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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是非


四知院内老太太是怎么对着柳家二郎越看越欢喜,玉静又是怎么极力想要挽回颜面,这些都略过不提,只知道事后四知院小厨房的妈妈被狠狠地责罚了。

及至傅筑深夜回府,本以为柳家二郎经这一天的车马劳累已经歇下,不想他得了消息竟能赶到书房又是一番拜见,还送上国公信函,各种殷勤,问及西凉军情,也是答得条理分明,傅筑不免对这传闻中顽劣无知的侄儿多了几分欢喜。

第二日,傅筑特意告了一天假,将柳家二郎托付给庄先生。

见他相貌堂堂,加上傅筑郑重其事,庄先生以为终于得了个好苗子,很是得意了几天。待到交上文章,方晓得这又是个绣花枕头,不免大为泄气。

只是这些男人的情绪和闺中并无关系。对俪辞而言,最大的痛苦是:自柳家二郎来后,课堂就不得安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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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傅筑只表示究竟是中表至亲,柳二郎在典楼读书,傅家娘子们倒也不必太过避讳。谁知老太太突然“发现”女子要多读书多明理,跟儿子建议四位娘子以后早晚都需在典楼读书。

自然,老夫人的盘算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都已经安排柳家二郎住琅琊轩了,怎么还如此急切。大太太本就疑心那日四知院单独招待柳二郎时吃了软钉子,现在见老太太“转性”,顿时了悟,便冷哼一声:“玉静果然孝顺,才陪了老太太几天,就让老人家晓得女儿家多读书的好了。”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俪辞的苦难开始了。

玉静的打扮是见天地换着花样来,偏生玉鬘也是个要强的性子,见她镇日的卖弄风情,自不甘被比下去,于是两人又是一番明里暗里的较劲。

今日你鬓角压了簇红艳艳的绢花海棠,明日她便插上米粒珍珠攒成的玉兰;今个你带了对银丝缠翡翠镯子,明个她就戴上长公主送的祥云纹内壁阴刻梅花籽玉镯子;你若插上金丝绞珊瑚珠流苏步摇,她立刻换上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鸟牡丹簪……这一番的争奇斗艳,连丫鬟们都看得眼花缭乱,更休说郎君们了,连庄先生这等半截子入土的老夫子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几日连斗下来,虽说有老太太拿出自己的陪嫁给玉静添妆,到底是底蕴浅,不及玉鬘背后有大太太铁了心要与老太太别苗头,是以在衣裳饰品上,玉静到底还是逐渐露了败象。但她毕竟是傅家娘子中生得最好的,领悟到这点后,玉静随即转换方针,竟隐约又扳回了败局。

好在这时玉鬘也醒了。她是得了皇家礼聘的贵人,日后太子即位,她便是宫妃,纵是父亲见了她也要行礼,理应自持身份,不该与这丫鬟生养的做意气之争。所以当玉静还沉浸在争斗中,挖空心思地想着怎么利用容貌上的先天优势把玉鬘彻底比下去时,她潇洒转身,自顾自地逗弄小豹子去了。这份飘然反倒把玉静给气得差点晕厥了。

不过玉静也是个机灵的,随即想到自己这几日精心打扮的主要目的是讨好柳家二郎,是玉鬘横插一足偏要与她斗。现在玉鬘终于放弃了,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于是每日一出献殷勤大戏就此隆重开始了。

这日俪辞刚到典楼,恰好二娘子盈盈走来,只见她插了支金镶珠石兰花蝴蝶簪,花片串成的流苏熠熠生辉,耳边则是细金丝串琉璃大珠,垂下来灵动莫名,整个打扮不过分招摇却也不失灵气,看得俪辞一阵恍惚,不免又暗暗佩服起玉静的百折不挠了。

柳二郎也带着书童小厮们来了,对玉静的精心打扮视若无睹,径直走到俪辞面前。

“四娘子近日休息得可好,可还时常觉得头痛目眩?”

而后看着她越发骨感的体型,又是一阵哀叹。

“尤记当年,我与母亲在傅府暂住,那时妹妹白白胖胖,缠着我叫‘爱哥哥’,怎是个喜人可以形容。不想一别六年,再次见面,妹妹却面色萎黄,不复可爱了。莫非那毒竟是如此猛烈,三年下来依旧缠绵体内,不能拔除?”

俪辞心道,我险些被人毒死的事是傅家的大忌讳,谁都不能在明面上提。你倒好,才来了几天就敢当面提这茬。正欲发作,转念一下,他究竟是贵客,又生得相貌俊朗,便只呵呵地傻笑两声:“尚好,尚好。”

柳二郎看她敷衍得紧,于是不再追问,这时玉静款款走来,温柔如水道:

“梦云哥哥,我抄了一首词,你看我的字比起前几日是否有长进?”

说着掏出一张薛涛笺,递上去。柳二郎却是个精明人,并不接过,只笑道:“我观初娘子的簪花小楷,清婉灵动,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我是万万不能及。二娘子为何舍近求远?”玉静顿时尴尬了,只得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何况梦云哥哥的字高逸流畅,妹妹正是听了初娘子的夸赞才特意寻哥哥指点的。”

柳二郎便接过花笺细细评价一番,玉静站在一旁,不时地凑上去,发间步摇微颤,发出清脆声响。玉鬘对此是冷眼旁观,脸绷得紧紧地,偶尔扫过玉静的眼神也写满不屑——若不是顾忌颜面,只怕她已拿起戒尺要玉静跪下了。

结果第二日玉静没出现在典楼,据说是去守戒堂罚跪了,也不知是谁在傅筑面前告的状。

……

……

这一通罚跪显然颇见成效。

过了两日,玉静再次出现在典楼时,果然多了几分大家娘子的矜持自重,不但收敛了主动与男子搭讪的轻浮性子,上课的时候更是腰挺得笔直,正襟危坐,面带寒霜,目不斜视。

可惜好景不长。

这日散课后,丹杏与碧莲整理好书本和纸砚,俪辞便回引凤阁去了。穿过小花园时,突听得一阵百灵鸣叫,俪辞循声望去,却见假山旁几丛迎春花开得金灿灿,凑近一看,又发现花丛中早已开满了不知名的兰色小花,湖畔的绿柳更是垂下万条丝绦,在春风飘荡着,勾破水下的婆娑妙影。

看着满园的春色,俪辞叹息道:“春天来得可真快,总觉得昨日还只是光秃秃的枝条呢。”

感慨时间飞逝之余,俪辞更觉心旷神怡,见不远处桃花开得正好,忍不住地想折下一枝。

在丫鬟的搀扶下,她小心地攀上山石,正欲伸手折花,却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俪辞抬头望去,只见一抹胭红行于花树深处,心中顿时想起一个名字,随即收回手,敛着裙子,蹑手蹑脚地躲在玲珑石后。

那胭红身影正是玉静身旁的若溪。

只见她走到柳树下,张望四方,对着湖对面不住地挥手,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沿着方向看去,可见个腰上缠了青色汗巾的小厮正一路小跑过来。那小厮看着有些面生,行为举止却落落大方,想必是柳二郎身边的。

转眼间,小厮已跑到了树下。

见了小厮,若溪忙上前,殷勤地为他擦汗,同时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递了过去。

那小厮接过绢包,喜笑颜开地放在手中捏了几下,笑眯眯道:“姐姐,二娘子吩咐的事情办妥了。郎君此刻已被我诳出,马上就到湖边。”

若溪便笑了,两人笑闹了几句,各自回去复命。

循着她的脚步,俪辞果然见到玉静坐在湖心半月亭里摇扇子,一副故作的风轻云淡。

俪辞本不想多管闲事,却不防丹杏多嘴,提起二娘子今日的裙子上绣的蝴蝶活灵活现,顿时又记起玉静上次为了条百蝶洒花银红色襦裙险些要对奶豹下脚的事情,于是随手折了枝桃花,装作在湖畔信步赏花的样子,也进了半月亭。

“二娘子。”

俪辞微笑着主动向玉静招呼。

玉静一怔,她刚得了若溪的消息,晓得柳家二郎随时会出现,正酝酿着准备制造偶遇的假象,却遇上俪辞这半路杀出的,不免脸色有些僵硬。

到底怕被撞见自己与柳二郎私相授受,只得故作热情地迎上。

“四娘子今日怎么有兴致来园子里?”

“只是经过园子时不经意间发觉已是春光明媚,又见桃花夭夭,想到姨娘最喜春花繁华,便想折一支带回了。”

“妹妹果然孝心。”

玉静笑盈盈地敷衍着。

“我不过是附庸风雅,哪能及得上二娘子得天独厚,独占半湖风月。”

俪辞把玩着桃花,若有所指地说道。

此时可以看到柳二郎已在那腰缠青色汗巾的小厮的带领下走到湖畔,却因为半月亭中有女子裹足不前了。

俪辞晓得此刻玉静心里怕是恨不得她立刻离去,好主动走上前去做出偶遇的假象,却终究不知俪辞此番出现是故意还是巧合,心中万般煎熬,却又不得不要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

于是盈盈一笑,先看了眼湖边的柳二郎,又看了眼二娘子,缓缓道。

“原来二娘子约了表哥,倒是我打扰了。”

“四娘子是寻我玩笑吗?”

二娘子干笑着,她本就心中有鬼,偏生四娘子一副看不出深浅的模样,看得她心中发毛。

“不过是见到美人美景,自惭形秽,想着早早退下,莫要做那煞风景的。”

“四娘子,你——”

二娘子的矜持将要破碎,俪辞却还是微笑。

她绕着二娘子打量了半圈,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桃花插在二娘子的鬓角。二娘子本就是花容月貌,今日又是精心打扮过,簪了这粉色桃花,越发显得人比花娇,只是咬牙切齿的神情,未免美中不足。

最终,玉静泄了气,她色厉内荏道:“……你……你不要太过了。”

俪辞却也只是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最终可惜道:

“看这等容貌,端得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刻正值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情难自禁,本是自然。只是满山桃花开遍,却未必朵朵都能结成正果。二娘子,我……先回去了。”

说罢,俪辞离开亭子,却在与柳家二郎擦肩而过时,飘了一句。

“二娘子在亭子里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