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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岳麓山遇真人


每月初一十五乃善男信女敬奉佛祖上香祷告之日,傅家老太太虔信佛教,慧光明寺是湖湘第一道场,自然不会落下。

为显虔诚,老太太提前三日斋戒沐浴,到了当天,两位娘子随老太太上山进香,绾螺髻,戴幂篱,素色衣衫,薄施粉黛。

进入岳麓山,佩刀健仆止步,只余青油小车缓行山道,五六个婆子丫鬟车旁随行,和颜悦色,无半点骄横。

慧光明寺素来香火鼎盛,此次上山虽早请范家代为知会,但佛门中人自重身份,讲究众生平等,只当是寻常富贵人家上香,遣了小沙弥前道等待,将傅家老太太一行引入。

入得山寺,老太太见此处清幽,有听闻山后白鹤泉有麓山第一芳润之称,她晓得年轻娘子们难免嫌弃佛寺枯燥,请小师傅先带两位娘子到后院茶室品茗休憩,两位娘子自然是孝义拳拳,坚决不肯。老太太也就不再坚持,一行人前殿烧香,又分别求了签文。

这年纪的老太太与娘子焚香所求,无非是子孙姻缘。那慧光明寺这些年来兴盛不衰,固然因为高僧频出,佛法圣地。但僧人从不趋炎附势,却也便宜行事。签文大都是做过手脚,一通礼拜,得的俱是上上、中上之签,哄得香客们无不喜笑颜开,连老太太跟前得脸丫鬟也求了几支小签,解了签文后具是笑而不语。

如此一番,不多时已是午时,在寺中用了素斋,就有僧人引她们前往后院品茶。

慧光明寺的风景是极好的,左临清风峡,右饮白鹤泉,前瞰赫曦丹枫、长岛湘流,后倚舍利高塔、深壑林海。几代修缮,寺院规模宏大,气势磅礴,殿堂华丽。此时正值春末夏初,莲叶田田,清香扑鼻,罗汉古松,古朴沧桑,傅家娘子们一路走马看花,眼花缭乱,及见白鹤泉,乃古树环抱间一泓清泉从石罅溢出,泉水甘冽绝伦,有寺僧砌石为井如鹤形,顿时心生欢喜。

僧人请她们入白鹤亭小坐。

俪辞见白鹤泉旁十余只白鹤踱步,态度大方,不怕生人,便伸手欲抚摸,那鹤也不避让,主动上前任由她搔首弄颈,不时发出愉快的轻鸣。

不多时小沙弥送上茶水,蒸腾热气果如传说徘徊杯口,其形酷似白鹤,且茶水清冽甘甜,不同寻常。众人饮之具是赞不绝口,又想及游洞庭君山所品君山银针,比较起来,竟还是这白鹤泉水所泡之茶更胜一筹。

于是问道:“我前几日在君山品茶,得金镶玉,色、香、味、形俱佳。不想今日尝了上师的茶,才晓得那金镶玉到底不及白鹤泉水得仙气滋养。只是不知岳麓山的白鹤泉与君山的白鹤泉是何关系?”

小沙弥执礼道:“天下名唤白鹤泉之水无千上万,何况君山与衡山具是名列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中,女檀越何必执着?”

俪辞见他年纪小,口气却老成,便知是答不出来,胡乱敷衍的,却也不予计较。

她晓得大凡山清水秀之地,必有修士隐者结庐而居,梅妻鹤子,放荡不羁。落在山脚居民眼中,往往误会泉为仙人骑鹤而开。多年后修士隐者杳然无踪,唯有水旁白鹤徘徊,于是命名白鹤泉,聊作纪念。

只是细细回想小沙弥的话,又觉得有几分道理。佛家讲求的是缘分,若是定要凡事细细追究,问个根本,反是犯了嗔痴之戒,于是嫣然一笑,道:“大师所言极是,小女受教了。”

那小沙弥到底幼稚,见一番胡诌居然得了夸赞,心中羞涩,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道:“是檀越有慧根。”

俪辞笑而不语,只是品茶赏景。

正当心旷神怡时,突然白鹤一阵聒噪,众女循声望去,见一鹤发童颜的老者,黄杨木道簪别髻,手持白麈尾拂尘,身穿鹤氅羽衣,脚踏泛白麻履,姿态清雅,一路行来,衣袖翻飞,自有一股出尘气质。

“这位天师是——”

傅老太太见他道骨仙风,顿生敬畏,问向一旁的小沙弥。

那小沙弥恭敬道:“他是借住寺中的修士,素不与人往来,只和白鹤亲昵,山上山下都尊一声白鹤道人。”

衡山与旁处不同,佛道可混居一处,所以在慧光明寺见到修士借住,众香客也不觉奇怪。

只见那白鹤道人一路行来,白鹤振翅欢迎,气质非凡,傅老太太素来虔诚,领着两位娘子立于亭前礼拜。那道人也是奇怪,都已过了亭子,却又“咦”一声停下,掐指细算,不时皱起眉头,神情严肃,最终转身回到亭前,对着两位娘子宣一声道号:“无量天尊!今日心绪不宁,原是机缘到了。”

傅老太太闻言,下意识以为是江湖骗子,但见白鹤道人须发皆白,气质非凡,不敢怠慢,忙请道人详解。

道人反复地看着两位娘子,面露难色,最终叹了口气,道:“泄露天机乃是大罪过,但今日既遇娘子,便是天命。若是我不言不语,眼看凤凰坠尘埃,日后必心结魔障,道心动摇,终身不能更进一步。罢了,罢了,既已相遇,何谓未来?”

一通话说得傅家众女云里雾里,只隐约听出这道人很有几分道行,有心为傅家娘子解说机缘命相。

傅老太太本就是笃信命运之人,见他器宇轩昂,已有八分信,此刻更是恨不能将这白鹤道人奉为上师。见她热衷,俪辞也和玉静一样,做出虔诚姿态,请道人入亭上坐。

道人却不入亭,只是对玉静道:“娘子可是在相看人家,想着年内婚嫁?”

玉静闻言,羞涩点头。

俪辞心中冷哼,年轻娘子上山拜佛无非就是求个好夫君,果然是个骗子。但老太太和玉静都是诚惶诚恐,自然不敢出言拆场面。

那道人微笑道:“娘子屡次相亲不果,乃因你身具凤命,非天潢贵胄不得承受。所以此番相看人家,眼下虽顺畅,最终却很难达成。小道不才,算得娘子若是听信世人议论,执意年内婚嫁,委曲求全,那天生的凤命便会堕为克夫命相。”

“这——”

前半截还能当是算命人的阿谀奉承,但最后一句,却让玉静吓得花容失色。

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克夫命相这种批注,对女子而言就是死刑宣判。

“天师救我!”

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傅老太太更是道:“天师可有法子破解?”

果然开始要钱了,俪辞心想。

谁知那道人却是风轻云淡,道:“我非讹人钱财的碌碌之辈,娘子的命相也无需道法破解。娘子天生鸾凤妃命,缘分在两年之后,届时必定有一紫衫玉带者上门求娶。小道不才,今日道破天机,只想借此与娘子结个善缘,并无他想。”

想不到这道人竟这般会说话,玉静本就不喜范二郎青衫寒碜,闻言不由暗喜,看向道士的眼神也温柔如水。

俪辞却是腹诽,这道人当真好本事,求取钱财也能如此道骨仙风。再哄几句好听的,老太太一高兴,没准要给人捐一整座道观了。

于是分开皂纱,对那道人道:“天师道行高深,可否为我也看一下命相?”

谁想白鹤道人只看她一眼,面如死灰,长叹口气,道:“冤孽,冤孽!”

玉静不懂,问道:“难道四娘子的命相——”

她素来因为庶女身份婚嫁多舛而自卑,方才听白鹤道人说自己是凤命,终于有些自信,现在见白鹤道人面色苍白,便晓得必是俪辞的命相很不好,不知为何,竟加倍关切起来。

俪辞也道:“天师但说无妨,小女自幼命运多舛,早已无所谓了。”

白鹤道人摇摇头,道:“并非小道有意故弄玄虚,实在是娘子的命,我看不懂了。依娘子的面相,乃是最珍奇的龙凤命天妃相,寻常人得遇其一已是大贵,娘子这等情况——恕小道直言,照理说娘子身兼两种至贵之命,早该承受不住暴毙而亡!必是有人以逆天手法为你续命,可惜我道行太浅,看不懂啊,看不懂!”

俪辞闻言大惊,道:“那依天师所言,我何时就该毙命了?”

白鹤道人苦笑着:“娘子原本是活不过十岁的。”

说到此处,傅家对这白鹤道人已心悦诚服,玉静更是钦佩道:“道长果然高人,竟看出四娘子十岁时遭遇大劫,只是不知四娘子日后如何。”

“她度了那个死劫后,魂魄已不属于这世界,我修道一百五十载,只隐约看到四娘子日后必定极险极贵,终究如何,却是天机,无法窥探。”

“我家娘子劳天师费心了。”

傅老太太感慨着。

而俪辞自听到那句“魂魄已不属于这世界”,便知这道人是真有几分道行,说的分毫不差,不由感激道:“若日后当真如天师所言,极险极贵,我愿在极贵后,为天师在此岳麓山修一天宫。”

道长笑道:“四娘子言重了,我今日遇娘子,泄露天机,兵解在即,只望娘子得极贵时,尤记前言,庇护衡山道脉。”

说完,扬长而去,不过几步,便不见踪迹,当真是神仙人物。

在场诸人具是震得一言不发。

突然,方才还安静接受傅家娘子抚摸的白鹤一声长鸣,振翅飞翔,直冲云霄。

俪辞不免诧异,却听丫鬟失声惊叫,目瞪口呆,看着天空。

玉静素来爱极了面子,方才得道长真言,晓得日后为妃,越发自命不凡。丫鬟如此失礼,她自是要出言指责。岂料话未出口,就见亭中诸人具向着衡山主峰方向,跪拜在地,这才发现衡山七十二峰云海沸腾,化作七十二条白龙游向主峰南天门,更有数百只仙鹤翱翔盘旋,齐声鸣叫,连忙也跪倒在地,虔诚祷告。

云海翻滚间,有一硕大白鹤,背负羽衣道人,直冲云霄。

竟正是方才与傅家娘子讲解命相的白鹤道人。

而后九天之云翻滚,天门大开,一道虹光落下,化作绚烂莲花,笼罩衡山七十二峰。

白鹤道人兵解。

……

无数修士满目泪水,跪拜道:“我辈修行,目睹此景,不枉此生。”

八百里外,青莲怒放,白衣翩然,拈花独立:“可怜可恨,可惜可敬。”

……

……

数日后,白鹤齐飞处,禹王碑出土,上有文字七十七,形如蝌蚪,无法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