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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无名岛上捉海贼


徐海虽不闻汪直所说,但对眼前这一切,他太熟悉了,心中已是明了,曾一本无路可逃。为不让其做困兽之斗,他停止了追击的脚步,原地等待林凤、吴平等人的支援。

很快林凤、吴平便率火枪手乘小船登岸,且还另带了一门靖海短炮。

一见短炮,徐海脸露诡秘一笑,心中有了主意。林凤与吴平皆已知徐海双耳失聪,正是五味杂陈,但见他自己全不以为意,心中才算稍安。

几处篝火团团升起,滩头被照的更亮。在横七竖八的陈尸中,短炮填满散弹,蓄势待发。火枪手在炮后列成一排,做着射击的准备。

“放!”徐海短促一喝。

轰鸣声骤然响起,他虽听不到,但却能清楚感觉到脚下大地的颤抖。

炮口蹿出一条丈余火龙,上千炽热铁砂如其口中喷出的星雨。眨眼间,林内枝叶哗哗乱响,更有噼里啪啦的断折声,很快就是阵阵惨叫传来。

徐海扫视前方,见曾一本仍无动静,便扭头又对众人说道:“来!换上五十榜弹丸,把他们都轰上天。”

靖海短炮连番作响,颗颗硕大的弹丸横飞乱撞,数不清的树木被拦腰击断,岩石四裂纷飞。木屑、碎石更像利刃一样切割着周围的一切。

躲藏林内的海盗们再也忍不住,如不夺路逃出,马上就要被轰成肉泥。他们前方已没出路,此时只得折返回来,口中嗷嗷叫着再次冲向滩头。

啪啪啪啪!火枪齐射,冲在最前的十几人翻滚到地。这新式西班牙火枪装填迅速,紧接着又是数轮射击。最后,火枪手们在枪托安上手弩,嗖嗖嗖,一串弩箭又射了出去。在这波阻击下,曾一本的人还未冲到近前便已伤亡过半。

徐海紧握伏虎,剑举过肩,见敌人已靠的差不多近,高喝一声:“冲!”

两百人立时胶着一处。徐海不知这批敌人可是曾一本的亲兵卫队,是压箱底的精兵强将,其首领便是自称闽粤第一剑客的张琏。

即便双方实力并无差距,但一方是以逸待劳,另一方则穷途末路,心理上徐海更占优势。更加之破敌九式只攻不守,且每名战士都经数万次的练习早已人剑合一。势如破竹下,能挡住三四招的便已可称是好手。

但就有一人全然不受这九式剑法的克制。虽破敌九式出剑极快,但这人更快,剑剑抢先,且必击破绽。短短时间,他就已斩杀徐海七八名勇士。

能做到这点的只有张琏,徐海心中已是猜到。他不再多想,迅速闪过面前敌人的几剑攻势,提步疾奔张琏而去。

刚一近身,他就借着冲劲使出一招涟漪点点,本以为会逼退张琏一步,迫其回剑格挡。但张琏却出乎意料的大开大阖,全然不顾敞开的要害,一个挺身,反进一步,手中长剑弯转成波浪状回击过来。

对于张琏软剑的威力,徐海在安汶岛便已领教,此时心下一惊,一股暗劲强加于剑身。

电光火石间,张琏的软剑连攻带守的破掉了徐海三刺中的两刺。而徐海那最后一刺竟也在速度上落后了他半招。

剑术高手不仅要手疾眼快,更需双耳捉风。通过听风闻声便可判断对手的虚招变化和实招落点。此时徐海双耳失聪,对他造成的影响可谓致命,不仅攻速度变慢,且屡屡判断失误。

软剑后发先至已到眉心,他低呼一声,好快!随即双肩下沉,力贯两臂,手腕一翻,剑招变幻,使出一招鹰击长空。宝刃上挑,力道十足,此一击只要能碰到对手兵刃,凭借伏虎的削铁如泥,就可将其斩断。

那张琏怎能不知。黑暗中,他双目精光一闪,软剑忽的一颤,折出一道弧线,轻易躲过这千钧一击。

徐海刺空,忙收住冲势,转而一个千斤坠,腰腹用力,长剑又逆势斜劈下来。

见徐海变招,张琏不慌不忙,脸上更露出一个微笑。待伏虎及至肩头,他旋身避开,接着提肩外顶,贴上伏虎剑身向前一步,手中软剑更不知何时也缠了上来。

徐海心中一颤,暗想:完了!今日是要丧命于张琏剑下。跟着便觉手腕一阵剧痛,伏虎脱手落下!眼前一道寒光闪来。

正当他等待长剑穿心的一刻时,一黑影猛扑上来,随着哧的一声,一股热血溅上徐海面颊。

见张琏的剑招被断,徐海急中生智,从腰间摘下短枪,吹燃火绳便嘭的一击。

张琏的脑袋瞬时开花。

徐海也扔下火枪,三两步来到那黑影身前。借火光一看,这人正是吴平。软件直插入腹,从腰肾穿出。

“吴大哥!”徐海的心都要碎了,使出全身精气喊出这一声。

汪直闻声三两步跑来,一把抱起吴平转放到篝火旁。吴平看着徐海,双目圆睁,口唇颤动,不知要说什么。

徐海急的双目赤红,手压吴平伤口,但鲜血还是止不住的向外涌出。

汪直也顾不得满身血迹,附耳在其口边,就听吴平气若游丝的说道:“将我葬于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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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的天空已蒙蒙发亮,夜间的薄云早已散去,启明星光亮而夺目。徐海守着吴平尸身,感到万箭穿心,伤怀不已。他还记得在李光头的武器作坊第一次见到吴平,记得在吴家寨中与吴平策划起事,更记得吴平跟随自己四处征战。而此时他却无声无息的躺在这里,将自己抛在这征战之路的半途。

最后一名敌人被歼灭,汪直也来到他身旁坐下,看着晨曦中愈发碧蓝的大海,拍了拍徐海肩头,捡起一段树枝,在沙滩上写下个“仇”字。

徐海知他是要让自己打起精神来给吴平报仇。此刻虽仍是悲伤,但还是冲汪直点点头,心中又不禁想到:自与吴平第一次相见以来,他便认定自己能成为海中蛟龙,自己又怎能让他失望。

这时,林凤也匆匆赶来,先黯然神伤的看了眼死去的吴平,然后对徐海和汪直道:“二哥,大哥,曾一本正在攀爬岩壁!”

还有谁能比徐海更熟悉这岛上的地理,他受困于此数月,其上的每一处森林,每一处洞穴无不了然于胸。

他留下数十人守在崖下,带着汪直、林凤等人,乘小船绕到岛东。那里有之前留下的一处绳梯,用此可在曾一本之前到达山端,将其夹击在半空。

众人匆匆登岸,上次战斗留下的痕迹仍依稀可见,徐海有种恍如隔世之感。顺着绳梯爬上断崖,再经郑和宝船,他轻瞥一眼,心中想到圣马丁号船图还藏在这里。处理完眼前事,就要立刻前来寻觅。

来到崖边,曾一本连同他剩余的十几名残兵刚爬到一半处。徐海伸手拿过一杆火枪冲崖下放了一枪,高声说道:“曾一本,你还不俯首就擒!我徐海不杀你。”

上天无门下地无路的曾一本不肯坠崖自尽,在半空悬了半刻后只得缓缓上爬。刚扒上崖顶,便被三五个兵勇猛提上来,一顿拳脚后被五花大绑。

曾一本中等身高,身材精壮,若不是上了年纪,恐早在徐海堵截之前登上了崖壁。他此时面如死灰,一张阔口半张半合,双眼中没有一点神气,身上的衣物也早被陡峭的岩石刮的稀烂。

看了眼狼狈不堪的曾一本,徐海没有理会,而是提起伏虎宝剑切瓜剁菜般将他那十余手下全部斩首,可心中的怒火却未减少一分一毫。

曾一本看着滚向自己的数颗炽热人头,惊恐道:“徐海!你不是答应不杀我吗?”

徐海听不到他再说什么,此时目光正望向远处海面。石芳的船队拖着损坏的宁波号正缓缓驶来。“带上曾一本,我们进宝船等待石芳。让她来手刃这老贼!”

曾一本听到石芳的名字,身体一软,大叫道:“徐海,只要你不把我交给石芳!我愿将这南海霸主之位让与你,那你消灭许椂就指日可待。”

徐海听不到,但见他一副草包模样,便知不是在求饶就是在利诱,便用眼神示意林凤。

林凤冷冷一笑,说道:“你以为你还是之前的南海霸主吗?”话音一落,一脚噌的踢出,正中曾一本下巴。喀!他的下巴便被打掉。

众人刚要进宝船,就见几名兵勇从内押出一人。

徐海暗自狐疑怎么这里还会有个漏网之鱼,刚想一剑斩毙,又见这人一身书生装扮,三十几岁,身体消瘦单薄,正在瑟瑟发抖。觉得应不是海盗,或许只是个迷途的平民,便将长剑按住。

汪直先走上前去,开口问道:“你可是曾一本的人?”

那书生见汪直凶神恶煞,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颤声说:“我是湖北人士,家中历代行医济世。此番出海只为采集珍药,并不曾想陷入这场争斗。”

“你从湖北来此万里迢迢,就为采药?”不仅汪直,众人都是不信。

那书生五官扭曲,身体颤动,慌乱间想起腰悬的竹篓,忙指了指内中数棵药草,说道:“此草名为七星针,只生于热带海岛,是治疗癣疾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