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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狡智仪贞女


第二十五章狡智仪贞女

四个家将如狼似虎地将凤楼拖了出去,凤楼一路哀喊:“夫人救命,小姐救命!”

桓氏夫人道:“相公,现在真相大白,德贞也有了清白之身,念这婢子从小照料德贞从无差错,饶她一死吧!”

左公装作没听见。三娘道:“相公,凤楼不过是少年心性,不必责之太过!”

左公不理,喝令家将:“快快斩讫来报!”

仪贞道:“爹爹,凤楼贱人差点将妹妹害死,其情可诛,孩儿替妹妹气愤不过,愿充当监斩!”

说罢匆匆随了家将出去。

一会,门外传来一声惨叫,里面的人听了都一惊,德贞咽咽地哭了起来。

仪贞进来道:“爹爹,凤楼首级在门外候着,请屏退母亲二妹等,让家将提来验明。”

左公道:“夫人带德贞进去。”

夫人恨恨地对仪贞道:“验甚么验!你这妮子心肠如此之狠,想吓杀为娘!”

三娘道:“还验甚么,速速将其尸首棺殓掩埋!”

仪贞又问左公:“请爹爹示下。”

左公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二娘有令,你遵行便是。”

仪贞一福道:“谢爹爹。”

这时,王礼乾是又羞又恨又懊悔,他也怕见到凤楼首级。昨夜还那么俏生生花解语的佳人,一下子身首异处,他只当是在梦境之中。当仪贞出去,便上前行礼道:

“岳父、岳母在上,小婿告退。”

左公道:“且慢,贤婿但请宽坐,容我说几句:此事虽只贱婢乱法,然亦贤婿****而成,不消说了。但这贱人既无灯烛,你并未见过本人,方才强证定是小女,还形容出多少柔情媚态,一口咬定亲见其人,不知贤婿胸中主的什么主意?必要请教明白,方许回去!”

王礼乾无言以对,默默不声地低着头。

左公叹口气道:“大概是我错联了此姻,想王公子年青青入了翰林,有才有貌前途远大,只可惜心术不是蛮正!你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你生性放纵,歌舞酒酣是你的追求,因我家教甚严,常留你在家,不能和往常一样如愿,因此想利用此机会来断绝左家婚约。我今日本待赠你数言,料想亦于你无益,且待明日赠与令尊罢了。但此去桃花院还须当心,恐一朝碰上泰山,王公子非我敌手,你须好自为之!”

王礼乾羞愧难当,匆匆施礼便告辞出去。

夫人看着王礼乾的身影,摇了摇头道:“只怕日后德贞受气的日子不少呢!”

左公道:“王礼乾为人轻浮狡猾,看来也得入赘吾家,日夜教诲才能成正果。”

大家正在叹息,忽宫中来人禀告:“启上丞相,皇上召大人进宫!”

左公忙起身道:“本想回来休息一天,谁知遇上这等事来,现在此事刚完,朝廷又有事了,唉,真真让我焦头烂额!”

桓夫人与三娘来到内堂,正巧仪贞在。桓夫人埋怨女儿:“妮子充当打手了,告诉桓郎不饶你!”

仪贞笑道:“母亲错怪孩儿了,孩儿不出此谋,凤楼必死无疑!”

桓夫人道:“凤楼没死?”

仪贞道:“当然喽,凤楼虽可恶,但罪不致死,父亲因家事烦心,又被家事烦恼,一怒之下焉有好心情?所以孩儿略施小计,也算为爹爹积点阴德,日后知道了也不会计较。”

三娘笑了:“我知道仪贞充当监斩官便是好事,凤楼命可保矣!”

夫人道:“为何凤楼哀叫?为何你让父亲验首级?”

仪贞道:“假戏真做才逼真嘛,孩儿知道母亲必不敢见凤楼首级,故才请示,幸好二娘知道了孩儿心思。”

三娘道:“你现在把凤楼放哪?”

仪贞道:“这正是孩儿若求母亲的。凤楼在我家是呆不下去了,可怜她受此惊吓,看在她六岁开始照料妹妹的份上,孩儿想为她脱籍,让她回家嫁人,做个良家女子吧。”

夫人想了一会,点头应道:“等会我给她卖身契,你为她准备一乘轿子,趁你父亲未归,速速送到她乡下父母家中去。”

仪贞一福:“孩儿替凤楼谢过夫人。”

桓氏笑骂:“你这妮子!狡诈得很!连你那心细如发的老父也瞒过!”

仪贞回到自己房中,问丫环:“姑爷还没回来?”

丫环:“没有,小姐。”

仪贞感觉无聊,听窗外下起了小雨,秋风萧萧吹得落叶落地有声,便伏在案上睡着了。

恍惚之间,发觉身体摇摇,非云非雾,重到东楼,俨然郑国泰劫留时的光景。正在凄凉,只见左右宫娥报说:“西楼贵妃娘娘来到。”立时见红灯几对,导引秀贞前来。秀贞彩服宫妆,十分艳丽。

仪贞怒形于色,方故责之,只见秀贞忽变作散发蓬头,披枷带锁,仪贞登时醒悟:此正是贱婢红云,玷吾三妹名节,害伊名辱身亡,今日相逢不能轻恕!仪贞义愤不已,将拔盘龙剑飞斩红云!只见天中飞来一团云彩,云上飘来一跨鹤仙人,道服纶巾,骨秀神清,执拂招手向仪贞称“姐姐,你可认得秀贞三妹?红云贱婢玷辱小妹名声,幸好在法场被姊姊识破,妹已归列仙班,特来向姊姊致谢!”说罢鹤唳云飘不见踪影。仪贞醒来发觉竟是南柯一梦!

仪贞画外音:三妹若真个归列仙班,我愿写金经为她超度!

正在此时,侍儿来报:“姑爷回府了。”

仪贞忙起身相迎,桓楚卿从楼下上得房门,关切地问:“夫人还没睡?”

仪贞笑道:“相公不回来,妾安敢先睡?”

桓楚卿执起仪贞纤纤玉手爱抚:“夫人言重了。来,我为夫人卸妆洗漱。”

二人恩爱****洗漱卸妆毕,桓楚卿拥妻入怀,百般爱怜地望着仪贞道:“夫人让下官销魂矣。”

仪贞娇羞一笑道:“桓郎夸奖了。”

楚卿轻轻解除仪贞的衣裳,熄了灯,两人无限恩爱起来……

早上起来,仪贞娇伸玉臂,纤手揉抚着桓郎俊脸,桓郎醒来,二人再次恩爱,云收雨罢,仪贞道:“相公,妾身昨夜得一梦,梦见秀贞三妹及红云,三妹仙妆道貌,身在云端,红云披头散发目不忍睹,并求一卷金经,我梦中俱允。因此我欲从今日十月初四起即斋戒沐浴,静坐内楼,与她抄写金经,她自然便得好处。须得十二日工夫方能完毕。相公可以今日为起,或在书房暂歇,或住家中,切勿上楼,待我完了这事,再来可也。”

楚卿一听,呆了半晌方笑道:“我只道夫人博通经史,宗学圣贤,谁知不脱脂粉之气,忽信起这等事来!此不过心中偶然想起,因而夜中梦见诸人,有甚鬼魂亲自入梦,求写金刚经之理?”

仪贞道:“你虽不信,但我今已是许她等了,为人岂可无信义?必然要写完了却此心,相公独住数日又何妨?哪里不好安身?偏偏要到妆楼上来,譬如当初未成亲,难道你不在书房住,也住高楼内室不成?”

楚卿微笑道:“若说当初未成亲时,无家无室没甚牵挂,自然住得安宁。如今已有妻室,又是貌若天仙,下官恨不能天天陪在家中,夜里那能分外?”

仪贞讽笑道:“没得正经!看你进得门来否?”说罢下楼去了。

晚上,楚卿上楼来,只见两丫环侍立门边,房门紧锁。

楚卿问:“小姐不在房中?”

丫环道:“回姑爷,小姐闭门在房中抄写经书,让我等在外侍候姑爷。”

楚卿道:“胡闹!”他推了推房门,高声喊:“夫人,快开门,我要更衣了!”

仪贞在里应道:“早上已和相公说了,请相公暂住书房,你的常服放在外楼椅上,换下的公服,放入书房去罢。”

楚卿回头一看,果然衣巾皆在椅上,他不禁忽然道:“仪贞你好个相府千金,为这虚无之物竟把夫君相逐,拒之门外,是何道理?”

仪贞道:“楚卿休得胡言,暂住几日书房所谓逐夫?我写金经乃超度三妹,何来说是虚无之物?我一写完便开门。”

楚卿道:“在书房安歇,诸事不便,快开门让我进来!”

仪贞冷笑道:“二十年来都是在书房安歇,岂这几日工夫,反不便起来?堂堂男子汉岂只念念不忘闺门之欢?若日后放了外住,三年五载回不来,难道带了家眷走?”

楚卿说不过她,只好下楼来一个人闷坐。堪好王礼乾过来,问道:“姨夫还没安歇?”

楚卿道:“可恼仪贞,为抄甚么经文将我拒之门外!”

王礼乾笑道:“原来兄长乃惧内之夫,小弟可不敢苟同。”

楚卿亦笑道:“妹夫不日完婚,为兄倒要看看妹夫的手段!”

王礼乾道:“姨夫等着瞧好了!”

左府二小姐婚期。

笙箫鼓乐不绝于耳,往来宾朋络绎不绝,吉日良辰,二人拜过天地送入洞房。王礼乾亲把纱笼挑开,只觉耳目一新:德贞貌若娇花,艳如桃李,比之那日在中堂对质更加妩媚,正待欲去牵她玉手,丫环来启:“姑爷,外面有请新贵人!”

王礼乾忙走了出去。

德贞小姐端坐床沿,低眉垂目不作声,门口走进仪贞、静英、端贞、顺贞四位小姐,看到德贞那样子,一齐道:“恭贺新娘子吉日良辰。”

德贞抬眼瞟了一眼,羞红着脸不作声。

仪贞来到她面前坐下,轻声对妹妹说:“妹妹还记得那次被妹夫陷害之事?今朝虽完婚,但也不可太便宜了他,必要他陪一个罪方好!少刻到来,你可如此如此!”

德贞笑着不答。仪贞又对侍儿们道:“等会若是问及,你等这般如此地回答他。”

二侍儿忙答应称是。

鞭炮响后,司礼高喊:“新人安歇啰!”

王礼乾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急不可耐地来到新房内,抬头看见堂中摆了一席酒宴,十数个侍儿分立两旁,独独不见新娘子。

王礼乾问:“新人哪去了?”

侍儿道:“新人进了内房。”

礼乾道:“吉日良辰,小姐去内房做甚?可请来同花喝****酒。”

侍儿道:“小姐今晚不出来了,内房已闭,请姑爷自坐花筵饮酒。”

礼乾一看内房,果然关着。

画外音:莫非为着从前之事?看来今夜难以成秦晋之欢矣。

便对丫环道:“你们快去请新人,花筵乃合卺之酒,须得夫妻双双来饮才能百岁和谐,岂可一人来独坐之理?快快去请吧!都二更时分了。”

侍儿道:“小姐方才再三吩咐进屋,不许奴婢们上前禀告,姑爷素知闺中法令严谨,奴婢不敢上前去请主人!”

礼乾听了心烦,当即抽身来到内房门,轻轻扣动双环。

只见内中高声问道:“哪个扣门!”

礼乾道:“是我!”

内中道:“可是二姑爷?”

答道:“正是。”

内中又道:“姑爷扣门做甚?”

礼乾道:“今乃良时吉日,请小姐同坐花筵。”

内中道:“小姐因前次之事耿耿于怀,姑爷无中生有,几害小姐性命。谁知机谋败露,连累凤楼丧生,凤楼自幼侍候小姐,小姐与她情同姐妹,除非凤楼复生,小姐便开门出来!”

礼乾一听,呆了半晌,道:“小姐,前次之事是我一时孟浪,也到底是凤楼起的衅端,她若不冒名,礼乾焉敢妄说?小姐既然心中怨恨,没办法,小生便在此认错了。但凤楼已死,焉得重生,小姐若要可意丫环,家下侍儿不少,待三朝过去,任凭小姐挑选便了。今宵就请小姐出来,与小生成就百年之好,容我慢慢谢罪吧!”

小姐道:“家中侍妾如云,还怕少了好的?只因凤楼六岁跟我,时刻不离身畔,谁知一旦被相公害了,没了此婢,妾身还能有何面子与相公成亲?且相公昔日在中堂对众人道:王门世代诗礼之家,不要轻浮之辈,妾身乃是轻浮女,爹娘过分溺爱而不知半分闺教,难配新翰林大人!相公最好在壁上再题诗句,让家父了却我残生,相公便好另娶贤德之妇!”

礼乾在外说得口干舌苦,里面就是不开门。他想,德贞为人忠厚,并做不出这等事来,这一切一定都是仪贞教的!

左公与夫人卸装欲寝,左升妻一面侍候一面说:“二姑爷被小姐堵在门外了。任凭姑爷怎么说也不开门。”

夫人微笑道:“这定是德贞妮子想起昔日那桩事来,故意为难礼乾。没想到德贞也会想出这个办法来略惩他。”

左公笑道:“德贞哪会有这样行动?此计定是仪贞所出。”

左公复问左升妻:“四位小姐们知道这件事吗?”

左升妻说:“四位小姐早去安歇了。”

左公微笑不语。突有丫环来禀:“老爷,二姑爷在中厅求见!”

左公对夫人道:“礼乾来搬救兵了。”

说罢随丫环来到中堂。

礼乾忙上前施礼。

左公问:“良宵吉日,贤婿不在洞房,来此何事?”

礼乾道:“小婿无事也不敢惊动岳父大人,只因二小姐怀恨前情,躲在内房将门紧闭,又数说要讨还凤楼,小婿再三分说仍执意不肯,声言要过一生有名无实之夫妻,小婿无奈,想良宵苦短不可辜负,已是三更时分小姐仍不开门,小婿只好求告岳父母,且劝令千金出来,若还是不肯,小婿只好回去了。”

左公道:“哪有这等事?吉日良辰如何不欢喜成亲?反说起从前旧事,这妮子也可恶极矣!贤婿既已出来,且请书房少坐,待我劝谕她开门便了。”

礼乾道:“谢岳父成全!”说罢行礼去了书房。

左公道:“去唤大小姐来见我!”

丫环答应而去。

少顿,大小姐来到中堂,左公冷着脸说:“我想你这妮子,何苦这般作恶?自己恃强,挟制女婿做个惧内之人,如何还要帮衬妹夫?他乃今日吉期,必须欢欢喜喜完姻,你为何撺掇妹子将内门紧闭,又教她许多语言?”

仪贞一听,不禁失笑道:“爹爹之言孩儿听不懂。孩儿昔日闭门是为抄写金经,妹妹今日花烛之喜,岂有关门之理?爹爹听谁人之言说是孩儿所为?”

左公笑道:“仪贞,既不是你指使,如今你妹子关了门,不肯成亲,你可到新房去劝她出来,成其花烛,休得错了良时!德贞本是温柔忠厚之人,对你奉若神明,我儿若去劝说,自然立刻便开了门。”

仪贞微笑道:“这与孩儿有什么关系?妹夫想成花烛之喜,自己去求门开便了,如何要我去代求?此事孩儿不能去。”

左公冷笑道:“你那小聪明我岂不知?那只能瞒别人。我儿,今宵乃你妹妹之良辰,不可耽误太晚。”

仪贞道:“若说当日之事,在王妹夫实为可恶,怎怪得妹子难他?若轻易完姻,只怕未肯俯就。常言道:抽刀难入鞘。爹爹何不说与妹夫,只消他一屈黄金膝,自然开门。”

左公微笑道:“这样狡恶之人真可恼,不是为你妹子今日好事,为父定不饶你!可怜楚卿诚实君子,娶了你这般刁钻之人,想来夜夜上楼见了你也要屈膝的。”

仪贞道:“只怕爹爹也是过来人吧!”

左公喝道:“妮子可恶!快去!”

仪贞笑着走了。

左公吩咐丫头:“去请二姑爷来。”

礼乾随丫环来到堂上,行礼见过岳父。

左公道:“贤婿,我等方才入内,劝谕小女,谁知她为前情怨恨入骨,道你设心不良,要害她性命。若论起当日之事,实是贤婿不该。我等不与较者,乃是一概撇开。她却是个女子,那有容人之量?因此念念不忘。适在房中再三劝解,她方稍有回心,然不肯开门相见。因此我等计议,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是你得罪她,谢罪也还得靠你。为今之计别无他法,只有贤婿暂于房门下屈下黄金膝,或者尚有可旋余地,其实此事亦太怪贤婿太无情,我为父者也强为不得!”

礼乾听了,满脸羞惭作不得声,半晌才说:“小婿刚才在房门口已认过错,想大丈夫于妻子面前,也只好这般罢了,如何还要下跪?若说奴颜婢膝,小婿其实不能。”

这时永正已进来,笑道:“妹夫可晓得一种五行的至理么?譬如木火属阳,乃是乾道;金水属阴,乃是坤道;据理论之,自然阳刚阴柔,天所以覆坤地。如何火见水而灭,木遇金而摧?此正阳刚反为阴所制。所以世间男子虽强,见了妇人无不屈伏,犹如火木遇金水一般。今夜你若不肯屈节,只消将此理一想,自然输心。”

礼乾笑道:“不意吾兄倒谙熟这等惧内之经,小弟领教了。”

永正亦笑:“无奈小弟在赵家不曾耽搁花烛,虽谙惧内之经,用它不着。”

左公笑道:“一念之差,得罪妻子,她便要你叩头,你也只得俯首,况一跪乎?还算德贞从轻发落,如何贤婿尚不知轻重?”

礼乾听了,不胜好笑道:“谁知府上的规矩,男子要跪拜妇人,小婿却一向不曾晓得。”

夫人桓氏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她笑着说:“贤婿,你休不知轻重,你岳父若做了这耽搁花烛之事,只怕我还要他叩头谢罪,方始开门,不止一跪而已。所以左家男子守法不肯非为,故不至屈膝于妇女。”

左公道:“行与不行,悉凭尊意。贤婿喜****,岂不知张郎画眉于窗下?”

言罢,对左右道:“送姑爷入新房,已是三%了。”

众侍儿齐答应,在前引导王礼乾:“姑爷请!”

王礼乾无奈,只得跟侍儿告辞进去。

礼乾来到房门口,又扣动双环,低声道:“夫人,从前因小生多有得罪,伤了夫人的心,还望夫人海量宽恕。今小生已悔,求夫人开门!”

里面没有一丝响动,众侍儿偷偷暗笑。王礼乾只得又说:“夫人既难消怨恨,小生便在门口跪下赔罪了。”

说罢,王礼乾在门口屈膝跪下。

外面一众侍儿笑得捧腹叫痛,高声喊:“凝翠,飘香,禀上小姐,说姑爷在此跪求,请开了门罢!”

“啪嗒”一声,双屏门启开,王礼乾抬脚进去,只见德贞正在窗前坐着,也不顾侍儿在旁,飞快地将她搂在怀里亲道:“夫人真狠心,看我饶不饶你!”

众侍儿忙带上门出去。

王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左夫人率德贞来到府前,有家人忙上前掀轿搀扶;有家人报上堂去:“老爷、夫人,左夫人和我家少夫人到!”

王正芳夫妇忙道:“快快有请!”

钟鼓齐鸣,笙簧共奏,鞭炮声中迎接桓氏母女。

德贞上前拜见婆婆:“婆婆生辰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王夫人亲切地扶起媳妇,笑道:“我王家哪世修来的福,娶得这么美貌贤惠的媳妇。”

说罢,朝桓氏福了四福,桓氏忙还礼。

王夫人道:“亲家母教导有方,我一看到媳妇便喜欢。”

桓氏笑道:“亲家母过奖了。”

两人手牵手亲热地拉着家常。

开宴的时候,还不见王礼乾的身影,德贞不免四下张望,忍不住问婆婆。

王夫人难为情地对媳妇悄悄说:“吾儿,婆婆早就有句话想对你讲,你丈夫从小被我等惯养,有些不守礼法,常出入花街柳巷,我多次教训皆无效,花银如土,新婚后不久便回来住了几天,其实又是去了桃花院,我等只好说与贤媳,你可以良言相劝,或者他不怕堂上责罚,反受枕边教训,亦未可知。”

德贞道:“难怪这几天常不回家,回一次也只是点点卯,说住家里了。今蒙婆婆吩咐,孩儿自然用心规劝他。”

左府,二小姐闺房。

王礼乾哼着小调进来,涎着脸伸到德贞面前欲吻,德贞板着脸走开了。

王礼乾笑道:“夫人为何事不开怀?”

德贞冷笑道:“你还回来干啥?桃花院已是你的家,那里的姑娘比妾身可知冷知热多了!”

礼乾笑道:“这一定是夫人今日到家,被我母亲唠叨了许多,因此倒了醋瓶。夫人,桃花院可是官妓,谁人不向那边走走?多少公子王孙、达官贵人都在那里逍遥,岂独为夫一翰林?夫人不必太计较,男人丈夫谁没有三妻四妾?”

德贞怒道:“我们左家家法森严,没有哪个男子敢去嫖娼。你如此衣冠禽兽,狗粪塞心,哪有半点人味道?”

礼乾高声喝道:“你今日开口骂谁?”

德贞怒气冲冲地说:“谁该骂便骂谁!”

礼乾指着她道:“你说我衣冠禽兽,枉食人饭,难道你有半点妇道?你休要倚恃自己是相府千金女,不把夫君当作人,告诉你,我王礼乾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还道是那日花烛夜由你作威作福?我一时受了你的气,至今仍不消屈伸,今日你还来吃醋,藐视夫君,真个是贱人!”

德贞气得眼泪双流,指着他道:“王礼乾!你竟敢骂我贱人?我做了甚么轻贱事?你果然是个没有廉耻的家伙!”说罢放声大哭了起来:“我与你去父母面前说个清楚,看你为何敢如此骂我!”

王礼乾拍案喝道:“去就去,我王礼乾难道怕你不成?原来你仗此滔天势焰,你以为人人怕你家丞相,可知我姓王的乃铁铸铜浇也不怕!你那日新房做作,今日骂你贱人还算是便宜!我姓王的不是惧内之辈,那容得你放泼?”

德贞只管放声大哭,众丫环妇女闻声都赶来劝解,有人立即禀告了左公夫妇,左公令丫环叫二人到中堂去。

德贞在丫环搀扶下来到中堂,低头哭泣。王礼乾一步三摆地走进来,也不行礼,昂然而立。

左公问:“两人何事相争?”

德贞哭诉:“今日婆婆让我劝他不要常把桃花院当成家,谁知他一见劝就生气,连骂孩儿贱人,说他是铜浇铁铸成的,全然不把父母放在眼中!”

左公、夫人及永正都瞪着王礼乾,左公问:“贤婿,你骂德贞贱人,请问我女做了什么轻贱事值得骂?”

礼乾道:“小婿偶尔到桃花院走一走,就便妒忌。不容开口便骂下流不肖。我堂堂男子,怎能受妻子欺凌?顺口之言确是难免有的。”

左公道:“今日之事,乃令堂亲对媳妇说,使她劝你莫去院中,她乃奉了婆婆之命方始进言。不过此女忠厚,言语之间缺少婉转,然你破口大骂,骂她事小,她乃尊令堂之命,传令堂之言,岂不是连你令堂也被你骂成贱人?你王家也是望族,不是瓜棚柳巷人家,你今为翰林,腹中也读的是圣贤书,为何口中出的却是粪草?”

永正道:“骂了便骂了,还将前次新房之事托出,你以为那事是故意为难你?你心存不轨,那样惩罚才真是便宜了你呢!”

左公道:“此事原是你父母不是,儿子不肖,只该自己责罚,如何反而劝媳妇戒之?他日我请教正芳,且看如何分辨!”

礼乾冷笑道:“说我骂她不该,她骂我倒是该的了!”

左公道:“若说该骂,两边都不该,你骂她贱人,还是不切当。她骂你衣冠禽兽,到也不差!你的所作所为便是****一样!”

礼乾大怒道:“若说妻骂夫有理的话,我王礼乾宁愿不要妻子,不敢高攀你相府千金!今日我回去,请贵千金另攀高门!”

说罢也不施礼便走出去了。

左公气愤道:“畜生太放肆!”

仪贞这时出来了,她说:“妹夫如此无礼,妹妹今后气还有的受!”

左公道:“德贞你这妮子太不会婉转了,你婆婆让你劝,你倒先骂起来了,须知礼乾不是善良之辈!唉,你姊妹俩的婚姻配反了,楚卿为人忠厚,反配仪贞!那仪贞狡恶,若对了礼乾,岂不大妙?”

仪贞笑道:“若孩儿如此,只怕爹爹又要护了女婿,骂儿的不是了。”

左公与夫人笑了起来。

仪贞道:“爹爹和妹妹别气,我有一计,足可惩罚妹夫,让他尝尝欺负妹妹的后果!”

左公道:“什么计策?”

仪贞道:“孩儿先安排了,暂不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