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于尚贤惊险逃亡路r
原来，杭州知府接到段越一行，见是东厂厂督亲临办案，那是比接到了圣旨还要可怕的，所以态度积极，当夜便批转给临安地方；那县令却是经首辅新破格提拔的韩贡生，知道恩师周伍与于谦死磕，态度异常积极，紧急办公，接待天子脚下来的东厂贵宾。r
韩贡生――韩县宰毕竟是当地人，对于谦家事早就留意，立即建议：“那于尚贤在三台山中修了座于谦陵墓，其人必在墓旁守灵，东厂厂卫不必出动，有本县差役就能手到擒来，大人暂且饮酒歇息，苦活路有本县代劳就是。”r
段越大悦，这还算懂事，大度地吩咐：“贵县也不必亲去办案了，本督与你坐镇帷幄，诗酒品味人生，有厂卫们与差役同去也就是了。”r
是啊，饮酒也要有人陪伴才能尽兴不是？尤其是宴后的节目呢？本督可不是太监。r
韩县宰知趣地把“帷幄”搬到了西湖上，看到厂督大人兴致勃勃观赏湖上美景，对湖上花船中的江南少女眼中冒火，不禁疑惑：厂督本应是太监，怎么会对美女有想法？突然间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这段厂督有胡须，怎么会是太监？r
于是马上吩咐湖娘――差不多就是今天的街头小姐――过船，陪段大人诗酒尽兴，下官有公务，暂且回避了。r
段越更是大悦暂且不提，那韩县宰却另船心里打鼓：这位胡须厂督对追捕钦犯不甚热心，想来是觉得公务已经栽到自己这新任县令头上了，一旦人犯有失，莫不是准备拿自己顶缸？r
韩县宰急得抓耳挠腮，眼望岸边，不见差役回报，看看厂督舟中，只见摇晃有序，急缓有节，这大人竟是床上高手！r
直到天色渐晚，厂卫与差役们方才回来，秉报给两位游船帷幄中的两位上级：差役们守侯在那里一天，没见钦犯任何踪迹。”r
韩县宰心中有些惶恐，却见段越大人并不在乎，边喝酒边听了一个厂卫的耳语，站起身来，吩咐韩县宰：“贵县劳累一天，暂且回去歇息吧，本督秘密办案，今晚不用贵县参与了”r
韩贡生心中狐疑：“东厂就是东厂，远道而来，竟能有自己的办案渠道？看来以后倒要小心了。”r
原来，这名厂卫说道：“小人去江边闲逛，看见一个书生，一个小童，匆匆上了船，上船后立即起锚北去！”r
段越得到如此确凿情报，怎会让杭州地方分享？半年玩乐，也该干点工作了，于是率领厂卫，乘舟疾追逃犯而去。r
东厂的专用行舟与民间河船不同，经过改装，两边都有浆空，船帆也是三面，速度要快了数倍，追上钦犯座舟不成问题！r
果然，不到天亮，运河中还灯火星星点点，段越数条大船就追上了一条可疑的扁舟，经那位见过此舟的厂卫辨认：就是他！于尚贤，哪里走！r
段越站在船头，对摇船的梢翁吆喝：“老头儿，你船上是不是有一个书生？”r
老船家暗忖：“后生家犯事了？我得帮他一把！”对段越答话“是呀，不但有一个书生，还有一个书童呢。人家可是老早就在我船上。”r
段越大喜：“就是他！他是朝廷钦犯。你把小船靠近一点儿，让我们上去！”r
老船家冷笑：“那可不成。我收了人家船钱，不能把人家卖了。对不住，我走了！”老艄翁一掉撸，小客船儿象一条泥鳅钻出包围，箭一样飞去。r
段越恼怒了“看他能跑到哪里去？追！”r
厂卫们也纷纷喝骂：“老家伙敢和东厂掉梭子，逮着他一块杀！”r
河面上，老艄翁驾小船紧摇，后面几条官船急追，小舟难比改装过的大船，不多时便被围了起来，老艄公心中暗恨：这是啥东西？怎么这么快？r
一个小书童懵懵懂懂爬起来，走出船舱，那厂卫看见，大喊：“就是他！我看见他和一个书生上去的！”r
小书童一抬头，惊呆了：“天呀，这么多船？”r
艄翁对官船上喊：“看见了吧？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r
段越听到艄翁高呼，不由狞笑：“他正是我们要找的钦犯。小童儿，快叫于公子出来！”r
艄翁自语：“糟！是我弄反了！”r
小书童急忙分辨：“哪……哪有什么于公子？公子姓、姓……”r
段越高喊：“于尚贤，出来吧！书童都露面了，你还能藏多久？”r
厂卫们跟着起哄：“追到北京还不是被逮住？倒省了押解的麻烦。哈哈……”r
一转眼，船舱内钻出一人，书生打扮，直挺挺站在船头。段越狂喜：“于尚贤，你终于出来了！”r
小书童抬头，面色吃惊，那书生却对小童下令：“翠儿，进去！”r
小童迷茫：“翠儿？”r
书生呵斥小童：“听见没有？进船舱去！”小童儿被斥，讪讪地退回船舱。r
段越放心了：“于尚贤，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们上去逮你？”r
书生惊疑：“你们要逮谁？自己都认不准，倒来骚扰别人！”r
段越大笑：“别装了，就是要逮你！”r
“我犯了什么罪？”书生摘掉头巾，竟然披下一肩长发，声音也是女声婉转。这下数艘大船的人们举船皆惊！r
段越大惊：“女的？她是女人！”r
连老梢翁都惊疑：“哎哟，我怎么没想到她是女娃娃？”r
“我是御史编修鲁良儒的孙女儿，进京投亲。怕路上不方便，和丫头翠儿改扮男装。不知为何得罪了官兵，非要捉拿我？”r
原来，此人正是御史编修鲁良儒的孙女儿――鲁慧儿。r
段越一听还是个官宦家小姐，却不便撒野：“这……这……谁要逮你？我们要逮的是钦犯于谦的儿子，朝廷有旨……”r
鲁慧儿愤愤不平：“原来你们不认识于公子？那就不要乱来！我要是个男儿岂不被你们错抓了？”r
段越对身边指认的厂卫大骂：“狗才！你不看准，耽误了大事！”r
厂卫辩解“他行装不带，匆匆上船就走，不能不叫人疑心。”r
段越一听有理呀：“请问鲁小姐，为何不带行装匆匆上船？”r
鲁慧儿恼怒了：“我祖父已过世，婶娘把我卖与人家做妾。我逃走匆忙，难道犯了王法？要不，我跟你们到官府走一趟？”r
段越兴致皆无：“不用，不用……”r
鲁慧儿说话更是惊人：“我到北京投奔舍亲周伍首辅，你到他那里打听鲁慧儿，我的情况他自然会告诉你。”r
段越可不敢招惹当朝首辅：“这纯是误会，误会！鲁小姐走好！”对部下大喊：“调头，速回杭州！”对指认的厂卫发狠：“跑了钦犯我拿你是问！”r
几条官船纷纷调头，不一会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
岂知此刻，那扁舟的仓中，还有一人惊疑不定，就是刚才走投无路的于尚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