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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旧账难还


没能讨来一文钱的徐海从毛府出来后,便直奔自己在那霸港上的营寨。这处营寨就是当初朱俊旺做那霸港守备时所用的营寨,现在只不过被徐海又扩大了一倍多,分成了东寨和西寨。东寨中居住着四百多名士兵,西寨则是山本勘助的那一千多流民。

徐海的大帐仍设在东寨,作为日常办公之用。而他与三女的居所则在西寨,是座一连三间的木石小房。

徐海没去东寨的大帐,而是直奔自己的居所。一进门,他便见到汪直和林凤都在等他。

“怎么?没有要来钱?”汪直见徐海脸色黑灰,便已经知道了他此行的结果。

徐海气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恶声恶气的说道:“钱不是让尚元败掉了,就是被他贪掉了,如今国库中一文铜板都没有。”

“二哥你先不要着急!”林凤说着打开了一个随身的包裹,从中拿出了一袋碎银,用手掂了一掂,说道:“这是我在台湾替人护航挣来的一点银子,约莫也有个四五百两,本想修造船只之用。现在可先拿来应急。”

徐海接过那袋银子,眉头仍是不展,说道:“即使这样,数目还差了不少。”

这时,翠翘端着一壶热茶款款走来,她分别为三人各倒了一杯茶水,然后从雪白的手腕上褪下了一只玉镯。这只玉镯是当年在马尼拉时,石芳送她的见面礼。此镯子本是一对,其上福禄寿喜四色皆全,价值连城。虽然翠翘只褪下了一只,但也足够目前所需。

林凤最先见到,慌忙站起,摆着手说:“嫂子这可不成!我们三个汉子还没沦落到要女人当卖首饰的地步。”

翠翘则微微一笑,说道:“身外之物而已!我整天带在腕上也并无大用,不如拿去换成银子,既可以解除当务之急,还能有所剩余。”

“可这是石芳送你的啊?”徐海心中也觉十分过意不去。

这时,里屋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随即杜蓉的话语声响起:“我说你们三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婆婆妈妈。翠翘妹妹都没有心疼,你们却要推三阻四。不就是一个镯子嘛!等将来我再送妹妹一个更好的。”

徐海叹息一声,也只得收了起来,等到来日换成银子先打发了李舜臣再说。

杜蓉也纤步走了过来,她接过翠翘手中的茶壶,为众人重新添过茶水,俏目一扫,又开口道:“你们自己守着个金山,却不懂利用。我看啊,你们男人的脑子都是一根筋。”

“怎么?你有来钱的办法?”汪直首先迫不急待的问道。

杜蓉又是呵呵一笑,说道:“云锦啊!”

徐海哈的一声,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上午在毛吟龙那里还想到此点呢!”

一经提醒,林凤眼中也来了精神,说道:“自双屿岛被毁后,丝绸贸易多半都转移到了台湾。到时我们可以将成品运到那里,这等俏货绝不愁销。”

徐海自己并没有去过台湾,此时听林凤将台湾说的犹如双屿第二,也来了兴趣,忙向他询问关于台湾的地理风俗。

林凤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这台湾本隶属于大明福建省,自成一府,就叫台湾府。本来也设置了官员管理,但是却没有一名大明官员真正到过那里,都生怕小岛孤悬海外难以管理,弄不好还要丢了头上的乌纱。所以那里从实际来说并不属于任何一国,大明的海禁便也涉及不到,因此走私海船在台湾是畅行无阻。

徐海越听越带劲,接着问道:“台湾虽没有统一的官府,地方上毕竟也应有几股强大势力吧。他们有是怎样呢?”

林凤想了想继续介绍道:“台湾本岛现成的口岸有三处,鸡笼、安平、淡水。另外岛西还有澎湖列岛。在这些地方上确实存在几股势力,但也说不清是谁更强大,总体上是大明、日本、西班牙、葡萄牙与荷兰的商队交替控制。”

徐海听罢心中很是激动。他早已经厌烦了这种或来自政治或来自军事上的斗争,一心向往台湾这样既繁荣又无争的贸易环境。当下,他便在心中打定主意,如果能从琉球脱身,一定要去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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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归了李舜臣,郑芝龙便一直闷闷不乐,无论毛佳佳怎么斗他激他,他都是苦着一副面孔。

徐海看的出来,这小子与李舜臣到也十分合的来,外加他自己也十分欣赏那朝鲜小伙,便出言安慰道:“大家都常在这片大海上往来,将来还愁见不得面?如果你们下次再有机会相见,不如结个异姓兄弟,日后也可相互照应。”

一句话说到了郑芝龙的心坎里,他闷闷不乐就是因为还没有来得及与李舜臣结拜,他便匆匆赶回朝鲜交差去了。

见郑芝龙的面容稍展,徐海笑了笑,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因李舜臣率船队离开而空余下的泊位,心想:如果没有双屿岛那次的损失,马尼拉、宁波两舰和林道乾转交的舰队应能把这片海域泊满。那此刻的那霸港也应是桅杆林立,风帆展展的景象。

汪直似乎与他想到了一处,此时开口讲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建造出一支属于自己的庞大舰队将这片空海填满啊!”

徐海黯然神伤的叹了口气,说道:“琉球到也不缺造船的工匠,我们自己也有上好的船图。怎奈囊中羞涩啊!结完李舜臣的粮款,剩下的也就只够修补南澳号的了。”

“另外我们之前还损失了十几门重炮也需要另外铸造,还有就是需要购买硝磺火药等物品。”张微一直担当舰队的库管,打理各船的修造补给。他虽然知道队伍缺乏资金,但还是向徐海进言说道。

徐海看了看张微,回答道:“张大哥,这是全部的余银,我就全交给你了。至于如何修船、铸炮就有劳你估量着来吧!”

张微接过小半袋银子,又说道:“现在只是不知琉球可否有可开采的铁矿!”

徐海想了想,答道:“这个要去问山本那小子,他在琉球混迹了好几年,应该知道。你可以直接去找他,由你们一起来办这事。”

虽然张微与山本都是跟着徐海的兄弟,但是二人因为各种事由却并未见过面。张微素知山本勘助跟徐海出生入死过,耳中也常常听徐海提起,但就是不知长得什么模样。

徐海见张微愣愣的没有动身,脑中也突然想到了此点,哈哈一笑,说道:“我到忘了这一点。来,我带张大哥同去,顺便给你们做了引荐。”

山本勘助仍旧与他那帮多国流民同住。徐海到来时,他正在西寨中的一处空地上研究着那日萨摩武士新纳忠元所使用的刀术,口中念念有词道:“奇怪,真是奇怪!”

徐海缓步走到他身旁,开口问道:“你奇怪个什么?”

山本因过于专注在舞刀上竟不闻徐海的脚步声,此时猛听背后有人一问,惊吓了一跳。他提刀回头,见是徐海,方才呼了一口大气,答道:“新纳忠元的招式并不难学,可我怎就使不出他那般的威力。”

徐海自习了《道济罗汉剑》后,对剑术颇有研究,深知剑术的高低在于变化,即使看似很简单的一招也可能因为其所蕴藏的后招变化而十分具有杀伤力。所以,山本勘助想要通过研究对手的一招半式而破解其自成一体的剑术,根本就是不可能。

他这样想着,但却并不点破,任由山本自己去感悟。此刻,他转过身指了指张微,说道:“我来是特意向你介绍一为老朋友的。”

山本勘助一见张微,不等徐海说完,身躯猛然一震,立刻就俯身拜倒在地,行了一个日本人觐见大名的大礼。同时他心中暗自嘀咕:你徐海怎知道我们早就相识?但可不能称他为我的朋友啊!僭越了等级,可是要掉脑袋的。

徐海和张微不知他心里想什么,就见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两人都是一头雾水,互相看了一眼,竟也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参见家康大人!”山本勘助跪稳以后才用日语说道。

张微不懂日语仍是一脸迷茫的看着他。而徐海却明白了,显然是山本勘助错把张微当成了他口中的家康大人,随即哈哈大笑,拉起山本,同样用日语回答道:“你老眼昏花,认错人了。”

山本勘助又仔细端瞧了张微一番,脑袋摇晃的如同娃娃玩的拨浪鼓,不信徐海所言,坚称对面的就是家康大人。

徐海心想:山本也不是个傻子,在如此近看下竟仍分辨不出,可见二人之像。难道世上真有长的如此相象的两人吗?真乃奇事!

经过徐海又是一番的解释,外加张微手舞足蹈的比划说明,山本勘助这才半信半疑的将情绪安稳下来。他歪着头,又看了看张微,才说道:“无论体形还是面相,你真的与骏河大名德川家康一模一样。只是此时的眼神稍有不同,他更加冷峻一些。”

“他又不是你家大名,你为何要行如此大礼参拜?”徐海不解的问道。

山本勘助表情认真的回答道:“家康大人与我家信玄大人是有盟约的,所以我们是友邦,见他自然要如同见自家大名。”

解除了误会后,徐海才说到正题,问起山本是否知道琉球哪里存在铁矿。

山本勘助左思右想一番后,脸上一喜,说道:“过了那霸峰往东再走上一天一夜,有个叫做下川的村庄,那里就有矿。我以前为了追捕猎物曾经到过那里,见过当地有人开采。”

徐海听后大喜过望,连忙说道:“山本,你明天就同张微大哥带上百八十兄弟同去采矿,开采的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