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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逍遥(1)


秦绍华走进怡香楼时,李铁柱已经在里头洒脱了四个年头有多。此时的李铁柱,在惠州烟花场已是无人不知。他也从一个青嫩崽变成一根烟花棍,待人处世也多了几分成熟,只是脑袋依然直愣。他一如既往地逍遥过日子,再多美女子已对他毫无吸引,怡香楼哪个花女子屁股上还是大腿上长着几个胎记,他都一清二楚。

雅姿娘仿佛是李铁柱的再生之母,不论什么事,他都是站在雅姿娘一边,从来不会逆着她的心意,这让雅姿娘对他更是信任有加。他也不再是怡香楼的一只毫无轻重的闲荡鸟,虽然没有摊管怡香楼的事,可在怡香楼里,除了雅姿娘和老龟婆在他之上,其他人都在他之下,他可以随时使唤谁去做个什么事。

在李铁柱心里,怡香楼就是他能够永世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那是一个下着夏雨的夜晚,夜气阴冷。秦绍华在怡香楼门口勒住马缰,翻身下马,然后把马缰一甩,就直溜溜地走进怡香楼,此后便不再走出这个门口,直到最后被人抬着出去。

龟婆见秦绍华一身雨水,脸色憔悴苍白,连忙说:“公子,你这是赶远路来的吗?快快快!别着了凉!我让人带你去洗个热水澡。”

很快,秦绍华就被一个花女子领进厢房,两个下人很快提了四桶热水进来,往大澡桶倒下去,整个厢房弥漫起一阵白烟。那两个下人很快又提了四桶冷水进来,和了热水,好让秦绍华洗身。

花女子关上门,要给秦邵华宽衣解带,秦绍华忽然变得很是腼腆。

花女子笑着说:“公子,难道你是头一回寻花问柳么?还这么害羞!”

秦绍华结结巴巴,说:“确实是头一回,请姑娘要好好待我!”

花女子忽然大乐,没心思理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还是被他的羞涩样子逗得很乐。

秦绍华毕竟长得清俊动人,花女子才不管他是不是头一回上青楼,能跟这样的男子躺在床上翻滚,无疑就是一番享受。

花女子把秦绍华的衫裤剥光,让他钻进大澡桶里去,她自己又褪下一身花裙,露出白花花的一整条嫩肉,看得秦绍华满脸发烫,胸口堵塞。

花女子也钻入桶中,伸手给秦绍华搓胸搓背。秦绍华觉得好像有条黄鳝鱼在身上爬着,一股说不清楚的类似浑身冒起鸡皮疙瘩的感觉钻进心窝,憋得他差点透不过气来。

花女子故意抓住他那根僵硬得几乎要爆开的肉狼,弄得他全身酥麻颤抖。

花女子见他真是害羞得像个小崽,故意逗他玩,没想到才三两下,他就喷泄而出,更是把花女子逗得笑疼了肚子。

那一夜,秦绍华跟花女子做起那号事,既羞羞涩涩又如饿狼扑肉,一个夜里闹到清早,把花女子弄得全身酸痛,连大腿肉都差点抽筋了。

第二日午时,秦绍华才走出房门,脸上一扫前一夜的憔悴,竟然露出几分得意之气。他找到龟婆,说:“我想包个厢房,住上一段时日。”说着,他把十两银子递到龟婆手里。

龟婆欢喜得合不上一张老嘴,连声说:“没问题!秦公子要住多久,就住多久。”

秦绍华要了一桌酒菜,把昨夜的花女子叫起来一起吃喝。花女子却埋怨他,说:“一开始还见你斯斯文文,没想到你比狼狗还要凶,弄得我现在浑身酸痛。”

秦绍华面带歉意,说:“都是我的不对,太粗鲁了!今夜一定慢慢来!”

花女子大惊,说:“今夜还来?你不要命啦?”

秦绍华脸上忽然暗淡下来,说:“我就是不要命了!要是能死在床上,我倒是很欢喜。”

花女子以为他是说笑,瞪了他一眼,说:“玩过几天半个月,你就没这劲头了!”

这倒是给花女子说中了,秦绍华再闹腾了两夜,玩过了几个花女子,经历了什么吹箫添背,什么凤舌卷龙门之后,对交欢之事再无大兴致。于是,满心的凄凉又回到他身上,终日饮酒买醉。他干脆把身上带的银两铜板全部换成青楼里专用的铜钱,叫堂子钱。

堂子钱不论面值大小都是一面铸着“风花雪月”四字,隐喻交欢,另一面则是男子和女子交合的交欢图样。各色嫖客走进青楼付钱后,掌柜当即就付与相应数量的此类铜钱,嫖客就用此类铜钱在此家青楼内花费,花女子则可以用从客人处得来的堂子钱向青楼换回银两。惠州各家门面大的青楼,都用这种堂子钱,为的是怕花女子私自攒足了银两跑掉。

秦绍华长得一表人才,斯文清俊,咋看像是一个书生,再看又是贵家公子,脸上总是挂着哀愁,惹得怡香楼的女子纷纷围拢他逗乐。他就一日到黑跟花女子闲聊,时常悲吟几首苦情诗,好几次惹得花女子纷纷落泪。兴起之时,随手就抓一把堂子钱扔到花女子身上,又时不时惹得众花女子一阵哄哄乱抢。

旁人问秦邵华是从哪里来的,因何事如此伤心,他却从来不说,就是酒醉之后,也是胡言乱语,但只字不提身世,于是更让怡香楼上下的花女子们好奇无比。她们竞相猜测秦绍华的身世,还真就编出一个段子来。她们说,秦公子一定是一个官家子弟,家父一定成日逼他读书,要他考取功名。可秦公子哪是这样的世俗之人,他超脱物外,一心只想神游于风花雪月,哪有心思去考什么试做什么官。可就是因为这样,他热恼了家父,被家父一气之下赶出家门,于是才流落到怡香楼来寻欢买醉。

秦公子听了她们的瞎编胡撰,倒是自嘲说:“若是这番小事,岂会让愁苦盖满心头!”

李铁柱听说怡香楼来了这样一个清俊客官,很是好奇。

一日,李铁柱看见这位秦公子独自一人坐在怡香楼的庭院里喝酒,就斜着身子凑上去,坐到他身旁,哀叹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秦绍华歪过头看了他的侧脸一眼,觉得这人好像曾在哪里见过,心想世上长得像的人也多,也就没怎么留意,苦笑着说:“你我不曾相识,你怎么知道我就跟你一样同是沦落人!”

李铁柱看他既然满脸愁苦,闹不明白他怎么还要笑,稍有不满地说:“你这是龟在笑鳖!你跟我刚走出家门的时候,怎么看都是差不多一个样!”

秦绍华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了几分兴致,说:“那我就是鳖,你是龟。”

李铁柱盯着他看了一会,想了想,也觉得这人似乎有点脸熟,但也想不出是在哪里见过,干脆也就懒得再去想这张脸是谁的,说:“我知道你为何如此!”

秦绍华:“请说!”

李铁柱:“你这是为情所困!”

秦绍华:“嗯!差不多是这样,可也不只是这样!”

李铁柱:“那是个怎么样?”

秦绍华:“唉!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李铁柱:“什么一言难尽!你倒是说说看!”

秦绍华:“你先说你的!”

李铁柱有点不耐烦,根本就不想再提以往的丢脸事,懒懒地说:“几年前,我色心大起,跑去找野妓,又跟野妓抽上鸦片,最后就被赶出了乡里。”

秦绍华:“你是为情所困去找野妓,还是因为色心大发!”

李铁柱:“也是为情所困,我爱的女子嫁给了别人。不过,还是因为色心大起。他们都骂我是一个大混蛋。”

秦绍华:“他们哪里懂你的心思!”

李铁柱:“我才不理他们懂不懂我的心思,我只管自己快活。”

秦绍华被李铁柱最后这句话打动了,壮声说:“对!兄弟我们只管自己快活!”

李铁柱这下有点乐了,说:“自己不快活,其他什么全都扑他娘的是假的!”

秦绍华:“对!扑他娘的都是假的!”

李铁柱来了劲,拿起酒坛子往嘴里灌。

李铁柱就这样跟秦绍华交好。但秦绍华还是只句不谈身世,李铁柱问过几次,他就是不肯说,李铁柱也就懒得理他是什么身世什么来头,只是怡香楼的花女子还在好奇。

随着日子一点点地过去,花女子对秦绍华的身世也不再好奇,而是把他当作一个老熟人。

秦绍华吃睡都在怡香楼,但又成日什么事都不做,这倒是跟李铁柱很是相似。

所谓臭味相投便称知己,李铁柱打一开始就觉得跟秦绍华合得来,两人时常一起吃饭喝酒,交情日渐加深。

秦绍华也引起雅姿娘的注意,但她并没闲功夫好心情去理他什么来头。在她看来,来来往往进出怡香楼的人,别说其他人,就是李铁柱,就是她自己,也不过都是匆匆过客而已,不论什么时候进来,最后总是会撇下一切而匆匆离去,只是早晚的事情。

秦绍华心里苦闷,一开始对怡香楼的花女子还能有几分热情,但时日一长,他就对成日乱叫不停的花女子感到厌烦,倒是觉得跟李铁柱瞎聊的时候,能感觉到些许快意。他甚至是羡慕李铁柱,对李铁柱那种满不在乎,就是天塌下来也当棉被盖的模样很是羡慕。他觉得自己就是苦于什么都放不下。

秦绍华在怡香楼待了三个月之后,就把身上带来的几十两银子都快吃喝玩乐光了。

有一夜,他对李铁柱说:“兄弟,我在这里,就跟你最好!我现在只剩下几两银子了,能不能给我随便找个地方睡,只要每日都有酒喝就行。”

李铁柱:“你还要待多久?怡香楼可不会光养着你的!”

秦绍华:“能待多久就待多久。”

李铁柱:“可你就这点银子,是待不了多久的。”

秦绍华:“所以我才要找你通融通融。”

李铁柱:“成,你就再住一个月,要是再久的话,我也帮不上忙了。”

秦绍华从衫兜里掏出一块玉佩,玉佩是雕成一朵祥云的模样,洁白无瑕,温润而泽。他说:“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我们相识一场,无以报谢,今夜,我就把它送给你留念。”

李铁柱看着白溜溜的玉佩,心里倒是真喜欢,可嘴上却说:“无功不受禄!我哪里好收你这宝贝玩意。”

秦绍华:“你都已经帮我这么大的忙,还跟我客气什么。”

李铁柱满心欢喜地接过玉佩,说:“好!日后兄弟不在这里,我就留它在身边,当作是你陪我!”

秦绍华:“睹物思人啊!”

李铁柱:“睹物思人!”

李铁柱把秦绍华安置在怡香楼后院的一个小房子里。秦绍华自从住进那个小房子后,几乎是足不出户,一日到晚躺在床上流眼泪,除了三餐时刻一到,他才从床上爬起来。

李铁柱也时不时来找他,带几嘴旱烟给他吸上,依然是唾骂各种世俗闲聊一番。

李铁柱是在秦绍华住进小房子的半个月之后,才发现他好像是得了病。

李铁柱:“绍华兄,你看起来气色不对啊?是不是染上什么毒啦?”

秦绍华:“没有的事,全是因为心里太苦。”

李铁柱:“你就去寻你的女人好好说说嘛!”

秦绍华:“她就在家里,我却寻她不得。”

李铁柱突然愤怒起来,说:“我请向教头带人去找她,就不信扑他娘的寻不得。”

秦绍华:“难道还要找人去打我爹不成?”

李铁柱:“该打就打!”

秦绍华:“打不得。”

李铁柱顿时感到十分无奈,也跟他聊不下去了,说:“要不要请个大夫给你看看?”

秦绍华摆摆手,说:“不必!我要是会死掉,那也是命。”

李铁柱见他脑门一点都不开窍,气呼呼地出门而去。

又过了好几日,怡香楼门口来了两辆马车,七八个人直戳戳地走进大堂,领头的逮着一个下人就问:“你们这里是不是住下一位面容清俊的公子?”

那下人不知这般人的来头,不敢贸然说话,眼愣愣地直摇头。

龟婆迎了上来,问道:“各位客官来到?不知道需要我为你们做点什么?”

领头的男子年近六十,他把秦绍华的长相模样给比划了一番,然后又问:“三个多月前?是不是有这么一位公子来过?”

龟婆装作不知情,说:“我们这里每日进进出出的公子太多,真是记不得哪个长得像是你说的那样!”

那男子从衫兜里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把起龟婆的手,把银子塞到她的手心里,说:“那是我家公子!他句话不说,就从家里跑出来,我家老爷找他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找着,现在人都气得躺在床上了,就请您多多帮忙。”

龟婆对他们一行人瞧了瞧,点点头说:“跟我来!”

龟婆一打开门,一行人就见到瘦骨嶙嶙的秦绍华躺在床上,个个吃惊得满脸愕然。领头的几乎是哭着嗓子叫道:“三少爷!我们可终于找到你了!”

秦绍华睁开眼看了他们一下,又把眼睛闭上,说:“你们跑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领头的说:“三少爷!老爷都病了!你再不回去,他一条老命就活不久了。”

秦绍华毫无表情,说:“他那条命硬得很!”

领头的又说:“老爷要不是病得重,他都亲自来接你了。”

秦绍华:“他不是病得重,他是怕我这个败家子丢尽他的脸面,让他见不得世人。”

领头的:“三少爷,我们无论如何都得带你回去。”

秦绍华:“我回去了,也只是一条死尸。”

领头的见他病怏怏的样子,真是担心起来,说:“三少爷,你赶紧起身,我们这就回家去。”

秦绍华却依然闭着眼睛,整个人直条条地躺着一动不动。

领头的使了个眼色,几个壮汉就走上前,二话不说把他抬了起来。他也不挣扎一下,还是两眼紧闭一声不吭,就横着身子被他们抬出庭院。

领头的对龟婆说:“真是太感谢你!他就是我家公子,我们得带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