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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谋定二叛乱


第十九章谋定二叛乱

十万貔貅兵浩浩荡荡向雁门关挺进。

将近边关,队伍在旷野上行进,远处有些在田间地里干活的男女荷锄而观。突然,左维明看到一高粱集内走出一位老者,道妆打扮,鹤发童颜,十分面善。只见他也站在高粱旁看兵马经过。

左维明画外音:这个老人好面熟,好象是在哪里见过呢?喔,此人就是昔日那城隍山上住的狐狸精,号称素香居士的,当日我等去围剿时被他逃走,现在又在这里现身,到底有何企图?

于是偷偷地将弓箭举起,嗖的一箭射去,那老人中箭倒此,转眼便不见了。左维明忙令左右:“快去高粱地里寻那中箭者。”

几名军士飞快跑去,寻了一圈也不见踪影,忙回来复令:“启禀元帅,高粱地里什么也没有发现。”

王正芳问:“兄何故射那老人一箭?”

左维明笑道:“兄不知此老人,乃一妖狐所化。当年在浙江被我拿住,被他设法逃走,到今已是十六年了,不想又于此地出现。方才那一箭射倒在地,谁知他又隐身而逃。”

王正芳道:“兄真神人也!”

老狐中箭以后,几下窜到青稞地里,躲过了军士的搜捕,待大军过后,他才忍痛爬出来。

老狐画外音:可恨那左维明,又被他射了一箭,此仇不报誓不罢休。我且在此****,看谁来救我,便授他异术,让他等作乱一场,扰乱大明江山,自己也好享用些人间富贵。

一会儿,前边来了两个樵人,每人挑了一担柴,来到面前看到老狐倒在地上,腿上的剑正插在肉里,血流满脚,忙问:“老丈,你是何方人氏?因何中箭跌倒在荒郊?”

老狐流着泪说:“我本延安府人氏,今年八十三岁,家中一无所有,孤身一人。一生念佛诵经,常独自外出游玩。今日到此看兵马经过,不幸中其流矢,伤了右足。幸好二位经过,不然的话我恐怕将被狼虎衔去。”

年老的樵夫道:“老丈,真是可怜,我们扶你到我家暂住一宿吧,要不真有虎狼出没呢!”

说着,将老狐腿上的箭拔出,只见血流如注,他忙撕下一块破衣,塞了疮口,把他扶起来。于是,一人担了两担柴,一人背了老狐回到家中。

这里不过是两间茅草房。老狐坐定后问道:“请问两位善人高姓大名?”

老丈倒了一杯茶与他,回答:“在下姓王名宝森,今年五十八岁。方才那个便是小老儿的儿子,名唤好贤,今年二十九岁了。我两本是直隶人氏,只因连年荒旱,穷困不堪已极,没奈何逃荒在外,妻子死在中途,父子流落到此来樵度日。”

老狐点了点头,叹道:“善士,我看你家萧条,如何养我?今可将此银去村中买些食物。老汉我生平最好吃烧酒鸡蛋,你可多买些回来。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大锭银子递给王好贤。

******父子十分欢喜,好贤忙到村中买食物去。******忙生火做饭。

老狐见四顾无人,便去后门现出了本相,把自家的狐尾割了一段,笼入袖内,仍变成人形向草堂坐定。

老狐画外音:难得王家父子一片好心,我何不助他们成事?

很快,王氏父子将烧酒和熟蛋、满盘的牛肉和面饼端上,老狐只吃鸡蛋和烧酒,其他食物则不沾口。

******看着奇怪,便问:“敢问老丈为何只吃这二件?”

老狐道:“我从来就只吃这两件食物。”

王好贤笑道:“不好得罪老丈,闻得人们说,狐仙便喜欢吃烧酒鸡蛋,为何老丈也爱他?”

老狐听了微微一笑,也不回答。

三人默默地用餐。

许久,老狐说:“二位你们认为我是何人?告诉你俩真话,我本生于宋仁宗时,至今已七百余岁。道号素香居士,原是山中一位得道狐仙,神通广大,善知过去未来。常外出渡人,遍历河山。今日因看兵马,被左维明那厮射了一箭,虽中我左腿,其实并非重伤,乃我借故倒卧荒山试探人心。难得你二人有些善心,该获此奇福。”

******父子听了吓得脸色如土。

老狐道:“二位,不须害怕,我虽是山中狐仙,但已作成高仙不伤人群。感你二人心地好,我才对你们说实情。目今大明气数将尽,天下盗匪纵横,边境不宁,生灵涂炭。称孤道寡者、占州据府者此起彼伏。我看贤公子尊容不是采樵人,何不聚众图大事呢?”

二人听了,笑道:“仙家,我们只不过是逃荒之人,采樵尚不能糊口,何能聚众呼啸山林扰乱乾坤?”

老狐道:“老夫既有此意,便当助你,”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段狐尾,付与******道:“老善士,我这件宝物非同小可,你若取火焚之,异香十里。人若闻之,其心如醉,必定寻香嗅气,远近来归。你便可自称为闻香教主,只说奉佛祖之命,普渡世人。若要来归法教,都要能舍钱财。近日可择个吉日良辰,在此立旗招徒,待人多财足,然后与几个谋士说明,共图大事,未有不成者!”

二人喜道:“多感仙家来助我们。”于是接过那段狐狸尾,烧着毛儿闻一闻,果然异香扑鼻,胜过人间兰麝。

******父子忙离座拜倒在地,叩头道:“仙家真乃我父子之再生恩人!”

次日,******夫子便立旗招徒,烧着狐尾,四面八方之人远远赶来,老狐现场为他们鼓气,半途中,老狐从空中冉冉飞来,扔下一纸文书,在王好贤头上一踏,叫道:“此乃闻香教主是也!”说罢又冉冉飞走,消逝在空中,惊得人群忙伏地跪拜。

这时,王好贤从地上拾起那张文书,当众念道:“今上天有好生之德,闻下届民众疾苦太多,特敕******之子王好贤为闻香教主下凡,代替我佛普渡众生,尔等生灵须认真听从教主宣召,归依我佛。善莫大焉。”

众人听罢,再次朝王好贤叩头,口呼“教主英明,普渡众生,我等生死相随!”

以后不过数日,天天有人来朝拜“闻香教主”,大路小路上,络绎不绝,归依者捐款不记多寡,数日之间,积聚了数千两银子,王氏父子数着这白晃晃的银子,满眼都是贪婪的目光。

渐渐地,王氏父子买了新居,招雇了一些强梁之辈出入跟拥,所到之处皆顶礼膜拜。

左帅率兵在边关下寨。

很快,探子来报:“禀元帅,探得雁门关被围得水泄不通,姜显漠总兵日夜守御,矢石将穷,十分危急;敌人粮草大寨,都在长岭山屯札,离此仅十里之遥。”

王正芳道:“既是此关危急,我等须速领兵疾战,方可解危。”

左帅道:“我兵远来疲乏,一战不胜反失锐气。今可令先锋毛文龙领一队人马,直去捣敌人长岭大寨。敌人知道,必速回兵,此围魏救韩之计也。”

毛文龙得令,领兵而去。

关中,姜总兵正率兵死守,敌人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地进攻。

突然,姜总兵看到敌人阵脚松动,马步三军皆在后退,中军坐纛遥遥远去。攻城的将士皆如潮水般退去。这时,探子来报:“启禀将军,朝廷差左御史来援,离关三十里安营,今将军领兵捣敌人大寨,因此敌人军心大乱,撒围而去。”

姜显漠大喜道:“贼既退去,我等何不杀出关去,与左大人前后夹攻一举至胜?传令,出关杀敌!”

三声炮响,城门大开,千骑万骑如星飞电转雷鼓杀出,敌人闻后有追兵,更加溃败下来。只见前面正有毛文龙立马横枪拦住去路,蟒金忙催马来战,双抢并举,杀得尘土飞扬。班不来时见蟒金战毛文龙不下,忙上前相助,早有赛三娘飞马来到,大家混战一场,蟒金、班不来时不敌二将,败回阵去。明军呐喊追杀,杀了不少马匹器械。突闻金鸣,忙收兵回营。

早有姜显漠上前参见左帅。左帅道:“姜将军辛苦了,现在战事非凡,还请将军回关守御,应付军粮,待本帅设法退敌解围。”

姜显漠得令而回。

三娘:“相公何不乘胜追击?”

左帅道:“夫人不知,我军不熟地理,不可猛追穷寇。免中埋伏。”

三娘道:“此处地理我熟悉。这左边是长岭山,右边是一簇丛林,现在敌人大营正在这两者之间。”

左帅笑道:“敌必败矣!待我略施小计。”

左帅:“毛文龙听令!”

毛文龙:“末将在!”

左帅:“你率本部人马,趁两军交战之际,越过长岭山,趁入他后寨纵火,攻破大寨,拔他中军坐纛。三军没了眼目,自然崩溃!我即以全师掩之,必获全胜!”

毛文龙:“末将遵令!”

左帅又道:“许良中听令!”

许良中:“末将在!”

左帅:“你抵敌营挑战,只许胜不许败,否则军法从事!”

许良中:“末将遵令!”

许良中率兵三千直抵敌营叫战。班不来时领军接锋。

左维明与王正芳在将台观战。

两马交错,刀枪飞舞,二人战了五十回合,许良中渐渐不敌班不来时,刀法紊乱。左帅一见,忙令加鼓助威,只听见战鼓敲得如急%般山响,许良中虚晃一枪败下阵来,班不来时挥兵赶来,左帅一见,大惊,忙挽弓朝班不来时一箭射去,正中咽喉,翻身落马,被明兵一拥而上砍了首级。敌兵见了,忙四散逃去,明兵亦不追赶。

许良中领败兵回营。

左帅道:“汝既为将,岂不知鼓进金退之理?汝不闻金声,焉敢擅退?”

许良中道:“小将力怯,战不过来将,只得退回。”

左帅喝道:“既违将令,有何话说!推出辕门斩首!”

左右忙将许良中推出,立斩来屹。左帅道:“杜松听令!”

杜松:“末将在!”

左帅:“你率本部人马出去挑战,只许胜不许败,否则,许良中便是榜样!”

杜松:“末将遵令!”

杜松率部来到敌辕门前叫阵。

蟒金率兵飞马来迎,两人亦不打话,一见面便厮杀起来,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渐渐杜松又不敌蟒金,画戟空乱。左帅忙令催鼓助威,一时间,双方战鼓急擂,喊身震天,杜松越来越不敌蟒金,眼看被蟒金一刀砍来躲闪不过,突然刀被一长枪挑开,赛三娘飞马赶上救了杜松,杜松一见,精神倍增,二人合战蟒金,蟒金不敌,拖枪而逃,三军随主帅逃亡,赛三娘与杜松乘胜追击。

突然敌寨军声沸腾,满天烟雾冲天而上,中军坐纛迅速着火被烧,蟒金吓得魂飞魄散,将士弃甲丢戈四散逃奔,刚到长岭山下,毛文龙率兵拦住,蟒金大怒,挺枪上前大战起来,二马相交正酣,后面三娘与杜松赶上,三人将蟒金团团围在中央,蟒金力战得脱,纵马冲出重围,毛文龙忙放下枪来挽弓拔箭,一箭正中蟒金左肋,蟒金翻身落马,众亲兵忙上前扶起,背在背上逃亡。明兵越来越多地拥过来,杀声震天,亲兵渐渐地走不动了,蟒金长叹一声,在亲兵背上拔剑自刎了!杜松飞快赶上,驱赶亲兵枭了蟒金首级回寨缴令。

大营。诸将参见左维明。

左帅道:“此番平定雁门,杀了蟒金与班不来时,众位辛苦了。军政司将依功给众位行赏。现在我等在此等候朝廷旨意,各将军回营继续操练队伍,不得松懈壮志!”

众将道:“遵令!”

军士来报:“禀元帅,辕门外有一位京师来的官员,自称大学士周商,赍诏到此要见总镇大人。”

左帅:“传!”

周商随校尉进帐,看到两旁阶下笔直站立着凶形恶煞般的刀斧手,堂上众偏将士皆金盔银铠,腰悬刀剑,威风凛凛,左维明正堂中坐,王正芳坐在他的偏面,一个个脸上挂着严霜,杀气腾腾。

周商吓得双膝直发软,骨软筋酥地走上堂来行礼。

“参见左大人,王大人。”

左帅问:“周商,你到此何干?”

周商:“奉新君旨意到此,钦召两位老大人回朝加职。”

王正芳:“新君何人?”

周商:“因奉先帝遗诏,言皇长子昏庸年幼,非万乘之才,故废为东昌王,使就封国。”

左帅问:“既废太子,现今哪个为君?”

周商道:“先时李选侍娘娘垂帘听政,只为众心不服,故贬冷宫,要迎请福王即位。现朝中无主,乃郑、方二公监国,总摄朝政。”

王正芳:“迎请福王,何人主意?”

周商:“是各大臣合议。”

左帅道:“你这大学士职衔,封于何人,这首旨意,出于何人?”

周商道:“郑皇亲使下官入阁,这旨意即出自监国之君。”

王正芳冷笑道:“郑国泰何人?纵使监国,何得称君?!切安称旨意,擅自封官,你如今已是哪朝臣子?”

周商沉默了一会,说:“其实众心推戴郑公,今已即位,所以下官称为新君。他敬二位大人,俱系栋梁之才,故来诏取受封,诏书已载,待下官宣读了,自然晓得。”

周商说罢,着从人捧过诏书两手高擎,正待宣读。

左帅一掌拍在桌子上,大怒道:“绑起来!”

两旁刀斧手登时拿下周商,诏书扔在地上,乌纱帽被摘去,红袍被剥下,然后五花大绑起来,扔在堂上。

左帅指着他骂道:“反贼周通政,你一贯勾结奸党,无恶不作。现又服从郑贼弑君篡位,竟敢来引诱本官,罪不容诛,推出辕门斩首!”

左右呐喊一声,将周通政拖出帐去,只听一声炮响,亲兵很快呈上首级来。

左帅:“将贼头用木匣盛了,派人送给郑贼!”

左右:“是!”

突然,又有校尉见帐禀道:“元帅,有一太监,说是奉诏而来,要见大人。”

左帅:“宣。”

太监随校尉进帐,在堂下行礼道:“王安叩见左元帅,王大人!”

左帅:“目今朝中逆贼篡位,王安,你是那边的臣子?奉何人之诏来?”

王安:“原来老大人已知此事矣,王安乃明朝臣子,奉的是殿下密旨,来诏二位大人星夜回朝,速救国难!”

左帅忙与王正芳起身离座,左右摆上香案,焚香接旨,三军皆跪听王安读诏书:

“左大元帅爱卿如晤,孤被郑、方二贼所挟,不得已来到东昌,郑贼已在朝称帝,大明江山蒙羞,由校亦对不起庙堂之列祖列宗!左卿辅国三世,精忠报国,望先生救孤于水火,恢复大明江山,速定边关,前来东昌,君臣共济铲除逆贼!切判!此诏!”

左维明接过诏书,对王安说:“王公公辛苦了。请进帐坐。”

王安:“左大人,殿下在东昌亦十分危险,郑贼早晚会发兵的,望大人早日起程。以免殿下焦急万分。”

左帅:“王大人放心,本帅安排好军务后三日内起程!”

皇宫。

郑有权临朝,方从哲率百官朝拜后。郑有劝问道:“方爱卿,为何周商去边关这么久了还不见回来?怕不是被左维明杀了吧?”

方从哲:“启禀万岁,周商与左家是亲戚,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即使左维明不肯奉诏,也不过是赶他回来。”

郑有权点点头:“但愿如此。”

方从哲:“万岁,十三省送来十三只木匣现在殿下候旨定决。”

郑有权:“送上来让朕看看。”

黄门官便将十三个木匣抬到殿上,打开一看,全是使者的首级!

郑有权大怒:“石将军!”

石如玉:“末将在!”

郑有权:“速去操练兵马,择日出征,将十三省巡抚之头献上!”

石如玉:“末将遵旨!”

左维明率领凯旋之师班师在途中,大军临近青州府,左帅令在城外扎营。

大军在城外住了一宿仍不见青州官府人来拜会。

左维明画外音:青州是弟弟管辖,为何连弟弟也不见来?

午点将毕,左帅拔出一令箭与军士:“速持此箭令青州太守来见!”

军士很快来报:“启禀元帅,太守衙前拥有千余百姓,要杀进衙门,诛太守一家老小,喊杀声连天,小人忙问旁人,说是一个月前有一名王好贤者到此城中焚香聚众,称为闻香教主。不上数日,归附者数千。太守说他是妖人,前日亲拿到闻香教主。回衙门夹了三夹棍,要他招出真情。王好贤说并非妖术,乃奉佛祖差来普渡世人。太守不信,将他囚禁私衙。不想那闻香教主至晚间烧动异香,那些弟子们俱闻香而至,要向太守索取教主。太守不放,因此千余弟子结伙而来,各持兵刃,要杀进衙门。一来抢教主,二来要杀太守一家,三来要占据青州府郡。幸太守衙中有十数名家将骁勇,死据府门,城中游击守备,都领兵马在府前与他们打仗,那伙人皆亡命之徒,官兵反不能取胜!小的们也不敢进去,特来启禀元帅定决!”

左维明听完便对王正芳说:“王兄暂在军中节制军马,小弟入城中看看。”

王正芳:“左兄快去接应令弟,这里小弟应付。”

左帅忙率三百人马赶往城中去。

在城内口,看见许多百姓结队成群地没命逃出来,看到前面飞驰而来的兵马,吓得四散逃窜。

左帅忙令众军高喊:“尔等百姓,休得逃散!我乃是官兵,特来讨捕反贼,汝等速速回家,休得抛弃家业!”

左帅在马上看见城中喊杀震天,果然是大乱,忙拔令箭与军士:“速回营,令先锋铁廷英领三千人马,火速围住青州城,不得有误!”

军士持箭而去。

左帅来到衙门前,正见众乱民攻破府门,纷纷拥入。此时已是日暮昏暗,火把灯毯照得通明,人人手持钢刀在拥挤。左帅令众军士飞拥入衙门,马步三军横冲直撞冲了过去,登时挤满大堂,惊得乱民慌作一团,相互刀枪相对,一触即发。

左帅在亲兵簇拥下进个府中,他将手中号旗一抬,亲兵早已走成阵势,层层将大堂困住,个个执弓搭箭对准乱民。

此时又是闻得三声大炮轰鸣。左维明画外音:想必铁廷英已围了城。

左帅大声说:“尔等众人,是青州百姓还是哪方乱贼,今日这般举动,意欲为何?”

众人一看左帅,只见他威严端庄地坐在堂上,蟒袍玉带,腰间悬着宝剑,超冠上缀着红缨,左弓右箭,胸前穿了掩心甲,年纪三十开外。忙回答:“我等都是青州府人!”

左帅:“为何如此扰乱太守府?”

内中一个三十来岁的满脸横肉汉子回答道:“只因这左太守拿了我们的教主进衙门,严刑拷打,囚禁府中。我们都是他的弟子,昨日前来求告他放还教主,太守不依,反喝令衙役们将我们打散,还说是一班妖党,要通详上司,将我等剿灭。因此我等众心齐变,歃血为盟;今日到来要杀尽他一家老小,救出我们的教主来!”

左帅道:“原来如此,但你等这教主有何法力?遂致尔等众心齐附,反把个父母官疾如寇仇,欲将他们斩尽杀绝?”

众人道:“教主不是凡世俗人,他乃灵山来的佛门弟子,佛祖差他下凡来,授与异香可闻十里,来凡间普渡众生,归依了佛门后可不得了:渡上灵山朝见我佛如来,根行深的成仙成佛,根行浅的也能做公卿!佛爷如此来广布德泽,为何反说他是妖人呢?平空无故就拿到衙门严加拷打,哪有这样做出伤天害理事情的父母官,一点也不体恤民情!先时我等并不晓得,是他趁黑带了许多衙役,哄开教主法门将教主锁拿进府。幸亏教主夜里烧动异香,城里城外处处皆闻。我等众人寻香而至,方知教主遇难。访问衙役们,始知其详,因此,众心忿怒。不要说我等是他弟子,就是今城百姓,谁不说太守糊涂?所以我等来杀他,并没有一人救护。游记守备领几个疲兵到来都被我们杀败。如今你们这些兵马哪里来的?驻扎在这大堂上莫非也是要护这太守么?”

左帅点了点头,道:“原来这教主乃是仙佛,所以百姓这般顺服。此事果是太守不好,如何将仙佛拿来拷打?以至激变人心,这都是他错了。但我非别人,乃都察院左都御史,兼刑部尚书左维明。前因雁门关被困,奉先帝诏命,授为平番大都督,统兵平番。现边关定旋转而归,路经此地,访得城中妖民叛乱,杀官劫库,欲据青州。这府中太守乃吾胞弟,故我令十万大军将青州府围得水泄不通,准备法剿妖民。今据尔等言明,不过是些须小事,你等本来都是良民百姓,只为着信教奉佛,为了教主一人而背了朝廷法度,要杀官劫库占州县。我如一令传出,十万雄师开进城来,你等这千余首级,便是万余十万余也不够杀的!但念你等为善良之辈,孤陋寡闻,不知法度,我今实不忍加诛,尔等若奉吾言,各人就此纳下刀仗散伙而去,且住城中。我使青州府放还你等教主,你等明早来领教主便可。作乱之罪,一概不究,容尔等仍作良民,如不听吾言,就这府上一支人马也够剿灭尔等,何况城外还有大兵?”

众人一听,一个老汉出来说:“原来大人就是左御史,当年曾经谏停矿税,天下人民无限感激,大人是一个好官,我们若不依大人,便是我等的不是了!不如听左大人之言,明早来领教主罢!”

众人都议论纷纷,刚才满脸横肉的汉子说:“既是左老爷这般吩咐,小人们无有不依,但我们教主不知生死如何?今请老爷太守放出教主,与我们看一看,我们就散去。”

左帅道:“这有何难?我这就去叫左府放人。”

府内,十数名家将将府门死死抵住,府门被破之后,家将便将二堂门死死撑住,维政乱得在堂上来回走动,全府男女仆人东奔西窜似无头苍蝇。

突有十树兵士跑进来报告:“大人,有救了有救了,大爷进城了!”

维政忙问:“你们说什么?什么大爷进城了?”

兵士说:“乱民攻破府门,纷纷拥入,忽有许多明盔亮甲的官兵也拥了进来,拥塞大堂。只见堂中一面号旗,左右招展,那官兵走动,势如长虹,把些乱民都挤了下去,如今这支人马把大堂守得水泄不通。堂中还树立一面大旗,上书:平番大都督左,这岂不是大爷来了?”

维政顿时笑颜逐开,忙令:“打开堂门。”

家将忙将二堂门打开,却见两军士手持令箭进来,并腿举手道:“左元帅驾到!”

维政忙迎上前去,只见兄长全身戎装而来,一把拿住兄长的手,激动得哭了起来。

二人在堂上坐下,左右献上茶来,茶罢,左帅问:“且慢叙闲话,只问你因何拿了这闻香教主,以至他弟子们做出这等泼天大事来!如今那教主可还在么?”

维政道:“兄长,那确是妖人,名叫王好贤,十月中旬到青州府来,终日焚香聚众,****民心,引有数千百姓附他,十数日间,积聚万金,此等所为,与刘天叙等何异?兄弟既做地方官,岂有不拿之理?如今妖人便锁在后堂,尚未起解。”

左帅道:“弟言差矣!百姓说是佛祖差来渡人,你如何说是妖人?竟将他锁拿刑讯,青州百姓尽皆不服。自然此人是个活佛,方能如是,不可屈他。你如今快去请教主出来,与他们看一看,以安众心,使各解兵而退。至明早将教主送出还他等众人,任他烧香聚众,与你何干?要管这闲事!”

维政听了不禁失笑道:“兄长此言令兄弟全然不解。既然大兵来此,岂惧区区千数贱民?只消兄长一令传书,一下子便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怎么能放出那妖人,滋长刁民歪风?”

左帅喝道:“休得胡说,这般杀人怎能服民众之心?速速将人放出来,否则军法从事!”

维政无奈,只得对左右说:“带妖人出来!”

左右答应而去,须臾,王好贤带到。

左帅对王好贤一抬手说:“教主大名本官已知,请看座。”

左右让王好贤坐下。

王好贤也回礼道:“大人抬举了。”

左帅:“舍弟不知教主乃活佛,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王好贤忙欠身道:“老大人言重了,好贤实在是灵山产物,受我佛如来之差来凡尘,普渡众生并无恶意,是令弟不该把小人冤枉!”

左帅:“请教主与众教徒见一见面。”

左右将王好贤领到大堂。

左帅对众人说:“你们教主在此,大家认明了,他一点问题也没有,大伙快散了回去吧,明早再来领教主。”

那两个大汉上前道:“老爷何不今晚就把教主与我们接回?”

左帅:“今晚不能,我还要向教主请教佛法,尔等不必多言,如再不退,便传令军士们放箭!”

众人无奈,只得将手中刀枪叉棍撇在阶前,一哄而散,霎时走空。

左帅道:“将全部门都关上!”

乱民走后,青州文武官员忙上前参拜左帅。

左帅问青州府游击将军:“将军刚才躲到哪去了?可曾伤了多少兵士?”

游击将军低头回答:“官衙虽破却未损一兵一卒。”

左帅笑道:“这多亏将军平日操练有功,逃也逃得快,真不枉朝廷钱粮养兵千日,用在一朝!”

游击将军满脸通红做不得声。

左帅:“带妖人王好贤上堂!剥掉衣物!”

两名家将将王好贤带上后,又将王好贤衣服剥下,搜得一段狐狸尾巴。拾上来呈给左帅。

左帅让众人都传递看了一看,然后放在案上。

喝道:“家将何在!”

十六名家奖:“小的们在!”

左帅:“将妖人拉上堂来!”

十六名家将将一丝不挂的王好贤拉到堂上,十六柄刀斧齐齐压在他身上,吓得他尿了一地。

左帅喝道:“王好贤,汝乃何处妖人?到此烧香聚众,意欲何为?此术传自何人?若一一招明,还你个囫囵身子,汝再不吐实情,就此乱刀齐下,将你砍成肉酱!”

王好贤画外音:好个奸诈的左维明,竟用调虎离山之计将众人引开,看来今番是完蛋了!

王好贤哭道:“大人,小的真是来自灵山,为佛祖遣入凡间的活佛呀!”

左帅冷笑道:“既是活佛,死后能超升,家将们,将此人砍成肉酱!”

众家将一起举刀,王好贤吓得如鸡啄米般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愿招!”

于是王好贤将一切始末全部招认,并在口供上画了押。

左帅看了口供,对他说:“明日众人来后你照口供莫更一字,对你众徒弟朗诵一遍,我便饶你性命,放你仍作良民,既往不咎。”

王好贤忙磕头:“谢大人,小的一定遵命!”

左帅:“给他穿一裤子,押下去!”

家将将王好贤押了下去。

左帅对众官道:“你等作事何等鲁莽,此等妖言惑众之人只可智取,不得硬打,否则引起今日之民变,若不是我率军经过,你等颈上头颅还在否!”

众人鼓颤不已,忙再拜认罪。

天明,大堂之外一垂檐上高高吊起一段狐狸尾,正香烟滚滚地燃烧着,四面八方闻香而来的百姓都挤在堂前空地里,众人议论纷纷地指着那些狐狸尾巴。

等百姓拥得两边丹樨俱满时,数十名刀斧手押着王好贤出来,早有军士挽弓搭箭对准围观之众。

又是一队将士拥出,才走出左帅来。左帅在堂上坐定,对众人说:

“昨夜许你们送还教主,决不失言,尔等勿得惊疑,且各静立,听你等教主说出烧香聚众的始末原由,然后再领回便了。”

遂对王好贤喝道:“王好贤,速将口供对众徒供出,饶你性命!”

王好贤无可奈何,只得拿起供状一字一句地读起来。

浓烟不住地翻滚;

众百姓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

王好贤将口供念完,左右把口供收回去呈给元帅。

众百姓听完,不觉通身汗下,战战兢兢!昨日那老者道:“我们只道真是活佛临凡,谁知却是个挑柴的受了狐狸精的蛊惑,这异香便是这根狐狸尾,我们白舍了这么多钱财,还差点与官府作对,做出万恶不赦之罪来,想想真是后怕!”

左帅道:“这位老丈说得有理,刚才你等教主的口供都听到了吧?”

百姓:“听到了!”

左帅:“听到了便好,左右,给王好贤松绑,把他交与百姓领去罢。”

左右刚要动手解绳,只见那老者说:“启上大人,小人们不要这厮了,任从府尊拿去当作妖人处理罢!”

众人也跟着附和。

左帅:“昨夜尔等为这教主,要杀府尊一家,与官兵打仗,劫库占城,甘犯违天大罪,连身家性命一切撇开,何等紧急!为何今日还你教主又不要了?”

众百姓道:“我们只道活佛临凡,又被陆仲、叶成两个掇成此事,故此妄为。如今听了他自己说出这些始末,才晓得他不过是一个樵夫,行的是邪术,还要他做甚?小人们又不谋反,倒白白送他多少资财,如今懊悔不及矣!”

左公:“既是不要,且押到一边。你等众人中,谁是叶成、陆仲?”

众人便指着前面那两个满脸横肉的大汉道:“就是他俩。”

左帅:“捆起来!”

左右刀斧手如狼似虎地将两人捆成粽子扔在堂上。

左帅:“各位,你等不必惊恐,本官只究首犯,决不牵连百姓,你等不过是受人蒙骗而已,今日本官只给你等讲一讲佛法的根由:这佛法出与何处?他生于西域,不过是一夷人,一样饮食酒肉。至于他修炼的道理,不过不生不灭,本性常存。何为不生不灭,本性常存?他道天地万物、人世之事并连自己的身体发肤,都是个空,一概没有的。所有不过是一点本性,只这个性字,时刻不忘,所以这性不灭。何使这一个身死,又寻出一个身,何说转世投胎,即是从前的一点本性,未尝生灭,周而复始。只这一个道理,便谓之延寿长生,何尝再有别法?此等人不过独善其身,自修自炼。他看得天地万物连自家身体一切皆无;那里还晓得别人,要皆普度?佛之一教,乃汉明帝时,使人迎佛骨于西域,始入中国,传习至今。自传此法后又有些读书人造出经典,如多心、金刚、楞严、法华等类,不过也是仿他之意说一个空字,并无别样。至于天堂地狱,度鬼超士,都是无稽妄说,何曾有甚佛法?至愚夫愚妇归此教者,即削发为僧为尼,或在家修道,终日对他顶礼膜拜,电烛焚香,真乃徒费精神,枉劳唇舌。那活佛现在西域之中,你便走到他当面去烧香礼佛,他也并不曾看见,只作空空。况此地千山万水之隔,去叫起佛来,何时叫应?所以这供佛一事最为无谓!但信佛亦为人生一种信仰,谓之精神寄托,可信之但不可迷之,可拜之但不可过度之。你等良民,只该尊敬父母,和睦兄弟乡党邻里,勤耕力作,使衣食无亏,骨肉团圆,享太平之福,亦为足矣。何必痴心妄想要成佛成仙,为卿为相?误信此等妖贼,把自己的血汗之劳,衣食之费,白白送他,还要归引一伙共为盗贼。一朝败露,九族全诛,那时节还是叫得应王好贤,还是唤得应灵山佛?我替你等想到此处,实为痛心。即据昨日之事,若非遏我至此开言解散,尔等拥进府门,杀害太守一家老小,朝廷震怒,督抚调兵,你这千余民命岂不被荡洗一空?我今日怜尔等尽是愚人,不过为妖言所惑误,听倡乱之民,若能悔过,仍为善良,何忍加诛?今但将两名倡乱之贼明正其罪,放尔等回去,仍作良民,各安本业,切不可再生他意。若再妄作,安能复遇一个左御史呼?!”

众人听罢,尽皆拜服在地号啕大哭,齐呼:“左大人真乃我等百姓之再生父母,才是真正的活佛临凡,我等痛改前悔,再不受人蛊惑了!”

左帅起身道:“各位都起来,回去吧!来人,持此上方宝剑,将王好贤、陆仲、叶成三个反贼拖出去斩首!”

监斩官双手接过上方宝剑,刀斧手如狼似虎地将三人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