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变幻人生的谷底时刻r
曹三公子与几个家丁架着万卜儿来到了匡超人的住处，这儿曹三公子显然来过了，已是人去屋空！曹三公子是来设置审讯大堂：“姓万的！匡超人哪去了？”r
万卜儿话里开始带哭腔了：“我怎么能知道呀？”r
曹三公子乃都督同司少爷，岂是好忽悠的？只听得一声暴喝：“给我打！”――万卜儿立时鼻青眼肿，开始求饶：“曹三兄开恩啊！”r
曹三兄可不是当初相识时的文质彬彬模样了：“掌嘴！曹三兄也是你能叫的？”r
万卜儿连忙改口：“老大，老大！我真的不知道呀！”r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敢做担保？如今银子和人都不见了！我不找你找谁？”r
“你打死我我也不知道呀！”r
“好！这可是你说的！给我往死里打！你这条贱命也不值我一万两银子！”r
“大爷，大爷！我说”万卜儿实在熬疼不住了：“匡超人现在在北京哪，您去北京找没错的！”r
曹三公子亲自出手了，上前给万卜儿一个响亮的嘴巴：“你当我傻瓜？随便说个地方我就信？”r
万卜儿两腿一软，不觉跪下：“他真在北京哪，我这就去北京把银子给您要回来！不然您要打死我，您的银子不也没了？”r
曹三公子冷冷一笑：“好！限你三个月之内把一万两银子找回来！要不然，你那娇滴滴的新媳妇？少爷把她卖到窑子里去！”r
万卜儿闻听大惊，主动就地磕头：“大爷，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和我媳妇没关系呀！”r
曹三公子可不管这些：“反正三个月一到，我就抓你媳妇抵债！到时本少爷就是你媳妇的第一个嫖客！”r
万卜儿无奈了：“我这就去北京找那龟孙子去，可是我没路费……”，没想曹三公子狞笑回答：“那我就送你一程！”r
人家曹三公子送客进京也不用破费：黎明时分的运河上，泊着几只满载的船。几声哨子响，船上亮起灯光。艄子们纷纷解开缆绳，准备起锚。r
岸上，一家丁摸样的人向船上人招呼：“小六子，往北京送粮啊？”r
船上叫小六的回答：“是啊，河上刚解冻，上面就催着送粮呢。您怎么起那么早？”r
岸上人显然是个练武的：“早起，练练把式。”r
此时，粮船的另一边，朦胧中，几个家丁将捆绑的万卜儿抬上船尾，一个家丁解下绑他的绳子。r
万卜儿不知身在何处：“这是去哪儿？”r
一个家丁嘿嘿一笑：“送你进北京。记住公子的话：三个月！”r
只见家丁们跳上岸，眼看着运粮船升帆远去：万卜儿进京了！r
周伍当年进北京死里逃生；杨继于进京之路风流璇旎；张文甫进京路上不忘复习八股，万卜儿的进京之路：原因惊心动魄，启程苍凉凄惨，一路呢？r
曲折婉转，故事频出，祸福交替，瞠目结舌！r
夜色朦胧中，运河上几只运粮船咿咿呀呀地行走，船走到哪儿了？万卜儿稀里糊涂，也懒得理会，回杭州？那是想也不敢想了，能保住性命，实在有赖取了个俊俏的媳妇儿，至于去北京寻找匡超人？万卜儿更不会有这想法：自己应急胡扯的北京之说，只能用来欺骗曹三公子一时，哪能用来欺骗自己？r
就算见到了匡超人又能如何？说不定匡超人还要自己赔付之前的一千两白银呢――不，还要多点，是一千一百两！r
现在要解决的主要问题又成了填肚皮，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万卜儿也说不清自己几顿没正经进食了，蜷缩在船头一角，不时一只破了洞的米袋里伸进手去，抓起一把生米捂在嘴里――这是饿急了。r
黑暗中，两眼盯住另一边的炉火，炉旁，艄子小六刚刚煮好一锅米饭。那叫小六的拿过一摞碗，将米饭盛在碗里，一边回头喊：“饭盛上了，自个儿来端！”r
后舱几个人答应着：“来了！”“今儿有菜吗？”“还是咸菜呀？”r
趁小六子回头的当儿，万卜儿爬过去，伸手拉住最近的一只盛满饭的碗。船板上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万卜儿抱住饭碗躲到一边，这可是救命的应急措施，不得已冒险偷食。r
船工们吵吵嚷嚷：“小六子，你又少盛一碗！”“不可能，我数了两遍！”“怎么老出这样的事儿？好几回了吧？”“这回出门不利，船上见鬼了！”“别吵了，不就少盛碗饭吗，再拿只碗添上就是了。”r
小六子的声音传来：“不是我少盛了，是少了一碗！”r
粮袋角落里，万卜儿捧着饭碗，狼吞虎咽，心里琢磨：人饿急了做次贼，应该是合理合情吧？r
混了个半饱，就熬到了夜里，运河上的运粮船队泊在一个不大的码头。r
船舱里，熟睡的小六子翻了个身，他揉揉眼睛坐起来，光着两只脚走出船舱，站在船头小解。之后，两脚颟跚摸索着回去。忽然，脚下一滑，几乎将他摔倒，立时清醒了许多，低头看见脚下散落着许多白米！他揉揉眼睛，米袋子中间竟然蜷着一个人！r
小六子大呼：“船上有偷米贼！捉贼呀！”r
四周几个火把亮了，几个船夫闻声围了上来！火把照在万卜儿脸上，这小贼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人：“你们……你们想干什么？”r
船夫们七嘴八舌：“还抵赖？”“这地上的白米是不是你弄的？”“你不偷米，到这里干什么？”“押粮的差官来了，看他怎么说！”r
灯笼引路，由旁边一只船上过来两个差官摸样的人。押粮官船头审理盗窃案：“怎么回事儿？”r
“大人，逮住一个偷粮贼！”r
万卜儿急忙大便：“我不是偷粮的！”r
押粮官懒得过问案情：“还抵赖？打！打死他！”r
领导发了话，下级自然乐得过过扁人瘾，众船夫对万卜儿拳打脚踢，大运河上，响起杀猪般嚎叫！r
看到船夫们出手太狠，押粮官终于发话了：“伙计们，不能打死他！”r
“为什么？”r
押粮官给这帮白丁解释：“这里是山东东平府，是梁山脚下，响马窝子。这肯定是个探路的，打死他们的人，咱们能消停离开吗？”r
小六也不由心里恐惧了，忙喝住：“别打了，别打死他！”r
押粮官吩咐船工们：“将他弄上岸去，起锚，连夜开船！”r
几个船工将打昏的万卜儿抬起，扔到岸上。运粮船起锚，渐渐远去，万卜儿的进京之路卡然终止，现在身在何方也不知道了，已经进入了深度昏迷，现在最怕的是来只野狗什么的。r
当然，昏迷中的万卜儿是不可能产生恐惧的，但是，等万卜儿睁开肿胀了的双眼时，还是心中大惊：一帮生平最怕的人群围在身边！直把个万卜儿唬得几乎立即再次昏迷。r
万卜儿运河大堤临险境，京城里，张文甫却也同时陷入了绝境：没钱了！这更为可怕，在大城市里，连喝水撒尿都要掏腰包的，没钱几乎等于走近了鬼门关！在这走向黄泉路的途中，还要遭受不可避免的羞辱、白眼、煎熬。r
张文甫的京师生活本来是可以过得去的，老师方倬临终时已经给他做了安排，但是，这位名儒奇才却不该给弟子介绍梨园贱业的友人呀！这使得张文甫毅然决定自主度日，苦读等待魂牵梦绕的科举****。r
苦读名副其实，张文甫一个铜子儿恨不得掰成八瓣花，可谓“苦”到了极限，苦得想哭！就是在这苦读的过程中，张文甫际遇结识了马纯先生，这给张文甫今后的人生之路又带来了戏剧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