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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赴宴请冤家路窄


徐海快步赶到书房。严世潘一见他仿佛找到了救星,立刻拉住他,竖着眼眉,满面愠色的说:“杜买办,你来的正好!你给王公公讲讲我们现在几家贡商的丝绸品质如何?”

徐海不明这二人到底唱的那出,但还是如数家珍般说明了“利通号”,“老东昌”等南京及周边的八大贡商的生丝品级,价格以及历年的供货数量等等。

徐海刚讲完,严世潘便底气十足的对王公公说:“公公,你听!这些商号可都是我们多少年的老伙伴。他们勤勤恳恳,不敢有一丝欺诈,怎能说换就换掉。”

“哼!”王公公冷哼一声,敞开公鸭嗓子说道:“我看不然。宫内早有风言风语,说江宁的丝绸、绢缎最不禁存放,腐坏严重。云锦工艺也每况愈差。”

徐海听到此处,明白了。原来是这王公公急着要换贡商大捞一把。杜蓉说得一点没错,太监就是爱钱。

严世潘听罢勃然大怒:“这是对我江宁织造的诬陷。我严世潘世受皇恩,怎敢犯此欺君大罪。我敢拿项上人头担保本府督造的丝绸都是千挑万选出的上上精品。”

不知王公公是否是忌惮其父亲严嵩的位高权重。见严世潘发怒,他那双鼠目中倒也生出几分胆怯,便换了稍缓和的口气道:“严大人!咱家对你的话莫敢不信,也绝不是以此攻击。我们同处府衙为圣上办差,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能自拆家门。”

说罢他停顿一下,斜眼见严世潘颜色稍缓,又继续说道:“下面那些商人,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家伙。这等人最不可信,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俗话说买的没有卖的精,他们以次充好的事也是有的。”

“如有这等事,卑职必将严查!”严世潘不屑的说,“但要按公公意思全部撤换他们,而把生意交给“德盛昌”却万万不能。”

徐海对这个“德盛昌”他也算熟悉。商号掌柜曾到石坝街拜访过几次,东拉西扯竟与他攀上同乡,并多次拜托他在严世潘面前多美言几句,以便将德盛号也加入到贡商之列。

但“德盛昌”的丝品问题太多,所以徐海也就从未考虑过他们。现在看来,这个“德盛昌”走不通徐海和严世潘的关系,就攀上了王公公,且得寸进尺,还要垄断丝绸的全部供应。

对于严世潘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徐海很清楚。你越是和他争吵就越是得不到任何好处。

考虑到如果二人闹僵对自己得到云锦工艺绝无好处,为了化解二人僵局,他便开口说道:“江宁织造府的丝绸,都由我亲自查验。我也愿同严大人一同用项上人头为此担保。若王公公真想增加新贡商,也未尝不可。如今宫内用度月月增加,多一家商户也有益无害。”

徐海给了他们各自一个台阶。王公公虽没能让德盛号垄断贸易,但也毕竟帮他们列入了贡商名单,算是有所交待。严世潘也算给这个钦命监工太监面子,让他捞到点油水。一个满意,一个接受,事情也就算过去。

王公公刚一离开,严世潘便破口大骂:“这条老阉狗!不知收了德盛昌多少好处。他平日任事不管,今天突然关心起来!”

徐海呵呵笑笑道:“严大人!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如今官场无官不贪,贪腐成风,更何况这织造府又是肥差中的肥差,就算你是两袖清风,又有谁人肯信。”

严世潘无奈的点点头,说道:“杜兄说的不错!你不要看我家世代为官,家父又官居宰相。其实我早已对这官场心灰意冷,致仕回乡,专心著书才是我志向所在!怎奈父命难违啊!”

听世潘对自己吐露心事,徐海心生同情,安慰道:“严大人,你是清官。但你这样真不宜做官,众人皆浊唯你独清,早晚要遭他人嫉恨。我杜山最恨贪官,可世道如此,非你我可以改变。严大人,听我一言,如今为官只要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没有必要去挡他人财路。”

严世潘微微苦笑,说:“认识杜兄真是我的幸运。此心中郁结我从未对他人讲过,今天竟然对你说了出来,真是痛快!”

徐海听严世潘竟把自己当作知己,差一点就要将杜蓉的阴谋和盘托出。他心中一慌,连忙拱拱手起身,说:“大人抬举!”

见他要走,严世潘忙拉住他,说:“今晚德盛号财东在花翠楼设宴,你也来吧。如你所说,既然众人皆浊,那我们今晚也浊上一浊。”

夜晚的秦淮两岸繁华似锦。花翠楼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中,无数花枝招展的姑娘正陪着客人吃酒、听曲。在这怪诞的欢笑声中,徐海,严世潘,王公公三人被杜蓉带到了内院中一间安静的包厢,在里面正等待他们的正是德盛昌大掌柜朱贵。

见众人都到,朱贵满面春风的迎接出来,一躬到地,说:“各位大人,小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快,都请入座吧!”

分宾主坐定后,朱贵继续说道:“各位大人!我还要替我家主人向各位致歉。本来东家昨日就应抵达南京,但最近雨水甚少,河道干涸,水路不通。因就改换旱路,耽搁了时辰。不过刚才已经派快马来报,他今晚必到,让小人先代他略尽地主之谊。”

严世潘见主家没到,起身便要离席。王公公慌忙拦住,说道:“严大人!我们既然来了,就先开席嘛。朱掌柜一番好意,就不要拂逆了。”转身又对朱贵说道:“朱掌柜开席吧,你家主人迟到,虽情有可原,但还是要罚酒三杯。”

朱贵见严世潘重新回到座位上,放下心来,扭头嬉笑着向杜蓉说道:“烦请杜老板,吩咐下人开席吧。我朱贵要先代东家自罚三杯。”

杜蓉翻了一眼朱贵,又幽幽的看了眼进屋后一言未发的徐海,扭着腰肢,袅袅的去了。

菜品上齐,四人刚刚端起酒杯,门外就传来一个闷闷的中年男声:“抱歉!抱歉!徐某来迟,请各位多多包涵啊。”话音一落,一名三十多岁,体形肥胖矮短,宽额窄下巴的男人走进屋内。

朱贵忙起身介绍:“这位就是我家主人,德盛昌的财东,徐保保。”

徐保保向众人一一作揖致歉。当他转身到徐海面前时,两人四目相对,都觉眼熟。徐海心中纳罕,自己这次是头一次见德盛号财东,怎就如此眼熟,之前好像哪里见过。而徐保保似乎也有同感。虽他二人都觉惊讶,但当着场合不便询问,也就暂时撂下。

宴席的氛围还算和谐。严世潘没有过多刁难,徐保保也懂得如何巴结。然而徐海却总觉一丝异样。酒过半酣时,徐保保曾离席,回来后便对自己的眼神更是怪异。但众人的话题始终在丝绸生意上,并未谈及其他。徐海也自然放下心来,觉得是自己疑神疑鬼。

从花翠楼出来,他径直回了石坝街的宅子。就在他迷迷糊糊将睡非睡之际,院中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门刚打开,一个黑影便闪进来。徐海定睛一看,来的却是严世潘。还未及询问,就听严世潘先喘着粗气急促的问:“杜山,你究竟是什么人?”

徐海一愣,然后心中已明大概,看来自己的身份是被看穿了。

严世潘见他不答,继续道:“徐海!你杀了徐氏父子,可惜斩草并未除根。那徐保保正是徐惟轩的长子,他今日随从中有一人在徐氏宗祠中亲眼见过你如何行凶,因此一眼便将你指认出来。如今他们已报官到了南京提督府。”

徐海这才恍然大悟,他幼年时是见过这个徐保保的,但十几年的光阴模糊了记忆。看来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在又这里碰面。

“那么你是来抓我的喽?”徐海冷静下来,看着满脸汗水的严世潘,反问道。

“徐海,我要想抓你就不用大半夜跑到这里来。”严世潘情急,端起桌上一碗冷茶一饮而尽,继续说道:“徐保保已经买通阉狗。且那阉狗可是钦差,有密折上奏之权。如果让他抓住这个把柄,在圣上面前参我父子窝藏要犯之罪,麻烦可就大了。朝中想要扳倒我父亲的人不计其数,如此正好一起发难。所以你必须消失。”

徐海看了看半夜前来报警的严世潘,感激的说:“严兄,多谢你仗义相救!不过我不会走,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徐海怎么样。”

“看在你我之前的情面上,就算我求你你快跑吧。如再不走,城门就戒严了。”严世潘说话的声音都便了味,看来事情确实紧急。

徐海听罢,知道这回自己不逃都不行。但临行前,他想起杜蓉对他的安排,心想事情反正办不成了,不如还严世潘一个人情。便将杜蓉的计划和盘托出。

谁知严世潘听罢反倒笑起来,说道:“我素知杜老板非等闲之辈,亦知她与浙江海寇素有勾结,平日多做一些走私生意。但竟想不到她敢打云锦的主意。”

“严兄,你可要多多防备!”徐海听杜蓉与海寇有关,心下多出一丝不安。

“徐海,你不用替我担心。如果杜蓉直接向我开口,也许我真会想办法让她如愿!”

“什么!”徐海脑中一片混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要问这么多了。你快走吧!”严世潘一把将他推出了门外。

夜间的南京城只有城东上元门开放。徐海孤身一人正用最快的速度赶向那里。他希望能在城门得到戒严命令前,逃出南京。

就在他赶到城门时,却发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城门已经被大队兵丁封锁。尽管徐海武功高强,可如果硬闯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正当他进退两难之际,一个黑衣人突然从侧面蹿来,并向他招招手,低声道:“跟我来!”

徐海不及多想,下意识跟着这个黑衣人一通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