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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周癫、庞知


  空空儿眼见着马之良从西厢房退出来,匆匆去了后院,脚步声确实远了,这才卷起身子,稍定了定神,照原路回去,躲在后花园西房的大脊后面,一动不敢动。

  院中三人见马之良过来,都连忙起身,马之良只与女儿简单吩咐了几句,朝大格格微微抱拳,一脸凝重地走了。大格格在他身后喊马师傅,马之良没有回头,径直朝大门去了……

  空空儿踩着房瓦,轻轻挪了过来,不久,看见福晋走到院子来,大格格上去问了她什么,福晋说了几句话,大格格撒娇一跺脚,回自己的房间去了,福晋和紫云也忙跟了去。

  院中唯独剩下天心一个人。

  天心安静坐着,不发出一点声响,眼睛微闭,却能关照八方动响,空空儿试着轻轻在房瓦上擦出一丁点声响,天心立刻睁开眼,警觉地看向自己的方向。空空儿暗中叫苦,知道单这个丫头也不好对付。月亮钻进云层,二人一明一暗就这么耗着,天心虽然没有发现她,但也是一动不动。

  空空儿寻思道:“这坐池子必定轮班倒的,今次只这一个丫头在,已属难得。下次再来未必这样好运了。”就下定决心要到院中,探听福郡王虚实。如此,只能先把女镖师引开。一边想着,她就从袖中取出一枚火枪铁珠来,朝东边的房瓦上一扔,哗啦啦响作一片,天心快速站起,静气聆听之后,提起宝剑竟朝后罩院的方向去了。空空儿错愕,忍不住展开身法,踩着房瓦跟了上去。

  天心之所以朝后面去,是因为这边的响动更大。她径直从后院小门出来,刚一露头,就发现了两个黑衣人,打作一团。天心警觉地向前走了几步,断喝一声。

  “哪里来的贼人!!”

  二人就跟没听见一样,打得越发激烈。

  天心不知深浅,只想早点把他们轰走,于是上前一抱拳:“朋友,要动手去别处吧,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喂!!!”

  二人还是没反应,天心羞红了脸,转念一想,坐池子不能多管闲事,转身退进院子,把院门关了。

  这交手的两个,正是周癫和庞知。庞知自从那日见了周癫,就猜他必会来王府踩盘子,于是瞒了叶广昌已私下到过王府两回,果然今天撞见。

  那周癫正在为空空儿望风,见巷口来了一位戴着黑色小笠的黑衣人,从走路神态和略略出格的打扮,周癫就认出了这位老朋友。二人也不搭话,相互看着对方发出阵阵冷笑。

  庞知笑他依然这么丑,周癫笑他还是打扮得如此土气。

  这二人也有默契,等马之良离开了王府,立刻动起手来。天心出来喝止时,两位老江湖都知道她不敢出池子,故而谁都不搭理,天心回去之后,他二人已从王府外墙斗到了相邻小巷。

  此刻,二人隔着十步远,一个叉腰,一个靠墙,都在喘气。

  空空儿从王府围墙跳到道旁的一棵大树上,自上而下,静静地看着他们。

  不久,庞知慢慢走向了周癫,忽然单手伸出去,摸着他的脸。那周癫时不时也摸一摸自己的脸还有庞知的右手……索性四只手都缠在了一起,二人鼻尖相距不足一尺。如此亲昵的动作,莫说是一对仇家,就是恋人情侣也会难为情。看得空空儿不由大惊,差点从树上跌落下来。

  原来,周癫的脸上被粘上了一层蛛网,缠了头发和耳朵,庞知在帮他摘除。

  “庞知,你老了,拳脚都不像样了。”

  庞知把扯下的蛛网抹到周癫的衣服上:“哼,像不像样?打你足够!论岁数,我还大你三岁呢。”

  周癫呵呵一笑:“你歇够了?”

  “我一点不累,等你呢。”

  周癫冷笑一声,二人摆开架势,决斗一触即发。忽听树上飘来一句话。

  空空儿:“想不到啊,想不到。”

  二人一愣神,空空儿一跃而下。

  “想当年,江湖上两个腿功最好的人,鸳鸯腿和十二路谭腿,斗到今天,还没有分出高下!!”

  庞知:“姑娘这话错了。门派没有高低,能分出高低的,只有人。”

  空空儿一笑:“说得好。”

  周癫:“这件事,一拖三十年,皆因为我们老哥俩聚少离多呀。对吧庞兄?”

  庞知:“是这话。”

  周癫:“机缘难得,今儿个,可得尽兴啊!”

  庞知冷笑:“没错。”

  说罢二人又要打。

  空空儿断喝:“行了。你们真会挑地方。两位前辈,今天卖我个面子,千万别在这里动手,好吗?”

  二人正在犹豫,前面不远处有人影闪动,是叶深往王府赶来。

  空空儿:“有人来了。快走。”

  三人分为两路,迅速离去……

  叶深走到王府后罩院的门外,轻轻叩了三下,天心拉开了房门。

  “怎么才来?”

  “家里出事了”

  “啊?怎么了?”

  “师父在,没事的。你拿剑做什么?有贼?”

  “过路贼,没进来。”

  叶深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蛋:“瞧你,吓着了吧?”

  天心笑道:“哪有。”

  二人轻轻抱了一下,一起走进了王府院内。

  叶广昌府邸书房,叶广昌和揭心看着垂手而立的庞知,都为之一叹。

  叶广昌:“想不到竟然会节外生枝。不过这个空空儿很识大体。”

  揭心一笑:“我的师妹,错得了吗?”

  叶广昌问庞知:“我可以不怪你,但你必须跟我说明白了,那个周癫,真和你有仇吗?”

  庞知看了揭心一眼,明显不愿意多说,揭心撇撇嘴。

  揭心:“你不说拉倒,跟我多爱听似的。叶大人,要不我回避一下?”

  叶广昌:“哎,揭老弟别见外,庞知,但说无妨。”

  庞知第一次难为情起来:“我和周癫,都擅长腿功,谁也不服谁,斗了几十年,没有分出高下来。就这样。”

  叶广昌还没说话,揭心先笑了起来:“这倒新鲜了。我惯走江湖这么些年,这样的比试闻所未闻。据我所知,同类武功的搭手比试,都是出手即知,高下立现。哪有比上几十年的?你呀,编故事还不如那天桥的真如意。”

  庞知涨红了脸:“比得少。所以未见胜负。你没见过,就没有吗?”

  揭心:“得了吧。都是老中医,谁也别给谁开偏方。庞知,你和周癫之间,必有隐情。”

  庞知怒目相视:“你。”他正欲发作,看到主人叶广昌正双眼如炬盯着自己,显然揭心的话被他听进去了。

  揭心早看出叶广昌心思,不咸不淡地说道:“别怪我把丑话说前面,私怨归私怨,可别误了大家!!!”

  叶广昌果然厉声道:“还不照实说”

  庞知狠狠地瞪了揭心一眼,揭心朝他一脸坏笑。

  庞知叹了一口气,徐徐道:“三十年前,我和周癫,因为一个叫秋桐的女人,结怨了。”

  揭心抚掌笑道:“唉,这才对嘛!”

  庞知瞪他一眼,继续说:“每次比武,我们都想拼劲全力,可又都顾忌她的感受……后来周癫消失了,秋桐也消失了。我猜,他们在一起了吧……”

  

  三里河邮局牌楼的对面,有一家北京城打烊最晚的酒馆“香如故”。有最烈的‘烧刀子’和最香的‘莲花白’。

  小厮已经趴在桌上睡熟,最里面的桌子上还坐着两个人,周癫在向空空儿讲述同样一个故事,版本截然不同。

  周癫:“秋桐,秋桐说她心里有我。可庞知说,秋桐和他说过相同的话”

  空空儿没有搭话。只将一碗“莲花白”痛饮而尽......

  周癫:“我和庞知,必须有一个要退出的。命中注定。”

  空空儿:“我如果是秋桐,不希望你们以生死相搏”

  周癫:“第三次决斗,我们都负伤了,我没钱医治,在灯市口大街的一家旅店一躺半月,秋桐也没来看过我。因无力还债,我被扔到了大街上,做了路倒儿。是老帮主救了我……再后来,我随帮主去了苏州,自此,再没有庞知的消息。秋桐,八成是跟了他。后面的事,姑娘已经知道了。在帮主的安排下,我娶妻生子。对这种陈年往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揭心眨着眼睛,问庞知:“你恨他吗?”

  庞知的眼神略带伤感:“恨不起来啦!我没有输给他,我只是输给了感情。”

  揭心:“你怎么知道,秋桐一定跟了周癫?”

  庞知愣住,想了许久道:“我是希望他们在一起的”

  “你倒是大度啊,哈哈,是心里话吗?”

  “不是大度!我只是不希望秋桐伤心。如果我和周癫都是失败者。那么悲剧,是三个人的。”

  

  揭心追问庞知的问题,周癫同样被空空儿问起。

  “周叔,你恨他吗?”

  周癫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我并不恨他,但我不希望秋彤与他结合。真的不想。”

  “那你还是恨他,你嫉妒他们”

  “不是的,因为我不想思念别人的妻子”。

  空空儿闻听此言,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