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穿越 > 非典型庶女全文阅读 > 第69章 一枪倾城

第69章 一枪倾城


本就是宫廷事江湖了,领头的见锦衣男子来势汹汹,自然不会道义地一对一单挑,甩个眼色下去,立刻有二十骑朝着那男子冲杀过去。

但他忘记了方才将人和马都截成两段的一刀何等犀利冷冽,那是在修罗场才能历练出的恐怖,在这样的对手面前,二十骑马,只能是有去无回。

果然,眼看着二十骑冲来,红马上的双刀青年却面色不改,手腕转动,又拔出一把刀,握紧,刀刃向下。

敌我双方擦肩而过的瞬间,刀锋在地上溅出一条猩红血线,将为首马匹四肢连同骑手的膝盖以下一并削去!

——那刀锋锋利异常,等骑手觉察到刺骨的疼痛时,已经整个人都翻滚在地,双腿混着血泥停留在原地。

做下这惊世之举后,青年抬起头,面对残余十几人的仓促结阵,放马信步而来,手中长刀随心所欲劈下,像砍瓜切菜般将这些伪装成山贼的禁军斩杀在血泊中。反倒是最初被断腿的,侥幸保住了性命。

面无表情,心无旁骛,仿佛挥刀砍下是下意识的本能。

单人匹马而来,拖着一地的血红,吓得那没胆识的赶紧调转马头逃回队伍,他却也不追撵,任由他们逃窜。

行进的方向只有一个,被上百骑兵围在中央的马车。

为首的此时也看出他的势不可挡,长叹口气,道:“小叶将军何必趟这浑水。燕王死了京城,对你家王爷也是件好事。”

“阿姊有命,要我护送燕王回封地,不敢不从。”

堪堪弱冠却已是一代名将风范的少年朗声道,抛下已经砍钝的长刀,缓缓抽出长枪。

叶家枪。

刚烈极致之枪。

白袍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神话中最为血腥的一抹。

虽然不是叶家世代相传的奔流,但当枪出现在叶家人手中时,人们总会下意识地想到叶子云北伐路上以长枪洞穿敌人头颅的爆烈。

为首之人也是听白袍将军的神话长大的,见叶川取出长枪,不免眼孔收紧,血液沸腾,握刀的手几次握紧又松开,色厉内荏道:“小叶将军要螳臂当车?”

叶川不屑地笑了笑,指着身后哀鸿一片,道:“难道秦校尉以为这些酒囊饭袋,能挡得住我螳臂一击?”

此话一出,秦校尉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叶川也不与他啰嗦,挥了下长枪,道:“让,还是不让!”

秦校尉看了着他手中的枪,又看了看满地的血腥,最终咬紧牙,道:“君命难为!”

“那就手下见真章了。”

叶川嚣张地笑着,秦校尉到底有自知之明,他晓得公平对决的情况下想要斩杀叶川是不可能的,当下挥舞旗帜准备用人海战术:若能杀了一个叶家人,即使此次行动走丢了燕王,在长沙王殿下面前也是有功无过。

燕王再强,到底只是个藩王,胤州叶子云一脉,却是流着名将之血的。

但他错估了一件事,他忘记“名将之血”所指的不仅仅是万夫莫敌的骁勇。

几乎每一战都身处劣势却能以少克多反败为胜的叶子云,在兵法上的造诣也堪称举世无双。

当他被叶川单枪匹马的假象迷惑准备以少欺多时,他已经将自己的部下送上了绝路。

这边的包围还没有完成,突然间便是一阵地动山摇,竟似数千铁骑自远方来,有人转头,看见骑兵如潮水般黑压压的从灌木小林深处涌出,全身精甲,腰佩凉刀,背负劲弩,铁蹄踏地,轰鸣刺耳。

一时间,甚嚣尘上,气势如虹。

“黑营!”

“是黑甲营!”

……

惊呼此起彼伏,黑甲还没有接近,马蹄声已经把乔装成蟊贼的禁军们胆子都踏碎了。

秦校尉更是惊得呆若木鸡,他晓得豫章王做事不按章法,却也没想到这位竟胆大如此!也亏得叶川好手段,几百黑甲骑兵连人带马地藏在京城,半点风声也没泄露。

败给这样的对手,不亏啊。

他不无得意地想着,心中隐隐有些荣幸,能让天下闻名的黑甲为自己出动,值了!

好在虽已露怯,到底还记得身份,他随即镇定了心神,尽可能淡漠地拍马上前,道:“小叶将军这是要以多欺少了?”

“难道靠以少胜多闻名天下的叶家,就不能试试以多欺少的感觉?”

叶川反问着,一杆铁枪刺来,若不是秦校尉躲避地快,只怕喉口就直接爆出个窟窿了。堪堪躲过这看是光明正大其实歹毒无比的一击,秦校尉惊魂未定地喘息好一会,道:“以多欺少乃是兵家惯例,小叶将军自然可以尝试。”

叶川也不为难他,手中长枪收回,道:“长沙王想留下燕王共叙手足之情的计划,看来是不可能了。却不知校尉有何打算?是士为知己者死,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秦校尉额角滚下了豆大的汗。

见援兵已至,燕王不再掩饰行踪,虎步龙行而来,朗声道:“秦校尉是个聪明人,若你今日卖本王个面子,本王日后必定有所补偿。”

“这……”

姓秦的心里明白得很,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拦截燕王的任务是彻底毁了,但他若当真不加抵抗就放走燕王,被长沙王晓得,仕途也就到尽头了。

秦籁这人出身不高,能一路走到今天,靠的就是狠辣,拼命,和惜命。他是通透人,再多的荣华富贵若是没命享受,也是空的。

该如何取舍?

猛然间灵光一闪,他夹紧马腹,趁着马吃痛人立的瞬间,拔起身形,将紧贴着自己的部将撞翻在地,而后抢了那人的马,成功地逃窜入密林,大笑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吗?”叶川轻喃着,有将士问他是否追击,他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这人贪生怕死,成不了气候。”

而后勒马转身,对被留下的百余人道:“你们被抛弃了。”

……

……

叶川虽自幼戎马,见惯了血腥,但听着身后传来的凄厉叫喊,却还是选择了转头不看。

他选择护卫在马车旁,行走在洒满阳光的林叶道上。

燕王自然不可能再屈尊驾车了,到底是天潢贵胄,即使穿着仆役的服饰,骑在马上的他,也一样的气质非凡。

有这样一对器宇轩昂的男子策马身旁,方死里逃生的侍女们也忘记了死亡的恐惧,她们不时抬头,仰望着救命恩人。

俪辞身为主人,自然不能毫无表示,她隔着车帘,向叶川歉意道:“上次不知将军身份,有得罪处,还望担待。”

叶川闻言,拱手道:“那次是我隐瞒身份在先,傅家娘子不知者不为罪。方才见娘子临危不惧,当真教我好生敬佩。”

俪辞微垂头,笑道:“哪是什么临危不惧,只是素来性子倔,晓得这些人存心要杀我们,便不愿示弱,堕了傅家的名誉。”

叶川于是叹息道:“傅家果然是英烈世家。”

“比不得小叶将军的‘虽千万人吾往矣’。”

俪辞促狭地笑着,叶川其实只带来黑甲五十余人,但他们训练有素,连马踏声都能整齐规划,故乍一听闻,好似千军万马来袭,再加上叶家与黑甲的积威,竟吓得秦校尉落荒而逃,百余人束手待擒。

这也就是为什么叶川会任秦校尉逃窜不追赶了。

因为必须抓紧时间将燕王送出城。

“被娘子看穿了。”

嘴角翘起,勾出醉人的笑,渐渐褪却青涩的面容,竟有几分惊艳的味道,俪辞不由看呆,所幸隔着珠帘没人发觉。

叶川却不知道傅家娘子心中所想,他见车中没有回答,便侧脸对燕王道:“想不到长沙王竟如此胆大妄为。”

燕王平淡道:“七郎此次的行动出乎我的预料,方才有一瞬我甚至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幸好你来了,还带了黑甲精锐。”

他口吻淡漠,却听得俪辞一身冷汗:难道叶川的出现,竟是燕王的意料之外?自己当真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却听叶川道:“禅师与我久等王爷不至,担心事情有变,故而仓促前来。只恨我未能早些觉察到逆王的残忍,以致那七十多人无谓牺牲。”

“他们尽忠了。希望娘子能代我好生补偿他们的家人。”燕王轻叹着,他与汝南王一母同胞,虽不及汝南王风姿无双,却也是堂堂的美男子,此时发出叹息,不免惹得众人感同身受,纷纷伤感落泪。

“王爷仁慈。”

叶川叹息着,一行人往观音禅寺的方向行去。

……

……

下棋最是磨砺身心,但只对少数人有效。

秋高气爽的下午,姹紫嫣红的菊园深处,两个华衣美男子屈膝跪坐在细竹箪上,中央是一局残盘。

远处,有琴声冷冽而来。

虽说比不上大国手临渊先生的倾世,却也算得上清澈流畅,意境高雅了。

可惜长沙王棋艺素来平平,这一局棋又毫无疑问地被君凤兮逼入绝境,琴声入耳,难免引出焦躁。好在他今日兴致很好,虽然输了也是不失风度地起身,命宫人上前算子。

君凤兮见他难得的不死缠烂打,也有了兴致。

他走到长沙王身边,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指,接过斟满美酒的薄胎瓷杯,饮了一口,道:“此番对弈,我观王爷败局已定却眉眼含笑,可是有喜事?”

“碍眼的石头又扫除了一个,本王难掩得意。”

口吻虽轻淡,却是深藏着炫耀。

君凤兮没有接话,他转身,出神地听了会琴声,缓缓道:“王爷高兴得早了。”

“哦?难道凤兮有未卜先知之能?”

君凤兮摇摇头。

此时棋局的结果也出来了,和以往的每次一样,长沙王又输三子。

长沙王不是计较一局胜负的小气性子,但君凤兮总是一副看不出深浅的虚伪模样,加上方才又泼了他冷水,不免怒火中烧,出言讽刺道:“棋局我不如你,但旁的事你却未必如我。”

“可你还是输了。”

君凤兮意味深长地笑着,转身赏看菊花起来。

长沙王只当他是恃才傲物,取笑道:“修道之人居然如此看重输赢,真不知道你是怎样修行的。”

“我以天下为道,不入局,怎能出局?”

反唇相讥的同时,君凤兮折下一朵点绛唇,为身旁人簪上。那宫人得此意外之喜,不由笑逐颜开,眉目含春。

长沙王看君凤兮浑不将自己当回事,正欲发作,却见负责狙杀燕王的秦籁畏畏缩缩而来,遂迁怒道:“躲在柱子后做什么!还不过来!”

那秦籁忙一路小跑过来,附耳将狙杀经过添油加醋地禀告一番,而后噤若寒蝉地等待发落。幸运的是,预料中的雷霆之怒没有降临,长沙王思量一番后问了几个关于傅家娘子的问题,秦籁一一回答,长沙王见他知无不言,于是挥手道:“算了,输给叶家不算丢脸,下去吧。”

秦籁得此大赦,急忙退下,完全不去想王爷为何问起傅家娘子。

所以他没有看到长沙王接下来的阴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为什么可以这样对我!”

低喃着,薄胎瓷杯被捏得粉碎,碎片刺入掌心,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