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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春心萌动(2)


  应璟探出半边身子,朝周丰容那边迅速一瞥,冲她道:“是啊,本侯不是邀见了荀将军?只是将军太势力,不是一品高官都不肯见呢。”

  “谁叫你卖关子的,直接说是你来了不就好了。”荀绍笑着退开一些:“宁都侯请先回去休息,我们稍后再叙。”

  “也好。”应璟远远朝周丰容拱了拱手,坐回车内,下令继续前行。

  雍城太守压力很大,偏远边陲难得来大人物,本来以为以后把荀绍这个定远将军伺候好了就行了,没想到夜里捡着个大将军,傍晚冒出个宁都侯,城里城外还驻守着好几万兵马,简直就是当头罩下了一座大山啊。

  庆幸的是,这三位大员并不需要他鞍前马,各自都有安排。

  应璟住在雍城驻军副将吴忠的府里,荀绍第二日一早去见他,他人不在府中,而是在养马场里喂马驹。

  “怎么你今日不用谈判了?”

  “魏国要赎回段宗青,被我驳回了,在跟我较着劲呢。”他拍拍手,走出马厩,迎着阳光舒展了一下筋骨:“每年就这时候最舒服,不如出去骑个马吧。”

  荀绍看一眼他的腿:“你旧伤没事吗?”

  “天气这么好怎么会有事。”应璟说着话,眼睛却紧紧盯着马厩旁被圈着的一匹枣红马。

  荀绍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那马连马蹄铁都没打上,缰绳马具一概没有,分明就是才抓回来的烈马,她没好气道:“你这不是想骑马,是想驯马吧?”

  “被看出来了?”应璟笑眯眯地看她一眼:“我难得回西北,心痒难耐,你别说出去,我悄悄驯服了它再牵回来。”说着伸手拿了栏边一卷绳子就去打开了圈门。

  荀绍哪里来得及阻止他,那马撒蹄狂奔而出,险些冲到她。应璟问了句“没事吧”,话还在耳边,手中绳索已经套住马头,人跟着翻上了马背。

  她连忙跟上,那马绕着开阔的马场左右狂奔,毫无章法。马背上的应璟褒衣博带,广袖迎风招展,像是狂风巨浪上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颠落下来,看得人心惊胆颤。

  人的速度哪里追的上烈马,没多久荀绍就看不见应璟人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去骑马来追。

  走到半路,忽闻身后马蹄阵阵。她转过身,就见应璟远远驰来,到了近处,俯身伸手:“上来。”

  她下意识伸出手臂,人就被他拉上了马。

  风刮大了一些,鼻尖弥漫着沙枣花的香味。烈马即使被驯服后速度仍旧不减,没有马具,坐在上面很不舒服,但这感觉叫人畅快。

  应璟任由马四处乱跑,一路大笑,还是头一次在人前这般放纵。

  荀绍拍他的肩:“快到城里了,你慢点儿,别冲着人。”

  应璟顺势将她的手拉下按在自己腰边,又舒畅地笑了几声。荀绍见他玩得开心,唯有无奈。

  周丰容去营地看了看,刚刚回城,老远便看见那同乘一骑的二人,不禁勒马停住。

  艳阳高照,草青土黄,背景单调,马上那对人便看得尤为清晰。

  他早就看出二人关系匪浅,昨日见二人当街说话也很亲昵,但他好像到现在才看到全部。

  周丰容三日后离开雍城,返回洛阳,和上次一样,不告而别。

  荀绍对此很无奈,当初的事儿怎么说也是她一厢情愿,怎么看也是她丢人现眼,怎么如今还放不下的却是周丰容呢?

  至于应璟,他根本没来见过周丰容,像是压根不知道他在这里一样,自然也不关心他何时会走。

  谈判僵持着,他最近很有时间,比起在洛阳时不知轻松了多少。

  荀绍抽了个空带他去了趟秦城。

  上次求药,那老大夫说要看到病患才可对症下药,偏偏他人又固执,坚决不肯出诊,任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行。她也只能让堂堂国舅屈尊跑一趟了。

  二人衣着朴素,与路上随处可见的男女一样。老大夫倒是还记得荀绍,见她今日布衣钗裙,料想是为了遮掩身份,也不多问,朝旁边的应璟瞥了一眼道:“这便是将军说的人?”

  “是,还请大夫给好好瞧瞧。”

  大夫点点头,请应璟去里侧坐了,搬了个木架子挡着,上面搭着自己的衣裳,刚好做个隔断。

  荀绍在外面等了许久,有点不耐,悄悄伸头看了一眼,瞥见应璟卷起的裤腿,视线上移,看到膝盖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心惊了一下,收回视线。

  又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查完了,大夫出来一声不吭地开了副方子,递到应璟手中。

  他这是陈年顽疾,用药有许多讲究,步骤精细,加上人不能常来西北,前前后后交代的东西更是繁琐。大夫本不是个唠叨的人,这次却是絮絮叨叨,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叫人头晕。

  返回的路上,应璟皱着眉一脸苦恼地问荀绍:“大夫说了那么多,你都记下了?”

  荀绍道:“差不多吧。”

  “那太好了,以后上药就麻烦你了,我一句都没记住。”

  荀绍呸了一声:“你号称过目不忘,跟我说没记住?谁信!”

  应璟道:“那是过目不忘,又不是过耳不忘。”

  荀绍明白他是故意的,但念在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也就不跟他计较了,权当还债还不行么。

  魏国使臣请示过了君主,很快有了决定,双方谈判又继续。这下应璟再无闲暇,开始每日奔波住处和官署之间,上药这么繁琐的事情,还真的只能由荀绍来做了。

  竹秀觉得很凌乱,每到白天就见荀绍威风凛凛地操练兵马,晚上却见她埋头跟个小药童似捣药和药,然后还要捎上一堆药带去吴忠府上,入夜时才回来。

  终于有一日,她忍不住了,拉住拎着药要出门的荀绍,“你最近跟国舅走的很近啊,有这么多‘公事’要谈?”

  荀绍翻白眼:“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这样阴阳怪调的叫人想抽你。”

  “切,我是怕我直说了你更要抽我,你那脾气我还不知道?”竹秀清清嗓子,“好吧,我还是委婉地问一下好了,你是不是看上国舅了?”

  “……真委婉,我都没听懂是什么意思。”荀绍转身迅速走人。

  这速度让竹秀联想起当初刚得知她和幼帝婚约那会儿的情形,心情甚为微妙。

  谈判在一种很平静的气氛中进行着,但对于亲手处理此事的应璟而言却并非如此。

  每晚荀绍替他敷药时,他都会与她提及一些。魏国要赎回段宗青的决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定,给的条件也越来越高,甚至如今连洛阳朝堂上也出现了附和之声。

  段宗青本来就是晋人,通敌卖国已是凌迟大罪,怎么可能交给魏国,应璟自然不会松口,和魏国这边成了胶着之势,还有赔偿也难以达成共识。

  荀鸣战死,凉州被劫掠一空,无数人丢了性命,这笔债不得不偿。魏国并不富裕,在这点上最无硬气,毕竟西北军横陈在此,又有个声名大噪的荀绍。于是他们唯一能紧握不放的就是鲜卑的首领了。

  “挨千刀的魏贼!”荀绍听得气愤,狠狠按了一下应璟的伤腿,他脸都绿了,“我又不是魏贼!”

  “哦……”

  五月二十,两国使臣再次谈判。

  魏国无理非要强词夺理,应璟偏偏是个刀枪不入的,棉花一样卸人力道于无形,对方火气很大,中间好几次都靠着陪同官吏调和才又继续坐下来谈。

  从一早到天黑,仍旧没有结果。

  应璟身心疲惫,这几日敷药膏,伤口也总是古里古怪的起反应,出了官署便登车要走。魏国使臣跟在他身后,忽然用鲜卑语嘀咕了一句,他心情正不好,转身眼神阴沉地看了他一眼。

  对方不料自己抱怨的话被他听懂了,梗着脖子装作毫不在意地走了。

  应璟回了住处,用罢晚饭,伏案写了奏章,命人送回都城去禀报进展。刚忙完,荀绍就又来了。

  见她熟练地掀自己衣服,卷自己的裤腿,应璟老毛病又犯了:“你我背也背过了,肌肤之亲也有了,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啊?”

  荀绍故意重重地将药膏按上去,滚烫的温度刺激的他轻嘶了一声。

  “你就不能管好自己的嘴?”

  应璟笑了笑:“我在别人面前管得一向很好。”

  荀绍有些尴尬,垂着头没回话,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范一统几乎是一路跑进门的,“公子,大事不好,魏国使臣被杀了!”

  “什么?”应璟和荀绍俱是一愣。

  两国交战尚且还不斩来使,何况是停战谈判的时候。

  魏国使臣这一死,顷刻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但这还不算糟糕。

  当夜这名使臣与应璟告别后,带着几名下属去了雍城最热闹的酒家,喝醉了便开始数落晋国宁都侯的不是。大约一个时辰后几人离开酒家,路上几人遇到伏击,只有一人逃脱。

  这人一路逃回国境,说刺客无意中暴露了身份,是宁都侯派来的。

  魏国的国书快马送入洛阳,指责晋国不顾道义,指使臣下戕害来使。原本收到使臣被杀的消息,应璟还有些意外,此时得知自己成了凶手,反而平静下来了。

  如今情形逆转,晋国成了无道的一方,朝廷自然要追查。雍城太守心都要碎了,好不容易送走一尊大佛,留下来的也不省心,居然惹出这么大事来。

  事情出在他的地面上,还得他出面去查办。国舅有多受幼帝宠信,举朝皆知。他带着公文去吴忠府上找应璟问话,着实有些战战兢兢。

  应璟官服肃整,面不改色地坐在书房中,太守只能乖乖站着。

  “魏国使臣遇害时本侯一直待在府中,所有下属都在吴副将府中待令,无人出动。”

  “那……敢问宁都侯,可有人证?”

  旁边的范一统怒道:“吴副将府上这么多人不是人?”

  太守干咳一声:“那些都是下人,无法接触到宁都侯,自然也无从得知宁都侯是否在中间下了命令。”

  “我可以证明我家公子没有下过命令!”

  “本官听闻范侍卫中间也出去过,宁都侯与范侍卫向来形影不离,也不知范侍卫离开这段时间,宁都侯人在哪里。”

  范一统更怒了:“我出去是因为听说了使臣遇害的事,赶去查探真伪,好回来禀报!”

  太守不吭声,时不时瞄一眼应璟。

  范一统忽然想起来,“啊”了一声:“荀……”

  “咳咳……”应璟打断了他。

  “当晚我在这里。”荀绍一身戎装,从军营赶了过来。

  她也是刚得知应璟被怀疑的消息,今日本是打算来问问情形,没想到到了这里正赶上问话,刚才已在外面听了半天。

  太守向她行了礼,有些回味不过来:“将军说你那晚和宁都侯在一起?”

  荀绍点点头。

  应璟道:“没有的事,荀将军一片好心,本侯感激在心。”

  “我当晚在这里给你上药,不少人都看见了,有什么好隐瞒的。”荀绍转头看着太守:“太守若是相信本将为人,便记下这句,那晚宁都侯的确没有离开过这里,也没下过什么命令,收到魏国使臣被杀的消息时,本将也在此处,我们都很惊讶。”

  太守讪讪应了,又问了应璟一些问题,这才带着小吏们走了。

  荀绍坐了下来,问应璟道:“你有何打算?”

  “恐怕我得回洛阳去了,不管我有没有嫌疑,使臣毕竟是在我眼底下死的,是我办事不力,当回去领罪。”

  她不禁皱眉:“会不会很严重?”

  “这要看有没有人希望它变得严重了。”

  荀绍想起那次刺杀,他明里暗里都有许多对手,当然会有人不希望他好过。

  应璟起身踱了两步,忽而对她道:“你不该出头的。”

  荀绍有些生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名节着想,但这是事实,你我清清白白也是事实,若是遮遮掩掩反倒有鬼。”

  应璟摇头:“名节只是其一,我不想你卷进来,你不喜欢这些阴谋诡计,也不擅长应付。”

  荀绍心里感动,嘴却依然很硬:“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若真做了,我也不会替你遮掩,你没做,我自然也不会为自保而扯谎。”

  应璟笑了笑:“行,那你就得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可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

  魏国使臣的尸体已被弄回国去,晋国没机会让仵作验尸,情况很棘手。雍城太守将酒家里的人都审问了一遍,也没什么可靠线索。

  朝中很快下令派遣新使臣前来,应璟便准备返回都城了。

  荀绍这里的事情已经忙完,有意跟他一起回都,但应璟叫她先留在这里。她思考了一下,觉得留下也好,可以盯着魏国动静,也能替他查找凶手,便答应了。

  有些时候靠官途打听消息反而很难。荀绍和竹秀以前在西北就到处乱窜,一个四处找好酒,一个到处找新奇玩意儿,这种时候反而是她们俩私下的门路广些。

  竹秀在出事的地点附近转悠了好几天,终于得到了有用的消息,赶回来对荀绍道:“听说当晚有个西域人和使臣一行同时出的门。”

  “西域人?可知道样貌?”

  “何止,他人现在还在雍城呢。”

  荀绍闻言精神大振,当即叫竹秀带路,亲自点了几十个人,全都换上便服,赶去拿人。

  所有人都沿途分开埋伏,荀绍跟着竹秀进了一间杂货坊,装模作样地挑拣东西。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有人进了店来。荀绍眼角余光瞥过去,来人裹一件白袍子,一块面巾遮了半张脸,身材较中原人要高大一些,的确是个西域人。

  她朝竹秀看过去,后者对她悄悄点了点头。

  西域人和店家用粟特语说了些话,买了几样东西就出了门,荀绍示意竹秀在这里盘问店主,自己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

  尾随了半盏茶的时间,粟特人在马商那里停了下来,看样子是要买马逃走。

  荀绍心想还好竹秀带回来的消息及时,不由分说就冲了过去。

  她本是做好了准备的,但没想到竟然一击得手。这粟特人根本就不会武,被她一掌拍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旁边的马商惊得目瞪口呆,见荀绍一身胡服,英武勃发,也不敢多嘴,默默退远了。

  粟特人被两个下属拖起来,脸上面巾掉了,灰头土脸,用汉话大喊:“为何要抓我啊?”

  荀绍道:“你明知故问,若能坦陈刺杀魏国使臣一事,我就饶你一命。”

  粟特人明显地愣了一下,紧接着反而挣扎地更厉害了:“跟我无关啊,我孤身一人,又不会武,哪里能杀人啊?”

  荀绍霍然出手,手掌做刀,在他眼前停住,他早吓得闭了眼睛,没有任何应对反映,的确不是装的。

  粟特人以为她生气了,保命要紧,忙道:“别杀我,我还有用啊!”

  荀绍朝左右摆摆手:“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