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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及笄礼


预定的冠礼,最终没有举办。三郎以君子二十弱冠为由请求延迟冠礼。他这番行为是一夜长大,还是忿恨傅家人害死张姨娘,自然不得而知。幸得燮朝重三代,在冠礼上却颇为随便,只屈指可数的迂腐名门还遵守二十而冠的礼节。是以,三郎的这番坚持,在这燮皇倡文的世道,居然博得了不少赞誉。

倒是长公主亲自主持的及笄礼,并没有想象中的奢华。

没有宴请了半座京城的宾客,没有内命妇俱来观礼,宾客中可称尊贵的只有尚滞留京城的汝南王妃以及太子妃。汝南王妃应长公主之邀前来,而太子妃驾临则为那才德兼备的傅家嫡长女。

所以,虽是名义上的嫡女及笄,京内各大望族的女眷也都送了礼帖,倒也勉强称得上锦绣满堂。

高堂之上,傅氏历代先祖挂像前,俪辞屏息跪下,双掌交叠,平举齐眉,深深俯首叩拜。

杏黄色鸾凤金裳的帝国第一贵妇微笑着,款款走下,将一支玉簪插入如云发鬓。

簪为昆仑玉,玉身发黄,沁色隐隐,刻青鸾古纹,乃三代之物。

无华素簪不及玉鬘及笄时用的御赐八宝琉璃簪光华夺目,但御赐八宝琉璃簪固然精妙,却又怎及这上古之物的举世无双。只是长公主用此物为自己绾发,寓意为温润如玉,还是无价,俪辞不知。

只隐约看见长公主为自己加簪时,眼角有泪光晶莹。

而后,在礼官的诵念中,俪辞跪拜先祖,跪拜长公主,跪拜父母兄弟。

礼成。

她静静走到堂前,满堂华彩,众人寂静无声。

沈姨娘站在人群后,似乎在哭,但俪辞不能走到她的面前告诉她女儿终于及笄成人了,因为此刻的俪辞已经是傅家嫡女,在族谱上。

……

……

礼毕,俪辞与盛装的玉鬘陪三位贵妇游园赏景。

太子妃对玉鬘颇为看重,许她与自己并行,玉鬘晓得太子妃此番观礼意欲何为,不敢受,保持着半个身位的距离,紧紧跟着。她言谈举止细谨无比,生怕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被人看轻了去。

长公主与汝南王妃亲切无间,汝南王妃遂对俪辞也很是和蔼,当即取下嵌有十八颗拇指大南珠的镯子赏她。俪辞赔上小心,所幸直到入水榭小坐,都没有生出什么龌龊。

傅家的亭台楼阁自比不得长公主的富丽堂皇,所幸碧水悠悠清雅脱俗,却也有几分自然之色。长公主入座后,许俪辞坐汝南王妃下首,而太子妃则命玉鬘陪坐。

“傅家此番当真是用心了。”

见紫檀案上以琉璃水晶盏中盛这时节稀罕的樱桃、荔枝等物,长公主轻叹着,来自太原江氏的汝南王妃随即点头附和,水榭陈设不张扬,多是前朝古物,低调内敛又不是分寸。然而出身清河崔氏的太子妃却在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后,略带鄙薄地看了眼陪坐的玉鬘。

俪辞感到隐约的较劲。

当世第一名门自然是建立燮朝的兰陵萧家,然而即使百年战乱将原本的十大门阀杀得只剩下四家。以军功崛起的北地傅氏、胤州叶氏这等新晋名门也断不可能与家传百年以上的门阀豪族相提并论。

燮朝立国之初,门阀间等级森严,纵是萧氏皇族想与四大门阀婚配,也有艰难。所幸这些年皇权压迫,四大门阀在这武风盛行的燮朝隐约有了没落,才和北地傅氏、胤州叶氏有了往来,最终与萧氏皇族并称为燮朝七大宗门。

当然,在门阀品级上,号称独占天下才气八斗的清河崔氏与辅国贤臣无算甚至出过僭王的太原江氏,远比因收服楼兰成名后累建军功逐渐成为七大名门之一的傅氏更加清贵。骨子里,四大门阀甚至将北地傅氏视为粗俗武夫,甚是不屑。

长公主何等人物,眼角微扬便看到太子妃的失态,但她玉容依旧,只是未来良娣面带微笑地忍下时,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欣赏。

“素闻傅家琳琅满目,总以为名过其实。今日见了才晓得名不虚传。难怪长公主对傅家四娘子青眼有加。只可惜康慧郡主年岁大了,性子顽劣,不然许给傅家郎君,又是一桩美事。”

嗅到不睦,汝南王妃江氏笑着打圆场。她出身太原江氏,是第一等的清贵,相貌虽不如长公主华光内敛,却也是雍容,圆圆的脸看着就可亲。

汝南王与临川长公主曾并称为皇家双壁,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学,都可谓当世第一人。昔汝南王上门求江家女,太原江氏迂腐守旧,认为品级上兰陵萧氏不及太原江氏,却又顾忌皇家权势,言辞间犹豫不决。此时江家嫡女在屏风后偷窥,见檀郎风姿卓越,宛若玉人,心中欢喜异常,知父亲有心拒婚,急得直跺脚,当即冲出道:“女儿愿意。”

之后江家女如愿入汝南王府,汝南王夫妇和睦,更有描眉传颂天下。

感怀美意,玉鬘忙起身行礼:“三郎非良材美玉,配不得康慧郡主天潢贵胄。”

“怎就配不上,长公主都舍得爱若性命的青鸾古玉簪,可见傅家女贤德非常。”

汝南王妃言笑晏晏,傅家娘子却听得胆战心惊。

早晓得这支古簪非比寻常,却不曾想竟是长公主及笄时宣帝钦赐之青鸾古玉簪。

此簪极古,有好事者附会乃上古黄帝妃嫘祖之物。后萧氏女贤,得金甲神人赐此簪,果生太祖。当然这个建国神话有几分可信,不得而知。倒是此簪的金贵,可见一斑。

俪辞忙起身离席,褪下簪子,复拜:“俪辞卑贱之人,不敢受此物,请长公主殿下垂怜。”

“你有大德,受这簪是理所当然。何况及笄礼已成——”

汝南王妃微笑着,圆圆的脸蛋看着喜人,眼角却有恶意冲向太子妃。

太子妃忙拉着玉鬘的手走到俪辞跟前,为她将青鸾古玉簪簪上,端详一番,这才笑盈盈地握住俪辞的手,道:“果然是第一等天妃相,难怪长公主欢喜。我都想让父亲把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许你,却怕明珠蒙尘。”

清河崔家这一代有嫡子二人,庶子五名。俪辞得长公主欢心,又是傅家嫡女,虽然傅家门庭不及崔家,却也不能许婚崔家庶子。偏崔氏嫡长子崔彬已尚武康公主,次子尚在襁褓。是以太子妃这番话不过是空口许诺,讨长公主欢喜。

“劳太子妃费心了。”俪辞红着脸,螓首微垂,一派娇羞。

长公主望之莞尔一笑,汝南王妃更是锦上添花道:“今日珠玉满堂,倒是难得的盛景。若是王爷也在,想必又有佳作问世了。”

汝南王妃提及的王爷,自是号称诗画双绝的汝南王,此刻陪圣上京郊围猎,未能前来。

“我倒是庆幸皇兄今日未来。他若是来了,这些个年轻娘子的心怕是都要飞了。”

长公主调笑着,汝南王妃却也不恼,她究竟是王妃身份,晓得持重。何况汝南王风姿非凡,独占帝国第一美男名号十余载,她若是斤斤计较,早就埋醋缸了。也就是近年出了个被今上称为谪仙的君凤兮,能与汝南王相提并论。

偏一旁的太子妃因方才被长公主将了一军,心有不甘,道:“素闻君公子天人风范,不知与汝南王相较,谁人更胜一筹?”

“春花与秋月,两般情趣,自难比较。”

听出长公主语带不悦,汝南王妃遂笑道:“妹妹随王爷屡次过府,姐姐都不让君公子出来。莫非怕他风采非凡,与王爷惺惺相惜,惹得天下女子伤心?”

燮朝风气健朗,女子间谈笑也是肆无忌惮。只是男风终究难登大雅之堂,也亏得两人俱为当时美男,又素无交集。汝南王妃与长公主调笑惯了,才敢说这等昏话。

长公主晓得汝南王妃此番是为太子妃解围,便也顺着台阶与她打趣。

“原来妹妹这般龌龊心思,下次皇兄过府,我定要他们同塌而眠。”

太子妃吃了个软钉子,脸色越发晦暗。此时同坐的玉鬘斟酒时手有微抖,酒水洒出少许,她正欲发作,便收到长公主微笑警告,忙微笑着接过酒饮了,更赏了声谢。

长公主也不与她做这女子的意气之争,招手命俪辞坐到身边,摸着她的手,怜惜道:

“可算有些女儿家的模样了。”

因三年前的事,虽百般调养,俪辞依旧面色灰黄,头发稀疏。幸年前得了秘制金主绿云香,每日涂抹,密养了两个月,终得乌云如墨,今日抹上香发木犀香油,梳成峨嵯云鬓,确有了几分傅家贵女的气质。

“全亏了长公主厚爱。”

这句话并非单纯的恭维,若不是有长公主撑腰,她这不被待见的庶女,怎么能有今天这等身份地位。

俪辞有自知之明,她姿色寻常,才学不过中人。傅家虽名列第一等豪门,却根基尚浅。且今上励精图治,开科取士,有心打破门阀垄断。这种情势下,不仅是她,连整个傅家都不值得长公主如此看重。

所以,得到的越多,心中也越发忐忑。恐怕长公主提出回报时,自己是真的要粉身碎骨。

暗想着,俪辞小心谨慎地接受长公主的友善。

细腻柔滑的手,滑过皮肤带起异样的感觉,长公主的一颦一笑,都让她害怕。

另一边,太子妃终于看出长公主对傅家四娘子殊宠非常,奉承道:

“听闻世子膂力惊人,又勤学上进,加之相貌堂堂,颇得今上欢心。本想着也不知谁家娘子能配上,今日见傅家四娘子竟是天妃相,才知道长公主殿下早有了人选。”

世子,当然是安国世子华云光。安国公华敬容与长公主和离,华云光却依旧是长公主独子,虽随父住在安国公府,但与皇家也是亲昵。今上对这个侄儿也不吝啬欢喜之情。

可惜太子妃又一次错了。

“俪辞自然是好的,云光小儿却品行不端。若他日后能上进些,我倒勉强可以两好并作一好。眼下嘛——”

仿佛理所应当般,长公主为俪辞亲自剥了颗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