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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句振臂(下)


黄巢一伙人一边悄悄地以做生意为名招收人马,一边到处购买铁器,锄头、镰刀、钉耙堆了满满一院子,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要贩卖农具。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八个头领聚集在一起商议对策。r

“听说仙芝大哥在长垣打了大胜仗,那些官兵不堪一击。”r

“这些官兵一人一个心眼,当官的都盘算着如何对自己有利,想方设法通过打仗多捞些钱财,个个都腐败透顶;而当兵的吃不饱,穿不暖,辛辛苦苦打了胜仗,好处都被当官的拿了,谁还替他们卖力?”r

“咱们的部队绝不能像他们那样,咱们就是要让老百姓有口饭吃,要让跟咱们打仗的人都得到好处。”r

“对,咱们打仗不能只是为了自己,要为天下的黎民苍生。咱们是要彻底推翻腐朽的李唐王朝,建立一个人人能吃饱穿暖的新王朝。”r

“咱们必须有个口号,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百姓参加。”不知谁喊了一声。r

“对,应该有个口号。”r

“大哥,你读的书多,你编一句。”曹胖子扯着雄浑的嗓音道。r

此时的黄巢心潮澎湃起来。是啊!该有一句响亮的口号,让李唐朝廷为之颤抖。曾几何时,他对这个朝廷充满着向往和期待,希望在这个朝廷里建功立业,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朝廷一次次冷酷无情地将他拒之门外,一次次摧残着那颗报国无门的心。而那些官宦子弟不学无术,依然能当官发财。贩盐路上的艰辛和曹州街头的饿殍历历在目,这个世界该变了,人与人之间的游戏规则该改一改了。想到这里,黄巢不由得吟出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r

“好一个苍天已死!”柴存大声叫好,“这是多么振聋发聩啊。所有的无奈,所有的愤怒全都体现出来了。”r

“这是东汉黄巾起义的口号,它的确喊出了人们的无奈与愤怒,但是没有让人看到希望,我们要改一改。”黄巢说。r

“那咱们叫什么呢?”r

“我看就叫‘天补均平’吧。”黄巢说道,“天补均平就是说咱们要打破这个弱肉强食的局面,建立一个公平公正的,人人都能安享太平的世界。”r

“这样的世界好,那样咱们就可以公开卖盐了,跟官盐一同竞争。”曹师雄说。r

“呸!你还想卖盐啊?没志气。”毕师铎说。r

“那你想干什么?木匠!”曹师雄问。r

“我不是当大将军,就是当个刺史大人什么的。”毕师铎得意洋洋地说。r

黄巢不由得笑了起来说:“我看你们比朝廷的那些大将军也差不到哪去,将来统统给你们封大将军。”黄巢接着说:“将来,在我们的世界里,人与人都是平等的,不管你是做官也好,种地也罢,人人都能吃饱穿暖,干得开心,活出尊严,得到别人的尊重。”r

官兵节节败退的消息从黄河对岸传来,黄巢的信心越来越强大起来。看来他的判断是对的,现在官兵人心涣散,将帅们争权夺利,互相争斗,根本不是起义军的对手。特别是县城里,本来就没几个官兵,还都是满腹怨言的。先打他几个县城,瓜分他们的财物,逐渐壮大力量,这样一来,所到之处肯定能得到百姓响应,等到足够强大的那一天,就可以横扫中原,直指长安。r

这天一早,黄巢在院子里练拳。“仙芝兄要打过黄河来了,我们该动手了。”黄巢对外甥说,“这几天,你住曹州城里,要密切注意官兵的动向,一旦有调兵迹象,立即回来报告。”r

林言说声:是。立刻起身往曹州去了,黄巢练完拳就开始削着棍子,不时舞动几下,感觉好用,接着再削下一根。r

吃过早饭,黄巢在街上溜达,来到县衙门口,看见一女子长跪衙门前请求替父死罪。经打听知道,原来是她父亲偷盐,被官府抓了,要判死罪。女子哭着向官府诉说:“爹爹几天没吃东西了,他饥饿难当,昏了头,才偷了点盐。他实在是不想死啊!请你们原谅老人家吧!原谅他吧!求求你们了。要是不能原谅,就让我和爹爹一同去死吧!”县令一听,便传出话来答应免她父亲死罪。这女子当即叩头万谢,并发誓说:“谢谢你们给我爷俩活命,我的命是官府给的,如此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毁容表明心迹。”说完,当即割去一只耳朵,以示诚信。黄巢见了嘘唏不已,心想这中原百姓是多么的顺良,给他一丁点恩情,便如此相报,可惜官府不知道珍惜,大唐不知道珍惜啊。黄巢搀起女子,将一包银子悄悄塞到她的手里,匆匆离去。r

乾符二年六月三日,林言突然回来,报告官兵一大早就出动了,正是黄河方向。黄巢立刻叫来七位头领,带着自己的兄弟从四面八方赶过来。黄家小院叮叮铛铛的铁器声,一片喧闹,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七八百人。邻居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前来观看,黄巢纵身一跃站在围墙上。向聚集而来的百姓们大声说道:“弟兄们,乡亲们。你们过得可好?”r

“不好!”人群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r

“你们还能活得下去吗?”黄巢问。r

“活不下去了。”r

黄巢接着说:“如今奸臣当道,官府横征暴敛、欺压百姓,长安街头商人鬼哭狼嚎,曹州城里乞丐遍地。每天都有人饿死、病死、被打死,我们老百姓有冤无处申,有苦无处诉,有难无人帮。而那些锦衣美食的官僚,用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寻欢作乐、为非作歹。你们说,这样的世道公平不公平?”r

“不公平!”r

“与其坐等饿死、累死,不如一起轰轰烈烈大干一场。打进曹州,喝酒吃肉,大家干不干?”r

“干!”又是一阵欢呼。r

“打进曹州,喝酒吃肉!”r

“打进曹州,喝酒吃肉!”r

“打倒贪官,天补均平!”r

“打倒贪官,天补均平!”r

“好,我们反了。”r

“弟兄们,抄家伙!”r

一声令下,大家排好队,领取武器,邻居一些生活无出路的年轻人也从家里拿出镰刀、斧头纷纷加入到队伍中来。r

绣有“天补均平”四个大字的旗子竖起来了,随着黄巢一声“出发”,大家向冤句县城杀奔而去。黄巢冲在最前面,举着一把长棍钢叉,冲进衙门。衙门的官兵看见黑压压的人群高举着农具家什从对面涌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夺了兵器,只好抱头逃窜。小小县城哪里挡得住近千义军如此一冲,冤句县令带着一家老少一溜烟逃往曹州去了。黄巢带兵住进县衙,下令打开粮仓分发粮食,百姓无不雀跃欢呼,周围村镇年轻力壮者纷纷加入起义队伍,义军顿时增加到两千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