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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义无反顾2


杜家当晚又来佟苑提亲,与之前几次大为不同的是此次更是由杜瑞达亲自正式持杜允唐庚帖前来拜访。若说此生杜允唐做的最顺杜瑞达心意的事,便是终于开了金口同意与佟家结为姻亲。

“刘皇叔三顾茅庐请卧龙先生出山,我倒是三次提亲给佟小姐,此诚意佟兄可鉴,可不要再为难杜某了。”杜瑞达笑着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笑呵呵放下,“佟兄可先看看礼单。”

佟鸿仕面对杜家送来的礼单有些不知所措。一个简单拟订下定的日子所采办的喜金数额与喜礼珍玩已能震住半个上海滩的名流人士,更别说将来大喜之日的聘金与聘礼,预想可知,怕是这江南几省也少见了。不过定礼越是贵重,佟鸿仕越觉得对毓婉难以启齿,似自己当真把女儿当成摇钱树,生生送入火坑般。

媒人与那氏还在叙说,杜瑞达与佟鸿仕并肩相坐也是各怀心事的笑。毓婉入门见此情此景心中万分烦闷,刚想扭头避开,被杜瑞达发觉身影,招手唤住她:“佟小姐。”

毓婉出于礼节,不得不耐住性子进门与杜瑞达款款施礼:“杜伯父好。”

“今日我又来为允唐送庚帖,你可是答应否?”杜瑞达笑看毓婉举止容色,觉得颇有当家风范,他笑着将庚帖向前递过:“你就是诸葛亮,杜伯伯三顾,也该出山了。”

“儿女婚事按规矩由杜伯父与毓婉父母商议即可,毓婉无权置喙。”毓婉知道父母心中嫌弃杜允唐纨绔并不愿意与杜家做亲,便将责任推给父母,也好顺利脱身回房查点今日画廊盈余。

可惜,杜瑞达并不肯就此放过毓婉,他笑拿着礼单放入她掌心:“如今是新社会新做法,你与允唐都需征求本人同意,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好越俎代庖。”

掌心里的账单似有千斤重,沉甸甸压得毓婉喘不上来气,她扭头看了一眼母亲,从母亲面色上并看不出有什么波澜,料定还是从前不甚满意杜允唐的意思,她放下心来羞涩笑答:“作人儿女怎能违背父母之命?毓婉所有事皆由父母做主,这与时代无关,而是自古训诫的孝顺道理。”

一句话,又将杜瑞达推给了佟鸿仕那边,毓婉将礼单重新放回桌上,向杜瑞达深深施礼,故作一个羞涩模样,人先躲闪回房。

毓婉知道母亲必然会拒绝杜家亲事方才如此放心,不料不出一个时辰,送走了喜气洋洋的杜瑞达,佟鸿仕手持礼单亲自进了毓婉的房间。

毓婉正埋头盘算今日画廊盈余,抬头看见父亲手中所擎的礼单,人已愣住,再见母亲更是拿了杜允唐的庚帖随父亲一同进来,毛笔从指间溜下落地,啪嗒一声,墨汁溅染了茜红裙子。

“我倒是觉得与其你东奔西走去做生意维持佟苑开销,不如嫁与杜家,也少些辛苦与艰难,更何况,单凭杜家所送的聘礼,也足够我与你母亲安养天年了。”佟鸿仕心底早对毓婉连日来的胡作非为有所不满,杜瑞达今日登门下贴不仅给足佟家颜面,更是为毓婉挽留了世家女子残存的名誉。

放眼上海滩,又有几个未婚的世家女子走出家门做生意,要张罗自家生计?又有几个未婚的世家女子自己做主婚姻,敢婉拒杜家庚帖?怕是十里洋场皆知他佟家无人以继,要就此败落了,才会耽误自己女儿的终生去赚那些铜臭肮脏。

毓婉静静坐着,看父亲嘴唇一张一合似将天下道理都已说尽,可她一个字也听不清,嗡嗡作响的耳鸣掩盖了一切,她缓缓回过身,绝望与母亲对视,似不敢置信,又似满怀希望:“母亲又是为何答应杜家亲事?”

那氏年轻时,美貌也是在八旗郡主中数一数二的,如今操劳家事虽然鬓染沧桑却仍能见昔日艳丽容色,她从容淡定的坐下身,昂起头望着窗外,神色并不自然:“素兮与我说了那晚你与周霆琛私会的事,我觉得,与其与地痞流氓做亲家,还不如选择杜家,至少杜家父母皆是正经名门世家出神,也算衬得上佟佳氏与那氏的声望。”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这些地位权势。毓婉绝望的点点头脸上挂了苦笑:“没想到,不过一夜之间,你们居然全变了。”

那氏将杜允唐庚帖推到毓婉近前,明晃晃的灯光照得杜允唐三个字格外刺眼:“未必是我们变了,而是你变得太快,父母怕是会跟不上,一旦你自己失足掉落陷阱,我们余生又能指望谁去。”

毓婉倔强的扭开脸:“莫非是怕我嫁了周家就再不管你们了,你们觉得婉儿是那样的不孝子女?”

那氏抬手将佟鸿仕手中的礼单抢下拍在毓婉面前,依旧没有动怒,只是淡淡注视自己疼爱二十年的女儿:“如今说什么都是无用,我只管问你一句,你是应,还是不应?”

毓婉昂起头,心中阵阵抽痛:“我若是不应呢?”

那氏回头,语声平静,听不出真正情绪:“素兮,将小姐关起来,直到她应了为止!”

毓婉读过的小说中,总有些旧家庭出身的父母会疯狂阻挠儿女的婚事,小说结局通常都是儿女反抗媒妁之言,与心爱的人喜结良缘。她见多了,心中也自然有了主意。晚饭也没吃,将杜允唐的庚帖撕得粉碎,命令素兮转告父母自己从今日开始绝食,什么时候悔掉杜家这门亲事,什么时候才肯活着。

那氏与佟鸿仕听得她胆敢绝食自然又是气又是怒,恼了好一阵,警告素兮,必须看紧了毓婉,不吃就不吃,端看谁先忍得住,见太太狠了心,素兮忙又来劝小姐不要与老爷太太硬碰。

奈何毓婉铁了心,说一句当不了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就当真不肯再吃饭了。,素兮只好蹲了小凳子坐在毓婉门口守了食盒慢慢变凉,想等小姐寻思明白了第一时间送进去。

毓婉先是坐在自己床上坐着想了一会儿,如果只是这样绝食,怕是还未等与周霆琛在一起时自己先耗尽了体力,与其这般还不如挣了命搏一次,她先将自己一些随身用的物件放进了手袋,又把这些日子画廊的盈余和手中的首饰积蓄都给父母留在妆奁中,只戴上周霆琛送的手镯。

她笃信今晚周霆琛一定会来接她,届时,将那些旧式的繁文缛节抛到九霄云外,一句话,她便跟定了他。

素兮守在门外,听得屋内隐隐约约发出翻箱倒柜的声响,知小姐被困在房中心里烦躁,又是叹息又是劝慰:“小姐,你还是勉强吃些吧。太太这么做也是为了小姐好,那周少爷我是见的,打从心底里害怕,那样的人怎能配得上小姐呢?帮派讨生活多半是舔着刀口过日子的,外表再风光,也是把命挂在裤腰带上,小姐,你别不爱听,我还比你大了几岁,总归是见得多的,门不当户不对的夫妻难到头……”

屋内的毓婉一心只顾偷偷藏了东西准备逃走,心跳的极快,也不回答素兮的话,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都埋在枕头下,整个人穿戴整齐摊开被子盖到脖子下,才气喘吁吁的对门外素兮喊:“你也不必多说了,我铁了心是不吃的,你赶紧把吃食端走吧!”

素兮听得毓婉如此倔强不住叹口气:“小姐是我看大的,总是舍不得你难过,只是有时我们也需想想太太和老爷的处境,如今佟家过得如此艰难,你要多多体恤太太的心……”

屋内很快没了声音,素兮趴门缝听了半晌以为毓婉睡了,摸摸食盒也已经凉透了,只好搬了食盒从房门前离开,门上明晃晃的铜锁映照了夜空上的月光,沉重冰冷,只有屋内床上毓婉明亮的双眼依旧是善良睁着的。

梳妆台上法兰西的座钟滴答滴答响个不停,一次次敲响,一次次静音,还是不见那个人的身影。

起初,毓婉还算镇定,心中默默念着,大约是他还没处理完事情。

或是周霆琛并不知道杜家又来提亲了。

也对,他更不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如果今晚他不来救她,将铸成终身大错。

时间又过去许久,毓婉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今晚他受伤了,还是说实情办得不顺利?

莫非,他被杜允唐吓退了?不,周霆琛在她眼中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必然不会因为杜允唐的恐吓而轻易退缩的。

还有一种可能,他……不会的,那么多人保护他,怎么会出意外?

思前想后,将所有的担忧都排了个遍,人也渐渐恍惚眼皮沉重起来,半梦半醒之间听得房门被人悄悄推开,有黑影蹑手蹑脚走上前来,朦胧中的毓婉险些喊出霆琛的名字,话未等出口,看得是母亲。

那氏一个人驻足在女儿床头,深深叹口气,轻轻坐下,抬手抚摸她的脸颊和头发,一寸一寸的摸。

不知何时,那氏的手心不再滑腻,变得有些粗糙了,擦在毓婉脸上,有些异样心伤。毓婉感受母亲温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泪蕴在眼中不敢睁开,顺着两鬓无声流下,心里咚咚的跳。

那氏摸着摸着,指尖碰触到那片冰冷水意,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抚摸,不过减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的继续抚摸。

很快,又从枕头旁摸到了手袋的一角,柔软的皮革,是毓婉最喜欢的手袋。那氏仿佛没感受到毓婉准备逃走的心意,也仿佛没有碰触女儿对自己依依不舍的眼泪,抚摸动作还在继续,只是更慢了,也刻意避开毓婉最软弱的泪水和临别的决心。

大约过了一刻钟,那氏由毓婉床前站起,用手帕捂住嘴,背过身去哽咽了几声,又回过头看了看疼爱自己的女儿,摸了摸她的手,将自己手上佩戴的镯子和戒指摘下来狠狠给毓婉带上。

毓婉在黑暗中悄悄睁开眼,见母亲的身影如同影院默剧般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脚步似有千斤重,她似乎在犹豫,犹豫是否该这样做,彷徨无助的动作令毓婉心头发颤。最终,那氏还是狠下心,走出房门,咣当一声关上了。毓婉侧耳,那锁住自由的铜锁到底还是没有落下。

毓婉心中痛恸,知母亲是在故意放自己离开。她迅速将手袋翻找出来,悄悄推开门走出房间,夜深人静,月色将她纤弱的影子投映在地上,院子里的佣人都已深深睡去,整个佟苑陷入一片无声世界。

毓婉屏住呼吸,脚步加速,动作利落的扑向侧门,那里也是开了锁的。

她有些恍惚,不知是不是父亲故意布下的陷阱,专用来抓她回去。她胆战心惊的四周打量一下,原本该在门房守夜的佣人也不知为何旷了工,门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似乎所有一切都在为送她出门做了准备。偌大个佟苑被人人为放了空,毓婉咬住下唇趁了花荫闪出侧门。

去哪里找周霆琛呢。焦急的毓婉站在佟苑门口不知该去哪个方向。

周家自然是不能去的,法租界那里也不一定能见到他。除非去青龙堂,因为周霆琛无论是死是活,是受创还是平安,都会在那里,那里的人也会知道他的一切消息。

街边有零星还未收车的黄包车夫们蹲在一起聊天,毓婉随意寻了辆黄包车,扔一块大洋给车夫:“去青龙堂。”

那车夫回头呲牙:“小姐,那地方,给十块也不去阿!”

毓婉顿时没了主意,将一并排等活的黄包车夫看在眼里,索性从手袋里掏出十块大洋落在掌心,明晃晃端在几个人的眼前:“这里有十块钱,你们谁去?”

上海滩当前物价,八十块可以买一辆黄包车,十块近乎是寻常百姓家一个月的开销用度,这样巨大的诱惑摆在眼前,似乎性命危险已经变得无从要紧了。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一名憨直的车夫拉了毓婉,一阵飞奔赶往青龙堂,车子越靠近那里,毓婉越是心焦,越觉得车夫腿脚缓慢,好不容易来到青龙堂门口,那车夫远远将黄包车停下,畏惧的指了指青龙堂大门:“小姐,你下车上前一步吧,我是不敢送到门口,他们见到我们上门是要打人的。”

毓婉无奈只好自己走路上前,青龙堂坐落在法租界内,一别与其他西洋建筑,是间中式大宅,府深门高,隐约倒有些佟苑的外貌风范。只是两旁有不少巡警做义务守卫,门口又站了几个面目凶恶的青龙堂打手巡视,见毓婉怯生生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眼睛轻佻的瞥了一下立即收回,并没上前答话。

毓婉犹豫半天,寻了一个看起来是主事的男子简单说明自己来意,那人听得周霆琛的名字全身陡然紧张起来,语气恶狠狠的:“我们周堂主是不见外人的,你先走吧!”其他几人也听得她打听周霆琛的消息,不约而同将手指按在腰间。

无可奈何的毓婉又想起了大头,将手袋里周霆琛送给自己的手镯拿出来,放在那人面前做个凭信:“劳烦这位先生,我想找一下青龙堂的大头。”

那男子掂量一下手镯分量,再看看满目流光的钻石就知道是好宝贝,以为是毓婉贿赂自己的好物件,使眼色示意身边人去找。

隔了许久许久,大头闻讯才一脸慌张跑出来。青龙堂门口灯火明亮,瑟瑟寒风里毓婉只穿羽缎旗袍伫立风中,旗袍下摆随风卷扬,清冷的月光铺撒在她身上,

大头走出大门,眼中闪过一丝说不出惊异:“佟小姐,你怎么来了?”

被人这样盯着,毓婉也觉得羞愧,虽然已经是新时代,但女子夜奔终究还是惊世骇俗的举动,她下定决心才抬起头:“我只想见见周堂主,他是不是受伤了?”如果周霆琛没有受伤,他必定会去佟苑来找自己的。

毓婉随口一问,大头险些脚下滑倒,这美貌的佟小姐当真是天上下凡的仙女能预凡事?要不然怎么能知道周堂主遇袭的事?眼下此事青龙堂总堂封口不提,能知道的人寥寥可数,到是她一个弱质女流先知晓了内情。

大头还在想怎么先将这事妥过去,忽然抬头看见不明人影在街角一闪而过,警惕的大头将毓婉一把拽到自己身后,随后而至的一枚缠了火油的玻璃瓶正砸在大头胸口。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数十人掏枪向门口巡警和打手们乒乓射击,大头被燃烧瓶击中,整个人的衣裳呼啦一下点燃开来,毓婉惊得连忙用手袋去拍打他,但火势遇风燃烧极猛,根本扑灭不掉。

很快枪声引起青龙堂内部注意,又冲出几十人掏枪还击,噼噼啪啪枪声响作一团。毓婉不知被哪个人用力拉到一边,正跌在地上崴了脚踝,眼见大头还在火中痛苦挣扎,毓婉咬住牙用手肘撑住身体双膝跪爬过去,半蜷缩了身子用手袋不停的拍打大头的衣服,火油捆绑的玻璃瓶被炸碎,很快,被喷溅上火油的毓婉也被火苗燃到身上,她惊得尖叫,自己躺在地上来回打滚。

所幸火苗不大很快被压灭,但耳边枪声还在,街面拐角又冲来数十名穿着和服的日本浪人,他们手持各类棍棒枪支扑过来,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毓婉手腕被火灼伤疼痛剧烈,见这紧急情境只能求生逃开。

偏偏负伤的脚踝很难吃力,就在她准备起身向前的一刹那,有人扑到她的身上,翻身将她压倒在地,热热黏稠的血液仿佛是被砸碎的番茄溅在毓婉眼前,泛白的双眼正对着她的双眼死死盯着,一动不动。

是之前那个接了她手镯的男子。

一秒前还在鲜活的生命,此刻正死在自己身边,毓婉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刹那凝固了般,她的全身染满了血,良久,回过神来的她尖叫着向外爬去,声音惊动开枪的人,上前一步将冰冷的枪口对准毓婉的太阳穴。

毓婉缓慢的昂起头,绝望盯住眼前面容凶狠的刽子手,嘴唇惨白,不住的发抖,整个脑子一片空白。这样生死场面身居深宅的她如何见过,任凭有天大的单子也只能傻傻闭上眼睛等死。

那人手中的扳机扣动,冰冷机械的声响吓得毓婉紧紧闭住双眼……不知是谁,不由分说按住毓婉的身子,子弹嘭的一声闷在身体里,听上去似乎并不那么可怕。

“你怎么来了!”一句责问含了太多情绪。懊悔,愤怒,欣喜,还有一丝险些失去她的惊恐不安。

毓婉再睁开眼,人已被周霆琛紧紧搂在怀里,幸而他将那人的手腕以木棍先行打断,枪也顺势飞了出去,子弹更是偏离了毓婉的头,随后青龙堂的人上前补发一枪,街面上又多了一个脑浆迸裂的人。

他们身后枪声大作,警笛长鸣,疯狂飙车赶来的巡捕房警察,埋伏在不知名角落里的日本人,还有频频还击的青龙堂弟兄,小胖搀扶着受伤的大头走过来,两人掩护周霆琛和毓婉趁乱钻入青龙堂。他们身后一片厮杀声,毓婉除了颤抖抱住周霆琛的胳膊,根本连回头看一眼也不敢。

几人从混乱里逃出,青龙堂已有人出面打点此次日本人挑衅行为,毓婉被周霆琛带到房内。这个房间宽大,家具硬朗,看起来就知道必定是周霆琛的居处,房间里没有药味,没有纱布绷带,也没有染了血的床单和衣服,她松口气,忽然感觉掌心一片热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想起那个死在自己旁边的男子,全身是血的模样,连忙扯了周霆琛的衣襟:“哪里伤了,你到底是哪里伤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心急,泪顿时落下,止也止不住。

周霆琛却紧紧抱住怀中躁动的人,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只低头胡乱检查她的全身:“你究竟是哪里伤了,怎么也不知道逃?”

声音被他的怒吼轻易压住,毓婉不满的叫了一声:“霆琛!”

周霆琛愣住,发觉自己的失态。

素日里向来冷静的他,今日也是不可避免的胡乱担心了,也许毓婉不会知道,当他看见心爱的女人爬在血泊之中被人顶了手枪,心轰的一下冻结成冰的滋味终生难忘,痛至骨髓。那种仿佛被刀子剜心般的感觉几乎瞬间要了他的性命。

他收起眼底的担忧,又恢复往日的阴冷,手向下摸去:“你到底哪里伤了?”

毓婉怯怯的躲开他的抚摸,:“脚踝崴了,所以跑不开。只是刚刚死了一个人,我……”她摸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忽然想起手镯还在那人手上,顾不得脚伤连忙又往外冲,一步迈空刺骨的疼痛使得她险些跌倒,周霆琛一把将毓婉抱住,她怕手镯遗失,手指门外:“你送我的手镯还在那个人的身上,你送的……”

周霆琛将毓婉抱回床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没关系,我派人去拿。”

毓婉点点头倚在周霆琛的身上,方才挣扎时碰撞到他的手臂,染了血色在掌心,她抓起身边染满血迹的袖口,轻轻掀开,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疤赫然落在眼底。

作者手记:

将一切事宜准备完毕,我们即将登上前往北京的2550次列车,佟老太太的精神出奇的好,她甚至无需我们的辅助开始慢慢进食。

也许,即将到来的结果对她来说,有着超乎寻常意义的重要性。

她用几十年的时间去印证那个人的生死,没有人可以给她准确的答案,也许,这一次可以接触长久以来的心结。

即使那个人,不是她的丈夫,甚至,连她最亲密的男人也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