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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募然见佳人


第二十二章募然见佳人

京城外,十数辆马车载着左氏两家的家属进京,后面是全副武装的卫士。

马车缓缓进入城门,只见许多人都朝西北方拥去。

左升扯住一个行人问:“大伙都干什么去?”

行人匆匆道:“今日郑贼一案的犯人在西郊行刑,大伙都去看,听说是左丞相监斩,还杀一个姓左的女犯呢!”

左升一惊,莫不是大小姐仪贞吧?

左府。

早有人提前禀告:“夫人公子回来了。”

左荣高声道:“都出来,都出来,夫人公子回来了!”

全府仆人丫环都出门迎接。

桓氏与周氏下轿。众家人跪地迎接。

桓氏道:“都起来吧。老爷呢?”

左荣道:“禀告夫人,今日郑案犯人问斩,老爷和二爷都去刑场了。”

左升拉左荣到一边问道:“听人说郑案犯中有一个姓左的女犯,可是大小姐?”

左荣摇了摇头说:“不是,是三小姐。三小姐被刁氏夫妇卖到郑府为妾,大小姐和二夫人去法场领尸去了。”

左升忙在夫人耳边轻语一番,夫人点了点头,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左升:“快午时了。”

桓氏道:“弟媳,嫂子有一事想向你讲,你不能性躁。”

周氏问:“甚么事?”

桓氏道:“当日秀贞并没死,而是被刁氏奸奴卖到了郑家,秀贞被郑贼立为西宫,今日郑案犯人问斩,秀贞便在其中,现在人在法场,我想我们快赶去见上一面。”

周氏一听,喊一声“我那可怜的孩子呀!”便昏过去了。

维政厉声地问跪在监斩台下的红云:“你这贱人,为何冒充秀贞?秀贞今何在!”

红云道:“回老爷,当日三小姐出府后在路上便断气了,我等怕日后被老爷审出真相,便将三小姐草草掩埋。后来刁氏逼奴婢冒充三小姐卖到郑家。郑国泰说与大老爷有仇,见奴婢是大老爷侄女,便买下了。”

维政:“混蛋!昔日也是你冒充秀贞****周帝臣的?”

红云:“奴婢想三小姐迟早要嫁到周家去的,奴婢现在与周公子私通,日后也好让他收纳为偏室。”

维政咬牙切齿道:“可恨可恶!你这贱人害死了秀贞,我拿你碎尸万段!”

左公叹道:“可惜了秀贞侄女枉死,更可惜我家那妮子几番费力不惜被责欲救她出来,贱人死不足惜,可叹死者不会复生!来人,将这贱人拉下去斩了!”

仪贞忙道:“且慢!爹爹问她将三妹埋在何处,好去收拾残骸。”

左公问:“秀贞被埋在何处,速速招来让你死个痛快!”

红云冷笑道:“反正已是死,我也活够了,一个丫头小姐也当了,西宫娘娘也当了,今生我已无悔,你等休想知道秀贞的尸骨下落。其实假作正经的就是你们!你们男人可以嫖娼宿妓,我们女人连私通的权都没有?秀贞即使与周公子私通,也罪不至死的!象黄家静英小姐一样,仅仅拿了表弟的一首诗便要逼她自尽,而黄家那两个公子日夜宿在娼门,你们可曾有过一言半语?你们这些臭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凌迟也好,骑木马也好,反正要死了,由你等处置吧!”

红云说完大笑起来!

左公兄弟气得脸色发白,左公扔下生死牌,喊声:“凌迟、凌迟!快拖下去!”

刀斧手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拉红云。

仪贞忙道:“爹爹息怒!不问出三妹遗骸怎能对得起冤死的三妹?望爹爹让女儿去问她。”

左公看了弟弟一眼,维政已是泪眼朦胧。

左公点了点头。

仪贞走到红云跟前,叹了口气道:“红云,你今日的一切皆自作自受,怨不得人,但念你我在郑家几个月的相处,特别是我在冷宫中的日子蒙你千般关照,我一定会恳求父亲让你痛快的死的。但你想一想,秀贞是被你害死的,你怎忍心让她埋尸荒野?你和她主仆一场,三妹待你如同自己姊妹,你难道这点感情都没有?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三妹埋尸的地方,我也答应你,你死后也将用棺材将你的尸骨拖回去埋葬,以免抛尸荒野被野狗叼去。”

红云流着泪,拜道:“大小姐若能将奴婢尸首掩埋,奴婢死后也要报答大小姐之恩情,奴婢对不起小姐,但奴婢不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小姐被我们埋在西郊的乱茔岗,我等用石子排了一个左字,也想日后好认!”

仪贞向她行礼道:“谢谢你,红云。你好好上路吧!”

红云哭着跪倒在地,刽子手两人拖起她便引刑台走去。

“秀贞!妈来了!”场外,周氏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

左府。

周氏一个劲地哭喊着撞向维政。

周氏骂道:“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诬陷秀贞做贱事,不加仔细分辨,口口声声骂贱人,贱人也是你左氏的种,又不是我娘家带来的,谁想到我那可怜的孩子是受你的冤枉死的。你赔我女儿来,你赔我女儿来。”

维政高喝道:“咿哟,你不去怨红云反来怨我,你不留那畜生在家哪有这样的事发生?”

周氏道:“是红云贱人****他,怎能归到他一人身上?现在好了,我兄被你兄杀了,我侄也服了法,我也不想活了,今日便和你来个你死我活吧!”说罢掀了维政两个耳光。

左维政大怒,一把推开周氏,快步走了出去。周氏在地上哭着滚来滚去。

二个女儿忙扶起母亲,万般安慰,陪着流泪。

左维明正与女儿在慎思堂处理公文。

维政不用通报便走了进来,左公瞟了弟弟一眼,问:“有事?”

维政叹了口气说:“弟妇正杀小弟拼命!”

左公叹道:“此事你原来也太粗莽,我曾责备过你,但如今死者不能复生,她杀你拼命也难以劝得转的。”

仪贞道:“三妹如果真的行为不端,二叔倒可以对得起婶母,可以理直气壮,二婶闹一闹也就罢了,如今真相大白,罪魁是红云,二婶怎能罢休?我想二叔以后休想再有好日子过了。”

左公笑道:“你这妮子也太刁恶,二叔正为婶娘的闹来此相商,你反如此急他,岂非借刀推刃,助火添油?我如今令你去劝解婶娘,汝若推辞,定当重责!”

维政道:“正是为此,要请贤侄女一行。”

仪贞笑道:“爹爹此言甚差矣,当时三妹含冤而死,是谁人下的狠心?粗莽行事,不辨真伪,雷霆大怒,摧花拆枝,二叔身为刑部大员,对他人尚且要仔细审定,更何况对自己的女儿呢!倘若要我去劝婶母,我便要婶母与你闹一辈子。”

维政听了大怒形于色。

左公笑道:“你婶娘不过是任性哭闹,你二叔已经难当,谁知你利口如刀,竟如老吏断狱一般,将二叔挑根剔骨。如今说来,你不是替他分解,不过是助婶娘报仇而已。也罢,这原是你二叔有千般不该,你也说得痛快;如今我令你到你婶娘面前去劝解,你该如何说法?”

仪贞笑道:“不过是叫婶娘向二叔要一个活秀贞便了。”

左公怒道:“妮子可恶!你不要得寸进尺犯上不逊,现暂恕你之罪,速去劝转婶娘,否则二罪并罚!”

仪贞笑着离去。

左公对弟弟说:“弟妇此时只是想秀贞,你回去一面令左书妥当办理秀贞的遗骸,差人送回襄阳,一面婉转弟妇,不可动辄发怒,想必仪贞能劝转一二,你再加劝慰,则渐渐可平。”

维政道:“兄长教训的是。”

仪贞与黄静英在园中游玩,永正匆匆从园中过来,手中拿着一张诗笺。

仪贞问:“兄长拿的什么?”

永正道:“大妹你看,愚兄刚才偶得一词作了几首诗,特请大妹与贤姊来斧正。”

仪贞接过诗笺,静英凑过来看。

仪贞笑道:“大兄,这诗非兄所作,兄有赵家嫂子,怎会写出‘一岁伤怀肠已断,此生永绝玉人来’之诗哉?”

永正道:“大妹认为此乃何人所作?”

仪贞看了静英一眼,笑道:“此诗定是杜公子所作。”

永正笑道:“大妹猜得不错,愚兄刚才在杜兄处偶尔翻得此诗,想送与黄家姐姐。”

仪贞微笑地望着静英,静英不觉满面红霞,生气道:“杜家公子吟的诗句与我有何相干?你兄妹无端奚落我,等会我禀告年伯,看兄长如何说去!”

永正吃了一惊,忙陪笑道:“小弟多有得罪贤姊,实是一片无心相戏,伏维贤姊休怪,贤姊一旦将此事告与家严,则弟死亦无门矣!”

静英拭着眼泪正欲说,突然左公来到了面前,吓得永正脸色惨白,仪贞笑得梨花纷飞。

左公:“什么事?都进书厅说去。”

三人忙随左公进了房。

左公看到静英脸上的泪痕,问:“贤侄女为何事伤心?”

静英看了永正一眼,欲言又止。

左公道:“但说无妨,年伯为你作主。”

静英道:“也没甚么要紧事,刚才世兄取笑我,气不过一时恼了。”

左公大怒,取过戒尺喝道:“畜生放肆,静英寄居吾家,你不尊重她反而取笑?”

永正吓得忙跪下道:“爹爹息怒,孩儿无心失言,得罪黄家姐姐,日后孩儿自当加倍注意!”

左公道:“好生给我跪着!”

回头看到仪贞手中正拿着一幅诗笺,便取过来看,认得是杜公子笔迹,看罢一笑:“这杜家公子前因作了几首诗,差点将玉人丧命,如何他还不知悔改,依旧又作此诗来?若被老黄看见,恐怕玉人之魂都不得安宁!畜生,这诗从何处得来?”

公子道:“在起孝诗集中看见,孩儿顺便袖回。”

左公道:“你到京中,可曾会着黄府两位世兄?可知黄年伯的近况如何?”

公子道:“孩儿近因打听得黄府奇事正欲告之姐姐,不想失口触犯了她,因此还未说起。”

左公道:“甚么事?”

公子道:“黄年伯在回乡途中,巧莲私通两位世兄的先生,被当场捉奸,双双丢入河中。从此后黄年伯与黄夫人和睦相处,一家大小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静英听后忙合掌祈道:“菩萨保诺,害人精死了,我母亲又可重见天日!”

仪贞道:“恭喜姐姐。说不定黄年伯已回心转意,肯原谅姐姐也未知。”

左公道:“你黄年伯对杜公子与黄家姐姐昔日的事可有甚么改变?”

公子道:“前日孩儿套问黄兄等,都说黄年伯对女儿之屈死深表惋惜,深恨杜起孝吟诗挑逗,害人性命,道姐姐即使重生也决不肯遂他私意的。”

左公笑道:“如此说,我偏要捉弄老黄,着他自己为媒,将女儿亲许起孝。但只是便宜了小杜,我亦怪他题诗挑逗,许便许他,却也要取笑一番,方能成事。”

朝罢,左公拉住黄御史的衣袖道:“黄兄借一步说话。”

黄持正:“丞相有何吩咐?”

左公道:“等会请黄兄过府一聚。”

黄持正:“遵命。”

杜府。

杜公子正在翻案上的的书稿,两边丫环书童大气也不敢吭。

杜起孝将一摞诗笺扔在地上,骂道:“一群无用的东西,一张诗笺不见了也找不着,日后看你等再从这里拿东西出门,非打断你等狗腿不可!”

杜起孝发作一通;坐在案前发呆。

画外音:我那黄家表姐仙逝已一年有余,叫我一年来没睡一个好觉,没吃一顿好饭,可是梦里却也不曾相会,难道表姐魂归水府不得超度?

一个书童进来喊道:“公子,老爷叫你出去。”

叫了几遍,杜起孝没有回音。书童轻轻推了他一下,杜起孝吓了一跳,骂道:“放肆!带下去打十个嘴掌!”

左右不敢动弹,书童哭道:“公子息怒,是老爷让小的来唤公子去见客,黄家姨老爷来了。”

杜起孝一听,忙问:“他来干什么?”

书童:“说是给公子保媒,老爷让我来问公子是否同意。”

杜起孝:“是谁家小姐?”

书童:“是左丞相的侄女。”

杜起孝摇摇头,叹口气说:“你去禀告老爷,就说我说了今生不再娶亲,皇帝的女儿我也不要!”

书童:“公子你去吧,小的不敢说!”

杜起孝发怒:“一点小事也办不了,养你等干甚么?快去!否则重责不饶!”

书童哭丧着脸出去了。

杜起孝一直坐在案前,发奋作诗,每写完一笺,书童便拿到一边吹干,叠好。

又有丫环来禀:“公子,左公子派人来捎信,让公子过府一聚。”

杜起孝冷笑道:“想必是黄家姨丈在这里碰了壁回去,让左公子亲自来说媒了。”

左府。

左永正迎于门口,相互谦让见礼,来到书厅,书童把茶献上。

茶罢,公子道:“今日请兄过府,只为小斋玉蝶梅盛开,屈兄同行玩赏。”

杜公子淡然一笑道:“感兄美意,弟对花前月下早已没了兴趣。”

左公子道:“杜兄心事小弟也知一二,然人死不能复生,杜兄岂可因此来折磨自己?况且杜家仅兄一子,如此下去恐伤年伯之心,杜兄也应体谅。”

杜公子道:“左兄不知,小弟心中已容不下别人,叫小弟如何去面对新人?”

左公子笑道:“杜兄果真情深义重,小弟佩服,但思念黄家姐姐也不必青灯古佛。走,我俩赏梅去吧。”

杜起孝被左永正拖着便走,他无可奈何地跟着出去。

两人在花园中漫游一番,然后回到正厅上,左公正坐在堂上,杜公子忙上前行礼。

左公一欠身道:“贤侄请坐。”

杜起孝告了座。

左公道:“贤侄,今日我请令姨丈上府,道达愚衷,欲与尊府共订朱陈,将舍侄女事奉箕帚。不知贤侄何故推辞?莫非鄙薄寒门,或嫌小女丑陋么?”

杜公子听了沉默半晌,才欠身道:“多蒙年伯俯就寒微,小侄焉敢推托?一者因相门高第,不敢仰攀,二者令侄媛反长一年,恐不相对,故不敢斗胆,此外别无他意,惟祈年伯恕之。”

左公微微一笑道:“起孝差矣,吾与令尊乃总角之交,岂论门第?况此事乃寒门俯就,并非贵府仰攀,贤侄不消虚词委谢。若以舍侄女叨长一年,与贤侄年庚不对,此语可谓自相矛盾矣!当日贤侄为诗笺一事,我在尊府,你曾亲对吾言,心中愿得黄小姐为婚之语。我亦闻黄小姐比贤侄亦长一年,何得黄小姐则愿结丝萝,舍侄女便憎嫌年长?岂不是贤侄当面相欺?”

杜公子沉思一会才说:“此亦各人所愿,且小侄才薄德浅,怎能做豪门之王右军?望年伯恕罪。”

左公笑道:“我知道贤侄心中之事,不过是思念黄家小姐而已,然黄家小姐仙逝一年,再不能复生,难道贤侄今生便不娶亲了?况且我这侄女丝毫也不弱于黄家小姐,我甘心来俯就你,你可别太无情!务请应诺这门亲事!”

杜公子画外音:此事真奇怪,从未见人亲自为自己女儿作媒的道理,此公莫非是疯了?

便道:“年伯如此厚意,实是小侄心难如愿,枉辜年伯一番美意,令小侄愧疚不已。”

永正也劝道:“杜兄何必如此固执?小弟认为舍妹还是配得上杜兄的,况且家严亲自俯就,与兄当面议婚,兄这点情面也不给?”

杜公子还是摇头。

左公不觉怒道:“杜起孝,我一团美意俯就良姻,不过是爱你才貌双全,非舍侄女无人可配!谁知你竟这般固执,罢了,你既再三推辞,我也不便强你,但只是以后切不可懊悔,再来求我便了。”

杜公子冷笑道:“年伯但请放心,小侄一言为定,岂有懊悔之理?”

左公道:“这也未必,岂有如此好亲,不复再求之理?只怕贤侄若打听得舍侄女的才貌,必有懊悔之日,定要来求也不可知耳。”

杜公子笑道:“绝无此事,年伯若不信,只道口说无凭,就要小侄立一誓约也不为难事。”

左公道:“贤侄还敢写誓约吗?”

杜公子道:“小侄就写,省得年伯疑心。”

左公道:“如此甚好,就请贤侄亲笔写来。好待我死心塌意,另许他人可也。”

杜公子提起笔来写誓约。

左府内堂。

左公将誓约交与桓氏,笑道:“可笑杜起孝那厮,竟一点面子也不给,当面辞了婚约,并写一张永不求亲的誓约,简直是目中无人!”

夫人看了递与三娘,三娘看了一笑道:“此子为情痴。”

左公道:“我当日救了静英,原是要成全他两个,去年只为俗事羁人,无暇及此;如今好意许他,谁知这般拒绝,罢了,他既无情,我亦无义!我便将静英另许婚姻,决不与这等狂生!且静英是我捞救,谁能做我的主张?纵然老黄知道,他亦奈我不何!”

左公边说边偷看静英,只见静英低着头,愁容惨淡。

夫人笑道:“你不与他说明,他岂知是黄小姐?”

左公道:“正为如此,方才可恨!我与他父亲何等相与?便把侄女与他为婚,也是一团好意。纵使不愿,亦当婉言谢却,如何竟写此誓约,发个大誓决不要我家女儿为妻,如此欺人太甚!想其情理令人发指,我如何还把静英与他,遂其私意?”

三娘道:“此子重情,其态可嘉。”

左公道:“胡说!此乃狂生,不知大义!他杜家只此一子,传宗接代也全靠他,况静英与他并无婚约,又一年不知音信,全凭自己一意孤行,目无尊长,都是老杜溺爱所至!从来婚姻之事是由父母作主,岂可听子专行?”

仪贞笑道:“爹爹说的只是自己一边之言,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若人执定一见起来,却也无法可处。”

左公笑道:“你是执拗之人,自然是一家言语。此等斩宗绝嗣之子,要他何用?立刻置之死地而可。”

此时,静英愈发玉容惨淡,一言不发。

左公道:“贤侄女,莫非是怪年伯不把你许配杜公子,心怀怨怒之意?”

静英双颊红晕起来,仍是不作声。

左公正色道:“静英休得存有痴念,今生别想许杜门,那畜生亲笔立誓,分明是一纸退婚文书,安能与子反复?岂不是让我做不得人?当初我救你回家,待之如亲生,今朝之事,小杜若不冲撞我,我本是要成全你二人,今日他既伤了我面子,我决不再将你许他了,你若是要违拗,我与令尊也一样,也可下手绝情,让你哪里来回哪里去。让你千万休自取其祸!”

静英流泪道:“年伯既已将话说至如此,小女拜谢年伯养育之恩,请年伯将小女从哪里救来送至哪里去吧!小女亦无颜再呆在贵府。”

左公笑道:“这等说来,你也是决意要嫁杜家的了?万万不可!我既救了你,岂有再将去置之死地之理?前事未必果行,惟有来日亲到各处会馆之中,选择佳婿,看中一人观其名姓,将来拔置榜首,然后许婚,着他入赘,哪怕你不从?如一女子若降伏不下,如何立朝为相?你们这班妮子,若不吝你寻死,还有何法?少不得要奉命而行。”

仪贞笑道:“谁见女子必是死之一法?现在孩儿对那郑国泰,便不是仗一死之心;如今他死儿生,爹爹何得这般小觑!”

左公笑道:“你只好对付郑国泰罢了,岂能对得我么?”

夫人笑道:“只愁拗不过仪贞。”

左公笑道:“仪贞所为不过儿女娇情而已,不过爱之,非长之也,我怎与他一般较量?我之所以依她者,乃哄骗儿童不当真的。但今日黄小姐之事决不能将就!必要与小杜争这口气!”

静英一听,起身离去。

左公笑道:“此真乃老黄之女,也是个多拗性,与仪贞确是姊妹。夫人你想,昔日那诗笺;只怕原是有意袖回的!”

夫人道:“你这么大一个长辈,非要去捉弄小辈们,这等奸心会促寿的,只怕你难长寿呢!”

左公笑道:“我如寿促了,夫人如何熬得下?”

夫人啐他:“越发不正经了!”

说罢起身离去。

左公独自哈哈大笑起来:“好戏在后头呢!”

杜公子为昨日永正请他过去赏花,第二天便又过去谢酒。左公对公子道:“杜起孝来时你勿告知我在家,带他至二厅赏梅。”

左公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杜公子来到左府时,与左公子在大厅中闲聊。

这时,左书上前耳语道:“三位小姐到了二厅赏梅。”

左公子一笑,对杜公子道:“杜兄,家人刚才说二厅上又开了几树梅花,分外妖娆,我等赏梅去。”

二人一同往二厅里走。

仪贞姊妹正与静英在二厅赏梅,突有丫环匆匆过来:“小姐,夫人叫大小姐、二小姐进去。”

仪贞问:“可曾请黄小姐么?”

侍儿:“不曾。”

仪贞道:“姐姐在此稍候,我等去去便回。”

静英正陶醉于赏梅之中,点点头答应。

永正与杜公子行至二厅门口,永正忽然道:“啊呀!我一把扇子忘在正心堂了,杜兄在此少待片时,弟取了扇子即刻就来。”

杜公子道:“左兄请便。”说罢踏进二厅中去。

杜公子来到二厅,抬头看到厅前一个千金小姐正婷婷玉立在垂檐下赏梅,公子仔细一瞧,吓得后退几步:怎么活象是静英表姊?正欲上前搭话,忽闻步履之声,门口走进左公,静英小姐抬头一看,粉脸生红,急急扫了一眼杜公子,低头往内屋走。只听得左公喝道:“静英侄女,汝可知这二厅之上,是内外界交接之地,时刻有人往来,汝为何擅出闺门,独来此地,又为外客所窥,是何体统?”

静英低头道:“年伯恕罪,侄女本是与两位妹妹一同来看花,恰妹有事进去了,故侄女在此等候,不知有客来临,失于回避!”

左公对丫环喝道:“快扶小姐进去!”

静英临走时还瞟了一眼杜公子。

杜公子呆呆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