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王礼乾
左府连日大喜。
先是永正与赵舜娥新婚;
继而桓楚卿与仪贞小姐大婚,桓玉入赘左家。
从早到晚,客人不断,流水席连连不绝。这日,二女婿王礼乾在与众人喝完酒后在书房休息。突闻门响,抬头看去,见一侍儿走进书厅,年可十七八岁,绰约丰姿,身穿淡绿夹袄,上罩黑绫背心,下系白罗裙子,瓜子脸俊俏无比,樱桃口红艳可餐。低头漫步来到阶下,在篱边弯腰****时窈窕身材引得房内的王礼乾意马心猿,故意轻轻咳了一声。侍儿惊觉,忙回过头来,见在王礼乾倚在窗前看她。
侍儿低头一福道:“原来二姑爷在此。”便对他微微一笑,依旧****。
王礼乾问:“姐姐在那房小姐中?尊庚几何?芳名什么?”
侍儿答道:“小婢服侍二小姐,名唤凤楼,今年十八,奉小姐之命,采菊花儿玩。”
王礼乾笑道:“小姐现在何处?”
凤楼道:“正在中堂内。”
王礼乾道:“闻得小姐容貌好,我却从未见过,趁老爷公子不在时,姐姐做做好人,引我去看看如何?”
凤楼向王礼乾飞一媚眼道:“公子真是多情。”
王礼乾道:“你方二九青春,今年十月小姐出阁后,你便如何?”
凤楼脸飞红霞不作声,折了花枝往回走时,又丢过一个媚眼来。
王礼乾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发呆。
入夜,王礼乾与永正、楚卿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后,问:“岳父为何还不见回府?”
永正道:“有辽东战事,爹爹想荐熊廷弼去任总兵,但朝中有人嫉妒,向皇上进谗说熊廷弼有贰心,所以为边将之事难以定夺,只恐要明日才能回来了。”
楚卿道:“朝廷现处多事之秋,南边闻有闯贼造反,北面有番兵作乱,岳父大人身负重任,恨我等不能为其分忧!”
王礼乾道:“我等皆为书生,若有姨姐般武功便好。到时候叱咤疆场,立马横刀!”
永正笑道:“妹夫倒是雄心不已了。”
王礼乾笑笑,打了一个呵欠道:“今天白天喝了一天的酒,想必二位兄长也该回房陪夫人了,小弟也不耽搁,先回书房睡了。”
永正、楚卿也一个个呵欠连连。
王礼乾行至书厅角门,突然暗中闪出一钗裙,低低叫一声:“王郎。”
王礼乾吃了一惊,忙问:“是谁?”
那女子道:“不要高声,奴即你所聘之人也。”
王礼乾道:“小姐为何擅离闺门到此?”
小姐道:“白天凤楼来说,郎君对妾一片情深,妾感君义,心思我俩十月将成亲,见见面也无妨,且索今日父亲未归,便偷偷出来了却郎君相思之苦也!”
王礼乾捏着小姐的玉腕,不住地抚摸,又摸着小姐手中的纸扇,便轻轻取出来,道:“多承小姐美意,我今夜屏退书童,专心等候便了。”
小姐点点头匆匆离去。王礼乾回到书厅,在灯下打开檀香扇,只见一面是字一面是画,诗词乃永正笔迹,扇坠呈花篮式,白玉羊脂做成,青须为结,做工甚精,闺中之物幽香四溢,王礼乾不禁放在鼻底嗅闻。
转念又想:老左为人,端方工直,如何生出这样女儿?且素闻他家教甚严,其女亦不应如此。唔,大概是看这两月来兄长与姐姐都成亲了,按捺不住春心。唉,二小姐呀二小姐,我不过偶尔戏戏丫头,你便如此留心起来,还要约在这里赶赴高唐会楚君!如此女人真是无耻!想我王家也是世传诗礼之门,父母单生我一子,岂能配这样的女子?也罢,她今夜既来就我,我也不辞,乐得讨个便宜。拿得真赃实据,再作商量。
于是便遣了书童丫环去睡,自己守在灯下看书。
二更时分,忽听呀的门儿响,窄窄轻轻悄步声传来。王礼乾抬头一看,只见一裙钗闪进门来,噗的一声将灯吹熄,书房顷刻一片黑漆。女子移步来到床边坐了,王礼乾也忙到床边来挨着坐下,问:“可是小姐来了?为何将灯吹灭?”
小姐道:“灯光相照,颇觉羞颜。”
礼乾暗笑:不羞寻我,反羞灯光?
便道:“小姐来此何事?”
小姐道:“不过要与君谈谈衷曲,并无别样‘念头’。”
礼乾笑道:“怎奈灯又灭了,叫我不得奉陪,请小姐****来坐罢。”
小姐道:“奴只在床边坐一回就要去的。”
礼乾笑道:“使不得,夜冷风寒,如何坐夜?”伸手挽住她玉腕,但觉兰麝之香沁鼻,此时王郎已心醉,暗中解开了小姐的松罗带,小姐任他轻薄不作声,王郎在他身上抚摸一番,将她拥入罗帐……
鸡鸣时分,小姐忙起了身,摸索着寻衣服,王礼乾醒了,又缠着她薄幸一番,两人如胶如漆,****难舍,看着天色微明,小姐匆匆欲离去。
王礼乾又搂她再留一会,小姐道:“奴恐房内侍儿知觉,颇有风声。家父性严,必然送我性命,王郎保重,若有空闲,再来相会。”
礼乾道:“既是如此,不好相强。我有一个金戒指在此,送与小姐带在手上,戒戒春心罢,以后不要来了。佳期不远,后会有期。”
言罢让戒指套在她手上,放她离去。
王府。
王礼乾对父母道:“爹娘请看,这是左府二小姐给孩儿的檀香扇,昨晚与孩儿私会,这等轻狂女子,怎能做王家的媳妇?孩儿请爹娘退了这门亲事。”
王正芳夫妇一听,大吃一惊,王正芳怒斥:“畜生不得胡说!这是从哪里说起的事?左维明世传诗礼,家教甚严,你不闻仪贞刺郑贼的壮举吗?”
夫人道:“吾儿说话应三思,要有根据,前月为娘到左府去,亲见媳妇美貌端庄,何等持重?那有这般不谨?莫非你认错人了?”
大小姐道:“黑暗之中,怎见得便是弟妇?或有他人假冒,也不可知。兄弟且勿轻信。”
礼乾笑道:“姐姐与爹娘俱有不知,你看这纸扇上有她亲兄题款,实乃香闺之物,且昨宵书房来就,何等****且不说,还约日后一有机会便相约,不是她又是谁?孩儿已在左府书房壁上题了诗,左公一见便知分晓,大怒之下定会送彼残生,孩儿也好另对亲事。”
王正芳大怒:“畜生好无知!你既恼她此事不慎,就该回绝不与私通,既与她做成苟且之事,如何还要害她性命?闺中女子一时冲动,终须是你妻子,亦未曾****与他人,岂可败其隐情与其父母闻?”
礼乾冷笑道:“这样妻子,若娶到家中,孩儿的乌龟做不尽了!”
左府。
左公回到家中,对夫人道:“近日劳碌不已,已是三夜未眠一刻,口中一点味道也没有,心中十分焦躁,你让丫环送点参汤送到书房来。”
左公在书房静坐了一会,抬头看见墙上的诗句:
“刘阮无心访玉真,仙娥有意自临津。
想因难待行云日,预识襄王梦里人。“
左公看罢,心内好不明白,这明明是礼乾笔迹,他今指的是何人,约据诗中所云,分明便是指德贞预支了洞房花烛之意!
“唉,我正欲休息一日,谁知又出此等怪事!”左公喝一声:“来人!”
书童应声而进:“老爷有何吩咐?”
左公:“叫公子来。”
书童退下:“是。”
一会,公子来到书房,向父亲见过礼。左公命他坐下,指着壁上诗文问道:“此是谁人所作?”
公子起身上前看了,说:“这字像王妹夫所写。”
左公道:“我岂不知是他笔迹?他因何大书于此?尔等在家必然知道。”
永正道:“孩儿确实不知,昨夜在此与大妹夫一起闲聊也未见,一定是今早所写。”
左公道:“如此说,你果是不知。但你可看得出他诗中之意?指出何人?”
公子见问,半晌无言,见父亲直视着他,只得说道:“末后两句,分明像指着二妹。”
左公问书童:“汝等可知二姑爷何时写在壁上?”
书童道:“就是今日早上写的。”
左公对永正道:“我连日在朝,礼乾住在书房内,难道德贞竟出外边来了?看他这诗中之意,分明是已成亲事,明明白白书写于此处,有心要使我知晓。不信有这等事,你去唤二妹过来。”
永正出来,来到大厅,众人正在用餐。夫人问道:“你父唤你何事?”
永正把此事说了,众人一听呆了,筷子都掉在地上,德贞小姐满脸通红道:“关着孩儿什么事?我从未去过书厅。”
夫人道:“我去问问明白,仪贞,与为娘一同去。”
左公一见夫人与仪贞,便问:“德贞为何不来?永正速去唤来!”
夫人道:“她因听说女婿题甚么诗句,因此害羞不来。”
左公:“胡说!你看那诗句?”
夫人忙上前看了,也觉诧异说:“德贞哪有此事?或是女婿题了玩耍也不可知。”
左公怒气冲冲地不回答。
少刻,德贞进来。左公一见德贞满面通红,唇白如纸,心中料她真有缘故。遂喝道:“唤汝因甚不来?”
德贞心惊,只得说道:“孩儿已已是来来了。”
左公指着墙上诗道:“你可解得出这诗中之意吗?”
德贞见问,只得抬头看了一遍,含羞说道:“孩儿不晓得。”
左公怒道:“胡说!我平日常见汝观诗看词,一切解得,岂有此等直言反不能知之?我问你这妮子,可曾****于彼?”
德贞气得两泪哗啦,满面绯红低着头不作声。
左公大怒道:“汝本相府千金,自幼读书通晓礼义,何至于做出此等丑事来?且婚期已定,不过一月时间,如何反乱闺门,今后你到王府中怎么抬头做人?礼义贞廉都到哪里去了?左门从无此先例,不期出了你这贱人,还能嫁到王门去?父兄还有何脸面去见他们父子?只有赐你自尽了断,免留后祸在家!你快快据实说来,尚可免皮肉之苦!”
德贞一听,两手如冷冰,通身虚汗冒,掩面悲哭起来。
左公大怒,取下戒尺指着书案喝道:“畜生速速招来!”
夫人也脸红心焦,喝道:“德贞快说,洗清自己的冤屈呀!”
左公起身离座,来到德贞身边问:“你到底说不说?”
德贞愈发吓得战战兢兢向后退着,左公挥尺便打,却被三娘一把抓住,夺过:“相公明白德贞生性忠厚,此等事定有内情,何苦死死相逼,你也欲当黄持正?”
左公道:“此乃理屈词穷,显然是有其实情,今番饶她不得!”
说罢又欲动手打她。
仪贞在旁一声冷笑:“今日便是要打死妹妹,也须先问清王礼乾,双方对清后再杀不迟!这案不见原告,便把被告杀了,万一将来王妹夫说此偶尔戏题,不曾有实情。那时这位问官可否还得回我妹性命?”
左公指着仪贞喝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仪贞道:“爹爹心中明白,何消再述?”
左公道:“此事自然等王礼乾来问明,再作定夺。我不过恨德贞如哑子一般,一字不发,是以责之。你见我要打杀她么?”
仪贞道:“孩儿哪里晓得?只因爹爹说她的是实情,要立时打死,儿方叫屈,不然怎敢妄言?”
左公冷笑道:“你这妮子如此放肆,可记得上月内冲撞叔父之事么?”
仪贞也冷笑:“不过一时疼痛,过后则忘,哪里记得?”
左公道:“如此说,你这妮子打既不怕,惟有杀之而已。且待我问明了德贞,再及你犯上之罪。”
仪贞也不答理,扶起妹妹进了内堂。
左公气得捏得双手叭叭响。正在这时,家人来报:“二姑爷到!”
左公嘿嘿一笑,看见王礼乾正大摇大摆走进书房,见了岳父母及舅子,仅仅一揖,笑道:“都在这里?”
左公冷笑道:“贤婿想必是来听结果的吧?”
王礼乾道:“岳父之言,小婿听不明白。”
左公道:“这墙上之诗可是贤婿有心之作?”
王礼乾朝墙上一瞧,笑道:“原来岳父是问那几句歪诗。小婿也还有一事欲禀明岳父,故才从家中赶来。”
左公道:“有甚事快请说来。”
王礼乾道:“怎奈说起此事,原是小婿不该,如何敢说?”
左公道:“贤甥但说无妨。”
王礼乾便将当时形情说了,末了说:“此是小婿真该死,望求岳父恕罪。”
公子道:“妹夫,两间书室都有书童在内,舍妹到来,难道竟不回避?”
左公道:“我方才问过书童,道昨夜因二姑爷作文,支使他们外出,果无一人在内。”
王礼乾道:“也是二小姐叫小婿屏退的。”
左公道:“你可曾见小女怎生模样?与你说甚么语言?”
王礼乾画外音:我本黑暗之中,不曾看见,今既欲绝左氏之婚,须指实了她,方才有用。
遂答道:“若说二小姐容貌,正是绝世佳人,小婿也形容她不足。只一段温柔体态,并那玉质香肌,真是半若有余,柔若不足。最可爱纤纤玉手,温软如绵,还带了黄金宝扇,初说欲与小婿谈心,因见小婿有劝驾之意,她也不辞,竟欣然慨诺。其柔情万种,正如飞鸟依人,无不可怜可爱。后来直到五更,她起身要去,小婿不舍,又****一回,才放她去了。”
桓氏听了芙蓉脸白如纸,双唇颤抖不已,她唤过凤楼与凝翠二丫头,喝道:“汝二人在房中伏侍小姐,二更出去,五更归来,可知些风影么?”
二人答道:“小婢们其实不知。”
夫人道:“难道房中门开,响也不曾听见?”
凤楼道:“夜末实未听得,不过今早起来,却见房门是虚掩的。”
左公道:“闲话少说,只问礼乾,既已与她苟且了,自然两相情愿,何又题诗于壁使我知之?”
王礼乾道:“昨夜那情本是小姐美意,但回去一想,觉得其人做事轻浮,佳期不满一月,有何难耐之理?虽然聘为夫妇,到底也是素昧平生。岂可如此轻狂?幸而是小婿在书房,若是他人,怎不教小婿寒心?昔日联姻,原因恭岳父家教严谨,自然令媛小姐也与众不同,所以仰攀尊府。谁知这位二小姐,作事出人意外,因此小婿自思,或者这位小姐是岳父母平日爱惜过分了些,所以如此也未可知。不然,何至于此!故小婿大胆欲鸣之于岳父者,不过欲求岳父将这位小姐劝谕劝谕,使其改邪归正之意耳,此外并无别样念头。”
左公听了这番言语,道:“原来用意如此,却也怪不得你。此等女子,非但做不得王门之妇,亦且做不得左门之女!我今即唤她出来对质明白,当面与你个决绝,随即归还原聘,另赋好逑!”
左公取出盘龙剑,%的一下摆到案上,对左右喝道:“速叫二小姐来!”
内堂。
德贞正哭得一塌糊涂:“姐姐,你把盘龙剑借我吧,我不想活了,被人家诬陷得一无是处,我还有脸面见人吗?”
仪贞问道:“此事是真是假,只有你自家知道,你不与我等说明?也好想个办法来。”
德贞道:“昏天黑地之事,我那里晓得?”
这时丫环又来禀:“二小姐,老爷让你出去。”
德贞摇摇头道:“我不去,我不曾做出这等事来,为何出去对质?对甚么质?”
仪贞道:“你好糊涂!果真未做这等事,偏要和他对明质。如果不出去,反让人说你是心虚!”
嫂子也劝她:“二妹你放胆出去,身正不怕影斜,你不洗清自己的冤屈,今后如何做人?”
德贞一味固执地哭道:“今日便是死也要死在里面,决不出去!”
仪贞火冒三丈,喝道:“真是世间少有的蠢货!我恨不能钻进你的肚子里,求你出去吧,对个明白你日后也好做人,知道不呢妹妹!”
德贞只是坐着哭,死活不肯起身。
丫环又来禀告:“大小姐,老爷让你务必劝二小姐出去,否则是重责不饶!”
仪贞一听急了,她在房中来回走动,望着妹妹那可怜样儿真心痛!突然,她站住了:爹爹让我一定劝妹妹出去,是否让我做个机关,辨明其事?
仪贞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笑着对妹妹说:“你且别哭,姐姐有个办法,你放心出去对质,包你清白一身!”
德贞道:“有甚办法?”
仪贞道:“你把自己衣裳脱了,穿了我的衣裳,放心大胆出去。他若有甚言语,你只问他见我穿的甚么衣裳?戴的甚么首饰?听他说的差也不差,真假就难辨了!你应响响亮亮地问他,决不能气馁色惭!”
嫂子也连称妙计,催小姑快换衣裳。
德贞边换衣裳边说:“总奈我一经气恼就不能言语,又叫我如何剖辨?”
仪贞笑道:“你说不出来,待我走出去帮你便了!”
姊妹二人换好衣裳联袂走出。左公看到姊妹俩互换了衣裳,对仪贞会意地一笑。
姊妹俩见过父母。
左公道:“德贞,女婿刚才说得真真凿凿,而你却满口呼冤,今让你来当面对质,若真有甚事,案上龙泉剑便赐你受用!”
德贞一听,两腮又泛起泪花,低头不语。
桓氏夫人气道:“妮子哭什么?快去对清此事,是真假不了,是假真不了。”
王礼乾一见德贞上前,忙施礼道:“在下多承小姐一片盛情,在我礼乾原不该泄漏。但君子爱人以德,故不敢隐瞒。至于岳父要杀小姐,断不能行!切休惊惧,不过请小姐出来问明其事,并谈谈闺教礼法而已。小姐但请放心,坐了好说。”
德贞听了满脸通红,只得说:“想必活见鬼了!几时见我到书房来的?”
王礼乾微微冷笑道:“翡翠衾中同卧,鸳鸯枕上并头。如何小姐还说这般强话?当日闻得令姐一点守宫,表明金石之志。如今小姐若敢试守宫,则此事便知真假!”
德贞道:“既是这样,你且说我身上穿的什么衣裳?戴的什么首饰?果若到来,你自然晓得!”
王礼乾一见问此话,不觉茫然,只得看定德贞笑而说道:“小姐昨夜么,带的是金如意,外穿鱼白销金袄,衫儿内衬粉红绫,双龙宝钏,牙色百蝶裙,我说的可是?”
德贞气得咽咽起来。左公离座起身,用剑指着德贞喝道:“是否属实?”
德贞哭道:“爹爹,孩儿并不是这般衣饰,这一身妆束是姐姐的。”
夫人忙道:“我们也被你气昏了,竟不留意这些,果然这一身衣服是仪贞的,如何穿在你身上?”
左公道:“仪贞过来,大姨见得妹夫,不消回避。”
仪贞过来,笑着说:“这一身衣服,是我在房中与妹妹换穿的,衣饰乃当今所赐,又是新制的。二妹秋衣,那有这般款式?王妹夫若要说舍妹昨宵的妆束,只有我身上便了。方才妹夫之言无一句是真,只这一点小小机关,早已漏了破绽。若再试守宫,只怕要露到底了。我恐怕此事乃妹夫做了一个梦吧,在梦中与二妹有私,便当了真,或还有别的目的?”
左公亦问:“如何衣裳都记不住,为何又说得如此明白?”
王礼乾狠狠地白了仪贞一眼,低头说:“昨夜灯光朦胧,谁去辨别衣裳颜色?只道就是身上的一般,那晓得大姨更换之事?”
永正听了冷笑道:“看便不曾看明,说却说得详细,此等言语只怕连你自己也不相信了,还该细细商量,或者到底是梦,也未可知。”
王礼乾听了大怒:“大兄,若如此说来,难道是我王礼乾无中生有,冤屈令妹不成?现还有个见证在此,还可表明小弟说的不假!”
说罢便从袖中取出檀香纸扇,躬身递给永正:“请看这把檀香扇,可是香闺中之珍玩?此乃令妹亲赠于我,作为信物的,岳父母请都认认吧。”
永正看了,又递给父亲。
左公道:“扇子真是她的,但不知贤婿可有物回赠与她否?”
王礼乾道:“小婿见她如此,其实薄之,故于临去时赠一个金戒指与她,嘱她戒戒春心是有的。”
左公道:“戒指是如何式样?”
王礼乾道:“是一个双龙抢珠的式样。”
左公道:“既有此物,都好追究了。德贞,伸出手来。”
德贞挽起衣袖,伸出十指给爹爹检查,并没有什么双龙式戒指。
左公离座,对左升妻说:“将众丫环集中在中厅,一个个检查。”
一时间,二十多名丫环都集中在中厅之上,左升妻一个个检查她们身中之物。左公看那些丫环一个个镇定自若地接受检查,当检查到凤楼时,只见她吓得面如土色,双手藏在衣衿底下,抬头一看老爷正盯着她,惊得目光中掠过一阵惊恐。
左公心下明白,对左升妻说:“把凤楼带出来。”
凤楼被带到左公面前。左公道:“摘下她手中戒指。”
左升妻将她手中戒指一一摘下,夫人及大小姐等看了,没有双龙式的。
左公道:“再搜她裙带上有甚物件?”
左升妻上前揭开她衣服一看,见裙带上系一个小荷包,取出一个赤金戒指,呈上左公,正是双龙之式,当中拱一粒珍珠。遂付与礼乾道:“可是这个戒指?”
王礼乾接过一看,不觉大惊:“谁知却是此婢假冒,我还道真个是二小姐德贞!”
左公喝道:“带凤楼!”
家人将凤楼推倒在地上,凤楼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哭泣着。
左公将皮鞭抽出,狠狠在凤楼身上抽打。
凤楼哭道:“老爷饶命!夫人小姐救救奴婢!”
左公问:“你从实招来,便给你个痛快!”
凤楼道:“只为去书院****,见姑爷言中含情,****动了私心,遂偷了小姐扇子假冒而去。”
左公道:“既是二姑爷有情,便说明自己罢了,何必假冒小姐?”
凤楼道:“恐奴婢下贱之流,姑爷不纳。”
左公道:“难道不怕姑爷完姻后问出此事?”
凤楼道:“奴婢只想做个通房,姑爷便问出来,已有前情也不好嫌弃。”
左公道:“****之时,姑爷已经识你,你夜中前去,岂不认清?如何咬定二小姐出去?”
凤楼道:“奴婢一进门时,把灯吹灭,姑爷何尝看明?只想此事机密,不意姑爷自破奸情,害奴婢连累了小姐,望老爷饶命!”
左公喝道:“家将何在!”
旁边闪出四名家将:“老爷有何吩咐?”
左公道:“速将此妖婢推出斩了!”
家将:“是!”说罢上前拖起凤楼便走。
凤楼大喊:“夫人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