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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整编


来到小镇驻扎的第二天整编命令就下来了。据说这个整编就是蒋林的意思。这个风风火火的上校一个人接管了独立二师留在维龙港的两个营的装甲兵,然后就飞去西线收编溃散回来的其余部队了。

当周立人派来的人宣读命令的时候,扬宗天觉得这个蒋林是不是打算撂挑子不干了。

自己完全没有带装甲部队的经验,也没有什么可以咨询的人。虽然千万个不愿意,他还是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一些专业方面的知识他只好请教罗晨。罗晨被他召唤得不胜其烦,最后干脆搬到了他的营房一起住,免得半夜还要走一里多路。

扬宗天原来的连队已经在独山打光了,得力的部下除了胡为军和老赵基本非死即伤。蒋林手下的坦克部队相对还算完整。根据罗晨的建议,他将步兵编制打散,分配到了具体的装甲连之中。不过分配之后应该怎么干,两人都没有什么谱。换了新的营地之后,他这个新编成的“机动一营”就成了一个独立的小王国。周立人告诉他,这边指挥部不会干扰他的整编工作,只要他能在10天内完成整编供他调遣就行了。

新的营地位于小镇3公里之外的一片树林边上。一到驻地,扬宗天就发现为什么老赵要选这里作为新军的大营了。

这片树林中有一个小的湖泊和小溪,小溪的尽头有一个当地人开的小酒馆。这里以前是打猎的人和附近城市人喜欢来的一个度假胜地。这家酒馆属于一个老两口的产业,他们自己酿造一种味道奇特的啤酒,以及炮制一种用当地浆果做的高度果酒。

第一天老两口还有些害怕他们。第二天老赵就和开店的老头开始称兄道弟起来。到了第三天,酒馆的老板娘就开始帮这些军官们洗衣服做饭了。她说,自己的儿子也参军了,她没办法照顾自己的儿子,就顺便照顾照顾这帮同样肤色和语言的孩子也是好的。

师部(现在他们暂时属于近卫11师管辖)给他们送来了很多的东西:人员,电台,电池,武器弹药,制服,以及一切现代战斗需要的东西。扬宗天觉得在被围困的局面下能搞到这么多的物资简直是奇迹。当然这也说明集团军甚至整个战线的核心已经转移到了这里,最硬的仗也会轮到他们了。

这些东西里面他们最先接收的就是补充的人员了。第一批就是从各部队和溃兵中抽调的步兵。在现在的局面下,想要得到精挑细选的兵员是不可能的,不过即便这样扬宗天也觉得满意。不管怎样的人员都是急需的,人是战斗的本源。他们到达之后,扬宗天没有像以前那样亲自训话,而是把这个权利交给了胡为军。胡为军很郑重其事地对待这个事情,扬宗天看见这个家伙甚至在小本子上开始打草稿。在训话的时候,胡为军大声地告诉这些补充兵,他们现在是经历了独山血战,挽救了整个南线的“机动一营”的官兵了,他们必须要为进入这样的团队感到自豪和骄傲。扬宗天对这一点感到很新奇,这种说法要在以前是会被他当做有“培养私军”嫌疑而放弃的。不过现在听胡为军大声地说出来,他觉得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不过罗晨在坦克手的补充上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大多数人是从杂七杂八的部门拼凑来的,有些人只是在老家开过拖拉机而已,有一些士官只在以前训练的时候在坦克上站过几分钟,能够在上面亲自开过炮的都算是“有经验”的人才了。为此罗晨不得不组织连队的技术士官和军官对这些人进行基础知识的突击培训。油料和装备紧张,很多训练都是找报废的车辆进行的。

新部队最有趣的训练发生在步兵协同上。这个训练是蒋林专门发报来强调要做的,杨宗云对这个建议也非常赞同。独山地区的敌军失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步兵和坦克的协同问题。他现在已经开始逐渐了解了这些钢铁怪物的特性和长处以及弱点。他相信如果训练和战术得当的话,这些东西会形成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

刚开始训练的时候,一些步兵死也不愿意爬上这些吐着黑烟的“怪物”,至于站在上面转几圈什么的更是不敢想象。最后通过威胁打骂和奖励吃喝香烟并用的办法,这些步兵才开始慢慢习惯起来。这种训练也十分危险,有两个冒失的新兵被压断了腿,不得不提前除役了。

一些军官也在发生着变化。这其中最明显的是以前一排的副排长沈斌。之前他是一个很理想化的年轻人,觉得战争是一个好玩的游戏,觉得自己能像电影里那些漂亮的主角一样风风光光地赢得战斗。但是经历了这一个月的战斗之后,特别是在独山地区的血战。他对自己的军事生涯有了新的定位。因为能够熟练地操作大炮,他被指定训练新的反坦克炮组。几个小时之后,扬宗天问新兵们训练如何,新兵们反应训练是不错,就是沈斌太严厉了点。扬宗天板着脸告诉这些新兵,沈斌的严厉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好,越严厉的训练,越能保护炮组的生命去杀伤敌人。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变化则让他有点担忧。从独山下来之后,他就觉得胡为军也似乎变了一个人。

在大多数的情况下,胡为军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但是一旦进入训练之后,他就完全成了一个陌生人。他的个性变得冷酷,没有感情;不能容忍别人任何微小的错误和不当的行为。他训练自己手下的时候,任何失误甚至时间不足都会招来惩罚,而且及其苛刻。扬宗天也含蓄地指出他这么做有点过了头,但他只是神经质地点了点头就算了事。过后他却做得更加过分。扬宗天不能仅仅因为他的严苛个性就为难他,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实际上从独山回来的每一个人都有所改变。包括扬宗天自己也发生了改变,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完全发现而已。

整编期间扬宗天还做了一件最让他烦恼的事情。一天晚上,当全队的人都进入梦乡之后,他开始一个人坐在酒馆的桌子边上写信。信纸是自己从师部专门要来的。夜很安静,除了油灯发出的轻微的噼噼啪啪的脆响外,没有其它的打扰。信是写给阵亡官兵家属的。

“尊敬的王先生和夫人:我是您儿子所在部队的指挥官。我想此时您一定已经接到了通知,您的儿子王文春已经阵亡。我要告诉您,您的儿子是在异常关键的战斗中英勇牺牲的,他不愧是一名优秀的军官..”

“敬爱的杨夫人:我是您儿子的指挥官。我想此时您一定接到了儿子的阵亡通知..”

“尊敬的罗先生,罗夫人..”

当他写这些信的时候,那些已经淡忘的情景又一一浮现在了眼前。他仿佛看见了头缠绷带的万文春带人拉着最后一门反坦克炮,然后被一发155榴弹炮整个撕成了碎片;通讯兵杨一文残缺的上半身挂在一辆燃烧的坦克边缘,眼睛瞪得老大却已经暗淡无光;一条飞到自己脚下的胳膊属于一名素不相识的士兵。这些场景都十分清晰地显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作为这些人的指挥官和负责人,他现在感到了深深的自责。这些人那么信任他,支持他,把命都交给了自己,可他没能照顾好这些兄弟。现在自己活下来了,他们却死了。在他从小看的书,听的教诲,上的课里面,都没有教会自己怎样去保护他们。战争机器能直接教给你的只有杀人的技艺和决心。至于事后的问题,战神们是不会关心的。

“敬爱的某先生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