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大将（上）

第七章t冲天大将r

破阵子：r

浮云易遮晴空，明月难遇好风。狗脊岭上魂未宁，龙门滩前怨复蒙，荣辱浑一梦。r

沧海阔波涛急，莽山阻路难行。雷池岸边飞舟渡，仙霞岭里斩荆棘，冲天向霄云。r

王仙芝的首级送到长安，卢携接过装头颅的木盒子一路小跑着，进了兴庆宫便大喊道：“好消息！好消息！乱贼剿灭了，乱贼剿灭了！”r

听见声音，田令孜也从宫殿里走了出来，迎着卢携问道：“王仙芝抓住了？”r

“抓住了，头颅在此！”卢携乐得合不拢嘴，拍了拍木匣子说。r

“可喜可贺，快快报告皇上，让皇上也高兴高兴。”田令孜说道。r

两人一起走进兴庆殿，并没有看见皇上，问了几个小太监，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南苑，见皇上在池边欣赏白鹅戏水。便一起下跪，齐声高奏道：“恭喜皇上！”r

僖宗被这冷不丁的一声恭喜吓了一跳，疑惑地问：“两位爱卿请起，今日何喜之有啊？”r

“黄梅一战曾大人大获全胜，破敌五万，乱贼首领王仙芝已经授首。”卢携说完双手呈上木匣子。r

“这是什么？”皇帝惊讶地问。r

“是王仙芝的头颅！”卢携道。r

僖宗顿时皱了眉头，转身一摆手说道：“拿走，拿走，什么污物，竟然拿到宫里来！”r

“皇上，前方将士还等着奖赏呢！”卢携说。r

“先把头颅拿走，奖赏自然少不了。”田令孜见皇上不太高兴，对卢携使了个眼色。接着又对皇上说：“皇上，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该庆贺庆贺，宫中已经好久没搞过庆典了。”r

“好，就来场球赛吧！”僖宗突然兴奋起来，高兴说，“把大明宫、长乐宫的人都叫过来，这次一定要搞得大点，搞一次轰轰烈烈的比赛。朕也要亲自上场！”r

田令孜的办事效率果然令人惊讶，第二天比赛正式开始，左右神策军、左右羽林军各成一队，加上龙武军、神武军，总共有六支队伍参加比赛。比赛精彩纷呈，经过激烈的循环淘汰，最后是左神策军和神武军杀入决赛，皇上代表左神策军披挂上阵。r

只见僖宗跨上一匹汗血宝马，手持精致的木棍，穿一身戎装，冲进球场。比赛开始，皇上的球技果然了得，每当他接到球时，只要一挥球杆，那球就像长了眼睛一样飞入球门，紧接着就是一阵如雷般的喝彩。皇上打得兴起，接连打出高难度的入球，俯冲击球、仰身旋球、背身射门，将比赛推入高潮。眼看着比赛接近尾声，突然有一个巨大的球不知从何处向皇上眼前飞来，僖宗挥起球杆预备来个凌空抽射。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了跟前，僖宗瞪大眼睛，大喝一声，突然翻身落马，一头栽倒在地，喊了个“鬼”字，便昏厥过去。田令孜匆忙奔跑过来一看，躺在了皇帝马前的竟然是王仙芝的人头，赶紧呼叫神策军护驾，令太监将皇帝背进花萼相辉殿去。r

过了几天，有人奏称西北发现青气。卢携即刻派人调查，原来是应在沙陀副兵马使李克用残杀大同防御史段文楚，自请为留后这件事上。这李克用正是振武节度使李国昌的儿子，平时喜好耍狠斗勇，结交了一群江湖侠义之士。其中有云州沙陀兵马使李尽忠，牙将康君立、薛志勤、程怀信、李存璋等人。他们看河南群盗四起，李尽忠便召大家一起商议道：“如今天下大乱，朝廷号令不能行于四方，这正是英雄豪杰立功名富贵的好时机啊。我看当今英雄李振武家的公子勇冠诸军，我们不如辅佐他成就一番事业，大家以为如何？”r

大家纷纷赞同，于是以段文楚扣减军士米衣为名，深夜派兵攻占牙城，抓住段文楚及判官柳汉璋，夺了他的符印送到李克用手里。李克用带着符印进了云州，将段文楚押到斗鸡台，当着一万多将士的面杀了段文楚。将士们纷纷拥戴李克用为防御史，并上表奏朝廷请求批准，朝廷不许。李国昌连忙上奏请罪道：“请朝廷立即废除大同防御使，如果李克用违抗命令，请朝廷允许我带兵诛讨，绝不因爱一子而有负于国家。”朝廷于是派支祥为大同宣慰使，去云州调解此事，免除李克用官职，任命卢简方为大同防御使。r

西北刚刚平定，黄巢又复兴起。黄巢攻打亳州，久攻不下，正在思虑下一个目标在何方，准备转移的时候，尚让带着一群残兵投奔而来，告知王仙芝已经战死。黄巢异常悲痛，下令全军为王仙芝举哀，数万人聚集在涡河边祭奠王仙芝的英灵。r

尚让突然下跪，双手抱拳说道：“大哥，请你做我们的大王吧？”r

黄巢吃惊地看着尚让，许久才说：“你小子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仙芝大哥尸骨未寒，我们要先替他报仇。”r

其他将士见了也纷纷下跪：“请大哥为王。”r

黄巢依然置之不理。这时，柴存扑通一声下跪，说道：“大哥，还是答应了兄弟们吧，这样可以更好地指挥号令。兄弟们也有个奔头啊！”r

尚让一边哭泣，一边说道：“仙芝大哥说了，以黄大哥的才能带领兄弟们杀出一片天地来，做不成皇帝，也要做一方诸侯。他希望大哥好好努力，推翻大唐，为兄弟们谋个好前程。”尚让见黄巢不答应，接着说道：“我兄弟二人自从追随大哥，就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鞍前马后，誓死捍卫大哥的尊严，与大哥同生死共荣辱。大哥若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r

黄巢也有点被激怒了，不耐烦地说道：“都给我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轻易下跪？此事容以后再商议，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替仙芝大哥报仇雪恨。”r

柴存说道：“大哥为王，也是弟兄们的骄傲，更是给朝廷以沉重一击，这不是大哥自身的事，而是兄弟们的事，还请大哥三思。”r

“是啊，弟兄们跟着大哥得有个名份哪！”朱温也说道，“另外我们跟官府作对也得有个名号，也好宣传自己，让百姓知道。”r

“既然如此，那就称冲天大将军吧！”黄巢说。r

“好气魄！冲天大将军，我们就是要冲破他大唐的天。”柴存高呼道。r

“冲天！冲天！”尚让大声喊道，将士们跟着呼喊起来，“冲天！冲天！”声音响彻云霄，传进亳州城里。r

黄巢望着长天，不无凝重地说：“现在我们头顶的这个天是如此的傲慢，如此的贪婪，如此的黑暗，如此的污浊。不冲破它，我们就无法获得光明与自由，无法获得新生与幸福。但是要冲破它，我们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做出一些牺牲。大家怕不怕？”r

“不怕！”将士们齐声回答。r

“你们的回答令我心血沸腾，有你们这样一群兄弟，我更是无所畏惧。兄弟们，为了冲破这黑暗的天空，让我们一起赴汤蹈火吧！”黄巢将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大声呼喊道。r

“冲天，冲天！”r

“冲天，冲天！”r

……r

黄巢自称大将军后，吸取了一些教训，开始加强义军的组织，设置了许多官职。封柴存为军师，尚让为破天将军，曹师雄为夺天将军，毕世铎为杀天将军，其他诸如林言、黄揆、朱温、朱存、李罕之、秦彦、王播等均有分封，并定元王霸。r

晚上，王仙芝的妹妹王秀芝含着热泪在缝制冲天大将军的旗帜，黄巢走过来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看见她眼泪掉落在旗子上，便问道：“又想哥哥了？”r

王秀芝抬起头看了黄巢一眼，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不想了，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去想了。”起兵四年来，她跟着哥哥走南闯北，虽然没有亲自上阵杀过敌，但无数的鲜血和尸体让她一个柔弱女子变得坚强。蕲州一别，哥哥将她托付给了眼前这个男人，她就再也没见过哥哥。r

黄巢握住秀芝的手说：“请你相信我，我一定替大哥报仇，让你亲手杀了曾元裕这个狗官。”r

王秀芝一把抱住黄巢说道：“我不要你报仇，要你好好活着。”r

黄巢抚摸着她满头的秀发说：“好，我们都要好好活着。”r

王秀芝忙了整整一夜，终于将旗子绣好，由黄巢亲自书写的“冲天大将军”五个大字刚劲雄浑，经秀芝一绣更显得光辉夺目，气韵非凡。r

见亳州城守备森严，官军顽强抵，为减少无谓损失，黄巢决定向东北撤退，再回到自己熟悉的地盘去。渡过浍河、沱河，进入砀山，沿途黄泛区的百姓纷纷加入义军队伍，再度到达沂州境内时，队伍已经壮大到十几万人。r

黄巢豪迈地看着后面浩浩荡荡的队伍，笑着对王秀芝说：“看来还是秀芝绣的这面旗子吸引力大啊，让我们顿时强大起来，今后再也不用躲躲藏藏，跟官军玩捉迷藏的游戏了。”r

三打沂州，黄巢早已是成竹在胸。而沂州城的大小官员们统统被义军折腾得筋疲力尽，一听说黄巢又回来了，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一溜烟地跑到周围州城避难去了。黄巢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沂州，满城百姓载歌载舞，打开城门欢天喜地欢迎义军再次回来。r

经过几次来回，百姓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黄巢一来，他们就可以吃上饱饭，可以大大方方地上街做买卖，可以放心大胆地在街上走。而黄巢一走，官府就耀武扬威地回来收税收捐，街上顿时冷清下来，女孩子都躲在家里，要出门也要往脸上抹点灰土，打扮得破破烂烂，老态龙钟的模样，否则便会有飞来横祸。r

由于沂州的群众基础比较好，黄巢干脆将这里作为临时的京城，自己坐镇沂州。以尚让为先锋，曹师熊、朱温、李罕之、黄揆为副，派出八万大军再向郓州、曹州、兖州、濮州等地分头发起进攻。四路大军攻城略地，狂扫齐鲁，州县官兵闻风丧胆，而远在荆襄的曾元裕所部虽拥有雄兵百万，无奈鞭长莫及。义军攻下十多个县，郓州、濮州也再次攻破，回到义军手中。r

黄巢立即移师郓州指挥作战，下令五员大将继续西进，向东都乃至京城长安发起冲击。无奈朝廷在河洛地区所设防线实在是过于稳固，义军无机可乘，失败的战报接连传来。此时，柴存灵机一动，向黄巢献计道：“如今我大军拥有齐鲁半壁江山，雄兵十万，足抵一方藩镇。朝廷要想彻底消灭我们，恐怕也要费一番心机，这时向朝廷提出招安，必然会得到朝廷应允。”r

“怎么还提招安？”黄巢面带怒气说，“我说过，我黄巢不招安，今生不做李家王朝的官。”r

“大哥，不是真的招安，我们的要求是谋求长远发展，先占据郓州，等朝廷放松警惕，再向长安发起冲击。打他个措手不及。”柴存说道。r

“此计甚妙！”朱温听了拍手称赞。r

“这不是小人做法吗？”黄巢问。r

“管他小人大人，要是输了，我们连人都做不成了，一个个统统是刀下之鬼。”朱温说。r

黄巢见众位将领都同意假招安，便下令柴存具体负责与官府联络。r

柴存写了一封十分恳切的求降书派人给天平军节度使张裼送去。张裼看了，不敢做主，立即转往长安。r

朝廷的意见分成了两派，以卢携、田令孜为首的主战派相信他们手中的黄牌军曾元裕的能力，认为对这些乱贼决不能手软，应一鼓作气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以郑畋、侯昌业为首的主和派认为朝廷应休生养息，加强吏治，整饬朝纲，降低苛捐杂税，使百姓安居乐业，盗贼自然瓦解。僖宗这次听了郑畋的意见，答应了和谈。可是卢携等人坚决不同意授予黄巢郓州节度使，双方经过反复讨价还价，最后同意封黄巢为右卫将军，着令黄巢在郓州就地解散队伍，去长安任职。r

黄巢当然不同意，但他也没有撕毁诏书，也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只是不去长安任职。悄悄地将军队掉出官兵的包围圈，迅速向宋、汴一带撤离。r

黄河重镇汴州是个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优美的江北水乡。这里河道纵横，贯通全城，无数的桥梁四通八达，河中商船往来不断，生意兴隆。宽阔的河道中间岛屿星罗棋布，两岸风景秀丽，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派繁华景象。此处财富绝不亚于长安与东都。黄巢决定啃下这一块肥肉。但是汴州城四周宽阔的护城河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没有大船很难攻下这个繁华的城市，护城河沿线的八个城门处处都埋伏着精良的弓箭手，冒昧地攻打只能白白赔上无数的生命。黄巢与柴存等人商议，决定智取，演一出南辕北辙之计。r

从郓州到汴州大约需要一天的路程，黄巢计算着从东都撤回部队的行程。估计回撤部队到达中牟的时候，他带着皇上颁布的招安诏书，开始从郓州出发。一行十三、四人骑马来到汴州护城河边。守卫的官兵立即拦住盘问。黄巢拿出诏书，申明是去长安任职，路过汴州，有要事向刺史大人汇报。守卒拿着诏书向河对岸射过去，请刺史大人过目审批。不一会儿，对岸绿旗飘起，放下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