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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十一章 大火


  在攻击阵地上的等待时间是让人非常不舒服的。现在,扬宗天的整个2连已经在树林子里等了快一个小时了。因为处在作战状态,既不能下车休息,也不能在规定时间之外使用无线电。他迄今为止只接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进攻要继续,但是要等1连和3连彻底控制进攻轴线上的两个制高点才行。

  他们基本上沿着一条顺着河流修建的公路前进的,整个路线的两侧分布着很多地质运动造成的小山包,1连和3连的任务就是掩护主攻的2连和随后整个营部的这个侧翼。作为唯一一支全军通过突破口的部队,他们随时可能面对敌军突然的反击包夹。

  实际上杨宗天可不是唯一一个感到烦躁的军官,吕思志就自己跑过来确认了进攻的事情。这个少尉现在的干劲十足,扬宗天不得不严肃地提醒他,热情是一个好事情,但是只能在严格执行命令和冷静分析的基础上。打发走兴奋过头的少尉之后,杨宗天开始考虑是不是让人员轮休,一直这么紧绷着神经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就在2连百无聊赖地等待命令的这个时候,缓慢地,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新的敌人。

  一场森林火灾开始在他们集结的树林里蔓延开来。最初的时候,这个火灾还只是一两处小小的,毫无威胁的火苗,对作战地区来说,火是一个很常见和普通的东西。没人想到这些东西能造成什么威胁,就像没人会想军人俱乐部的打架斗殴有什么危害一样。

  但是大自然有它自己的算计和规律。最开始的小火苗变成了火堆,继而点燃了更多的枝叶,在风的帮助下,火苗欢快地吞噬着一切干燥的东西,很快就变成了一场来势汹汹的大火。

  最先发现情况不对的是负责瞭望的殿后的4排。4排的军士不敢打破无线电静默的命令,只好跑步到了考前的杨宗天16号车前请示命令。大吃一惊的杨宗天站在坦克顶上观察了火势——大火正在从连队集结队形的两侧袭来。

  火势正在飞速蔓延,现在大火已经不需要寻找干燥的枯枝来发展了,一些正常的树木也被引燃了。扬宗天根本没有考虑打破无线电静默请示上级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显而易见只有一种处理办法,那就是赶快跑路。等自己找到了新的集结地,再想办法汇报也不迟。

  唯一可选的路径是向前护着后撤,两边的通路都已经被大火占据了。思考之后他叫来了机步连的魏连长,要他赶快组织士兵带着铲子斧头之类的东西,沿着转移的路线做一个临时的防火带。

  “都去左翼,那里是顶着风的。动作快!”杨宗天说完之后就命令4排立即掉头变成先导开出树林。

  脱离了变成地狱的树林之后,杨宗天将部队重新安置在了公路的两边待命,而他则把无线电台调到营通讯网和蒋林联系告知自己的行动。毫不奇怪地,他没有联系上蒋林本人,而是发现自己和一个说话缓慢的代替蒋林和苏辰(已经后送到海军医院船上手术了)回话的话务员谈上了。和话务员谈工作就好比和一个大公司的秘书说业务一样——你心里知道自己说的信息即便传到该传的人那里,也一定会搅乱。他现在和蒋林的话务员通话就是这种情况。

  一开始,这个人不能识别呼叫信号,一定要杨宗天说出姓名和职位以后才让他报告。等到他承认杨宗天确实是通讯网上的人之后,他又找不到蒋林,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蒋林到哪儿去了,但是他答应转达杨宗天的报告内容。接着,杨宗天不得不重复了两次以便这个话务员记录下自己的报告内容,而报告的内容其实一点都不复杂。他只需要转告蒋林,一场森林大火逼迫2连离开了原来的出发阵地,向4连的位置靠拢立刻一段距离,再简单不过了。当话务员终于缓慢、正确地重复了一边报告内容之后,他又让杨宗天证明自己的身份以确保不是敌人混进了通讯网。

  一个连长通过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话务员传话的情况是时有发生的。如果是在平时,也许杨宗天还能拿这个和他开开玩笑。但是在目前,这种情况就非常使人恼火和焦急。无线电一头是一个处在危险环境中,而且偏离了原来计划的人,想传达一个信息,寻求相应的指示或者命令。而在无线电另外一头的是一个三流的军校生,舒舒服服、平平安安地坐在指挥车或者帐篷里,也许还在因为有人打搅他的加餐而气得要命——战场中最让人恼火的事情莫过于此。

  杨宗天刚刚灌了几口水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这位仁兄又在无线电中出现了,他告诉杨宗天自己的请求被拒绝了,说在蒋林亲自考察现场情况之前,2连必须原地待命。杨宗天的脸都绿了。他不能再让这个话务员戏弄自己一次了,他立即在无线电里大声吼叫,要话务员去找蒋林本人来立即和他联系。

  当第二次通话完毕的时候,原本突前的2排刚好开出树林,再玩几分钟都迟了。

  等蒋林赶到阵地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逃出大火的2连在道路两边形成了两个环形阵地,机步连在道路上突前警戒。

  2连利用这段时间抓紧休整了一下,和后面不了解情况的4连夜通了气。1连没有联系上,据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杨宗天也懒得再去打听什么。从部队开拔到现在已经过去了9个小时。一路小打小闹的进军使得每个人都付出了相当的精力,人人都处在一种相对麻木的状态之中。许多人动作迟缓得像个醉汉。他们都需要休息,否则战斗力将大打折扣。

  蒋林来的时候杨宗天正在16号坦克后面靠着轮子坐着,一边吃着自己带的肉干,用水壶喝着水。他光着膀子,衣服和装备都丢在了一边。蒋林走近的时候他没有动,他注意到这个营长大人也是疲惫不堪的样子。蒋林看了看杨宗天,然后一言不发地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解开身上的装备和帽子。杨宗天递过水壶,他一声不吭地接过喝了起来。两人沉默坐了一会儿,看着周围的士兵忙碌着。

  “老杨,到目前为止,今天都糟糕透了,糟透了。”

  “目前为止?你有什么好消息能在今天翻本?”

  “我刚才和将军通了话。他说我的这个部队干得非常出色,他为手下有这样的部队感到骄傲和自豪。然后他对我说,相信我绝对能领导教导营走向下一个胜利。”

  “哪个将军?”

  “我忘了。”

  “听起来这个将军好像打算给你再发配一点美差干干的样子。你要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有啊。看来迎接我们的不是原来情报说的一个团编制的独立军步兵,而是原来斯内德部队整编来的一个半的装甲团。这个团似乎打算找个机会要阻止我们的进攻势头。集团军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前面干得那么出色。那么就应该让我们接着去消灭他们。”

  “这个道理很有说服力啊。”杨宗天说道:“有人给你说在哪儿打?怎么打么?”

  “在哪儿打很容易确认,就是前面的蓝瑟镇河口位置。至于怎么打,就完全看我们了。”

  “你都想好了?”

  “还没有,所以我才来和你商量一下。”

  “罗晨呢?”

  “他会想办法拖住敌人的援军,这样你需要面对的就是半个营的兵力了。”

  蒋林说道这里就叫杨宗天拿出了地图。蓝瑟镇河口实际上是一个东西走向的小山谷,这个小山谷把该镇所在的山谷和对面敌军驻守的山谷连接起来,蓝瑟镇就在这个连接点的中央,穿过这个小镇的是一直伴随着他们前进的小河以及一条2两进3出的道路系统,镇子的北面和南面都是高地。

  研究了地形之后,两人决定还是以逸待劳不主动出击为妙。实际上装甲教导营现在的位置比不在战役突破口的中央,而是充当了北面肩角的先锋。对方还要重新封闭缺口就要打开肩角位置。同样,要守住缺口,让大部队能够通过这里发动规模更大的进攻,一南一北两个肩角地区是必须要把持住的。

  这个位置对于兵力充足的防守方来说是很好的,但是现在教导营的兵力恰恰就是不够用,特别是步兵和支援火力。河口位置,只有蓝瑟镇本身能有条件作为防御阵地,但是把所有的热都丢进小镇显然是不行的。蒋林决定用3连顶住蓝瑟镇的两翼高地的道路,已经被扯远了的1连就在北方直接去威胁对方的集结地。剩下主力防守的2连和4连要进行一次临时的混编以适应任务的变化。

  做了进一步的讨论之后,蒋林决定采取反斜面防御阵势,这样有一定的风险,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有这样,拆分出来的加强机步连才能得到足够的掩护据守镇子里的建筑物和道路,而坦克也能占据有利的位置进行直接的打击。这个防御阵地是一个倒三角形,坦克排顶在高地的反面,步兵拖后在镇上。当敌军朝蓝瑟镇进发,无论朝北或者朝南,两翼都会遭受攻击。蒋林判断敌军方向会是朝南,因为可以减少河流的影响。最后大部分的坦克都放在了那里,如果敌军朝北,那么2连的1排和2排就要机动出去支援。

  为了这次任务蒋林要到了一些155毫米大炮的支援。但是他们更加看重的还是后方送来的一批地雷。这些地雷都是老家伙,可能不足以摧毁一辆坦克甚至装甲车,但是却能有效地限制敌军的机动能力。

  计划停当之后,蒋林的工兵连上来,他们开着能越野的装甲车和履带式维修车之类的东西,跟着2连越野机动绕开了大火的树林,直接开进了蓝瑟镇。工兵的任务是帮助挖掘掩体和加固工事,以及在关键位置布雷。战斗打响的时候这些人可能没什么战斗力,但是在战斗之前,一个优秀的工兵连绝对能抵得上半个营的兵力。

  就在杨宗天带着士兵热火朝天的建设蓝瑟镇防御圈的时候,蓝瑟镇河口以东30公里的地方,一支坦克部队带着大量的步兵正在集结待命。

  作为214高地一战的胜利者,杨宗天可能不会知道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是谁。但是这对对方来说就不一样了。拜后方的宣传机构的功劳,独立军方面很快就摸清了装甲教导营——当然,官报里面用的是“西川志愿军”这支部队的情况。独立军方面认为这是帝国针对斯内德部队搞出来的一支新式装甲部队。在这场半公开的代言人战争中,一对老冤家再次聚首。

  克莱顿心里清楚这次作战不会比以前的轻松,说不定这次真的会要了自己的命。他在医院醒过来之后才了解到自己那晚上做的牺牲并不是毫无价值,214高地的战斗吸引了足够的目光,斯内德的大部队获得了宝贵的撤离时间。养好伤之后,这个老练的装甲兵指挥官没有选择回国享福,而是选择了继续服役。他是一个孤家寡人,能够证明自己的时候和地方都不多,既然上帝没有让他在那晚下地狱,那么自己也就可以再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在这个老对手那里找回自己的东西。

  集结完毕之后,克莱顿——现在已经是上尉了,发出了行动的号令。隶属于原斯内德集群装甲7师2营的这支部队开始了自己进攻的步伐。他们的目标就是30公里之外的蓝瑟镇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