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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李姨娘


与范家亲上加亲的计划胎死腹中,傅老太太这种行动派,自然不会再在岳阳逗留。处理完范二郎与那戏子,老太太便收拾行囊动身回京了。一路上车马劳顿,暂且不提。

且说那傅家本是非之地,老太太不在,后院也一样没闲着。

初娘子入府佳期已经定下,既是入天家,嫁妆自然不能马虎。大太太虽自初娘子十岁就开始备嫁妆,得了礼聘后又添增了大半年,却总觉得美中不足。临到这入府前最后的两个月,老太太离京省亲,没了那碍眼的,越发肆无忌惮,挖空心思地添妆——纵然以后被人说处事不公,也是管不得了。

毕竟是嫡长女,又是进天家,若是亏欠了她,那北地傅家的颜面还要不要?

何况太子妃是清河崔氏嫡长女,那崔家自诩诗书传家,曾不止一次明白无误地表达了对北地傅家这等武勋世家的不屑。此次纵是拼上北地傅家的底蕴,大太太也是要助玉鬘与那崔氏太子妃别一下苗头!

北地傅家源于汉时昭帝,仔细算来也是个传了数百年的大家族。衣冠南渡后,更是招募流民为国效力,镇守长江沿岸边防,抗拒胡羯,由此累功晋位一等门阀。及至当下,大燮朝海清何晏,流民军编制已不复存,但傅家为朝廷出力至伟,虽说比起崔谢卢江那等豪门巨阀,资质尚浅,但实实是萧氏皇族的左臂右膀。

是以,大太太越发自信,如日中天的傅家,难道拼不过清谈误国的崔氏?

……

……

这一日,大太太正单手支颌想着如何给初娘子锦上添花,突然有陈妈妈领着沈姨娘跟前得脸婆子蹑手蹑脚进入,禀告道:“大太太,方才沈青家的去躞蹀馆送物件,见着了件稀罕事。”

躞蹀馆乃是拨给李姨娘的院子,大太太素来要颜面,不会明处刁难谁。每月用度具由沈姨娘主持,足额发派,偶有赏赐,也不会怠慢了哪个院子。

但到底是不喜,听说躞蹀馆出了事,大太太顿时来了兴致,道:“说来听听。”

那沈青家的内院里打滚,自然晓得谁才是正主,对沈姨娘及大太太都是忠心不二。此刻当即上前一步,禀告道:“大太太命沈姨娘定下的十五匹绢帛,今早上刚刚到。老奴不敢耽搁,赶紧着按各院的份额送去。岂料到了那躞蹀馆,正瞧见李姨娘跟前的红云在煎药。老奴觉着蹊跷。心想大太太操持后院素来公正,从不亏待了哪个,怎这李姨娘院里有人病了,竟是不吭声地私下抓药?”

说到这里,沈青家的踌躇地停下,大太太什么心肝,自然是听出了问题。

“那红云怎么说?”

“老奴原是想问的,谁知那红云见老奴走进,小脸煞白,竟是吓得打翻药罐,烫得脚上满是泡,眼下正躺着等医师开方子呢。”

大太太和蔼一笑:“这可怜的孩子,当真是笨手笨脚。陈妈妈,沈姨娘那边知道这事吗?”

“沈姨娘已经听说了,她说老爷近些日子时常在躞蹀馆留宿,李姨娘身边不能缺了灵活的丫鬟,就把自个跟前的彩霞派去躞蹀馆帮忙了,也已经打发小厮去松芝堂请医师了。”

沈青家的对答如流,大太太听着欢喜,道:“沈姨娘做事,果然妥帖。”

陈妈妈也在一旁帮腔道:“这李姨娘也当真是的,院子里有人生了病居然不通过管事,竟至私下抓药。传出去,又要惹那些嚼舌根的说大太太刻薄了。”

“她怕是有苦衷吧。”大太太毫不避讳地说着,伸手扶了下发梢的鎏金石榴子流苏簪,道:“李姨娘私底下打什么注意,我懒得问。只是这眼下躞蹀馆出了事,我这做主母却是不能不闻不问。”

于是点了几个丫鬟婆子,前往躞蹀馆。

……

……

此次虽说只是给傅家丫鬟看烫伤,松芝堂遣的出诊医师亦不敢怠慢,下了车便目不斜视,跟着小厮一通低头快步,不多时,到了躞蹀馆外。

刚要进院子,见十余个丫鬟婆子穿着不同寻常,簇拥着位仪态端庄中年贵妇,前呼后拥地走来,这医师年纪不大,却是见过几分世面,料想那贵妇必是傅家大太太,连忙作揖行礼。

“陆生见过大太太。”

大太太看他恭敬有礼,也停下脚步,道:“先生无须多礼。我听先生声音耳熟,不知你与松芝堂的陆神医怎么称呼?”

那医师抬起头,是个二十余岁的清秀后生,一脸小心:“陆神医正是家师。以前在师傅跟前做药童时,曾随师傅过府见过夫人几面,想不到夫人竟记住了晚生。”

“陆神医济世救人,德艺双馨,小陆医生既是老神医高徒,想必不会让我失望。”

大太太意有所指,那小陆医生也是心思活络,立刻咂出几分味道,一通点头,随大太太入了躞蹀馆。

入院子,大太太自与早就候着的李姨娘、沈姨娘正堂喝茶,小陆医生径直去偏房看诊。

脚是女子的隐私处,红云虽只是个丫鬟,到底云英未嫁。小陆医生是个守礼的,便立在两尺开外看伤处。此时已然入夏,丫鬟们衣衫单薄,一双玉足被那滚烫药汁淌过,肿的跟馒头一般,更血红渗人。小陆医生一番太息,又问了红云些细节,红云低声一一作答。小陆医生晓得红云袒露私处,羞耻得紧,便也不多问,开了治烫伤的方子,交给照看的丫鬟。而后就回主屋复命了。

正堂里,大太太端坐上首,闻讯前来的沈姨娘与躞蹀馆的正主分坐两侧。

小陆医生进入后不待坐下喝茶,便将红云的情况细说了一通,李姨娘听得直掉眼泪。小陆医生体贴劝慰道:“姨娘莫要担忧,红云的伤只是触及皮肉,并未伤根本。涂了药膏,静养些日子,等那新肉长出来,便同没有受伤前一样了。”

“可是……可是……”

沈姨娘也道:“我再拨两个丫鬟过来帮着照看,定不会让李姨娘跟前没个贴心的使唤。”

“这……可怎生使得,奴身份卑贱,沈姨娘这番关照,实在是——”

李姨娘能得傅筑喜欢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这不,说着说着,又摆出副梨花带雨的姿态,连身上的香气也因为情绪激动变的更浓郁了。小陆医生一旁喝茶,突然闻到这少妇幽香,不由地面色微敛,生怕露出欢喜,玷污了松芝堂陆神医的清名。

大太太看出异常,嘴角微笑,却不动声色,道:“听沈青家的说,红云是煎药时不小心打翻了罐头,把自己烫伤的。我就纳闷了,这躞蹀馆里的丫鬟婆子们怎就这般没规矩,院子里有人病了也不上报,当真要整治一番。”

沈姨娘随即垂首道:“太太息怒,我明日就派人将这躞蹀馆里里外外地整治一通,那些顽劣不堪使唤的,统统叫人牙子领走。”

“下不为例!”

“是。”

沈姨娘恭顺应着,却有那李姨娘闻言下了罗汉床,跪倒在地,道:“大太太见谅,并不是她们懈怠没规矩,是我觉着不过是个头疼脑热,不敢劳动富春居……”

“这……料想下面的却也没这胆子。”

大太太故作恍然大悟,恕了躞蹀馆里丫鬟婆子的罪过,又语重心长道:“咏玉,你可是伺候老爷的,怎对自己的身子如此马虎!此番若是寻常的不舒服也就算了,万一得了恶疾,不小心把病过给了老爷,那就是万死也难抵的大罪了。”

李姨娘忙一阵捣蒜般叩头,称死罪,大太太也不拦她,直等到光洁的额头破皮见血了,才施施然道:“好了,晓得错就对了。还不赶紧请小陆神医为你切脉诊断?”

闻言,小陆医生忙起身拱手道:“太太言重了,晚生不过粗看了几本医书,担不得神医之名。”

大太太却是笑而不语,沈姨娘使眼色,立刻有丫鬟上前将李姨娘扶起,请回罗汉床,又搭了块绢帕在她手腕上,请小陆医生上前看诊。

小陆医生进大堂时便已看出李姨娘身子不畅,此时走进仔细打量,越发觉得这女子生得妩媚,是那淫词艳曲里最喜描绘的身娇体软、风流勾魂。及至隔着绢帕触及含香玉肌,更是心猿意马,满脑子的春思绮念。

好在他毕竟自小随师傅出入大户内院,一阵迷糊后狠掐了下大腿,顿时恢复神智,小心搭脉后,禀告道:“恭喜太太,姨娘怕是有喜了。”

“当真?”

语出意外,沈姨娘看了眼李姨娘,见她腰肢柔软,不像是怀过身孕。

小陆医生严肃道:“家师精于妇人病,我虽不及家师造诣,但喜脉还是看得出来的。只是姨娘生有体香,难免体质孱弱,脉象不明显。”

“脉象不显与生有体香有甚关联?”大太太诧异道。

小陆医生看了眼李姨娘,见她勾魂媚眼波光流转,最终还是狠下心道:“家师曾与我言,女子异香分为两种,一种为天赋异禀,只是那等女子多半先天不足,体质孱弱。也有女子后天沐香汤服奇药,如此长期,方养得奇香沁出肌肤。家师查阅医书考证多方,确定这药物虽然神奇却是亏损身子的虎狼之药,长期使用,即便有孕,也……很难保住。”

“难道——”

看向李姨娘的眼神已经不善了。

李姨娘贝齿咬红唇,泫然欲泣,却挽不回这即将出口的毒言。

小陆医生铿锵道:“姨娘的体香并非天生,乃是长期服用药物的结果。此类药物能让女子皮肤细腻,身有异香,但不利于孕。姨娘若是想为老爷生下这个孩儿,应即刻戒了药物。至于其他,待我回松芝堂禀告家师,由家师亲自为姨娘开药调养。”

“那就有劳了。”

大太太点头致谢,请陈妈妈带小陆医生到账房支取银钱,其中暧昧,不言自明。

至于跪地求饶的李姨娘,大太太却也不苛言责备,只淡淡道:“你欺上瞒下,本是大罪,顾念你怀了傅家骨肉,暂不追究。待孩子诞下后,你从此好好做人,这一桩,就此揭过。若是这孩子与你无缘,最终保不住,傅家内院的手段,比不得长沙王府,却也不是摆设。”

随后拂袖而去,沈姨娘紧随其后,只留下气若游丝的李姨娘跪地相送。

“奴……晓得……”

颓然闭目,凄凉的泪水划破脸颊……

注:

1、两晋衣冠南渡时,留在北地的大贵族发展出的一种私兵组织,主要战斗力为流民,首领被称为流民帅。流民帅多数曾有在北方抗拒胡羯的历史,是东晋的唯一可用的兵力。本文设定傅家源于汉昭帝傅介子收复楼兰,传到两晋已趋于没落,恰逢衣冠南渡,以流民帅身份再次崛起。这个有据可考,东晋名臣郗鉴就是流民帅出身,闻鸡起舞的祖逖也是流民帅。

2、《唐书》里面说到医生,用了三个称呼“医师、医工、医生”,“医生”当时指学习医学的人。郎中和大夫都是宋朝才出现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