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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误入倚梅园


  灵枢、素问一行车马来到燕国国都姑苏时已入初夏。

  素问不时掀起帘子向外张望,心想这姑苏便是有东方威尼斯之称的苏州了,果然是一派“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景象。曾听闻这燕国国君名叫慕容添。而姑苏慕容氏在历史上确有记载。

  “怪不得世人常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姑苏确是景色宜人。”素问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灵枢轻咳了一声,说道:“你我即将入宫,前途未卜,妹妹却还有心思看风景。”

  素问一愣,心下明白,灵枢说得对。在古代和亲的女子就是送给燕国国君的一件礼物,想必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于是,再无半分心情去观赏江南风景了。

  入宫后,灵枢、素问被安置在沁芳殿,且封了美人。但三日过去了,仍未得召见。

  “也不知这燕国国君长什么样?”素问一边摆弄一个茶杯一边自言自语道。

  坐在床边的灵枢咳了两声,说道:“听说已年过半百,自然是比不上你的太子殿下了。”

  白芷神色一凛,忙说道:“大小姐,我们眼下身在燕国,说话行事皆要小心。二小姐和太子的事已成云烟,就不要再提了,免得生出嫌隙。”

  灵枢没理她,拿起帕子捂着嘴又咳了两声。

  青黛却在一旁冷笑一声:“白芷,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教训起大小姐了!”

  白芷还欲争辩,见素问对她使眼色,便沉默不语了。

  “姐姐,我见你这几日一直咳嗽,怕是病了吧,我给你把把脉。”

  素问走到灵枢身旁坐了下来,伸手欲按上她的右腕。

  素问因苦学医术颇得爹娘宠爱,又因此受到太子垂怜,灵枢早已看不过去。此时见她又过来卖弄医术,不觉心内烦闷。于是冷冷地回了句:“不必了,许是舟车劳顿感染了风寒,不打紧。”说罢还将右腕抽了回来。

  素问没察觉她的不悦,只一心想帮她诊治,见她说是感染风寒,更觉不妥。在这医学不发达的古代,风寒可大可小,要是耽搁了是会要人命的。

  “好,我问孙姑姑要些疏散的药来。”素问边说边走了出去。

  孙姑姑是掌管沁芳殿的宫女,长得慈眉善目,且这几日对灵枢、素问还算客气。素问便想烦劳她弄些药来给灵枢吃。

  可孙姑姑却无奈地摇摇头:“娘娘不知,这后宫有后宫的规矩。御药房是按太医的方子抓药,我们是不能随便去取药的。”

  “那能否请太医来为姐姐诊治呢?”素问问道。

  孙姑姑又摇摇头:“昨日,皇后娘娘头风犯了,太医署所有的太医都在未央宫呢。”

  素问略微思索,便又生一计。既然太医署的人都去了未央宫,那我便去拿些药来,想必也不会被发现。

  于是,素问便似无意说起:“以前我爹就是太医署的太医令,说起太医署这三个字,我便又想起爹爹来。可惜他老人家竟去了……”说着眼圈还犯了红,“不知这里的太医署在什么地方,我想遥遥拜祭一下,也算尽我一份孝心了。”

  孙姑姑见她泪光点点的模样心生可怜,柔声道:“太医署就在宫中的东南角,娘娘向着东南方向拜祭即可。”

  傍晚素问便换了宫女的衣服偷偷溜出了沁芳殿,朝着东南方向去了。谁知这皇宫太大,亭台楼宇又十分难辨,素问走着走着竟不知身在何方了。

  她看向前方有一个园子,匾上书着“倚梅园”三个大字。她想不如找园子里的宫女问问路,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了倚梅园,素问不觉深吸一口气——不过隔着一道门,这里跟外面的皇宫怎么好似两个世界。

  原来这倚梅园种植的皆是梅花,而此时已过梅花花期,便只余满园的枯枝,和外面百花争艳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些梅树竟似无人打理,任其自然生长,便成了荒废之景。

  素问虽觉奇怪,但仍拨开梅枝信步向里走去。园子深处是一处楼宇,虽不似外面那些宫殿富丽堂皇,但也典雅别致。只是有些年久失修,倒和一园子的枯梅十分相称。

  素问径直往前走,忽见楼宇前石凳上侧身坐着个二十左右岁的男子。他身着一袭白色长袍,腰间束着月白色祥云图样的腰带,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看不太清楚长相。而此时他正手持一枚黑子,全神贯注地看着石桌上的一盘棋局。

  素问正在踌躇要不要上前说话,一根梅枝竟突然折断,不偏不倚正砸在她的头上。而当她再次抬头时,那男子已经转过脸来冷冷地看着她,手中的那枚黑子却不见了。分明是他将棋子掷出,击断了梅枝,才砸了素问。

  素问刚要质问,忽然愣住了——这男子面如冠玉、目似星辰,安安静静的坐在那,竟有种飘逸出尘的气质,仿佛天人一般,简直秒杀韩剧里任何一位欧巴。

  男子见素问傻在那里,又用修长的手指夹起一枚白子,然后轻轻一抖手。素问只觉左耳下一阵风过,接着耳坠子便掉落在地。

  “喂,你干嘛打人!”素问见他竟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也顾不上花痴了,气呼呼地问道。

  谁知男子没理会她的质问,又夹起一枚黑子,轻轻一掷,素问的另一只耳坠子应声落地。

  素问捂着耳朵,气得杏眼圆睁。这个人也太没礼貌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真当她是吃素的啊?

  “你神经病啊?”她便喊边大步走上前去,双手举起石桌上白玉棋罐,就要将棋子往男子的头上倒。

  可男子竟用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素问,眼里满是惊恐,嘴里还大声喊道:“老虎!老虎!”那神情仿佛素问真是一只会吃人的猛虎一般。

  素问愣住了。他什么情况?这段素问可是倾国倾城之貌,自己曾经对着镜子看了半天,都不敢相信穿越之后的相貌这么完美。可怎么在他眼里竟成了老虎呢?

  正在素问举着棋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姑娘,快住手!”

  素问转过头,见一个身穿绛紫色衣裙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她虽上了些年纪,但仍肤若凝脂,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极为精致。想必年轻时也是个美人胚子。

  她走到石桌跟前,一把夺下了素问手中的棋罐,说道:“姑娘是哪个宫的?怎可对十二皇子无礼?”

  十二皇子?素问又转过脸看了看那男子。只见他竟吓得瑟瑟发抖,眼里流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稚气。这个奇怪的人竟是燕国的皇子?

  “丹娘!”十二皇子见到妇人,竟像个孩子一般将头靠在她的怀里,然后哆哆嗦嗦地指着素问说:“老、老虎!”

  丹娘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说:“云澈不怕,丹娘帮你把老虎赶走。”接着便搂着他往屋里去了。

  素问瞪着眼睛站在原地,仿佛被点了穴一般。

  过了一会儿,丹娘又从屋里出来了,走到素问的面前上下打量起来:“姑娘是新入宫的吧?在哪个宫当差?”

  素问忙回了句:“三日前入宫的,在沁芳殿。”

  丹娘点点头:“怪不得你不知道十二皇子。他小时候被虎惊着了,得了失魂症,一直都是疯疯癫癫的。这倚梅园平时也是没人进来的。”

  素问这才明白,心想骂他是“神经病”还真说对了,果然精神不正常,只可惜这么高的颜值,竟是个疯子。

  “姑娘不知来倚梅园所为何事?”丹娘问道。

  素问这次想起为灵枢寻药之事,于是答道:“我姐姐染了风寒,我本是要去太医署替她拿药的,可迷了路竟走到倚梅园来。”

  丹娘思索片刻说道:“姑娘刚入宫不知宫中规矩,太医署是不能随便抓药的。我这里倒有些疏散的药,你且等等。”

  丹娘说完便进了屋。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她拿着一个黄色的纸包走了出来,将纸包递给了素问。

  素问再三致谢,便离了倚梅园回沁芳殿去了。

  素问走后,丹娘站在园中,忽将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含在口中,轻轻吹出了一声口哨。

  须臾,一个黑色的身影似一只大鸟般落在了梅树上。

  “娘,喊我吃饭啊?”黑衣男子蹲在树上,一张俊美的脸在夕阳的余晖中更显动人。

  丹娘嗔了他一眼:“你还有脸吃饭?我让你守着园子,你干什么去了?竟然让个小姑娘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幸好只是个刚入宫的小宫女。倘若是东宫的人知道了十二皇子的秘密,云澈岂不是又有危险?”

  黑衣男子飞身跳下树,立在丹娘身前,嬉皮笑脸地说:“娘,这倚梅园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外人进来过,今天怎么会来个姑娘?莫非是仰慕我英俊潇洒,想给娘当儿媳妇?”

  丹娘瞪起眼睛,厉声道:“墨染,当年梅妃娘娘临终托付我保护十二皇子。为报娘娘大恩,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护云澈一生平安。你若还有一点儿孝心,就给我好好守着这倚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