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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想啥来啥,遇见了八股高人


七十三、想啥来啥,遇见了八股高人r

这是许久之前的事了,白天的北京,大街上人来人往,张文甫此时积蓄还没有耗尽,迈着方步信步走到一家书店门口。回头看看窗口摆着的书,一本《历科八股文批注》引起他的注意。r

八股?真是缺啥遇到啥宝贝!他走进书店内,盯住架子上这本专门评注八股文的书,右下一行小字:嘉兴马纯评选。r

伸手取下这本书,翻开阅读。忽然身后有人说话:“先生您觉的在下的书如何?”r

张文甫回头,一位五十开外的儒者笑嘻嘻站在他身旁。张文甫惊喜参半:“敢问是先生批注此书?”r

“在下嘉兴马纯上,你手中的书就是在下的拙作。”r

张文甫忙放下手中的书,拱手施礼:“失敬失敬!先生文章泰斗,书中所言,在下以前竟是闻所未闻,惭愧惭愧!”r

马先生听得张文甫口音有点亲切,拈须答话:“听你口音也是浙江人氏?”r

张文甫如见亲人:“小生张文甫,籍贯浙江杭州。父母早亡,跟随万卓先生读了一些经史子集、学了一点诗词书画。”r

这下该马先生惊喜了:“哦?原来是万卓先生的高足!万先生名冠江浙,凡夫俗子都对尊师肃然起敬!先生可康健?”r

张文甫黯然低头:“恩师已经作古。”r

马先生吃惊:“万先生去世了?怎……怎么儒行未曾传闻?”r

张文甫心想:反正先生已经作古,不必再保密什么了,便直言相告:“万卓先生其实便是名冠华夏的方倬!辞世事出偶然,料理后事只有在下一人,所以外面知之甚少。”r

马先生大惊感叹:“可惜、可惜!一代大儒就这么去了,怎不令人黯然神伤!相公来京是投亲还是赶考?”r

张文甫低头相告:“小生来京师准备科考,可惜八股多年不习,正在惶恐之际。”r

马先生笑了:“这可不能莽撞行事,相公这么年轻,须知:八股制艺没有几十年的工夫是难有什么成就的。”r

张文甫更是长叹:“学生跟随万先生没有学过八股文。”r

马先生吃惊地张大嘴巴:“相公读书人,竟没有学过八股?”r

张文甫也索性直言:“小生幼时曾得恩师周伍启蒙八股,万先生讨厌制艺,无意功名。文甫作为他的学生,自然也就不曾致力于八股举业。”r

马先生摇摇头:“这就差了,举业二字是从古及今人人都要做的!”拿出一个手本:“我与相公一见如故,觉得十分投缘。这是我的手本,我在京寓住北新桥文汇楼书坊,相公抽空到我住处,咱们好好切磋切磋文章制艺。”r

张文甫接过手本,如开乌云见青天:“马先生不嫌打扰,张某明日即往先生寓处拜访!”r

得遇八股高人,张文甫激动的夜不能寐,第二天,好不容易熬到了日上三竿,手持手本来在马家书坊,打量匾额上‘文汇楼’三个字,暗忖:“是这里了。”r

走进去,问店里人:“请问老板,嘉兴马先生住在这里吗?”r

“马先生在楼上。”店里人喊一声:“马先生,有客来拜!”r

楼上马先生回应:“来了!”出现在楼梯口,见到是张文甫,笑了:“原来是张相公,呵呵,来来来,请书房坐。小二,砌壶好茶!”r

张文甫马先生的临时书房坐定,深施一礼:“昨日与马先生幸会,才知马先生是文章宗师。今日张某冒昧来访,还望先生不吝赐教!”r

马先生的确大家风范,说话必然拈须:“相公不必多礼。子曰: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你我同出孔门,就算以文会友,也是人生一乐事!我看相公资质才俊,倘致力于举业,定会金榜提名,飞黄腾达!只可惜起步较晚,恐怕要大器晚成了。”r

张文甫心中激动:“马先生批注历届科考时文,定然深究其中奥秘,小生初学无知,还请先生明示!”r

马先生对待故偶像弟子却也知无不言:“相公既然虚心下问,在下敢不推心置腹?恕在下说句直言:做官当老爷,是从古自今人人都想要做的!孔子生在春秋,那时侯用‘言扬行举’做官,故孔子收七十二弟子周游列国。r

“到了战国,以游说做官,所以孟子历说齐梁。r

“汉朝是讲究贤良方正开科,所以公孙弘、董仲舒举贤良方正。r

“唐朝用诗赋取士,所以唐人都会几句诗。宋朝用的是些理学的人做官,所以朱熹就讲理学。r

“到了本朝,用八股文章科考,便是孔夫子生在而今,也要念八股文章,若不会八股文章,哪个给他官做?”r

张文甫茅塞顿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生如梦方醒!”又向马先生深深施礼,“敢问先生这八股文章以何为主?”r

马先生确有孔夫子诲人不倦之古风:“文章总是以理法为主。朝廷崇尚朱程理法,这就是而今的学问,任他风气万变,这理法总是不变。读书不迎合朝廷这书岂不是白读?”r

“请问举业文章是否也需要灵感才气?就象诗词歌赋:豪放、含蓄各有风采……”张文甫无法相信自己数年苦修却都是些无用学问!r

“做文章决不可带词赋气!”马先生口气异常严肃:“带词赋气便有碍圣贤口吻,所以诗词歌赋是眼下读书举业之大忌!”r

直听得张文甫连连点头。r

“所以,在下批文章,一定采用程朱经论,时常一个批语要做半夜,决不轻易下笔。要让人读了我一篇文章能悟出十几篇文章的道理才算及格。”r

张文甫不由自主肃然起敬:“马先生治学严谨,小生相见恨晚!以先生之大才,中个状元、榜眼定如探囊取物,不知马先生为何蹉跎至今,未能金榜题名?”r

这下麻烦了,不通世故的张文甫如同当面揭短,把个马先生问的颇有些尴尬:“这个……这个……金榜题名者,乃上天文曲星宿,岂凡夫可求乎?文章憎命,遇合有时,在下禄命一到自然就会荣登金榜!”r

就此,这马先生对张文甫态度冷淡了许多,开讲八股奥妙也不像刚才那般热心了,两人忽然间竟然有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架势,张文甫却没醒悟是自己问了万不该问的问题。r

马先生就是这次得以邂逅张文甫,之后才回到杭州接管了张文甫居住过的茅屋,张文甫回到高升客栈却遭遇了大难。r

简陋的客房内,张文甫开始悉心专研马先生评注的八股文选,现在,对于提名金榜,张文甫信心又增添了百倍!r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门被推开,客栈老板走进来:“对不住,张相公,打搅您了!”r

张文甫心思还在文章里:“你……有事儿吗?”r

客栈老板的说话对于现在的张文甫来说,犹如晴空霹雳:“知会您一声儿,打今儿起,您的包餐饭就不送了。”r

张文甫结结巴巴:“为……为什么?”r

老板洒笑:“为什么?我说您是装傻还是真不懂?房租就欠我两个月了,还要我管你吃喝?您赶快找钱去,这房子也不能白住不是?”r

张文甫喃喃自语:“我哪里找钱?”r

“哪里找钱我管得着吗?没钱您就得挪挪地儿。”老板甩下一句绝话走出屋门,摇摇头:“好好儿的人,怎么一读书就傻了?”r

张文甫呆了好一会儿,思来想去,还是走投无路,翻遍全身,却也没有搜出一个铜子儿!却翻出一个信封,信封上清清楚楚几个字:鲍玉竹。r

这下张文甫如同突然遇到救星:怎么疏忽了?还有数月前不屑投奔的鲍玉竹呀!危困之际,也只得莫管什么梨园不梨园了,人生天地之间,唯此吃饭事大!毕竟保持身份是次要的。r

嘴里念叨着“天无绝人之路”,怀揣着最后一线希望,手拿信又来到棉花胡同,拐弯抹角走到玉竹园门口,犹豫再三却狠不下心来进门,张文甫心里老是放不下一个死结:堂堂举人相公,怎能与下九流的梨园人士结交?r

更为担心的是:此事一旦被人知晓,此生仕途就算没起步也走到头了,如此倾心科考还有何用?r

咬咬牙,回去!再求客栈老板宽限几天,不就还有不到十天就开考了吗?只要金榜题名,何愁区区房钱、饭钱?低头漫步多心事,进退两难空叹息,回去的确畏惧那老板的嘴脸。r

失魂落魄之际,不由把那句“天无绝人之路”后面的想法念出声来:“骗子所造词句也!”。仓皇之间,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r

抬头一看,心里却呼喊起了前半句:“果然天无绝人之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