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妇手里提了一盏铜灯,却不点火,青衫布裙,就在夜里摸着黑地往山下走去。
凌寒枫奇道:“请问前辈,为什么不点灯,我……我看不清路。”
“住嘴,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巴。”那村妇冷冷地道,同时松了他的手,又道:“你跟我身后三尺,不许太远,也不许太近,明白吗?”
“明白了,可是……”
“住嘴!”那村妇低声喝道,听她的声音,似乎年级也不是很大。
凌寒枫被她这么一喝,不敢再说话,又想起洛叔叔也死了,以后再没人好言好语地对待自己,不禁更是伤心,一边走一边流眼泪。
“行了,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小子就知道哭,羞也不羞?”那村妇皱眉道。
“我……我还没长大……还不是男子汉,呜呜……”凌寒枫说着,更是悲从中来,忍不住哭出声来。
那村妇颇感无奈,叹道:“小孩子真是麻烦!好了,你别哭,我们去的地方有些不太好,你要是发出声音来,就会坏了我的事,而且你性命不保。”
“嗯,我不哭,我要像洛叔叔一样,从来不哭!”凌寒枫握紧拳头说道。
那村妇看着这个小男孩,不禁深深蹙眉,心想自己答应替那将死的汉子照料这个小子,实在是自己近年来最大的一件错事。
在夜里,还好风雪早就停了,借着雪地上的微弱反光,倒也能勉强看清前路。
走了好一阵,前面却出现一个小村落,稀稀落落的大概只有十几间屋子。静悄悄地,却更没半点声息。
那村妇低声道:“从现在开始,不许发出半点声音,不然我就点了你的哑穴,让你永远都不能说话。”
凌寒枫吓了一跳,忙道:“是,我不发出声音来就是了。”
“记住我的话,跟在我身后三尺,不许远也不许近,知道么?”那村妇不厌其烦地再说了一遍。
凌寒枫点点头,果然不再做声。
那村妇也收敛气息,小心栩栩地向村子中间的一间屋子走去。那是一个小院落,四面都种了些不知名的花草,中间屋子有篱笆围住,里面黑沉沉地,也不知有没有住人。
那村妇取出一束枯草模样的东西,递给凌寒枫,低声道:“含在嘴里,不许吐出来。不然的话,丢了性命可不要怪我!”
凌寒枫自小就混迹江湖,对这些勾当也不算陌生,急忙将枯草往嘴里一塞,只感苦中回甘,倒也不算难受。
那村妇嘴里却不含什么枯草,而是服下什么东西,然后取出火折,点亮了手里的铜灯。
她嘴里念念有词,提着铜灯,绕着屋子走了一圏,然后推门而入。显然她早就知道屋里没人,进去之后,将铜灯放在当中一张木桌上。
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水缸,一张木桌,两把木椅。此外并无其它物事。
那村妇在一张木椅上坐了,铜灯照到她她蒙面的脸上,两只眼睛极是有神,看着屋外黑漆漆的夜色,默不作声。
凌寒枫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心里很是不安,他站在一旁,又想着三尺的距离是多少,向前走一步,想想又退一步。
虽然风雪已停,但夜里还是颇为寒冷,寒风吹进屋里,铜灯当中的火焰也随风摇曳,有时感到就快被风吹灭了,却又闪动几下,又再变得明亮起来。
凌寒枫又冷又累,实在站不住了,他见屋里还有另一把木椅,于是过去坐下。他见木椅与那村妇的距离应该差不多三尺,也就没有移动。
他坐了下来,却感到眼皮在打架,渐渐地几乎睁不开了,就要进入梦乡。
忽然之间,一阵风吹过,屋子里面猛然多了一人。
凌寒枫吓了一跳,以为是幻觉,揉了揉眼睛,又再看去,却见铜灯在木桌上一闪一闪,屋子当中,果然多了一人,身影不算高大,是个锦衣皮帽的男子。
“师妹,原来你果然在这里,叫师兄我好找啊。咦,这小子是谁,难道是你的相好?不对,不对,这小子年龄这么小,不可能啊?”那男子用手摸着八字胡须,眼神中闪着一股阴寒之气。
“你想激怒于我,然后借机施毒,是也不是?”那村妇脸上平静,似乎对这阴寒男子的话置若罔闻。
“嘿嘿,小师妹,在你这位妙手毒医面前,师兄这点道行可算不得什么。你又何必取笑,我怎么会向你下毒呢。”那男子的手摸了摸八字胡须,然后又摸着下巴,笑得甚到诡异。
“妙手毒医?”凌寒枫一双眼睛看向这村妇,心想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身份,似乎是位很利害的人物啊。
“独行狼,你几次三番地找上门来,究竟所为何事?”妙手毒医伸手去调亮铜灯里面的灯花,淡淡地问。
“很好,明人不说暗话,小师妹,我是求你来啦。我知道你有师父的化胡盏,师兄我想借用一下。”独行狼脸上勉力显出一丝笑容,却显得皮笑肉不笑,更是狰狞。
“这样说来,倒是要恭喜师兄了,想必得到化胡石和血余炭,打算炼制地元丹,是也不是?”妙手毒医冷笑道。
地元丹是大成武者进阶地阶高手所需的丹药,如果服了此丹,几乎是即刻就能进阶。不然的话,无数大成武者终其一身,也未必能踏足地阶武者的境界,由此可见,地元丹是何等珍贵之物。
“嘿嘿,我就知道瞒不过小师妹,也不打算瞒你。只要你答应借我化胡盏,我就送你双角海龙和五灵脂,这可是炼制化气丹的绝好药材,我手里也不多啊。”独行狼一脸肉痛地说。
化气丹是大成武者以下的高手最想得到的丹药,服了此丹,功力可以倍增,而且也不会对自身修为造成伤害。
可想而知,若是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一方忽然服了化气丹,于是内力大增,几乎有对手两倍的实力,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战胜对手。这样的丹药如果出现在武林,势必成为无数高手疯抢的目标。
独行狼拿出这样的筹码来,显然是无论如何都要借到化胡盏,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妙手毒医却摇了摇头,道:“可惜,化胡盏不在我这里。郎师兄,你还是回去吧,就当从来没来过这里,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以后还有同门之谊。”
独行狼忽然哈哈大笑,说道:“同门之谊么?嘿嘿,你说的不错,看在同门之谊的份上,你不请我喝茶,但我却要请小师妹喝水。这一杯长青神水,健脾止渴,延年益寿,得来不易,还请笑纳。”
他嘴里说着话,一只手已经伸了出来,从他手指间弹出一股水线,直往妙手毒医脸上喷去。
“神灯在此,可辟一切邪妄,什么长青神水,不过断肠蚀骨的毒药而已。”妙手毒医仍是端坐不动,只是衣袖一拂,那盏铜灯忽然被她卷了起来,那股水线穿过铜灯,化为无数雨滴,静静地飘落下来。
独行狼忽然脸上变色,骇然道:“不好,原来小师妹你……你已经炼化了……炼化了化胡盏……”话没说完,就是一口污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