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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覆水难收(1)


  月色如清霜般倾泻而下,笼罩着清琅阁,笼罩着摇曳多姿的花木,笼罩着百里寒。

  百里寒负手凝立在清池边,白色长衫在月色中闪着微光,扶疏的枝干在他身上投下一抹参差的阴影。

  张佐在他身后,凝视着他的背影,挺拔俊逸的背影,有一种摄人的气势,令人想要不由自主去仰视他。

  “还是没有结果?”百里寒淡淡问道,却是不看他,面朝闪着亮光的清池,凝视着长满了花苞的睡莲。

  “属下无能。寻遍了京师,不见王爷要找的女子。”张佐沉声禀报。虽不知那个女子是何人,但能让王爷倾力寻找,只怕在王爷心目中分量不轻。从王爷所给的那张画像看,那女子生得天姿国色,若还在京师,怎却遍寻不到?

  “从今日起,不用再找了!”百里寒凝眉说道,语气里隐约有一丝失望。

  张佐虽看不到他的脸,但也知王爷心情欠佳,心中很恨自己无能。

  “王爷,属下这次搜寻时,发现有另外一帮人,也在寻找一个女子。不过,他们寻的却不是美貌的善舞者,而是相貌平凡甚至丑陋的善舞者。”张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相貌平凡的善舞者?”百里寒忽然转身,白衫在月色中,划出流水一样的波纹,“可查出他们是何人手下?”凌厉的眸扫向张佐,沉声问道。

  张佐开始额上冒汗,当时他没在意,所以并未去查。此刻,蓦然发觉,哪有这么巧的事,他们寻善舞者,对方也在寻善舞者。

  百里寒淡淡扫了一眼张佐,“你下去吧!”

  张佐依言退了出去。百里寒心中却不能平静,他的直觉告诉他,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那些人和他所寻的应是同一个人。

  静王府中原本用作议事的前厅,已被百里冰重新装砌了一番。清雅古朴的前厅摇身一遍,成为了一座金碧辉煌、雍容华贵的大殿。

  地上铺着红锦地毯,窗棂用绿钿刷饰,四壁挂满了字画,就连灯烛也用销金红罗罩壁,映得一室的光线朦胧幻彩。

  百里冰倚在软榻上,旖旎的光笼罩着他俊逸的面容,使他看上去添了一丝魅惑之色。一个彩衣侍女正坐在他旁边的竹凳上抚琴,殿内流淌着清冽婉转的琴音。

  百里冰从宫里带出来的侍女珊瑚从殿外缓步走进来,伏在他耳畔轻声低语,百里冰双眸闪过一丝兴味,他懒懒吩咐道:“让她们进来吧!”说罢,挥了挥手,正在抚琴的侍女立刻停止抚琴,静静坐在那里。

  侍女玲珑引着十几名女子鱼贯而进,一时间,金碧辉煌的殿内愈发辉煌了。那些女子衣着华贵不等,有的是锦绣华服,有的是素雅布衣,容貌虽都不算出色,但是身材却皆是婀娜多姿。

  “你们皆善舞?”百里冰唇角轻扬,饶有兴趣地问道。

  一个粉衣女子上前一步,轻声答道:“禀王爷,奴家们皆是花楼的舞女,只因相貌普通,所以平日里不能露面,只在适当的时机,蒙面替那些花魁而舞。”粉衣女子见到百里冰姿容俊美,还是一位王爷,以为自己的机会到了,斗胆开口,一句话便将花楼的秘密透漏了出来。

  百里冰不动声色地望着这些舞女,心道:“这里,有他要找的人吗?”

  “那好,你们便依次舞一个让王爷瞧瞧,若是舞得好,王爷重重有赏。”珊瑚在百里冰示意下,大声说道。

  抚琴的侍女玉手一划,殿内瞬间满是碎玉之声,如雨打芭蕉,清音不绝。

  那些女子按着排列次序,一个个开始随乐而舞,百里冰倚在软榻上,瞪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饶有兴味地瞧着。

  旋舞、轻舞、媚舞、快舞、慢舞,各种舞姿轮番上演,红裳、绿衣、白纱、粉裙,各色舞裙依次飘扬,舞乱了众人的视线。

  百里冰静静坐在软榻上,唇角微微撇着,眸中神色莫测高深。

  最后一个舞女上场了,她云鬟高挽,身着一袭白色纱衣,面罩白巾,随着乐音,素白水袖忽然一甩,划出一道潋滟的白光。

  霎时间,殿内白影翩跹,女子的舞是那样曼妙多姿,轻灵魅惑。

  百里冰眯眼定定瞅着,目光在触到那女子的黑眸时,心中忽然一惊。

  这个女子的眼眸,无疑是美丽的,眼神更是幽深凄迷婉约多情,没有特意的魅惑,但却令人忍不住沉溺进去。她的双眸,好似饱含了无限的幽怨和哀伤,令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去怜惜她。

  这样一双眼睛,那容貌也该是倾国倾城的吧,百里冰忽然挥手道:“停!”

  琴音停止,女子也停止了舞动,静静伫立在那里,目光多情地凝视着百里冰。

  “揭下你的面纱!”百里冰沉声命令道。

  女子眼神瑟缩了一下,似是极是为难,犹豫了一下,终垂下头,轻声道:“奴家貌丑,唯恐惊了王爷!”

  “无妨,本王岂是胆小之辈!”百里冰命令道。

  女子犹豫了一刻,终抵不过百里冰凌厉的眼神,缓缓摘下了面纱,露出了一张残破的娇颜。

  百里冰倒抽了一口气,缓缓走到那女子身前,伸手轻轻抬起女子的玉脸。

  那张脸,本是一张芙蓉粉面,但在左半边脸上,却戏剧性地布满了几道伤疤,相互纠缠着,很是狰狞,令人望之生怖。但是,这个女子下巴尖尖,是令人怜惜的瓜子脸,眉目姣好,很显然,她在毁容前,是一个美貌佳人,且还是绝色佳人。

  百里冰不禁啧啧轻叹两声,“命运弄人。”转身坐到软榻上,令珊瑚将其余的女子请出殿内,独留下那名白衣女子。

  百里冰忽然从身畔的案上拿出一卷画轴,轻轻一甩,“刷”地一声,画已展开。他望着那女子的眼,一字一句道:“你可曾见过他?说实话!”

  画卷上,画的是一个男子,一身清逸白衣,姿容极是俊逸,气质高洁,正是宁王百里寒。

  女子打量画作良久,眸中闪过一丝微光,轻轻颔首道:“有过一面之缘!”

  百里冰收起画像,问道:“说说当时情况。”

  那女子点点头,缓缓道:“那日,奴家在一片桃林中跳舞,被此人偷窥,当时受了惊吓,便仓皇而逃。”

  “那时你脸上是否无伤?”百里冰问道。

  女子点点头。

  百里冰黑眸微眯,怪不得呢,怪不得皇兄不惜毁坏自己的形象,也要搭台举行比舞大赛,却原来都是为了寻找这个女子。至今,他还不曾放弃,仍在明察暗寻。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他心仪的绝色女子,早已成为绝色丑女,怪不得以皇兄的势力,依然找不到啊。还是他聪明,反其道而行之,却手到擒来。

  “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本名代眉妩。”女子垂头低声答道。

  “眉妩,”百里冰叫着女子的名字,这个名字倒是媚得很,“本王把你从花楼里赎出来,在王府里做一名侍女,你可愿意?”

  女子眸中闪过希冀的光芒,感激涕零地连连点头,在王府里做侍女,自然比在青楼做一名舞女要好。

  百里冰拍了拍手,珊瑚和玲珑闻声走了进来。

  “珊瑚,你带她下去歇息。玲珑,将方才那些女子都放回去,每人赏白银百两。记着堵住她们的嘴!”

  珊瑚和玲珑领命而去,殿内只余百里冰一人。他站起身来,在殿内悠悠踱步,喃喃自语道:“小霜霜啊,你可真是可怜,皇兄心内装着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子,怎还容得下你?你们这一场错缘,就让我来帮你们了断吧!”

  流霜犹记得上次搬到听风苑时,那失望落寞的心情。再次回到这里,心底却一丝悲戚也无,平静的不像话。或许,是对百里寒再无奢望了吧。

  百里寒倒也没再为难流霜,他的本意,便是囚了流霜,让她不能再去魅惑他那犹是顽童的五弟,如此而已。所以,他很大方地派了侍卫,到流霜租住的小屋,将流霜的一应物事全部搬了过来,包括流霜的丫鬟……红藕。

  红藕想不到自家小姐去了宫里一趟,回来又成了宁王妃,极是诧异。流霜却好似无事般招呼着红藕锄地种药草。

  左右闲着也是无事,流霜一大早便从府里侍弄花木的婆子那里借了花锄。听风苑本没什么花木,除了几棵桂花树便是西墙边那几十株翠竹。流霜便在院子当中,择了一大片空地,挽了袖子,便开始锄地。

  今日阳光极好,天空飘洒着淡淡的流云,缥缈的好似人的思绪。日光柔柔地包裹着光影里的她,看上去是那样恬静和温婉。

  红藕冲上去便要将她手中的花锄夺了,流霜淡淡笑道:“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去将屋内收拾一番,我们还要在这里住些时日呢,总不能让别人笑话我们主仆邋遢。”

  红藕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只得放手,红着眼圈到屋内收拾去了。

  日头渐渐烈了起来,还不到辰时,便照得人灼热难耐,流霜索性将袖子再向上撸了撸,眼看着便要锄完这块地了。一会儿再找人帮忙从井里打两桶水,浇浇地,便可以将种子洒下了。

  流霜掏出手帕,擦了一把汗,忽觉背脊莫名泛凉,某种被人盯视的感觉冲击着她。缓缓转首,听风苑的月亮门前,一个熟悉的人影瞬间夺去了她的注意力。

  他很悠然地站在桂花树的树荫里,面上保持着一贯的恬淡和平静,无情无欲地凝视着她。他那样子不似刚来,流霜只恨自己怎么如今才察觉到。不过,在他的府里,要想见他不容易,要想躲他也不容易。流霜干脆对他不理不睬,继续锄她的地。

  “谁允许你在这里种地的?”百里寒一字一句说道,声音懒散的不像话,但却难掩语气里的惊异。

  本来听风苑是极偏僻的,他平日里很少来这里。今日不知怎么鬼使神差,他竟绕到了这里,或许他潜意识里也很想看看,这个被他囚禁的女子,是怎样悲痛欲绝吧。但他倒是没想到,她竟然在那里悠哉游哉地锄地,还锄得不亦乐乎,好似地里有宝一般。衣衫有些狼狈,沾染了些许泥尘,倒为她添了些淳朴之气,很是受看。

  流霜顿了一下,只觉得反抗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烧着,冲击得她白皙的脸都有些发红了。他是什么意思,她不能种地?

  她冷声道:“怎么,难道王爷不允许?”语气有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她的话令他眯起了那双幽深的眸,面容依然无风无浪,但是不知内里暗涌着怎样的危险呢。他的眸光,在她的脸上浏览了一圈,无意间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由于是在锄地,所以流霜将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了嫩藕一般白皙的手腕。

  百里寒的目光在触到流霜的手腕时,忽然闪了闪,那白皙的手腕上,竟有一道伤疤,弯弯的,极像他胸前的那道疤。

  七年前那场刺杀,身上其余的伤都没留下疤,独独胸口处,留下了一道月牙形的疤痕。他当时还想,那个救他的少年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为他留记号?

  既然回忆回溯到了七年前,百里寒就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他在苏醒后,曾经使劲推了那少年一把,害那个少年碰翻了药碗,扎伤了手腕。他当时清清楚楚看到了那流血的伤口,那个位置,似乎和她这个伤疤的位置是一处。

  百里寒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忽然淹没了他。

  这么巧?难道当年的少年真的是她?

  桂花树阴凉下,百里寒的脸阴晴不定,眸光闪烁不已。他忽然转身,负手远去,候在门外的张佐李佑也急速跟着他远去。

  流霜对此时的百里寒,只有一个评语,那就是莫名其妙。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有些不高兴,大约是看到她自在了。

  百里寒脚下生风,急速走着,害得张佐李佑差点跟不上。但是他又忽然停了下来,张佐差点收不住脚,几乎撞到他身上。

  “李佑!你去查一查白王妃的事迹,最好是能寻到她家里的仆人,看看她是不是曾到过青姥山采药。”

  “属下遵命!”李佑领命而去。

  直到午时,李佑才领命归来,匆匆来到清琅阁,缓缓禀报道:“属下寻到白王妃家的一位家奴,据那位家奴说,白王妃自小便随着白御医习医,家中花园遍植草药,也常常到流芳医馆帮忙,是以,小小年纪便医人无数,见过无数疑难杂症,磨练得医术很是高明。医馆缺药材时,她小小年纪,便也常常和自己的丫鬟女扮男装,到山上采药,京城近郊的山都曾去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