的名声在外,如此一来,怕是更有人等着看我们佟家的笑话!”

佟鸿仕口中所说的看笑话的人,自然是指杜瑞达。

杜瑞达早餐时先习惯读报,看遍了这一日大大小小的报纸才肯伸手吃容妈妈亲自准备的早餐。多年来已是养成习惯。因此杜家人常先吃饭,于是单独为杜瑞达留出一份来,待他在书房读报完毕,再来餐桌用餐。

今日是个例外,杜瑞达拿着报纸面带赞许的笑容快步走到餐厅,见花枝蔓萝下两位夫人长子长媳都在低头用餐,餐桌上并不见杜允唐踪迹,原本绽在面颊的笑容顿时冷下来,“允唐呢?”

“我在这儿,父亲。”楼梯上走下懒洋洋的杜允唐,身穿西裤马甲,手勾着西装搭在肩头,慵懒的靠在楼梯上,见惯父亲不满神色的他并不害怕杜瑞达皱眉,似笑非笑迎上父亲不悦目光:“父亲找我有事?”

见他这般纨绔模样,杜瑞达心中又是气又是恨,愤然将报纸摔在餐桌上,指了允唐的鼻子斥责:“有你这样的纨绔子,杜家就是纵有万千家蓄也早晚会被败光的!”

姨太太翠琳抿嘴一笑,睇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立刻又正了面孔:“老爷,不要生气了,允威昨日又成功谈下一笔与英国人合作纱厂的生意,这也算是咱们杜家近来的大喜事了。”

杜凌氏面色一沉,将银拍在桌上:“此事麻烦颇多,允威又有自己的生意要做,正好谈成了可以让允唐来接手。”

美龄哪里放得过眼前的大好时机,起身为父子俩打了圆场:“二弟近来也是太忙了,所以才睡晚了些。那纱厂的事交给我和允威就好,待二弟忙完了自己的事,再从长计议学做些生意也不迟。”

杜瑞达狠狠的盯了杜允唐满不在乎的脸,以手指砰砰点了点桌上的报纸:“你瞧瞧人家佟家的女儿,还不过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儿家,也懂得为家里分忧,宁可自食其力创办画廊,我们家家业如此,原本不指望你们兄弟俩能够开疆辟业,只求守住这份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不至于败落,竟也是不能!你们还有何颜面对我?”

杜允唐顺着楼梯慢慢走下,走到餐桌前拿了报纸,照片中毓婉正抬起头对镜头之外的人露出灿烂笑颜,凭借佟家如今落魄势态怎么可能会在法租界最繁华之处开办画廊,此事必然由他人协助完成。

这个他人,定是站在记者身后,引得佟毓婉媚笑的周霆琛。

杜允唐脸色阴冷,一扬手将报纸甩在桌上:“这样女人谁敢娶,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抛头露面跑去做洋人的生意,怎么,佟家连这点礼仪也不教她么?”

杜瑞达见杜允唐不以为耻,恨铁不成钢重重哼了声:“我倒是宁愿有这样敢于走出家门败坏门风的女儿,也不愿有你这样困守产业眼高手低的不孝子!”

杜凌氏见杜瑞达当真动怒了,连忙起身拦住丈夫:“行了,总是看见允唐就骂,他还乐意回这个家?允唐,吃早餐。容妈,你再去准备一份二少爷的早餐。”

容妈答应,刚回身,杜瑞达冷笑:“把我那份给他吧,见了他,我便是想吃也没了胃口!你且惯着吧,早晚都有应验的一天!杜家产业早晚都要亡在他的手上。”

杜凌氏对杜瑞达的话心中忿忿,为了不给对面的翠琳看出端倪,只是拉着儿子的手坐下吃早餐。杜瑞达愤然离去,允威瞅准时机起身向杜凌氏和自己母亲告之已经用完早餐,随即追了父亲背影而去。

杜凌氏狠狠挖了眼只顾奉承老爷的允威背影,又看了看报纸上佟毓婉的笑容,神色更重了几分。

忙碌一整日连口茶也来不及喝,没想到画廊刚刚开业,生意竟是出奇的好,没到中午已有了百余块的进账。毓婉托前来送画寄卖的同学为自己向教员们请假,决定先忙过这段再回学校复课,那同学能将画作寄放在婉居自然愿意,应承下后摆手与她告别。

同学前脚刚走,黎雪梅后脚跟到,越发消瘦的她睁着眼睛摩挲了漂亮的门脸,赞叹的无言语形容此刻心情。她掀开门口垂下的吊兰风铃,对内里的毓婉轻轻一笑:“可真是个能人,说做,还真做起来了。”

毓婉许久不曾见到雪梅,见她分外高兴,连忙跑过来拉着雪梅的手:“你怎么来了,快进来,我去了你家几次想要探望,都说你回老家养病去了,病可好些了?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这么久?”

雪梅尴尬笑笑,并没直接回答毓婉的问题,她只是走到门口支起的画板前看了看,两只并无生气的眼眸暗闪过一丝浓重的渴望,似乎又想到什么,随即目光又重新黯淡了下去,她拿起画笔在调色板上蘸了些油彩,幽幽叹息:“我都好久没有拿画笔了,这笔握在手中,可真沉。”

毓婉静静陪在雪梅身后,“那你再试试。这是我今早画的,还没上色,你帮我上色就好。”

雪梅深深看毓婉一眼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将画笔搁回去,木然摇头苦笑:“如今,想画也画不出。”她用食指比了下心口位置,“如今,这里乱了。”

毓婉发觉雪梅言语异样以为是为家中事苦恼,正想好言劝慰,门铃一响又有两位高大的洋人夫妇进门挑画,她歉疚的朝雪梅笑笑,“总是不得闲,你先等等我,我随后就来。”

雪梅将手中的画笔放下,摆摆手:“你去吧,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知道你一切还好,就没什么可惦记的了。”

毓婉狐疑着去迎客,待详尽的为那对夫妇讲解完,回头再望,不知何时大门敞开,原本伫立在画板前的雪梅已没了踪迹,门口的风铃正在迎风起舞,毓婉走过去,想探身子看看雪梅究竟去了哪里,刚走到近前,风铃应风坠地,啪的一下子砸在地上,惊得毓婉险些跳起。

她捂住胸口察看了片刻,弯腰想捡起被摔断风铃,面前已有人先了一步伸出手,他俯下身捡起风铃迎上她受惊吓的表情,情不自禁先笑了:“刚刚吓到了?”

见到熟悉的笑容毓婉也是笑:“突然掉下来的,也不知怎么了。”

周霆琛伸直手臂拎起风铃修整好,将上面的绑绳扯了扯:“你再去寻些绳来,我帮你重新弄好。”

毓婉嗯了一声拿来剪刀和绳子,递在他的掌心,周霆琛接过剪刀将绳子剪断,绑好,拴在风铃上,她怕有风吹的碎乱声响,两只手并拢端着风铃底端,他踮起脚在门上系好风铃,因为风铃垂落,她被迫无限靠近他的胸口,淡淡清新的烟草气息混合着连日来念念不忘的味道一下子冲进她的呼吸,心立即怦怦乱跳起来。

周霆琛并未察觉毓婉脸颊的绯红,将风铃系好后,毓婉将手心放开,整个人愣愣的站在他的一方天地里,地上,他的身影似抱住了她,仿佛是一对紧密不肯分的有情人。

如何不肯分,如何不能分,他到底怎样想,他们是否会在一起,思及这些没由来的女儿家心事,顿觉烦乱。

他低下头正看见她眉目拧在一起,目光变幻:“在想什么?”

毓婉险些脱口而出自己在想他们的未来,幸好及时收住了嘴,捂住热哄哄的脸颊摇头不肯说。

周霆琛见她不肯说,也不追究,命门外守着的大头和小胖往画廊里搬了许多箱子。箱子逐一打开,各个箱子中装的皆是市面上罕见的西洋花草。

毓婉背靠在大门上欣然看大头和小胖满头是汗将这些花搬出,无意中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画廊外街面上站了十几个人,各个面目凶恶黑衣长裤,将婉居围个严实,这些人大约都是周霆琛的手下,除了小胖大头见惯了忙前忙后帮搬东西,其余人,她如果不是无意中望见,有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青龙堂的堂主与她交往时,常是孑然一身,是该喜还是该忧?毓婉深深吸口气,回头朝周霆琛笑:“来我这里还带着保镖?”

周霆琛见她看见了并不在意,不过不想让毓婉知道更多:“没有,一会儿要去办事。”

毓婉心中震惊,帮忙大头收拾花草的手指停了停。他说去办事,莫非就是要去厮杀拼命?

毓婉从那次周霆琛在周家与记者对峙中可以看出,帮派里的所谓办事多是打打杀杀的买卖。如今周霆琛身为青龙堂堂主行事自然不必亲自动手,但刀剑无眼,谁知哪日命断他人刀尖。更何况此个行当宿怨极深,即便伤不到他,他周围的人也未必能逃脱报复。一直以来,毓婉并不想去深思周霆琛所作的行业,可这一天总需来面对,由不得她来逃避。她叹口气,没说话,过了许久才怅然起身:“这些西洋花卉异地而居,不适气候,也不知在我婉居到底能活多久。”

周霆琛似乎也察觉她的语气含有惆怅,故意绕过话题:“如果这些花没了,再换新的,只要你开心就好。”

毓婉避开周霆琛的目光,深深叹气:“花堪比人,精心灌养也有感情,哪是说换就能换的。”

周霆琛见毓婉心思沉重怕她过于忧虑,只是陪同她一起为花浇水不再开口,毓婉在前愁容满面的浇水,周霆琛跟在后心思凝重的陪同,两人亦步亦趋相隔总是极近的距离,地面的影子一会儿分,一会儿合,似月阴晴圆缺。

大头和小胖搬完花草见堂主和佟小姐的情状悄悄撤到门口,两人互相点了根烟,倚靠靠在画廊门口抽起来,小胖咂嘴:“这些花至少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眼前比量一下。

大头若有所思,回头看了看画廊里娇小的佟小姐深深吸口烟,“别说这个数,就是再翻十番,堂主也愿意为里面那位小姐出,可惜,她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堂主恐怕白费了心思。”

此话得到小胖心有戚戚的赞同,两人又深深吸了一口烟:“门当户对阿,就是他妈的狗屎,可你还不能不信。”

街面缓缓停过一辆车,大头立即警惕的将烟踩灭,用肩膀拱了拱小胖,眯缝了眼睛:“看,来的是谁!”

小胖抬头,见杜允唐一身白色西装从车上潇洒走下,抬头望了望画廊的牌子“婉居”,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大头立即将腰间的手枪按住,上前气哼哼走了一步。

杜允唐身后是杜凌氏,周霆琛素日教训,不伤及妇孺,大头见杜凌氏仪态将枪硬生生压了回去。

杜凌氏今日押杜允唐来婉居本是私心,一是想看看佟毓婉到底折腾出了怎样的画廊值得杜瑞达如此赞许,二是制造机会给毓婉和杜允唐再次增进好感,母子俩下车远远就看见画廊门口站了十几凶神恶煞,她眉头蹙起:“这是谁家的人?”

杜允唐见那些人的样貌,知周霆琛必然也在“婉居”之中,眉眼掩不住鄙夷:“自然是周家的,不愧是个喜欢抛头露面的女子,没想到父亲会对这样的人赞赏有嘉。”

杜凌氏也满心不悦,她提裙上前,大头与小胖连忙敲门示警,毓婉和周霆琛的身子悄然各自闪开,毓婉抬头望见杜凌氏凌厉面庞心头沉重,见她身后跟着杜允唐更是本能抱紧双臂。

杜凌氏先将画廊里面的装潢打量一番,墙壁四周所挂画作虽不是名画,却也不乏西洋新鲜风范,玻璃窗格子的陈设配上了新摆放的异国花卉,还有一些石膏像夹杂其中,倒颇似些洋人开设画廊的模样。她见毓婉态度有些尴尬,态度还算从容:“佟小姐,今日我带允唐来挑画,你不必多虑,也可以先与我们介绍一下。”

毓婉回头看了一眼周霆琛,他正与杜允唐对视,杜允唐进门时正看见周霆琛与佟毓婉两人迅速分开的动作,带着说不清的艳情暧昧,所以脸色越发难看,盛气凌人的他忿忿对上周霆琛的目光。

毓婉应了一声,将手中的喷壶放下走过去,漫不经心为杜凌氏指了几幅画,杜凌氏一一审阅,见落款无一幅署名毓婉才开口:“我要你画的。”

被要求是自己画作,毓婉心头忽悠悠沉下,刻意敷衍,“我画的远没有同学们好,这些都是我同学们上乘佳作。”

“但是你做生意的才能倒是比她们强了许多,这画廊由她们来做必然是做不起来的。”杜凌氏似在赞许,又似嘲讽。

毓婉有些沉不住气,垂了脸,将心中不满表达出来:“杜伯母,上次我们所说的事,我以为您是明白的。”

杜凌氏以手帕掩住嘴淡淡笑笑:“你认为我们娘俩过来是为了你和允唐的亲事?”

一句笑话,引得杜允唐和周霆琛脸色都有些变幻。

毓婉听杜凌氏如此直白将事情挑明,心中又气又急又怒,只能正色:“杜伯母,此事不要再提了,方才是我越矩了,您想挑什么样的画,我指给您看。”

杜允唐盯着周霆琛的关切神色,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走过去,“为什么不提?我父亲说,佟毓婉可是世家中最值得娶回家做媳妇的上佳人选。”

毓婉听罢这些话当真有些慌了,她应酬手段尚浅,哪里敷衍得了杜允唐的油腔滑调,周霆琛目光死死盯住杜允唐,警告他最好死了这条心:“要知道即便毓婉当真是上佳人选,也未必是你们杜家的。”

杜允唐拍拍周霆琛的肩膀,笑得好不奸诈:“周兄忘记了,佟小姐杀了贵府小姨太,你家老爷可是一直耿耿于怀呢,周兄愿意娶佟小姐为妻,怕是周老爷心中不愿的,更何况,即便周老爷愿意迎进毓婉做新妇,佟家也未必乐于与地痞无赖做亲家……”话音未落,周霆琛一把揪住杜允唐的领口,狠狠攥着不放,杜允唐也不示弱,反手将周霆琛的手腕抓住,也是不松。两人当下较起劲来,推倒了身后摆放的花草,花盆砸落地面,花瓣随着土块四散飞溅,惊得毓婉险些叫出声来。

事到最后,大家隐约都能猜到那日青萍是被周鸣昌杀害,佟毓婉只是无辜被冤身陷牢狱。杜允唐之所以在此时提及青萍被杀一事,一是表明自己犹记得这些血债仇恨,二是点出周鸣昌才不会让毓婉过门,三是标明佟毓婉与周霆琛的身份根本不匹配。即便佟家落魄到嗟食的地步,也不会随意答应与周家联姻一事。

毓婉不堪杜允唐嘲讽冲上前站在周杜二人前,愤怒之情溢于言表:“此处我还要做生意,请杜少爷出门再解决从前恩怨!”语气虽然强硬,但因做不来刻意凶恶的架势,也就对杜允唐少了些许威慑,杜允唐冷笑,抱紧双臂轻佻的询问毓婉:“怎么,佟小姐只管赶我,不赶周少爷?”

周霆琛骤然放开了手,他并非松了气势,而是不想在毓婉面前做些有失气度的恶劣行径。他冷冷盯着杜允唐,一字一句说清楚:“无论如何,毓婉绝不会嫁你,你最好不要痴心妄想。”

杜允唐还是那般玩世不恭的态度,将周霆琛的手也无所谓的放开,似怕被沾染的灰尘拍拍自己袖口:“怕是未必,只要我愿意娶她,任谁也拦不住。”

杜允唐的话钻入耳中,令毓婉眉头一紧,神色顿时僵硬。

同样负气的话听得杜凌氏喜上心头,上下打量一番毓婉,又上前拉了儿子:“此话我与你父亲等了许久了,只怕你不肯开口,可难坏了我们。”

杜允唐闲闲而笑:“母亲,我何时让您失望过,您的话,我一定会听。”

毓婉惊愕震动,眼看着杜家母子兴冲冲离去。

面色阴郁的周霆琛心头沉着怒气,他与毓婉相距咫尺却仿佛离了万里,整个画廊静悄悄的,只有杜允唐临别的话堵在胸口:“无论他们要如何逼你,都不许答应。”

毓婉心里异常混乱 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周霆琛发觉毓婉眼中存有些许恍惚,用力把她搂在怀里:“无论如何,等我回来,我回来会立刻去佟苑。”省下的几个字是,与你父母提亲。他觉得,即便自己不说,她也会懂得的。

得到许诺本该笑的,但不知为何毓婉总觉得她与周霆琛的感情并不会简单顺遂,也许只是一晚,再或许只是一个时辰,他们刻意营造的无尘世界遇见外面的世俗就会瞬间撞损,变得残破不全了。

大头推开门走进来,贴在周霆琛耳边说了句话,周霆琛怒了回答:“没有我的吩咐,都给我原地待命!”

毓婉知道骤停是要去做事,刻意让自己定下心来,勉强打起精神:“你先去做事吧,记得回来要去佟苑。”

她恳求的目光满是无助,周霆琛不由自主点点头,郑重向她承诺:“只要我还有口气回来,一定会去。”

他反身与大头迈步欲离开,毓婉由身后抓住周霆琛的手,紧紧的掰开他戴了手套的手指,将一样东西塞给他。她从未这样有力过,硬硬塞罢东西松开手,便靠在身后的玻璃窗不敢再看他,生怕自己一个扭头,眼泪就会落下来。

周霆琛低头,摊开手掌,一枚碧绿玻璃种水头的佛像静静躺在掌心,冰凉如同她颤抖的嘴唇让人怜惜,他用力握起那枚佛像,贪恋的凝望了她的侧影,纯净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定了片刻,低头随着大头走出门去。

他必定是要回来娶她的,一想到会和她此生再不分离,似乎心中又萌生了暖意,前途再过艰险,也敌不过其一。

风铃一响,万籁俱静。

毓婉嘴角无声的扬起,又落下,整个人呆呆的没有再动。玻璃窗外,他踏上汽车绝尘而去,十几名手下步行跟随,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异常凝重。

可见,又是一桩要人命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