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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遭算计父子受刑


徐惟轩摔了手中茶碗,腾出手一巴掌拍到徐二脸上,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还惦记着那个小贱人。这个家早晚要败在你手上。不过你放心,这事既然因她而起,我自然要让她一辈子为奴来服侍你。”

徐惟德被五花大绑进了门厅。他本性懦弱,听闻儿子闯下大祸时就已经呕出血来,此时又见眼前这种阵势,早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口中不住哀求:“族长,您大人有大量。我儿子闯下了这弥天大祸,实在是对不住二少爷。待他回来,我叫他给您和少爷负荆请罪。我就这一个儿子,求求您饶恕了他吧”。

“哼!饶了他?我儿子的舌头能再长回来吗?你说到轻松,你儿子是儿子,我的就不是了?”徐惟轩看也不看老童生,斜眼望着房梁继续说道:“你这个儿子就是族里的祸星,他本身就来路不明,而且生下来就克死了他妈。这回我一定要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老童生听到这里,口中又涌出一股鲜血,继续苦苦哀求道:“您要是觉得他是祸星,我就把他逐出家门,永世不再让他回来。可您千万留他一条姓命啊”。

徐惟轩轻蔑的一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现在这已经不是你我两家的事了,而是全族的事。只要我徐惟轩还是族长,就要按族里的规矩来。”

“对”,“族长说的对”。在场的其他人纷纷附和。

“可五儿还未成年。”老童生声音很低,眼中充满了哀求和绝望。

“老童生,惩罚他可并不是因他刺伤了徐二少爷。而是因为他竟趁王神道入狱,意欲****王翠翘。虽说十六成年,可五儿干出这有损族风的事,是绝不能轻饶的。”说话的是和徐二整日鬼混的一个青年。

无耻的本末倒置正合了徐惟轩的心意。他对青年微微一笑,然后收敛起笑容厉声道:“惟德,你听听,我都差点被你那贼子蒙蔽。如今,就算我要饶他,族里的人能饶他吗?如果我非饶他不可,将来我怎能服众。”

老童生徐惟德本不太明白这事的表里,心中还糊涂五儿怎会扎伤徐二,现在终于明白。不过,谁的儿子谁知道,五儿即使再胡闹也绝做不出****这等事来,因此他心中自然清楚徐惟轩和这青年狼狈为奸。但如今是众口铄金,自己百口难辨,也只得低头全都担下。想到此,他又觉一阵眩晕,口中咸腥。“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徐惟轩见老童生没了词,更是洋洋得意,仰着脸,眯着眼向周围的旁人们问道:“大家都说说这事照族规该如何处置?”

一个白髯老者先站了出来,道:“族长既问到这里,老朽就替大家回答了。族规中,打架斗殴至同族伤残者,鞭五十。至于****妇女者嘛,那就要被行天车大刑了。”

话一出口,大厅内一阵窃窃私语。天车刑可是一种酷刑,一根长杆竖起,顶端固定一滑轮,绳索从中穿过。受刑的人被双臂反绑吊上长杆,然后突然落下,着地前再被迅速拉起,反复数次。由于下落的速度极大,再加上受刑人自身的重量,这样一落一升间就能轻易扯碎受刑人双肩的关节。轻者落下终身残疾,重者干脆丢掉性命。

徐惟轩挥挥手示意安静,瞥了一眼老童生后,又说:“子不教父之过,我看那五十鞭子,惟德你就替你儿子受了吧。”

徐惟德听如此说,本以为事情就可以这样了结,毕竟天车刑过于狠毒了,便慌忙的点头,道:“多谢族长不杀之恩。”

“慢着!”谁知徐惟轩话锋一转,说:“后日,三月初六我要大开祠堂,成年族人全部到场,竖长杆,徐五儿受天车刑。”

惟德一下瘫软在地,看来父子俩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三月初六转眼就到。一大早,宗族祠堂门前聚满了徐氏族人以及同村同县看热闹的人群。这天车刑已经几十年没动用过了,包铜的长杆上都长满了青绿色的铜锈。

村外一间破庙内的五儿则急的团团直转。他和翠翘早就得知今天族长要用这种酷刑对付他父子俩。五儿孝顺,在得知父亲吐血后还要被罚五十鞭的消息后,心里就像缀上了一块巨石,深悔自己当初的鲁莽,同时也恨极了族长徐惟轩的人面兽心。如不是翠翘极力阻拦,他早就舍命去换父亲回来。

翠翘之所以拦住五儿也是迫不得已。她深知徐惟轩为人,五儿要是去了,不仅换不回老童生,他自己的命也要跟着搭进去。

可今天就要行刑了,五儿再不能躲着不露面而让自己的父亲受这样的痛苦和折磨。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他也得该爬爬、该跳跳,不然就真不是人了。于是天还未亮,他就只身回村,而把还在睡梦中的翠翘锁在了山南的破庙中。

这正是老谋深算的徐惟轩最阴毒的地方。他不怕五儿外逃,是因为这就正好证明五儿惧罪,将来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不但要被族人骂做不孝,而且这****的罪名得背上一辈子。因此他早就算到五儿会自投罗网,便既不派人搜山,也不报官锁拿。就等五儿前来对质,正好一箭双雕,处死他父子俩,以绝后患。

而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的五儿,就算明知道前面是个陷阱,他也要和父亲死在一起。上天车就上天车吧。

祠堂门口一阵骚动,然后一条小路被让了出来。五儿腰背挺直,阔步走进祠堂,来到徐惟轩面前。

徐惟轩见五儿如自己所愿出现在刑场,心中暗暗得意,脸上则装出一副鄙夷神色,说:“徐五儿,算你还有点孝心。你可知今天为什么惩罚你们父子吗?”

“我当然知道,你怕你儿子的丑事被大家知道,所以就栽赃于我。”五怒睁双目,恨恨的说道。

“闭嘴!到这时候你还敢牵扯他人。我问你,你说我栽赃,可有证据?”徐惟轩眯起小眼,佯怒道。

五儿当然有证据,只要翠翘站出来为自己说话,那一切就都清楚,但翠翘的清白也就毁了。他怎么能用一个女儿的清白之身来为自己脱罪?

徐惟轩见五儿不答,更加变本加厉道:“你没有证据,我可有。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把王神道架出来。”

这徐惟轩做事滴水不漏。他知道五儿必然会咬出自己的儿子,就算自己动用族长的权威弹压下来,日后也难保不会冒出流言蜚语。于是,他干脆先下手为强,把狱中的王神道给弄了出来。

这王神道见徐惟轩用银子保出自己,且这事又牵连到翠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按徐惟轩交待的来,也实属无奈。

他屁股上的伤还未好利落,被推到前台后扑通一身栽倒在地,口中吱吱唔唔的说:“他早就对我女儿图谋不轨了。”

“说清楚,他是谁?”徐惟轩在旁厉喝一声,吓得王神道身体一颤,扯得被五十大板打烂的屁股一阵钻心疼痛。他倒吸一口冷气慌忙补充道:“是五儿,徐五儿。他三天两头往我家里跑。我一个外乡人真是没有办法,本以为十几岁的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唉,还是大意了。幸亏二少爷及时相助,不然我和我女儿真是没脸再活下去了。”

果然是靠嘴吃饭的,说得有理有据。本来人们还都有所怀疑,但神道一番话让众人全都深信不疑。假惺惺的控告还没完,众人早已按耐不住,一群愚民便你一拳我一脚招呼在五儿身上。

“都给我住手!”徐惟轩装作好人,再次发威,道:“他虽触了众怒,族规自会罚他。你们不要动用私刑。来,先把五儿绑上天车,再把徐惟德带出来。”

老童生一眼看到衣衫褴褛的五儿正被绑上天车,心中一阵绝望,瘫倒在地,然后又不知突然哪里来的力气,狂吼道:“五儿你不孝啊!来这里做什么?死了我,还有你在,不至断了咱家的香火。”

五儿也看到了他爹,“爹!我怎么能看着你被他们打死。爹!五儿是被冤枉的,这徐惟轩是存心要把咱家斩草除根啊。”

老童生早已痛不欲生,双拳捶地,泪流满面,“五儿,闭嘴!爹什么都知道。爹不怪你。”他又转向族长徐惟轩,苦苦哀求道:“族长,您发发善心吧!绕过我儿,我保证他再不会踏进徽州一步。”

徐惟轩眼珠向上一翻,不予理睬。他挥挥手,便上来两个壮汉堵住了他父子二人的嘴。

天车刑是重头戏,自然被放到了后面压轴。徐惟德则要先受五十鞭刑。执行官诵读了二人“罪状”后大喝一声:“行刑!”。

宗祠广场上立即响起了铁鞭头撕裂皮肉的“啪啪”声。第一鞭刚打到老童生背上,他脖颈就猛的挺起,青筋突突的布满了整个颈部、头部。然后,“嗯!”的一声便昏了过去,嘴上的破布也已被吐出的血水侵透。

老童生本就体弱,又有咳血旧疾,再加之这几日惊吓,十鞭刚过,头便已耷拉到肩膀下面。族里的医官马上叫停,快步上前检查,竟然已经断气。

天车上的五儿见父亲竟被活活打死,一双眼睛几乎要拱出火来,嘴角皴裂,一滴滴鲜血流淌下来。

族长徐惟轩听完医官的汇报,哼了一声,冷冷道:“咎由自取,继续行天车刑。”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阿弥陀佛!”一个白眉老僧打着手印,低头从人群中走来。

“徐施主到此为止吧。”老和尚慢步来到徐惟轩面前,沉声说道:“老衲是出家之人,本不该过问施主族内之事。但路过贵地,遇此大事,不忍见再伤一性命。请施主就此收手,饶过他,让老僧带去虎跑寺修行,也算施主功德无量了。”

翕县是一佛教大县,徐氏一族又人人信佛,对出家人都是极为礼遇。更何况这杭州虎跑寺名声极大,而且老和尚看着又绝非一般僧侣。然而如就此放过五儿,徐惟轩心有不甘,暗想:今日已弄死了老童生,留下五儿终是祸害。但有这老和尚说情,真是可恶。眼珠转了转,他说道:“大师有所不知,此子犯了****妇女的不赦之罪,佛祖也必不会轻饶他。”

老和尚仍低着眉眼,说道:“施主差矣,佛祖云‘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人作恶,只是心未净。惩恶不如去恶,老僧带他儿去修行也正是去恶之意。”

“这恐怕不行。佛法虽如此,但国法家规万不能饶他。”徐长轩不依不饶道。

老和尚双目一瞪,念道:“假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难道徐施主不懂此理。”

听完此话,徐长轩心中一惊,面色变得煞白,心想:难道这老和尚知道内情,这话是冲我说的?如此想来五儿这小子命不该绝。老和尚难缠,我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想到这,他换上一脸笑容,道:“既如此,大师请便。”

此僧正是杭州虎跑寺住持,空智禅师。空智极少出寺,因直隶巡抚来府巡视,特请了他前来说法。回寺时路过翕县,正好碰到五儿父子被行族规。出家人慈悲为怀,见这还未成年的孩子即将丧命,心中不忍,于是相救。

五儿亲手埋葬了父亲,就是真真确确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了。心灰意冷的他就要跟空智禅师去虎跑寺修行。

即将离开家乡之际,他看见翠翘站在村口,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在旧庙中,翠翘便下定心思,五儿废了,她照顾他一生,如果死了,那就随他而去。五儿命大,被老和尚就下,所以她便来村口相送。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五儿看着泪人般的翠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翠翘则把一个包裹塞给五儿,转头走了。看着翠翘远去的身影,五儿久久伫立在路边,心中默道:“翠翘!翠翘,等着我,我不要当一辈子和尚,我会回来的,我会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