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左仪贞遭劫
皇宫内室
光宗躺在龙榻上,百官跪伏在地上请安。
王尚书问:“皇上龙体可有安转?”
光宗摇摇头说:“没有半丝好转,总是泄泻不停,一夜都要起身数十次,目眩头昏站立不稳。朕今召见诸卿,为皇长子因未正东宫,今即册立为储君。卿等当同心辅佐,勉为尧舜之君。更有李选侍,侍朕勤劳,抚皇长子如亲母,厥功甚焉,可速封为皇贵妃。”
此时,皇长子立在一侧,选侍立在御屏之后,听了此言,揭开帷幔,伸手将皇子扯了进去。
少顿,皇长子出来启奏:“父王,选侍请皇上封为皇后。”
天子默默不语。诸大臣面面相觑,无不惊诧。
方、郑二人正要上前,却被左御史抢先一步奏道:“皇上于初十日得疾,不过少觉违和,臣等在外庭,不知宫中服谁人之药,遂至圣躬如此不安?”
天子道:“连日服内医崔文升之药,所用乃大黄等清凉之剂,苦不能见效耳。”
左公道:“医家用药,有余者泄之,不足者补之。皇上此疾,先是因哀毁先帝,又因日理万机,起于烦劳,精神糜费,于法正宜清补。崔文升既是医家何得不明此理?而擅投此等狼虎之剂!一服不能奏效,本当速止,再行悉心斟酌,调护圣躬,何得连进大黄,至圣体衰弱至此?文升用药如此,是有心还是无心?无心不效当速止,若有心其罪不容诛!请将发下有司审问。再诏御医悉心医治,自然圣体渐宁。更请肃静宫闱,清心寡欲,则君火健而臣火降,阴阳明而泄泻止。所以,李选侍封妃一事等圣躬痊愈再议。”
光宗:“就依左爱卿所奏。崔文升发下刑部狱中,再令御医进治。”
左公:“臣领旨谢恩。”
方从哲出班奏道:“皇上,臣荐一人名叫李可灼,专治金丹,医术高明,让他供奉圣体,管叫一试便见效。”
光宗:“好,速传李可灼。朕已困了,诸卿跪安吧。”
宫门口,左公问方丞相:“李可灼是什么人?不是御医的话还望阁下小心行事,倘然有个差池,你不得脱卸弑君之罪!”
方从哲笑道:“老左,这满朝文武只有你是忠臣?我等都是乱臣贼子了。告诉你,李可灼乃当今名医,犹善金丹炼制,专降邪火,皇上之疾正宜服此。御史大人不必过虑!”
郑府。
郑国泰坐立不安,来回走动。
郑有权:“父亲何事发急?”
国泰:“崔文升被投下刑部大牢,一旦左维明审出此中原委,我等又将在劫难逃!”
郑有权:“速派人去刑部和朝中打听,审讯时将随时汇报消息。”
国泰:“也只好如此了。”
郑有权忙下去了。
突有家人来报:“老爷,皇上急召:雁门关告急,众官在朝房相待。”
郑国泰一听,喜得差点跳起来,忙叫:“备轿!”
午门朝房。
百官见国泰轿停,忙上前迎住。方从哲与他手牵手进屋坐了。
方相说:“今有山海关来告急,皇上又病重,特请国舅及百官商议。”
国泰:“有甚商量,只有打发老左星夜提兵,赴边救急,我与阁下同到宫去保奏便下。”
方从哲、周商、孙国英齐道:“去了此人虽是眼前畅快,但只有教他掌握了兵权,更为难制。况老左颇有将才,若再平定边关,得功不小!非但害他不得,只怕是为虎添翼,降伏愈难。”
国泰:“火烧眉毛,且顾眼下,若不将老左打发出去,崔文升一案由他审来,我们就祸事不小矣!”
方从哲点头说:“也是,崔文升若招供,则李可灼亦被动,我们的计划将全盘暴露,且先将眼中这颗针拔去,还有老王,让他一同去当随军参谋。但愿莽金能为我们除去这一对心腹大患,则大功成矣!”
众人来到宫中,只见皇上正在看左维明的奏本,力谏李可灼不可信,红丸不可服。此时,皇上已在李选侍的服侍下服了一丸,但觉神清气爽很多,看到众官来临,便问:“众爱卿,莽金夜郎自大,屡犯我大明边境,诸位计将安出?”
方从哲奏道:“昔左维明收复雁门关已立奇功,今可再遣此人前去,并让大理寺卿王华伯同往监军,定能克敌制胜!”
光宗画外音:此人在身边常谏止各种琐事,让他领兵去了倒也清净。
光宗:“就依了爱卿所奏。”
众官跪退。
光宗对李选侍道:“扶朕起来,朕觉精神好些了,走动走动。”
李选侍忙搀皇上起床,扶着他在房中走动,娇脸偎依着皇上胸前,说:“皇上,臣妾看来方相和国舅爷等真乃忠贞之臣,皇上这等沉疴重疾,被李可灼的金丹一服,便好了一半,若依了左维明之本,不服红丸,圣体焉能起病?分明左维明乃奸佞,包藏祸心,巴不得皇上重病不起,他好为非作歹。还好皇上英明,让他带兵远去,免得受他牵制。”
皇上点点头,搂紧李选侍亲道:“爱妃所言极是。”
李选侍与皇上亲热一阵,趁势问:“那崔文升便应无罪了吧?”
光宗连连点头:“无罪无罪,马上令人传旨,从刑部提出来。”
刑部。
左维明正将崔文升提上堂来欲行审问,突圣旨到,令他速到午门候旨。
左维明忙骑马赶赴午门,在门口碰上大理寺卿王正芳(华伯)。
左问:“王兄也是奉旨而来?”
王道“正是。”
这时黄门官来宣:“左维明,王正芳进见!”
左维明与王正芳联袂而上,在金阶前三呼万岁。
光宗道:“二位爱卿,昨日边臣紧报入朝,有莽金复勾班不来世攻打雁门关,被困数月,总兵江显漠不能守御,事在燃眉。令尔左维明领禁兵十万,星夜赴边援救,限九月初一起行。王正芳为参赞军事,望二位马到成功,凯旋归来,不负朕望!”
二人叩首:“臣领旨谢恩。”
于是授左维明平番都督黄金印,上方宝剑,授王正芳黄旄白卦黄金印。
左维明复奏:“皇上龙体如何?”
天子道:“昨夜服下红丸,顿觉神清气爽,喘定身安。可灼真忠臣也,朕已令再进一丸,此疾便可愈矣,卿等勿念。”
左维明奏道:“皇上,红丸本妇人阳精炼成,药性重坠下行。陛下圣体久虚,服下此药不过暂快一时,盖因其能使虚火立降,故觉头目一清。此时当命御医细心斟酌,另投补剂,方可安全。臣以为陛下不可再服红丸也。”
天子不悦,道:“朕自得疾以来,从未有过今日之清爽,红丸真有起死回生之效,如何不服?卿等不明医理,切勿妄言。”
二人无奈,只得拜辞出来。
左府。
左维明对夫人说:“此番再平雁门关,得三娘与我同行。然我离家后,朝中方郑尽怀不轨之心,一旦奸贼得手,想祸及吾家,夫人等皆女流,岂能防御?”
三娘:“我守留家中,与仪贞同御抗敌,谁人敢犯?”
左维明:“此事我也想过,但国事重于家事。我认为夫人等先回东昌府令兄署内,暂避一阵,候朝中边上两处消息,并等永正回来,保护全家经回襄阳而去。我行之后,夫人以下须要着实小心,门户禁闭,加派家丁护卫,并令快起程回东昌。”
夫人听了不禁泪水纷纷地点头。
正说着,兵部派人送来了兵符勘合名册。
左维明随护卫来到教场,看三军盔甲鲜明,器械齐整,人俱少壮,马尽标雄,十万大兵依城外山峦而札。
左维明与王正芳点完兵将,已是黄昏,便催马去皇宫向皇上辞行。
刚到朝门,只见满朝文武都纷纷来到,火把灯笼照如白昼,左维明忙问一个行色匆匆的太监:“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太监:“圣驾宾天了!九门提督传令封锁城门。”
此时方从哲传令:百官到昭阳院去。
众官在方从哲带领下在昭阳院门举哀,皇长子并没出来接见,左维明便问内侍:“圣驾宾天,何等大事,殿下何在?”
内侍:“咱家一直没看到皇长子。”
王正芳道:“圣驾已崩,当速请殿下临御,如何说不知,快去请来!”
几各内侍飞快地走了。
众官出了宫门,来到金銮殿上,只见郑国泰正在指挥一班内侍在当中垂挂珠帘,喊道:“请娘娘上殿!”
左维明走上前去,指着珠帘道:“悬此帘为甚么?”
国泰高声道:“左大人,我等昨夜奉天子遗诏,道皇长子年幼,未可以临天下。李选侍已封皇后,奉旨垂帘听政,共辅幼君。待十年之后,归政入宫,故悬此珠帘,请李娘娘出宫以定大事。你乃举旅之人,这朝事与你无分,山海关危在旦夕,你快些领兵走罢!”
左维明听了,怒发冲冠,双拳握得叭叭响,猛地一伸手,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郑国泰脸上,打得他脸冒金星,踉踉跄跄地连滚带爬滚下金阶。头上帽也掉了,身上玉带粉碎,慌得殿前校尉上前忙扶起,此时国泰已一脸青肿,满口鲜血,他吐出一口血来,蹦达出几颗牙齿!良久才捶胸顿足号哭:“啊哟哟,了不得,了不得!左维明你这奴才,打得太狠!我乃皇亲国戚,大老之勋,你御史有多大?怎敢动手打我!岂有此理。我老头今年六十齐头,去年又买你侄女做了小老婆,何等作乐。正在身子二十四分虚弱,怎当得起你那般重手,经你一手打落我三个盘牙!罢了罢了,我把老命拼与你了!”
左维明指着郑国泰说:“老贼你敢过来,我就先宰了你!你以为我不知你那不轨之心思?先帝在东宫时你就派人行刺,登基之初你又献美人取媚。皇上病时你让崔文升投虎狼之剂是何居心?后又****方从哲引进李可灼之红丸,内外交结杀了皇上!现先帝已崩,当应请储君即位,你又伪诏垂帘匡欺天下。皇子春秋十六,何用垂帘听政?尔敢把持朝纲,使则天之祸重现,可惜我已奉诏提兵出塞,不能究此红丸案,诛尽你们奸党,老贼再敢放肆,我今日便请出上方宝剑,先除奸贼正朝纲!”
郑国泰、方从哲等吓得不敢作声。
左维明喝道:“撤走珠帘!速请皇子!”
左右忙进宫去。
少宁,内侍出来禀报:“皇殿下不在慈宁宫内,真的不知去向。”
左公大怒,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郑国泰喝道:“老贼,快说皇长子在哪里?”
国泰一听手足无措,只得说:“我哪知皇子去向?你要问,只问李娘娘去。”
王正芳道:“原来李选侍藏匿皇子,这等说,我们文武诸臣,齐赴乾清宫请驾,看她敢不放出皇长子来!”
于是众官齐赴乾清宫。只见门口宫监拦住:“此乃禁宫谁也不许进入!”
左维明大怒:“放肆!我等来请皇子登基,谁人敢拦,尚方宝剑在此斩无赦!”
宫监只得退下,百官涌入,听见里面传来:“皇子殿下驾到!”
众官看去,只见旧侍王安扶了皇长子出来,左御史问道:“圣驾已崩,不知殿下何往?”
皇子道:“孤为李选侍匿于阁中,不容出外,刚闻先生等排闼入宫,选侍她方才放出。”
百官拥皇子来到金銮殿,左维明扶皇子登龙位,然后百官朝拜,山呼万岁!
左维明奏道:“皇上,臣奉先帝遗诏,速赴山海关救围,兵事十分危急,臣今就辞了帝去。臣所痛心饮恨者,崔文升之猛剂,李可灼之红丸,遂令先帝一昔暴崩。人言烁烁烁,传说宫闱外庭,互相连结。臣以为专制垂帘乃李选侍之意,改家为国,实郑国泰之初心。故敢匿殿下于阁上,悬珠帘于朝中。臣等不平,舍命入宫,使得奉驾登位,今愿陛下乾断独行,勿未群小所算,寸磔文升、可灼之尸以谢先帝。斩皇亲国戚之首,以快中外臣民。选侍速令移宫,李党勿于国政。如此则朝纲整肃宫闱宁静,万里江山永久太平。微臣只望能早日凯旋回师,再睹圣颜。”
皇子听罢,不觉凄然泪下,说:“先生辅国三代,实为朝廷栋梁。此去平番,愿先生马到成功,成功之日星夜回师,则孤有靠矣!”
左维明叩头垂泪。与王正芳辞出。皇上传旨百官送出东郊三十里,亲赐御酒三樽!
但见炮声响处,部队出兵,十万雄兵,旌旗列列,刀剑森森,三色绣旙铺天盖日。皇子遥望远去的队伍久久不肯回去……
郑府。
郑国泰对方从哲说:“皇子年幼,左维明又远去,他奈何不了我等。过几日再请李娘娘垂帘听政,贬了皇子,将大权尽归我等,然后再贬退选侍,诈称迎请福王,权做皇上,慢慢即真,实效玉莽之事也,方能服人心而定天下。”
方从哲点头称是:“如今老左去了,我们报仇时机已到,明日领兵先围了他私宅,杀了他满门,出我从前的冤气,替吾儿伸屈。”
郑国泰:“我已差人去打听左府消息,马上就会回来。”
正说着,探子回报:“回老爷,小的打听到左夫人尚在京中,三娘随军而行。全家老少初五日将回东昌府兄长家。左御史怕有人害他家小,留下坐京探子,沿途络绎不绝,往来打探,若害了他家,飞速勒兵回来,誓不两立,还要分兵几路,斩草除根。”
方从哲吃了一惊,喃喃道:“老左真是狡猾,他到先防备这一步了。照这样看来,有刀也难杀左家人了!”
国泰道:“方相莫急,既然杀不了左家满门,但只要把他长女一个抢来还是可以的,难道他为了一个女儿,也值得勒兵向阙相杀不成?”
方从哲:“妙计,听说老左的长女人貌赛过天仙,是才学超群,欲国舅爷抢得此女,不枉为人一世矣!”
两人相互哈哈大笑起来。
国泰:“丁九!”
丁九:“小人在!”
国泰:“你先去结识左府一班家将,到初四日,哄他们去酒肆喝酒,我令瑶仙带人去左府抢了人来。”
丁九一哈腰:“老爷英明!”
左府。
上上下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打点包裹行囊准备行程。
突然几个家人慌慌张张进来喊道:“夫人,不好了,外面有八九十人簇拥一个戎装丑妇杀进来了,她自称是郑皇亲的小姐,石将军的夫人,家人挡拦不住,已到二厅上来了!”
夫人大惊失色道:“家将何在?”
回道:“听得门军说不知被什么人邀到酒肆去了,一个也不在家中。”
正说着,门外纷纷涌进许多人来,屏门格扇被砸得乒乓作响,喧哗不已。
夫人抬头一看,果有八九十男女,拥着一妇人,只见她虎面环睛,身长六尺,头带%额金冠,插着两根雉尾,身穿立蟒锦袍,跨了一对利斧,足踏皂靴,宛如男子。但见她挺起胸膛,%开大掌,直走进来。随人一起涌上,连男的也要进来,被左家仆妇齐声喝住,都立在天井之中。又见后面是自己家人,也有三四十人涌进,拥塞两廊护卫。
虎面妇人跨进中堂,对左夫人举手道:“左夫人,瑶仙甲%在身,不拜了!”
说罢坐到第一张交椅上,夫人在主位上坐了,问:“郑小姐有何贵干?拥众至此。”
郑瑶仙微微一笑说:“夫人,我来别无他意,乃是一团美意。闻得夫人有位大令爱,生得倾国倾城,我来做个媒人。”
夫人道:“小女久聘桓氏,郑小姐不必做媒。”
瑶仙笑道:“我这媒非同小可,就是令爱有了亲事也得要让一遭。”
左夫人亦笑道:“放什么胡屁!那有亲事可以让得的?”
瑶仙道:“你道我是为谁保媒?乃是我父亲郑皇亲,因闻你大令爱今年十八岁,姿容绝代无双,我又新近丧了母亲,父亲十分羡慕左小姐芳姿,着我等来迎左小姐,回家立为第一姨娘,夫人休要推辞,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左夫人勃然大怒,转而又镇定下来冷笑道:“住口!郑瑶仙,你莫非得了失心疯病么?来我府中放什么胡屁!我女儿乃堂堂千金小姐,何方奸汉敢起贰心!小心吃罪不起!”
郑瑶仙一听猛地站起来,一手按定腰间利斧,环眼圆睁喝道:“谁放肆,谁胡闹!我乃堂堂国舅皇郡主,将军一品正夫人,今朝以礼来讲,你敢狂言骂我,左维明的妻子,你敢道三声不肯?!”
左夫人亦大怒道:“大胆贱人,我便喊三千声不肯你又敢如何!”
郑瑶仙也不言语,手中摇着宣花斧头卡在夫人腰间对众人喊道:“你等众人敢上前者,我就你家主母砍成两段!速速进去唤左仪贞出来!”
家人望着主母,进退两难。
郑瑶仙对夫人冷笑道:“老左的妻子,你听着:你家女儿与一品公候做了小老婆也不辱没,你敢不从?你如今丈夫已去了边关,满朝文武皆我心腹,今日我便杀了你全家,又从何处去伸冤?你唤仪贞出来交我,便饶你性命,万事全休。若说出半个不字,我这宣花斧砍你为肉酱!你肯不肯快回我话!”
左夫人面不改色笑道:“郑瑶仙,你这般作为是学荆轲劫秦王之事,我桓氏便拼一死,怎肯将左女送与奸贼!”
喝令家人:“碧伶,速去通报小姐令其速速自尽,等老爷回朝之日问他罪名!”
碧伶哭着进去了。
内室,碧伶向仪贞哭诉着。
仪贞恨恨道:“真是岂有此理,让我出去看一看!”
黄静英忙扯住道:“贤妹不可轻出,你若出外,岂不被她抢去?”
仪贞画外音:不好,那狂妇既拥了众人进来,带刀悬斧必是呈抢劫之势,母亲若是知机,只该与她周旋,缓退其师,待众人去后再一个个对付才有把握,如果按捺不住反起面来,人家人多势众,纵有百般武艺也难以发挥。如今只能自己出去,与她抢去再想办法。
仪贞正欲迈出房门,静英德贞忙扯住不动:“妹妹(姐姐)不可造次!”
仪贞笑道:“无妨,但今日母亲在他们手中,我如不出去,郑瑶仙会伤了母亲,我如自裁,郑瑶仙也会伤我母亲,只好冒险一试才可使母亲不受伤害!”
静英流着泪说:“大妹,你断断去不得,干脆由姊姊代你而去罢。我当日身遭横祸,若无年伯相救,死已多年。救命之恩报于今日矣!”
说罢静英就要往外走,仪贞一把扯住,说:“姊姊不可,你乃爹爹所救,今昔轻生不如昔日不救!况将你陷入贼党,我心何安?将来有何面目见我爹爹!他把姐姐救下,我却将姐姐当作替身,此事断然不行!妹妹,你与姊姊速藏密室,以免更多的伤害!”
两人又扯住仪贞不放,仪贞怒道:“你们为何如此不明事理?现在母亲危在旦夕,贼子又指明叫我,怎不容我出去救母亲,现在不放我,当他们杀进来,我们三个都保不住,全家大小也保不住!松开!”
左仪贞推开二人,喝令丫环将门锁了!
仪贞来到中堂。只见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当中一个高大妇女,摇头晃脑丑态狰狞,左手把定左夫人,右手执着宣花斧头卡着夫人腰间。
左仪贞分开众人,站在堂前高喝:
“郑瑶仙,不得惊伤吾母,左仪贞在此!”
这时,堂下的人眼睛都发直了,风华绝代的左仪贞仿佛九天仙子下瑶阙,飘然而立在中堂之上,郑瑶仙那环眼圆睁看了半晌,才仰面哈哈大笑:“果然好个绝色佳人!怪不得我父亲心生羡慕,原来果是名不虚传!左仪贞,我非别人,乃当朝丞相郑皇亲之女瑶仙,只因我父慕你姿态,故着我来迎你,贮于金屋。不想令堂不从,反将言语伤触,小姐知机,可速上轿,我便饶你母亲,若不知机,后果自负!”
桓氏夫人指着女儿怒骂:“畜生你怎敢来中堂!忠奸自来如同水火,你今日出来是不是有意到郑家去,甘心与贼为妾?你若是我左家女,立刻抽刀自刎,若不是,任你去做奸臣家下贱人!”
仪贞跪到母亲面前说:“母亲息怒。凡事要观机变,此贼既入虎穴,焉肯不得虎子?孩儿立就死地不难,但儿死母必遇害。母子俱亡,何益于事?为今之计,不若且舍孩儿一往;儿亦学明大义,断不****,请母亲不必以孩儿为念。今家中诸事已妥,即速连夜起身回去要紧。儿若不死,相见有期。此时事已如此,除是父亲即刻来方能解救,不然则徒事枉然,终归无益。孩儿言尽于此,母亲不必挡拦,他日自然分晓。”
说罢,又朝母亲叩几个头,然后起身喝道:“尔等轿子何在!”
郑瑶仙笑道:“算你知趣!若言我郑家与你父实是不共戴天,当年为张差之事我大闹公堂,被你父拿下牢中,逼我将军陪尽小心,前日又把皇亲打得鲜血淋漓,牙崩齿裂,提起你父亲便怒火冲天。若不是为迎取你左仪贞,我早已使开宣花大斧,杀你们左家个寸草不生!走!”
郑瑶仙压着左仪贞的轿子缓缓离去。左夫人看着女儿离去,突然昏倒在地!
众人忙七手八角救醒过来,大家又哭成一团。
早有管家左升启道:“夫人,事已至此悲伤也是徒然,还望夫人善保贵体为上。况大小姐平日才智过人,不让男子,自然临机应变,保节守身。只看小姐从容而去便必有良谋,或奸贼反送在小姐手中亦未可定。且平日小姐常随二夫人习武,因此窃以为夫人不必挂念。我已打发家人去打听奸贼的去处,但家将已闻讯逃了,他们肯定是怕责,只好等老爷回来再想办法。”
夫人止泪道:“如今满朝文武尽是贼党,去求那个伸冤?”
左升道:“这是不消说的了。但方才夫人可听得郑瑶仙说要杀尽全家之语?万一今日小姐前去,若逼不从,奸贼发怒其祸不测。小的愚见,不若尽今夜工夫将这随身行李并人口俱下船中,等来日天明开船走路,留几个没力家人,在京中打探小姐消息,连夜写信报知老爷。不知夫人尊意如何?”
夫人点了点头:“言之有理。事不宜迟,左升你负责雇车起程。”
左升领命而去。
夫人对黄静英说:“我方才已乱,不能执笔,贤侄女可与我立修书一封。”
黄静英领命而去。
早有家人上前禀道:“回夫人,小的们去到郑家,始见重门紧闭,随后有人出来,问他尽皆不答,白白守了一会,不能探得分毫消息,请夫人定夺。”
左夫人:“退下吧。”
家人下去。
左夫人问德贞:“你姊临出门时,可有甚么语说与你等?”
德贞流着泪说了房中的情况。
夫人听了点头不语。
画外音:这丫头智量比我深多了,此事真若硬来,只恐是玉石俱焚。却不知她如何去对料郑贼!
此时静英写了信来,左夫人看了,对家人说:“快封好,着两个家人日夜兼程送到老爷军中,多带些盘缠莫误行程。左升,我们晚饭后起程。
左府上下全都行动起来,正准备出发,十六名家将回来,跪到夫人跟前痛哭。
夫人怒道:“还回来干什么?”
家将:“老爷待我等恩重于山,今日出了这等大事,小的等虽粉身碎骨无以为报,特回来请夫人处置!”
夫人叹了口气道:“唉,此乃天意,即使汝等在家怕也难障今日之祸,你们先且起来,暂随我们回东昌去吧。”
家将叩首道:“谢夫人不杀之恩!”
左升喊道:“出发!”
十六名家将齐上马,护卫着二十多辆车马鱼贯而出,乘黑离开了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