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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戏孙呆子


第二章三戏孙呆子

京师奔向襄阳道上,一辆马车载着已故扫北大元帅左彝之灵柩。一行人全都带着孝,走在最前面骑马的是左维明,后面的人都是左府家人。

书童如琴走上去:“公子,日头快落山了,我们寻个店落脚吧。”

左维明没有作声。只见他面无表情,双眼泪水迷朦,脑子里仍旧呈现边关的情景。

雁门关外,朝廷兵部尚书王守经与番邦忠顺王在一边长几上签署和谈协议。

到处是旌旗列列,金戈铁马,漫漫黄沙。

和谈结束,双方主帅一揖,各自交换战俘,认领尸体。

前扫北大元帅左彝的尸体被盛在一具薄薄的棺木里,颜色依旧,双目怒睁!

左维明扑上去嚎啕大哭。

王守经感慨万分地扶摸着棺木说:“老元戎安息吧!朝廷已是主张不战的了,唉,也无法再战了,现在是多事之秋,朝中奸党当道,国库空虚,无征战之将,无征用之粮,苍天啊,我大明江山自太祖开国已历二百余载,何至衰败于此!”

左维明哽咽着:“爹爹,你安心吧,孩儿一定为爹爹报仇,誓将吴忠逆贼的首级献到你的灵前祭奠不可!”

雁门关,雁门关,三个大字在离去的左维明眼前不断地出现。

兵部尚书王守经执着左维明的手叮嘱:“贤侄,现在朝内奸党当道,忠良之辈不会有出头之日,望你回京后告诉我的儿子正芳和你们一同回到襄阳去,以免遭奸人所害。”

左维明沉重的点了点头。

左府。王正芳,赵圣治,杜静庵,桓应征都在一起谈论纷纷。

赵圣治:“左兄,王兄的父亲说得对,现在朝中已没有我辈立足之地了,我们也干脆和你一同回襄阳的老家。

杜静庵、桓应征也纷纷表示赞同。

这时,孙国英飞奔进来。他气喘吁吁地说:“左兄你要回阳老家吗?我爹爹昨日来信让我跟你们一同回去,说是老家的租子收不上,再说,你们都回去了,桓小姐也会回去,我这几天正缠着我母亲上桓兄家提亲呢!”

桓应征皱了皱眉头:“孙兄,舍妹已有了夫家,不劳孙兄关心了。”

孙国英急了:“是谁?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要是这样可惨了!我把桓小姐的那柄扇子当心肝宝贝一样,每晚睡觉都搂在怀里,犹如搂着桓小姐一般。”

桓应征怒斥:“放肆!”

孙国英连连打自己的胖脸:“该打,该打,桓兄莫怪。不过,如果桓兄能让小弟做你的妹夫,小弟就是趴在地上学狗叫也愿意。”

左维明:“孙兄越发不可理喻了,拿人家大小姐开玩笑,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份!”

孙国英连连点头:“左兄言之有理。小弟不说了,请问左兄,什么时候启程返乡?”

左维明:“后天,各位既然想回去,就一起走吧!”

襄阳左府。左夫人守在左彝灵位前哭泣。

左维明归乡一直在家守孝。王赵杜桓四位公子常过来陪他,大家吟诗应对,练武下棋,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只有孙国英不安分,每日带着一班家丁在襄阳街头横冲直撞。

这日,襄阳街头来了一%江湖卖技人,他们是夫妻两个领着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如花似玉,手中技艺绝顶出色,惹动了全城男女,相拥观看。

只见:一女子将五十只细碗排排摆去,约十几丈路长,然后骑上马,放开马辔头,就马上伸手把碗一个个收叠在另一只手上,再放在双脚上,任由马奔跑而不掉下一只来。然后再一只只抛出,地下的女子一只只接住,十只一叠,也不曾损坏一只。之后,便在马上翻筋斗、竖蜻蜓,再一个鲤鱼打挺跃下马来,站在地上一丝也不动。赢得观众一阵阵喝彩。

这时,老夫妻便端着盘子讨赏,有人扔下几个铜板,有人便趁机走了。讨过赏另一位女子跨上马,再次表演起来。

突然,一阵马啼声传来围观的人全都散开,两位女子只好停下手中的表演。只见孙国英跨马来到跟前,望着两位女子眼中放光。他用马鞭指着男子问:“你那汉子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耍技的汉子忙上前一揖:“公子,小人姓花,排行第七,人称花七郎,内子姓胡,人称花七嫂。”

孙国英:“那两个女子可是你什么人?”

花七郎:“回公子,这两个女子是小人的亲生女,大的唤娇儿,今年十九岁,小的唤凤儿,今年十七岁。小的们新到贵地,还望公子多多关照。”

孙国英:“好说。你们可上门献技吗?”

花七郎:“愿意!”

孙国英:“赏他们五两银子,今晚上我府中献技。”

花七郎:“谢公子赏赐!”

是夜,孙府。到处张灯结彩,仆人丫环出出进进忙忙碌碌。孙国英请了左王赵杜桓五位公子前来观赏花七郎父女的杂耍。

孙国英与五位公子在台上坐定后,花七郎夫妇敲响了锣鼓,围观者顿时静下来,娇儿姊妹俩便依法玩马上杂耍。二女的飒爽娇姿把孙国英的眼睛都看直了,忙着叫人赏赐花氏姊妹。

马上杂耍舞毕,孙国英让花氏姊妹上台来。花七郎夫妇在台下舞剑。

孙国英让二位姑娘坐到自己身边,拉住她俩的手如痴如醉地称赞,忍不住捧到自己嘴上亲,二位姑娘低头不语,任由他揉捏。孙国英越发销魂不矣,连忙摘下手上的四个金玉戒指,套到两位女子的纤纤玉手上。正要勾住一个娇儿亲嘴,却被凤儿一个巴掌打过去,打得孙国英眼冒金花。他大叫“反了反了,给我拿下!”

众家丁蜂拥而上,将花氏姊妹捆了,花七郎夫妇挺剑上台来救,也被擒住。

孙国英摸着自己红肿的脸,踢了花七郎一脚骂道:“把这两个老东西拖下去乱棒打死,两个小的送入后堂,等本公子慢慢赏用。”

桓公子推了推左维明,使了个眼色。

左维明伸手拦住花七郎,对孙国英说:“孙兄,放过这两个老人吧,闹出人命后可不是好玩的。”

孙国英一瞪眼:“本公子打死他们就象打死一只狗一样。不过,看在左兄面上,就饶你们两个老不死的一回,速速滚回山东去!”

左维明一揖:“蒙孙兄赏脸,在下感激。不过,孙兄欲娶这两位女子,可是作正室还是侧室?”

孙国英:“当然是作妾呀,我要等金榜题名后再娶桓家小姐作夫人。”

左维明:“桓家小姐答应了吗?”

孙国英:“还没有,我已写信去陕西,让我爹爹请人出面向桓家提亲,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了。”

气得桓应征又是咬牙切齿,但也不好发作。

左维明:“孙兄让花氏二姊妹作侧室,那么花七郎夫妇便是你的岳丈岳母,怎么能赶他们离开?”

孙国英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左维明:“让花七郎住在贵府,好生款待他们,让他们开导两个女儿,岂不是皆大欢喜?”

孙国英:“还是左兄言之有理!给两位姑娘也松绑,请都入后堂用茶!”

等花七郎一家四口都松了绑,左维明向花七郎使了个眼色,只见花七郎捡起地上的剑唰的一下指到孙国英的脸上,招呼妻子和女而:“快上马!”

孙国英气急败坏,却不敢拦阻,花七郎等妻女都上了马,然后劫持孙国英到门口时飞起一脚将他踢在地上,然后纵身一跃飞身上马,转眼间几个人消失在夜色中。

“追、追、追。”孙国英大声叫喊。家丁吆喝着挤出孙府大院。

孙国英摸着脸上的剑痕,埋怨着左维明。

左维明等人哈哈大笑而去。

桓府。桓夫人设宴款待左维明。王赵杜三位公子也在陪。

桓夫人举杯向左维明敬酒:“左公子当年舍身入虎穴救下我家女儿,令老身钦佩不已,只因令尊为国捐躯,公子这几年守孝在家足不出户。老身无法酬谢,今日特设此宴,略表老身夫妇的一片心意,左公子,杜公子两位的大恩老身一家都铭刻在身。请左公子杜公子满饮此杯!”

左维明忙站起来:“桓伯母言重了,小侄不过是为民除害而矣。”

桓夫人:“左公子、杜公子、王公子都请坐。待老身唤小女出来向两位公子致谢。”

桓夫人对身边的丫环说:“去,让小姐出来拜谢两位公子的救命大恩!”

丫环应声而去:“是,夫人。”

一会儿,桓小姐姗姗而出,立在母亲身边,微微低头,目不旁视。

桓夫人对小姐说:“快,见过二位公子,当年若没有二位公子搭救,小女哪有今日!”

桓小姐走到左公子面前,盈盈一礼,道个万福,秋波一掠,正与左维明四目相视,不觉红了脸过去,倍觉娇艳,然后转身向杜公子一福,杜公子也忙回礼。

桓夫人看到左维明注视女儿的形态,微微一笑说:“左公子今年贵庚?”

左维明:“回伯母,小生虚度十八了。”

桓夫人望着女儿笑了:“我家女儿也十七了。”

桓夫人又问:“左公子可曾有了婚约?”

左维明:“不曾。小生这几年守孝在家,上个月刚刚出了孝期。”

桓夫人笑道:“如此可好。左公子看我家女儿如何?”

左维明瞟了桓小姐一眼:“桓小姐天生丽质。”

桓夫人:“我把女儿许配与你如何?”

左维明又瞟了桓小姐一眼,桓小姐也偷偷地看他,羞红了脸。

左维明说:“此事小侄十分乐意,但婚姻大事还得看家母的意见,并且不知桓小姐芳意如何!”

桓夫人问女儿:“女儿,娘把你许配给左公子,你意若何?”

桓小姐娇声叫了声“好”,然后袅袅回房去了。

桓夫人笑道:“这丫头,早已把芳心属于左公子了。若不是左公子有孝在身,老身早就请人上左家去喽!”

杜公子笑道:“难怪孙国英那厮左一句右一句要娶桓小姐,桓兄说他妹妹有了婚约呢!”

桓夫人问:“孙国英是不是孙家大屋里那个在陕西当布政使的儿子?那个胖乎乎傻乎乎样子的?”

桓公子:“正是。”

桓夫人:“那哪行?我明日就去左家提亲!以免那姓孙的先走一步进来,我们老爷和他那老头子都是同朝为官,又是本地乡亲,一旦孙家来提亲,到那时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这时,从厅外走进一个家人,禀到:“夫人,孙布政的夫人和公子上门拜访。”

桓夫人吃了一惊:“啊!”随即镇定下来,对家人说:“请到客厅说话。”

桓公子:“母亲,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你说怎么办?”

桓夫人:“兵来将障,水来土淹,走,我们一齐上客厅去。”

五位公子跟在桓夫人身后进入客厅。

孙夫人正坐在客厅,家人招呼用茶。孙夫人长得高大,满脸横肉,两只眼睛下两个很大的肉袋。孙国英正在客厅中不耐烦地来回踱着。一看到其他四位公子也跟着进来,孙国英连忙迎上去。

“呀,你们也都在这?”

然后向桓夫人桓应征行礼:“桓伯母,桓兄,小生有礼!”

桓夫人:“孙夫人光临寒舍,未曾远迎还望不要见怪。”

孙夫人站起来,脸上挤出笑容:“桓夫人不怪我们母子冒昧打扰,愚嫂这厢有礼!”

桓夫人忙还礼,招呼大家坐下。

丫环们忙给客人一一上茶。

桓夫人端起茶:“孙夫人,请。”

孙夫人端起茶:“请。”

桓夫人:“孙夫人今日来有何贵干?”

孙夫人放下茶杯,手一挥,早有家人托着一个盘子上来,上面放着十锭黄灿灿的金子及一张红帖。

孙夫人说:“桓夫人,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久闻桓家小姐美貌大方,我们早就有心想聘桓家小姐为媳,只因我家老爷说要等国英有了功名再提亲,但是,我家国英自从拾了桓小姐的一柄扇子后对其才华羡慕不已,天天缠着我来提亲,我被缠不过,就只好带他过来。桓夫人,我们两家是本地旺族,两家老爷又同朝为臣,我家国英你也是看着长大的,虽然曾娶过一房妻子,但已过世三年,家中也只有两房小妾,桓小姐一过去便是正室。此事还望老夫人玉成。”

桓夫人连忙说:“孙夫人,小女蒙你厚爱,老身实在是感激,可小女早在三年前就已许了人家,实在对不起。”

孙国英一听急了:“真的许了?我还以为是桓兄骗我的呢!”

他一面向母亲埋怨,一面掏出扇子来:“都怪你,我早就说要来提亲,你迟迟不肯答应,今日可好了,我的仙女许了人家了!”

说罢恨恨地将扇子丢在地上:“为什么不早些捡到它!”

桓应征连忙从地上拾起扇子,孙国英一见,扑上来夺:“你还给我,我娶不到桓小姐,有了桓小姐的这柄扇子也可以了却我的相思之苦!”

桓应征左右躲闪,说什么也不肯给。

孙夫人站起来说:“桓公子,既然令妹已许了人家,但扇子是我家国英捡到的,即便给他也不为过,况且他对令妹一往情深的。”

桓夫人也制止:“应征,把扇子给孙公子,扇子丢了就丢了。”

桓应征极不情愿地把扇子还给孙国英。

孙夫人对桓夫人说:“桓夫人,既然令爱已有了人家,我们也强求不得,老身告辞了。”

孙国英一路走一路嚎:“我的仙女被别人抢去了,我的仙女被别人抢去了!”

桓夫人望着他们一行人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说:“我家女儿如果许配这样的女婿不仅是她,就是老身,死也不会答应的。”

王公子笑道:“左兄,快回去向伯母提起,你的仙女差点变成别人的了。”

众人大笑起来。

孙府,张灯又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红双喜字贴在正堂上。

吉时到了,一对新人扶出来,原来是孙国英结婚了。

礼师高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孙布政使也赶回来了,他也是胖乎乎矮墩墩的,只不过面色比孙国英苍老些。脸上有一绺山羊胡子,他与夫人正坐在一块笑嘻嘻地接受新人的大礼。

整个孙府上下一片欢腾,鞭炮声礼乐声不绝于耳。左维明等五位公子也来参加婚礼,一一上前见过孙布政使

洞房内,烛光闪耀,孙国英轻轻挑起新娘的头盖,“啊!”的一声又放下了。

新娘呼的一下扯下头巾,掷在地上,站起来指着孙国英喝到:“看又不敢看,怕老娘吃了你不成!”

孙国英望着面色蜡黄,又长着一副马脸的尤氏,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尤氏一把扯起孙国英一口吹熄了灯,喝声:“起来,****去吧!”

新婚后的孙国英继续带着仆人们在街上横冲直撞。

一天碰到左维明等五人,他立在马上指着左维明说:“老左你真是好人,我差人打听到了,桓小姐是早几天才和你订婚的,她以前根本就没许人家,是你抢了我的仙女!那次花氏姊妹也是你暗中搞鬼,老左,我与你誓不两立!”

左维明双拳一揖:“孙公子,你现在有了妻又有妾,还想着别的女人,别不太不知足了!”

孙国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的一抽马鞭,向前走了,众家人呼拥而上。

左维明望着绝尘而去的孙国英,笑着对众人说:“这呆子娶了个又凶又丑的婆娘,这辈子可够他受的了。不过那婆娘只管家中的两个小妾,孙呆子在外面沾花惹草她就不管了。”

赵圣治说:“那是他活该。左兄,听说呆子前天抢了个民女回去了,那婆娘怎么不管了呢?”

杜静庵:“那是一个姓陶的佃户欠了他家的租子,孙呆子逼着那老头写一张文书,将他的儿媳妇卖与他为妾,永不反悔。”

左维明问:“陶安?那不是我庄子上的一个佃户吗?到底是什么回事?我这就去问一问,别让呆子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左维明回到家中,启禀母亲:“我家的佃户中是不是有一个叫陶安的?”

左夫人:“我前日听左祥提起过,说是租了我家三十二亩珠字号田,每年拖欠不还的秋米夏麦已是三十余担。今年夏麦大熟,别的庄上尽皆收足,惟有此佃户刁顽,仍旧颗粒不与。左祥累累催逼全然无用。欲拿他上来,他又诈病在家不能走动。听说他的儿媳妇被孙家拿去了,你快下去问一问,别让我们损失太多。”

左公子:“儿谨遵母命。”

左维明在左祥的带领下,骑着高头大马下乡。

锦荣乡陶安家。一条小河边,三间茅草房。

左祥踢开柴门,吆喝:“陶安老小子!我家大爷来了!”

里面传出一阵苍老的咳嗽声,悉悉索索的响动,一个衣着褴褛,满头花白乱发的老头爬出来。

“小老儿陶安叩见大爷!”

左维明伸手扶他,差点被他绊倒。

陶安又连连叩头:“小老儿该死,老爷恕罪,小老儿实在是风湿缠身,双腿一到春天就不能下地行走,刚才也是在床上爬下来的。”

左维明拭目一看昏暗的陶安家。一扇门板支着床铺,床边立着一妇人,还欠了一目,正抖战不已。窗前一只小小炉灶,家中米缸内仅存半升米,缸边仅堆几束麦秸。

陶安拖过一条三只腿的凳子,左祥一把将它踢开,骂道:“你想摔死我家大爷?”

左维明制止:“左祥,不得放肆!”

左祥躬身退下:“是,老爷。”

左维明:“陶安,我且问你,这几年年岁好,年年丰收,珠字号田并非荒田,为什么你积欠了这么多租粮?今年夏麦收到哪去了?你不要以为老爷好欺负!如今年还不将积欠还清,我将把你交到官府。到时看你怎么办!”

陶安泪水涟涟,叩地有声:“老爷啊,小老儿并非不肯还债,只因为连年耕作不利。劳力缺乏,收成不及别人家,但也能混个半饥半饱。但小老儿贪心不足,想多作几亩田给儿媳妇裁件衣服,于是又招揽了城里孙布政家女字号田二十亩耕作。可是那田既非美产,每年收成仅得一半,谁知那孙公子十分凶恶,每到收成亲自下乡,每亩除了足担征收外还另加五斗,若少了升合,必将佃户拿到家中千般拷打,直待足征方才饶放。因此小人一家人都拖累尽了,还不够偿还,只得每年将珠字号的米麦移来还清孙府。所以这三年来,大爷府上的粮租就欠上了。今年女字号田仅一成收成,将大爷的珠字号田的夏麦都给了他还少五斗,孙公子赶到小人家见没有什么可拿的,就把小人的童养媳王福姐抢去,以充五斗麦数,大爷啊!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王福姐年仅十五岁,小老儿两岁抱来的,准备今年冬天与我的儿子成亲的,谁料孙家如此刻薄,孙公子贪我养媳有几分姿色,便起了这不良之心。可是他家奶奶十分厉害,把我家福姐脱剥衣服吊在树上打了一百皮鞭后锁入柴房中,每日只有一碗粥,勒令小人出纹银三十两前去取赎,若一个月之中不去赎人便要将她处死。大爷啊,我们全家只剩老少三口人,到哪里去寻三十两银子?”

左维明听罢:“你为什么不去襄阳府告他?”

陶安:“他家势焰滔天,孙老爷又官居要职,孙公子还是举人,小人一个贫贱乡民,怎敢与他作对?告他的话,恐怕连小人一家性命都要送了!”

左维明:“你既怕他,我有道理,到明日便还你一个养媳。但此事你几年何不早早通知。既是我处粮米都被你孙国英征去,我便好向孙家理论了。”

陶安:“不瞒大爷说,府上从来仁厚,自先老爷在日,从不拷掠佃户,大斗征收,我们佃户人家沾了许多恩惠。但若讲此事告知,只说小人们欺善怕恶。且孙公子只说收他自己田上米麦,怎肯认作左府田租?若让大爷向他理论,仍旧是小人该死了,因此小人只自认晦气吧,还免得多受些苦楚。”

左维明点点头:“陶安,你说的也有理,你家的情况我也知道了,今日就免了你三十担陈租,随我回府,我帮你讨回养媳。以后你就别租他家的地了,免得将来赔不清。”

陶安一听,匍伏在地连连叩头谢恩:“大爷对小老儿一家恩情比天还高比地还厚,小老儿一家永远铭记在心,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左维明又从身上取了一锭银子交在炉灶上,说:“你拿这点银子去买点米麦吧。”

陶安随左维明一拐一拐来到农庄上,左维明让左祥取出帐簿,将陶安连年欠票一一烧了,再亲笔写了一完票付与陶安。

左祥:“老爷,今日小人们请你老下来只想收回陈租,没想到一程来没收上,反而连陈租都免了,回去老夫人问起不好交待。”

左维明:“左祥,你是我左家的世生子,今后出来办事应顾全左家的颜面和尊严,象陶安这样的苦主,不能逼迫太甚,要让他们能有日子过下去。此事我作主,你不要向老夫人讲,否则,定重责不贷!”

左祥一躬身:“是,老爷吩咐,小的们一定谨记在心。”

左府。左维明对赵公子说:“你去邀孙国英出来,说我有四十亩良田欲出售,这呆子正在家置产业。”

赵圣治答应去了。

孙府。孙国英带领仆人出去不久,就有两个公差来到,他俩站在门口高声吆喝:

“门上有人么?”

家人听到开出门来:“是哪个?”

一个公差上前:“我们是襄阳府公差,方才有姓陶的乡下人前来击鼓告状,告你家大爷抢劫乡间有夫妇女,强占为妾,太爷准了状子,差我们来提拘陶王氏。朱签在此,你可传进去与你家奶奶看,速放陶王氏出来!”

家人听说忙接过朱签,上写:仰该役立拘民妇一名陶王氏到案听审,勿得违误!须至票者。

家人忙执了票进去。

两公差相视一笑。

孙府内。尤氏接了朱签,口中骂道:“都是那天杀的做出这等事来!如今拘那王福姐惹来官司。可要大爷去?”

家人:“官票来拘只带王福姐,大爷是举人,况老爷现在任上,怕他做甚!料那知府不敢得罪,只让陶安备银来赎的,只与他带去便了!”

尤氏:“你就让公差带去吧。”

两个家人拖出恹恹一息的王福姐,公差接了,问:“为什么这样子?”

家人:“想必日不曾吃饭,因此人都饿软了。”

两个公差便搀了王福姐而去。

王福姐被带到左府,只见她衣衫褴褛,云鬓蓬松,粉颈桃面上落了鞭痕,确有几分姿色。

左维明:“王福姐,你看谁在这里?”

王福娥抬起头,看到陶安站在一旁,哇的一声哭倒在陶安怀里,陶安扶了她跪倒在左维明面前,父女俩叩头连连,泣不成声。左维明让家人把他俩扶起。

左维明:“左祥,你去帐房支十两银子打发王福姐,再叫一辆轿子送他们父女回去。”

左祥答应去了。

左维明:“陶安。”

陶安:“小人在。”

左维明:“你回去后不要让你媳妇露面,速速辞了孙家田地,还了那五斗租子。”

陶安:“小老儿女儿回家也没处藏,烦大爷开个恩,让小女儿在左府帮忙做些杂务,报答大爷的救命之恩吧。”

左维明略一沉思,点点头:“也行。”

孙府。孙国英回到家,家人忙上前禀报:

“大爷,今日官府来人拘走了王福姐。”

孙国英:“什么?今日新任巡抚到任,襄阳太守出境相迎去了,我刚从太守府出来,哪里办什么公?”

家人:“千真万确,朱签还是奶奶验看的。”

孙国英回到后堂。

孙国英:“夫人,今日朱签你曾看了?”

尤氏:“你还好意思问?”

孙国英:“夫人上当了,今日官府根本没办案,一定是陶安搞的鬼。”

尤氏:“啐!他一个乡下贱民能买动官府来捉弄我们?”

孙国英来回踱着:“难道是,又是左维明那厮?这家伙屡屡与我作对,对了,一定是他!今天我又中了他的诡计,哄我去买田,田没买成,人都被弄走了!左维明,我姓孙的和你没完!”

说着,孙国英一把将桌子上的一个古董扫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