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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追人贩偶遇汪直


徐海感到一阵恶心,再不搭话,拎小鸡似的提起徐二来到仍然伫立着的高竿处,三两下将其反手绑好。徐二吓得嚎啕大哭起来。徐海听着心烦,将一把破布严严实实塞进他嘴里。

吊起徐二后,他又将徐惟轩绑在当初他父亲受刑的石柱上。一盆冷水泼下,徐惟轩悠悠醒来,但已没了叫唤的力气。徐海拿起铁头鞭,劈头盖脸打了下来。

十声脆响后,徐海道:“当初我父亲挨了你十鞭,如今我也还你十鞭,我们两清了。天车刑就让你儿子受吧。”说罢,投出一把匕首斩断了高竿上的绳索。徐二径直坠落,哼也没哼一声就摔死在地上。

见证这一切的王神道已如筛糠,当年就是他受徐惟轩胁迫诬陷的五儿。如今他自知在劫难逃,就闭上了眼睛。然而,徐海却放开了他身上的绳索,平静说道:“大叔,四年前的事情我不怪你。如今我回来一是为报仇,二就是找到翠翘。”

王神道听徐海提起翠翘,一双浊眼落下泪来,哽咽道:“徐海,你为什么不早来几日?翠翘已被我卖了。”

“什么?卖了?”徐海的心骤然停跳,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天旋地转。他扶着贡台闭目调息了许久,才圆睁起虎目,怒喝道:“你还是不是人,竟要卖掉亲生女儿?”

“我不是人呐!可我也没办法,村里人都说她是灾星,这天灾就是她招惹来的,都说要用火烧死她。”王神道哭诉道:“这几年的天灾,害的穷人家都已卖儿卖女,招来外省不少人贩子。我想翠翘左右都是苦命,于是便把她卖给了一个南京来的贩子,说是要些女孩子到南京做奴仆,能过上好日子。”

“你怎这糊涂。那能是给人当奴仆吗?南京一带花船甚多,定是要逼良为娼的。”徐海说到这里,手捂胸口,心里一阵绞痛。

“我怎能不知?可怜我的翠翘,只被我卖了三两银子。我再也没脸活下去了。”王神道一把拉住徐海,更加痛苦的说道:“五儿,不徐海!我求你一定要将翠翘救出苦海。我死也就明目了。”说罢便一头撞向贡台,待徐海反应过来时,王神道已经气绝。

徐海看着熊熊大火在徐氏宗祠内燃起,便不再停留,他要立刻赶去南京。可去南京有旱路和水路两条路可走,他不知道翠翘他们走的是哪条路,于是决定先到县城里探探消息。

第二日一早,发生在徐氏宗祠的命案便在县城传开。城内大街小巷无不在谈论徐海是怎样报仇的,怎样手刃仇人,其中自然是添油加醋。

官府也画出了徐海肖像贴在城门,开始张榜缉拿。但大明吏治早已腐坏到了极点,天灾人祸下匪盗横生,抓哪里抓的完,因此更没兵丁认真盘查,干脆听之任之。所以,徐海要进城易如反掌,并用徐惟轩的钱财在客栈要了个上房。

安顿好一切,他便直奔护城河西岸。那里既是灾民聚集之地,也是人贩子经常出没之地。天旱三年,这里的规模扩大了好几倍,沿河布满一间间棚屋。饥饿、疾病、恐惧在这里肆无忌惮的蔓延。然而对人贩子们来说,这里却是他们发财的天堂。几十个钱就能领走一个长相端正的女孩,转手卖给那些花船、青楼,立刻就能获利百倍。

沿着河岸徐海每碰到一个人贩必定都要细细询问,并且花下大价钱把对方手中的人口买下。他本性善良且同情弱小,如今更不在乎钱财。因此,奔波一天,翠翘的音讯一点没有打听到,而身后却多了三四十个女孩子。

徐海看看她们,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了,都各自回家去吧。”

可是这些人没有一个动的,仍然都跟在他身后。徐海心中焦急,这么多女孩子跟着自己像什么样子,便佯作凶残道:“你们再不走,我就把你们统统卖到扬州的花船上去。”

这时,一个绿衣女子盈盈从众人中走出,拜倒在徐海面前,“恩公仁义,受小女子一拜。”说着就向徐海磕了一个头。众女子也都随她跪了下来。

徐海可没经过这场面。他看着跪了一地的女子,一时竟不知所措。今天他所做无非是举手之劳,但对这些女子来说却改变了今后一生的命运。

那绿衣女子继续说道:“恩公,小女子名叫胡秀,祖上世袭军籍。因家乡大旱本欲前往京城投奔为官的叔父,不料中途竟被匪徒掠劫,卖到此处。幸恩公相救,方脱虎口。恩公如将她们就这样遣散回家,仍逃脱不了再次被卖的命运。”

徐海心想这个胡秀难怪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说出的话有礼有节。徐海当然明白她话中隐意,便掏出包裹,每人分发了十两银子。这些钱足够帮她们一家度过灾年了。

最后当他将银钱放到胡秀手中时,说道:“姑娘思虑周全,我徐海就好人做到底。”

胡秀羞赧的接过银子,轻声答道:“原来恩公名叫徐海,小女子永世不忘。如果今生有缘再相逢,必报答恩公。”

徐海刚送走这群女孩,一个人影噌的从斜里窜了上来,伸手便抢徐海怀中包裹。徐海暗想:这贼人抢到我徐海头上也算倒霉。今天诸事不顺,我就拿他来出口恶气。

他麻利的出拳拨开对方的手掌,接着抬起膝盖撞向对方小腹。那人也不简单,迅速向侧面一转身躲过一击。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仅仅这一个回合,双方便知遇到了敌手。

“仓啷!”贼人手中多出一柄铁剑。因天色已黑,徐海只觉面前白光闪闪。他自虎跑寺习武以来,还从未接触过兵刃,因此立刻落入下风。而对手则剑法娴熟而又力求速决,每一剑都精妙绝伦,逼得徐海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就在徐海使出道济罗汉拳全力招架之时,那人却虚晃一招,收剑跳出圈外,朗声道:“你何必故意让我,是在羞辱我吗?”

徐海正自大惑不解,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对手招式似乎与自己的拳法相像,难道这就是拳谱的奥妙所在?再细一想,惶然大悟,刚刚每当他向对手发出制胜一击时,却总因距离过远而被轻易化解。

原来这《道济罗汉拳》名为拳谱却实为剑法。据徐海后来的推测,出家人慈悲为怀,佛祖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因此改‘剑’为‘拳’以示慈悲。同时他也明白了空智当日说,在虎跑寺一日便一日不能参透的原委。因为寺中本就禁用兵器。

徐海已明其意,就顺口说道:“我看你功夫不错,也是条好汉,因此不愿意伤你。”

“不必了,你去拿把剑来,我们重新比过。”那人倔强的说道。

“剑就不必了,我从不使剑。”徐海坦诚相告。

“你说你不使剑?”那贼人不信道:“可刚你的招式虽然用拳打出,却实为高明的剑法。”

几句话下来,徐海觉得此人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便道:“你也是个硬汉,找个差事谋生应不成问题,怎就干起强盗勾当。”

那人被徐海说中心事,长叹一声将铁剑狠狠的插入土中,说道:“朋友!我叫汪直是翕县本地人,出来抢劫也是迫于无奈。”

原来这汪直在浙江宁波一带跟随舅父以贩运私盐为生。他从小无父无母,多亏做过镖师的舅父抚养成人,并教授他一身的武艺。两月前他和舅父从宁波运盐至徽州,不料途中遭遇官船拦截。

舅父不幸被铁炮击中身亡。其妻弟见事不妙便卷走全部钱财,跑路了。汪直虽侥幸逃脱,但却身无一文,而翕县老家也再无亲戚可投靠,一时竟走投无路。

今天他碰巧见徐海一身普通百姓装扮,但却出手阔绰,便认定他的银子必定不是好来,就起了歹意。他一路尾随,当见徐海义救胡秀众女时也犹豫了,但最终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徐海边听边打量眼前这个年龄比自己大上几岁,名叫汪直的人。他身形不高,但是极为粗壮。五官面相不算俊朗,但却透着一股精气,一看便知他是个极其精明之人。

听罢汪直的讲述,徐海哈哈一笑,说道:“汪兄何不早说。你需要多少,我徐海必如数奉上。正如汪兄所猜,我这银子确不是正道所来。”

徐海也将自己的经历如实讲予了对方。在听到徐海鞭笞徐惟轩,天车摔死徐二时,汪直大喝一声:“痛快!我要是兄弟也必这样做。大丈夫报仇就该如此。”

从怀中取出包裹,徐海将金银瘫在两人面前,说道:“不打不成交,汪大哥,这里金银尽你去用。”

“不妥,不妥!”汪直忙摇头道:“我们既是朋友,我怎能抢朋友的钱财。”

“哈哈”徐海再次朗声笑道:“既然汪大哥已说我们是朋友,怎还用一个抢字。小弟愿意倾囊帮助汪大哥。”

“既如此,徐兄弟心意,我汪直心领了。但是这钱却万万不能白拿,我写个字据给你,算我借的。”

徐海执拗不过,只得让他立了字据给自己。然后,相见恨晚的二人一同赶回客栈,摆上一桌好酒好菜,你来我往把酒言欢起来。

酒过半酣,汪直突然开口道:“徐海兄弟,在西护城河,你是否是在向人贩子打听翠翘姑娘的去向?”

一句话触及到徐海的伤心处,“唉!”他叹了口气,说:“不错!可一无所获。”

汪直紧接着说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帮人贩子私下都相识。翠翘姑娘这么显眼,哪有不知的道理。”

“啊?可为何他们都不肯告诉我?”徐海放下手中酒杯,满脸怒容道。

“兄弟初出,阅历尚浅。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贩卖人口虽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行业,但规矩颇多。不能透露被贩孩子的去向便是其中之一,以防卖孩子的父母后悔。”汪直干掉杯中残酒,说道。

他不仅比徐海大三岁,自幼又随舅父走南闯北,因此江湖阅历颇丰。一句话就点到了事情的关节上。

“这可怎么办?不然,明天我再多给些银两他们?”徐海泄气的问道。

“算了,倒也不用这样。前两天,我到在码头上见到过一艘客船,其内满载被贩卖的姑娘前往南京。而且,这几天内仅此一艘南京船,我料翠翘姑娘必在其中。”汪直直言道。

“谢汪大哥提醒!事不迟疑,我立即就上路追赶。”徐海起身就要出门。

“兄弟莫慌!”汪直一把拉住他。“我们应该先做下准备。功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快船如何去追?”

徐海清醒过来,稍思索了一下,说道:“我有一同宗叔叔名叫徐惟学,在县城经营水运。我想他处应有快艇。”

“如是这样,我们五日后就能赶到南京。我可是驾船的好手,且熟悉南去往京水路。我陪你一同去追,也好报你借银之情。”汪直说道。

徐海心中感激,道:“汪大哥不仅考虑的周全,而且重情重义。那明日就烦劳哥哥一同前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