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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排长


第二天扬宗天起床出操的时候发现廖耀湘已经急急忙忙地走了。他本来还在为孙浩的那个事情闹心,这下反倒轻松了。营部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城,仿佛要和自己闹的事情撇清关系一般。

昨天晚上,杨宗天已经修书自己的父亲,详细解释了自己在这里处决“锄奸队”的经过和原由。他倒是不指望能够得到什么指点或者帮助,一来时间不够,而来自己也没有这个想法。修书纯粹是为了让父亲了解一下自己这边的说辞,免得以后麻烦。

这几天的早饭相当丰盛,管够的米饭,炒蛋,洗澡菜(一种隔夜腌制食用的蔬菜),每人还发了一勺干干的甜酱爆牛肉丝,士兵们吃得满心欢喜——毕竟就算是帝国城市的市民,能够吃到这个水平的早餐也是不多的。

澳洲当地一贯肉多菜少,现在吃的蔬菜是从当地一个农庄搞来的。为了农场主以后不被宪兵们找麻烦——他们用的是老赵不知道怎么搞来的一些军用包装的黑糖之类的换的。为此杨宗天还专门跑去一趟,写了一张便条,说明这是自己连队在自己的许可下用来交换购买东西支付的。

风尘仆仆的扬宗天还没进到镇口,老赵就在那里截住了他。

“二排死人了。”老赵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说道。

二排是补充的新兵为主的排,连排长都是新兵——一个陆大的学弟。杨宗云没想到还没打仗就开始减员了。

“谁死了?”

“二排的排长。”

“怎么死的?”杨宗云有点光火。他虽然明白这是军队,打仗就总得要死人,但这二排的排长好像死上了瘾。自己带的第一个二排长就死于一次巡逻兵误击,第二个死在了突击山头阵地的行动里,刚补充来一个又死了。

“带队巡逻,破门的时候被诡雷炸了。”老赵搓搓手,在自己的裤子上擦着血渍:“抬回来就挂了。”

两人走到放着二排长宋伟兵尸体的房间,杨宗云路上已经了解了大致的经过:这个宋伟兵见到老赵放巡逻队去附近的水坝,就主动要求自己带队去。结果水坝的一个小房子里有一个不知道谁放的诡雷,当场就把这个少尉给炸飞了。

巡逻队每次都是资深老兵带队——这是经历过治安战的扬宗天给自己连队定的铁规矩。

“你们以为我定这规矩是定着玩显威风的是吧?”杨宗云在紧急召开的连队会上青筋暴起地吼道,拳头敲得桌子碰碰响:“帝国花钱培养你们这些东西,不是为了让你们拿着枪,穿着大头皮鞋,看着哪里不爽就去踹上一脚的。”

吼归吼,散会之后,还是得解决二排排长的问题,分来的人就那么多。临时提二排的士官起来,程序又太复杂。最后还是老赵献计:胡为军。

胡为军本来是属于营直属的机枪排的,跟着扬宗天突击之后就一直在连队负责自己带过来的几十个兵。老赵说,那几十个迫击炮兵和机枪组的人倒是回自己部队了,胡为军却没走。

“廖耀湘没带他走?”扬宗天对这个胡为军印象很好,要是能弄过来跟自己那当然是最好了。

“他在火车站那里帮着营部的人清点弹药呢。”老赵说道。所谓火车站其实是临时在附近的铁轨边搞的货栈,离自己驻扎的镇还有十好几公里远。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集团军每天有4列火车从这里过去,至少停靠两趟。你以为我们这几天吃的东西是天上掉下来的?”

扬宗天心里觉得好笑,也就不想追究老赵私放巡逻队的事情了。

没想到张大胡子一口就回绝了扬宗天的要求。

“不行,这小子是我的宝,不能便宜了你。”自己的营长义正言辞的坐在行军床上说道。

“要不您再想想?”扬宗天求道。

“别想了,你知道这个胡为军是谁的儿子么?”

“还能是谁的儿子?现在全国姓胡的将军只有两个,还全是海军的。”扬宗天想你这可诓不了我。

“什么……将军”张大胡子本来想说“狗屁”二字,想到扬宗天的父亲,自己的老师就是将军,于是又咽了下去:“他爹是胡长春。你想起来了吧?”

这名字让扬宗天心里一紧,仿佛又回到了那次噩梦般的战斗之中。在4年之前,自己还是一个准尉的时候(帝国军校实习生的统一军衔)。当时还是连长的张大胡子带着自己所在的排,突击了北洲岛上的一处反抗军营地。胡家3三兄弟当时都在连队上一起上了阵。这三兄弟是很老的老兵了,胡长春是老大,已经快40岁。

营地是个陷阱,本来是进攻方的政府军反而成了猎物。当地的几股抵抗势力联合起来搞了一次围点打援。营部的救兵盼不来,战斗拖到了天黑,张大胡子决定乘着夜色分头突围。

胡长春抽到了签留下来陪伤兵断后——其实就是送死,结果其它两兄弟不干了。最后三个人都留了下来。

也算老天有眼,三兄弟死战之后,胡长春被一枚土炸弹给震晕了。援军到了之后发现他成了唯一的幸存者。在野战医院只是被迫截肢了两根指头,伤愈之后就复员了。

“他现在就在京城里安的家,连他自己的儿子,还有兄弟的子女一共5个,日子过得挺清苦的。”张大胡子悠悠地说道。

“我怎么一直不知道这个事情。”扬宗天惊讶地问道。

“哎,当初是我带你们进的死地。”张大胡子也不掩饰自己的悲伤:“这些孽债当然是我背。”

“那你是怎么找到胡为军的?”

“前年我去出差,也就是去陆大那边搞新装备集训。不知道怎么的胡伟春就打听到我了。”张大胡子回忆道:“他说他的大儿子参军了。”

“然后呢?”

“他说了这么一句就走了。”张大胡子说:“我自己想办法把胡为军弄到我这里了——我要帮老兄弟看着他的儿子。”

“跟着我,我也能照顾他,别忘了那天我也在。”听了这个事情扬宗天的牛劲也上来了。

“跟谁都行就是不能给你!”张大胡子也和他杠上了。

“大不了我上师部去要人!”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坚决不给你?”两人僵持了一小会,张大胡子还是泄了气。

“怕我这二排长命不好?”杨宗云想自己的这个二排的诅咒肯定早就名声在外了。

“你知道不知道,当初那个签是怎么抽的?”张大胡子从行军床上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一把胡子在脸上乱颤:“胡长春的那根签本来是你的!”

回到关宁镇,看着扬宗天一付泄气的样子,老赵也不敢多嘴,自己悄悄张罗着开始处理宋伟兵的善后了。他心想这连长灰头土脸一肚子怨气的样子,多半是在营部碰了一个大钉子了,自己还是远遁的好。

扬宗天一开始确实是又气又灰心。其实作为杨家的长子,却同时又是养子的身份,使得他自己从小就对自己有着异乎寻常的要求。外人认为他靠着自己的父亲一定是随随便便就能出人头地的,而自己从小就一直在试图证明自己的成功不是依靠的自己的家世。

今天张大胡子的话很深的刺激了他到目前为止小心积蓄的一点自信和自尊。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自己和胡长春确实是最后几个抽签的人,而胡长春几乎是和自己一起抢着抽的。

张大胡子已经承认,当时胡长春是在自己的授意下故意抽的那根短签——如果杨元帅的儿子死在了一个连地名都没有的荒郊野外,那么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风浪。

杨宗云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不行,自己一定要把胡为军要过来:这不仅仅为了证明自己,也是为了证明胡为军。胡为军如果知道自己的军旅生涯会在家人朋友的羽翼之下平安渡过,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背上一辈子的包袱呢?

想到这里,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开始暗暗筹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