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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吕宋岛中传敌情


汪直伸手从中拿出一支,看了看,果见茎杆处聚有针刺,如七星并列。

又听书生继续说道:“晚生科举无望,便继承家世,摇铃济世。素知古有神农、轩辕,著《本草经》、《皇帝内经》。便也想效仿先贤,著书立说流传后世。所以才采集中华药材,做出一本图鉴。”

汪直见那书生说到自己志向时完全忘记自身安危,眼中放着精光,心中也暗生敬佩。他回头看了看徐海。徐海见此人确无敌意,便摆摆手,要放他自去。

书生刚刚转身,就听林姑娘在他身后一声娇喝,“站住!”

一喝之下,那书生身体一颤,双腿不停使唤的定在原地。

林姑娘见此,也觉自己失态,忙露出个笑容,说道:“先生莫怕!既然先生是个大夫,那小女子就有一事相求!”

细检查了徐海的双耳,书生从衣袋中取出一卷行针。

见其要在徐海头颅上用针,汪直连忙阻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书生惊恐的看着汪直,说道:“这位好汉双耳的经络并未断裂,只是被淤血阻断。此时尚可救得,若再晚上几日恐就难已恢复。只要用针刺风溪、艇中、三焦三穴放出淤血便可。”

汪直听他说的明白,虽仍是担心,但也再不阻拦,随他用针医治。

徐海的两耳各被施了三针,很快便觉耳鼓内胀痛不已。然后,随着两股黑血从耳中慢慢流出,他顿时觉得整个头轻了不少,周围的风声、鸟鸣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大喜之余,他连忙起身拱手答谢道:“先生真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晚生,李时珍!”

众人送走李时珍,正好从海边也迎来了石芳和俞大猷。

听闻曾一本被活捉,石芳并没表现出应有的兴奋,反而有些黯然神伤,一路上没与众人说一句话。

一进宝船,她径直走向曾一本,劈头盖脸的发问道:“你可还认得我!”冰冷的话语中透着一股让人生畏的恨意。

曾一本的下巴被林凤打掉,口中只能发出乌鲁乌鲁的声音。

林凤忙上前一步,喀喇一声将他下颌复位。曾一本这才绝望的说道:“怎能不认识你,你是石芳,是郑一嫂!”

“呵呵!”石芳冷笑两声,又问道:“那你可还记得十六年前在平湖县做了什么。”

曾一本闻此表情扭曲,口鼻移位,眼中充满恐惧,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只轻微点了点头。

石芳突然爆发,嚎啕大哭,用撕裂般的声音怒吼道:“你杀我一家四十六口,糟蹋了我的清白之身,还把我卖到福州花船,任人凌辱。当时你为何不一刀也将我杀掉。你这应遭千刀万剐的混蛋!”

曾一本低着头,只是呆若木鸡的听着。

石芳没有停歇,更加的歇斯底里,“你可知,你在对我行那事时,我那不到十岁的小妹就在竹床之下。我不得已将她在风月场中养大,但青楼之中怎可能走出良家女子。直到如今她都不愿姓石,生怕死去的父母必会脸面无光。”

徐海再也无法听下去,猛然抽出伏虎宝剑,照着曾一本就要劈头砍下。

石芳骤然停了哭声,抬手拦住徐海,干脆说了声:“我来!”

说罢,石芳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出人意料的脱去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一对洁白的双乳。

徐海愣了愣,忙将身体扭转。在他身旁的一官见怪不怪的说道:“我娘杀人,尤其是杀男人,必定要这样。他要让那人知道是死于一妇人之手。”

众人背后接连传来曾一本三声惨叫,显示正被折磨。最后是咔嚓一声,接着便是头颅落地后连滚几周的咚咚声。

再回身,石芳已经穿戴整齐,她提起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对徐海说道:“陈世杰很快就会追来,他这颗头对我们还有用。”

徐海发现此时大仇得报的石芳似乎像变了一个人,之前那股充满邪气的妖媚不见了,面色洁白光净,眼底更如一潭泉水般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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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边,吴平的尸身置于一只简易的木筏上,身边堆满林姑娘为他采来的野花。

徐海也从大船上拿来当年那只船锥。就是吴平赠与的这只简单船锥救了他一次性命。他将船锥轻轻放入吴平手中,说了声:“吴大哥,保重!”就好似吴平并没有死,只是要远行一样。

在林姑娘的低泣声中,木筏随着落去的潮水缓缓向远处飘去。

告别了悲痛,徐海独身折回郑和宝船。他要找到船图,那是他未来发展的方向,同时也是对吴平亡灵的慰藉。

但船图到底在哪里呢?他看着昏暗、破烂的船室,一时陷入了犹豫。这么的大的一艘宝船遗骸,自己应到何处去寻觅,且陈世杰的船队就要追击而来,时间紧迫。

突然间,他想到那间曾被紧锁的舱室。那里相对隐蔽,如当时不是林姑娘调皮,恐怕自己也发现不了。

这样想着,他便不觉中已来到舱门前。舱内已是空空如也,太监的尸体早就被埋葬在附近山冈。空荡荡的房间中只剩下那只被他打烂的木箱,而一张泛黄的旧纸从箱底露出一角。

徐海忙走几步,伸手掀翻木箱,更多的泛黄旧纸赫然出现。

他随意抽出几张用眼大略一扫,只见每页纸上绘满各样图形。仔细辨认下,这些图形原都是一种大型船舶的局部设计图,且每张图纸下方都用西班牙文进行了详细说明与描述。

徐海心中狂喜,赶快收罗齐所有图纸,用手一捏,估计足有一百多页,心中不禁感叹圣马丁号的的复杂与精密,同时一片淡淡的愁云也浮上心头,这种级别的战船只有倾一国之力方可造出,单凭一人的财力、物力是根本不能完成的。

带着图纸,他重新回到徽州号,见汪直正看着他,知他再等船图的消息,便特意报以一个微笑。

“兄弟们,我们准备回家吧!”

“先等一等!”石芳开口打断徐海,继续说道:“林凤兄弟,你去将曾一本的座船拖在徽州号后,再将他的人头挂上桅杆!”

“这是……”林凤不解其意,迷惑的看着她。

石芳整了整被海风吹乱的秀发,解释道:“福建、广东的海贼都归附于曾一本。我们先不要急着回马尼拉,先在海上转上几天,让他们都看看这曾一本的下场!”

汪直眼中一亮,说道:“敲山震虎,真是妙计。大小海贼只要见到曾一本都被消灭,谁还敢再与我们为敌。他的势力此时就已可宣布覆灭。”

“那陈世杰呢?”徐海问道。

“陈世杰既肯屈身于曾一本,就说明他是个识时务的人。”石芳立刻答道。“我们不必躲他,直接迎面而去,看他是个如何反映。就算开打,我们也不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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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船又折向南澳航去,未驶出五十里,前方的海平线上便出现了一支支高耸的桅杆。陈世杰来了!

徐海命令所有战船抛锚停住,并把曾一本的座舰放在了最前方,那颗人头也很是醒目的挂在主桅上。

陈世杰的船队也停下来,不一会见他的大船桅杆上也吊起一人。

“真是来而无往非礼也!”徐海嘀咕一句,拉出千里眼查看。

那人原来是西班牙人黎牙实比。他狼狈不堪的被反绑双臂,一颗脑袋耷拉在胸前,若不是偶尔抽动的双腿,徐海还以为他是死了。

“这是做什么?陈世杰还是想要开战吗?”汪直见此说道。

“应不是!如他打算继续开打,那被吊起来的就应是黎牙实比的尸身。”石芳说道。

“不错!”徐海点头肯定道,“他是想以黎牙实比做人质跟我们谈判。”

话音刚落,对面船队中便冲来一艘小艇。艇上悬挂一面白旗,驶到距徽州号三十步处便停住。一身着素色蓝领长袍,头戴软纱方巾,面皮煞白的中年男子立于船头,高声呼道:“请徐首领出来说话!”

“你是何人?”汪直先回声问道。

“在下陈世杰!”

徐海向前一步,朗声回复道:“我便是徐海!曾一本已为我所杀,难道你还要为一死人卖命吗?”

陈世杰呵呵大笑,道:“徐头领是聪明人自然早就知我陈世杰还要不要和你开战。”

说着他又伸手向后一指,道:“为表示诚意,我愿意将这西班牙人完璧归赵。”

徐海心下明了,这陈世杰果然审时度势,但却不知自己与黎牙实比只是貌合神离,甚至还有些巴不得他死掉。

陈世杰见徐海没有立刻回话,接着又喊话道:“徐首领要是觉得这份礼太轻,那就请再看!”

徐海等人闻声又向前望去,挨着黎牙实比又拉起一人来。

这时,众人不由得心中一惊:被吊起的正是郭七。

“怎么会是他?”汪直诧异的问向石芳。

石芳娥眉紧蹙的摇摇头,说:“我真担心马尼拉城中出事了。”

这也正是徐海所担心的。按理讲,郭七应该跟在洛佩兹身后探听消息才对。就算马尼拉真的出事,身负绝世轻功的郭七怎还会被陈世杰所擒?

没等陈世杰再次开口,徐海说道:“多谢陈大船哨厚礼,我马上派人去把他们接来!既彼此已不再为敌,那就此别过吧!”

“且慢!”陈世杰的声音格外洪亮。

“怎么?”徐海问道。

“请徐首领把曾一本的人头给我,两个活人换一个死人,这生意大首领不亏吧!”

徐海不知陈世杰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便看了看众人,其他人也是一脸的迷惑不解。

“给他!让他帮我们去宣扬,反而省的我们自己麻烦!”石芳想了想后,干脆的说道。

一官驾着条快船很快便将黎牙实比和小矬子郭七接到徽州号上。

那黎牙实比被吊久了已不能自己行动,被几人抬到徐海面前。

看着他一身破衣烂衫,徐海觉得反比他那身邋遢军服还要顺眼些。他检查了一下,发现这家伙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无关紧要,便分出一个舱室让他休息。

平时粗鲁的黎牙实比因此时已经寄人篱下,竟突然有了礼貌,看着徐海说了声:“谢谢!”

徐海笑笑,没有理会,便又来到郭七身旁。从外观上看,这小矬子显是没有吃亏,而且说不定在被吊上桅杆前还是陈世杰的贵宾。

他正与石芳交谈,见徐海,忙起身行礼,说道:“徐二哥,你要赶快返航马尼拉!”

听他突然这么一说,徐海先是一愣,心中暗思不好,便问道:“难道城中真的出了事,林道乾怎样了?翠翘呢?”

郭七一咧大嘴,尖声说道:“这个郭七不知,但我出城时他们还都挺好。”

徐海听的糊涂,心想既然他们都挺好,你来这里做什么,要我尽快回城又做什么。

一旁的石芳见郭七说的混乱,便替他说道:“郭七是替洛佩兹来跑腿的,并带有洛佩兹的书信一封,你快看看!”

徐海接过信纸打开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这信是写给曾一本的,主要内容便是要让曾一本尽可能消灭自己,或者拖延住。而洛佩兹则要趁马尼拉城中空虚,将林道乾的势力一举歼灭,夺回港口控制权。且更加可恨的是,他还要将马尼拉的华人全部处决。信中大言不惭的询问曾一本是否需要妇女儿童去贩卖牟利。

看完信,徐海脸色铁青,说道:“我真想现在就杀了洛佩兹!郭七你出来几天了?林道乾可否已得到消息?”

小矬子郭七摇摇头说:“三天前我离开马尼拉时,洛佩兹的人一直跟着我,便没来得及通知林爷,且我也不知信中的内容。今天上午才登上陈世杰的大船,就莫名其妙的被吊上了桅杆。”

石芳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叹了口气,说道:“林道乾对我素来很好,徐海你要去救他。”

“石芳姐,这不用你说我也要去,且翠翘还陷在城中。”说罢,徐海转向众人,下令道:“大猷,你带宁波号在无名岛休整。战船修复后,立刻前往马尼拉港支援。其他兄随我即刻出发。”

“徐海兄弟!”石芳却突然又打断了他,说道:“我虽救林爷心切,但你也不能这么莽撞的就奔回马尼拉!谁知道城中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们必须往最坏处考虑。”

“姐姐有话就请直说,徐海听着呢!”

石芳顿了顿,略整理了下思路,才说道:“洛佩兹应还不知曾一本被杀。我们何不让郭七假传一封回信,同时也探听一下城中的动静。”

徐海心思一转,说道:“这确实一稳妥的办法。利用我们俘获的曾一本座舰,就让郭七乘此船回去,我和大哥、三弟等人潜藏船中待机而动。”

“这样更好!必能瞒得住洛佩兹”石芳眼中闪过一丝往日才有的狡黠,说:“信中不妨就说你已被困于一海岛,指日便可送上你的人头。”

一直在旁听的汪直,此时开口道:“这是一步险招,若洛佩兹得到消息后,开始行动怎么办?留给我们的时间会十分紧迫。”

“不错!”石芳果断说道。“但只有这样才能让洛佩兹放松警惕,将破绽暴露给我们。趁着马尼拉的大乱,给他来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