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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纪实——人生之路(8)


在阜平执行任务期间,我也有幸顺着县城的唯一县级大通道,直往西部边缘山村去了一趟。走进了最边远的百亩台乡。乡政府就在田井院的土窑洞里办公。在河床的平坦地方,往地下挖一个方形的院子,院子的四周墙上掏了些土窑洞。我们山区就叫田井窑院。乡政府旁边是流向县城的山河道,另一边紧贴着陡峭挺拔的二郎山。二郎山上仅有一条羊肠小道,山势十分陡峭危险。这是山里村民们往来乡政府的唯一通道。乡民们运送粮油及生产资料、生活日用品,全是靠肩挑背扛的,有时也使用小毛驴驮运,但必须挑选最矮的小毛驴。由于坡陡路窄,上下拐弯十分危险,即使常年居住在这里的山民们,经过这条山路时,也要做多次休息。当时,我身上只挎了一支手枪,就觉得累赘了,为了安全,两位战士替我挎着枪,另外还紧紧地搀扶着我。这也是军人的“耻辱”吧。山里的生产大队,四周被大山包围着,世世代代都是途经这么一条小道。旁边是一条穿洞水道。由于山石坚硬,又因当时的经济条件和技术能力所限,没有办法扩建这条山路。(现在一定会有公路了,我祝福山民们!)

说起阜平县城,难免有点酸楚:看看县城那个“寒酸”落后样子,再看看城关大队老支书家庭的贫穷状况,很让人心酸。我随机枪连指导员和在我连蹲点的汽车连指导员,一同去老支书家里拜访,无意中揭开大锅盖一看,我们没有话说了,眼睛湿润了。随后的几次约见,专在我们连队吃饭的时候,让老支书来到连队以核实党史中的疑点问题为借口,让他吃顿饱饭。

阜平县是我们的红色革命根据地。之所以还比较落后,或许是因为地理环境恶劣、交通不便利的原因;或许是经济发展太落后的原因;再可能是那里山区的治安状况不太好的原因……在阜平期间,我们几个人曾随军车去平山县执行了一段搞党史任务。觉得平山县的情况比较好,令人欣喜。这可能是平山县城不在大山深处,而且距离平原地带比较近的原因。西柏坡所在的地形地貌,就同阜平县城周围的环境类似了,只不过那里仅是个“居民区”而也。

遵照上级的指示,我们很快就离开了阜平县,部队被拉到了太行山山脚下,突击一项战备工程。上级对工程的要求很紧急,又都是土工活儿和石头活儿。只好动员附近农村的乡亲们来帮忙。我们十八九岁的战士都很累,为了让他们集中力量投入白天的劳动,所以我和北大来的马维先同学,商量共同担负了夜间站岗放哨任务,我俩各自站半夜岗,直到工程完成离开。这也是用真情换真情,共同为战备出力。紧接着,我们又到农村帮助农民插了几天稻秧苗。回到营房后,指战员们就为远途拉链和野外军事训练做起了准备。据老兵们介绍,三十八军在没有实现机械化之前,部队里使用的全是军马。轻重机枪都是由军马驮着的,大炮是由马车拉着的。首长们都是骑着马,部队行动起来,十分壮观,显得威风淋淋。但是马匹毕竟是畜牲。马匹的种种怪象,说起来也会令人捧腹大笑的。自从部队改装成机械化以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汽车的机动性、灵活性非常强。数十辆军车组成的编队,使得这个团更显得干炼、威风,行动神速,而且准时准点,这是马队没法相比的。

说到拉链,在这里扮演主要角色的就是军车的驾驶员了。他们在路途中享受着最高规格的待遇。各个连队的首长们,其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好每辆军车驾驶员的吃住安排及行程安全。

接到上级的指示,部队就开始了长途拉链。我们车队进入太行山腹地后,便沿着太行山的战备公路快速推进。在军车里,我们由山下举目向山上眺望,部队的绿色军车,像一条巨龙,盘旋在山间云端;如果我们从山上往下看,蜿蜒曲折的绿色军车巨龙,正在徐徐地“潜入”山体之中,前不见龙头,后望不到龙尾,非常壮观……

苏军在我国东北的珍宝岛,已经挑动了一场战争。看来,苏军侵犯我国边疆仍不死心,这足以突显出战备形势的严峻。国家采取的“内紧外松”的战备战略思想,很符合实际。在首都搞的紧急疏散及“深挖洞、广积粮”的指导思想是很及时的,准备打大杖、打恶杖的决策是很明智的……

我们应该牢牢地记住《易经》里的一句话:“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其乱。”

命运的挑战

我们离开三十八军回到部里后,很快就公布了派遣单位。我和老战友刘述运同志,奉命到部属解放军南京外国语学院担任俄语教员。这是南外增添的新专业。

我很珍惜自己的第一份工作,一定要踏踏实实地干好工作。这是一份人生经历,也是一份人生财富。也许有了这份经历和这段历史,我就有可能发现适合自己新的发展方向。

南京,很熟悉的名字。它带给我很多联想,又带给我很多惆怅与瞻望。但从城市的市容、市貌及地理位置来说,南京在我心目中,笼罩着不可捉摸的幻景色彩。或许这就是我所要了解的“民意社情”吧。我从武汉来过两次南京,我从北京来过一次南京。但是由轮船载着火车渡过了长江:即人坐在火车车厢里直接开到轮船上。火车被拆分成2—3段,并排摆在轮船上,由轮船把火车运到长江南岸的下关码头,再把火车拼装起来,火车又可以继续运行了。前后大约花费俩小时。那个年代,南京还没有修长江大桥。北京到南京的火车线路叫京浦线,我被迷惑过这一称谓。自打坐了一趟京浦线火车,我才知道了原由。火车终点是浦口,再坐轮渡船,才能真正进到南京城里。由南京开往武汉、重庆去的轮船是从江北岸的浦口码头起航的。由南京去往苏州、上海的轮船是从江南岸的下关码头启航的。七五年元旦我偕妻子去上海,就是从下关码头乘船前往的。长江沿岸城市的夜景十分漂亮、迷人。在我的心目中,早就怀有对南京城的羡慕、向往神情。我终于来到了这里,并且要服务在这里。也许这就是我与南京结下的不解之缘。这就是一种缘分吧!

我离开南京已经三十多年了,时至今日,几乎十之八九的生疏人士说我是南方人,我也总爱自豪地说,我是江苏南京人。恰好我的儿子出生在南京,他是个名正言顺的南京人。复员转业回京几十年了,但我心目中的神秘南京,从未在记忆中消失过,它带给我的回忆终生难忘。南京和北京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进而铸造了我的今生今世。诚然,带给了我们全家人快乐和幸福!

南京市的景色很美,一年四季郁郁葱葱,令人陶醉。我在紫金山上俯视过南京尊容。那时后的南京,没有太高的大楼,也没有太多的高楼。在绿树成荫的幽静成堡里,一座座的乳头山,“摆放”在都城大地上,除了小山和绿色大街之外,又能看到什么呢?放眼眺望,城西北就是银色的长江,它从南京环城线上绕城而过,直奔上海而去。这就是军事要塞的“国都”南京。它的重要性及其受众人喜爱的神秘感,可能就隐藏于此吧。一切尽在美景中。

解放军南京外国语学院于九十年代改成了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其职责范围是完全一致的,这叫万变不离其宗。南京军外院与洛阳军外院,总是影响社会认知的。洛阳军外院的牌子很老了。不过,洛外与南外原本是“一家人”,本属于同一所学校,始原于张家口。后来把一系单独分出来,迁去了南京,其他各系全部迁去了古都洛阳。该校园原来是解放军第八高级步校的校园。时至今日,洛阳人还是把那里说成八步校。

南京军外院的校园非常漂亮,棋盘式的模式,彰显着军营的开放、规整。三大部大楼,突出着统帅地位,撼动不得;两翼的教学楼,整齐划一,体现着官兵平等、步调一致。条条道路,如网似线,纵横交错、规规矩矩。树的形状像酒杯一样,巧夺天穹。行走在道路上,犹如穿越隧道一样,身心清爽。无论是教学区,还是家属生活区,修剪与绿化都非常漂亮:

路顺楼开,树随路栽;

树荫遮道,树彰楼帅;

人走路上,避雨挡晒。

南外院的建筑设计,得益于苏联专家的构思,典型的俄国军营房的模式。家属住房宽敞、布局合理。遗憾的是,不太适合我国人的生活习惯。尤其不适合南京这样的南方城市。南京的夏季雨水多,天气炎热,空气潮湿。如果室内的空气不对流,人的感觉就不会舒畅。我们喜欢房间里的空气对流:一是可以调节室内温度和潮湿度;二是可以调节室内空气清新度,通过空气对流,室内湿度能够调整,潮湿空气能够散发掉;室内空气质量能够有效改善。可是俄国人是忌讳房间空气对流的,误认为是“穿堂风”。

文革前的南京军外院一定很风光,也必定是人丁兴旺的。如今的南外却显得萧条寂寞。我想,这与北京的地方院校如出一辙。为了战备,指战员们被派去了“前线”,以实现“军为国战”的宗旨。然而我们的地方学校,只有疏散到农村搞生产劳动去了。即使再返回学校办学,也要执行“大砍、大合并”的方针。北京的许多外语院校被“四人帮”砍掉了。但周总理明确表态说:“别的学校,我不管,二外这所学校,我要!你们没有人要,我要!”所以那个时候,中国人民大学被砍掉了,北京语言学院被砍掉了,但是二外被留下来了。中国人民大学的外语系与北京语言学院一同合并归到了二外。改革开放以后,又都恢复了。

办教育的人都知道,学校新专业的开设,是与本部门拓展业务工作,紧密相连的;是与形势需要密不可分的。南京军外院增添了俄语新专业,自然离不开国际形势的新变化。众所周知,中苏两军在东北珍宝岛刚打了一仗,这就提醒我们:苏联“亡我之心”不死,我们必须认真对待。当务之急,就是加快军队俄语人才的培养,其责任也就落在了军外院的身上。

军情急,任务重,责无旁贷。我们的俄语教员有:不少从国外工作回来的俄语外交官们,暂时在留守处储备着;我们的学员有:部队里有好多优秀战士可以选调上来;我们没有专门的军用教材,可以选调军内搞过教学的资深俄语专家突击编写。说干就干,雷厉风行,这是部队的优良作风。就这样,奉调令,优秀的教学领军人员郑襄到岗了;资深外交官组成的教学人员报到了;从各部队选调的优秀学员招收进来了。行政管理人员配备齐全了……俄语教学工作迅速运作了起来。

俄语行政编制,遵循部队建制设立,分为大队、区队和班。三个班为一个区队。

我和刘述运的到来,已是学员上课的第二个学期了。一区队的俄语实践课,由资深外交官老杨教官与我这个新兵担任;二区队由外交官老刘教官与刘述运担任;三区队由外交官老陈与郗教员上课。一般是白天区队上课,晚上分班上自习,教员巡视辅导。

每个人都需要有责任感,而且责任感又每时每刻都在追随着我们。责任就是一种力量,它随我们早晨而起,又同我们入夜共息。

我同刘教员刚来南外才个把来月的时间,却让我两个上堂讲课,“太难为”我们了。但是军人的口号是“服从命令所指挥”,没有讲价钱的理由。套用社会上的一句流行语,“上不上课是个立场问题,讲好讲坏是个水平问题”。孰轻孰重勿庸置疑。开始,先给外交官们作了简单试讲,随即忻然“赶着鸭子上架”了。仔细想来,什么是军人?什么是军人作风?从这一事件中,不难看出我们军人作风的威严与慓悍!既来之,则安之,冲上去!

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军人上了战场就没有后退的权利。尽管我扔掉俄语已经六年了,现在被送上了这个“战场”,就要尽职尽责。我先安抚自己,静下心来,稳定情绪。开始边背课、边学习、边复习。把上课的过程,当作复习学习知识的过程。这就叫“旋吃旋做”“旋蒸旋卖”吧!况且还有一位和颜悦色、颇受尊敬的资深外交官老杨在保驾呢!现在回过头来再想想当年刚“入道”时的窘态,我还真是觉得汗颜呢!

我们军人是坐班制。作为教员,这就有利于集体背课。能够扬长避短,克服单兵作战各自为政的弊端。上课情况便于及时了解,教学中出现的问题便于及时沟通,也便于教学方式方法的改进,以求教学质量的提高。虽然南外俄语大队组建时间并不太长,但是工作成绩却很突出。短短的几年中,就为部队培养出了大批高素质的俄语人才。所有这一切,应该归功于郑襄、穆惠民领衔的俄语集体、应该归功于资深外交官们的辛勤奉献!

南外这批在国外工作多年的军事官员们,是我国俄语战线上的另类新兵。尽管他们缺乏俄语教学经验,但是他们有长期国外俄语工作的经验,资历深、见识广,对于俄语教学,自然是轻车熟路、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他们是我国唯一的由外交官员们组成的教学集体。我同他们共事中,很受感动。他们的思想境界高,敬业精神强;他们的俄语水平高,业务能力强;教学理念先进,不拘传统框框;他们对教学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拘,治学态度非常严谨。

我们学员在大一上实践课,还有精读课、文选课。大二又增加了听力课、军事国情课。军情课由穆先生上课,全部用俄语讲授。我曾连续凝神聆听了他的几次授课,受益匪浅。因为讲的好,很想继续去听。确实是百听不厌。穆先生的语音语调十分纯正,道道地地俄罗斯语言专家腔调。听先生讲课犹如听朗诵、听演讲,又像在欣赏话剧念白。似乎是在欣赏音乐之美、陶醉其中。我时常回味着先生的语言功力。

在这里,我想起集体翻译出版的军事体裁《结局》一书。那是我们南外俄语同仁们的第一成果。这本书,正是由老穆、老郑主持成书的。全程工作凝聚着穆帅将的辛劳,彰显着老穆先生的智慧与军事文学功底。现在重新阅读,仍然清新流畅,赏心悦目。

在南外俄语团队中,外交官们那种彬彬有礼、谦逊和蔼、平易近人、深藏若虚、功成不居的表率作用;他们热诚关心年轻教员和学员们的坦荡胸怀,让我十分钦佩,他们不愧是军内的好楷模!

斗转星移,多年之后,这些俄语外文官们先后奉命返回了外交岗位。由俄语专家郑襄先生统率的俄语团队,还能培养不出来人才吗?由资深外交官穆惠民、老杨、老刘、老朱等同志教出来的俄语学员质量还能低吗?现在活跃在国外外交战线上的军事人员,不少毕业于南外的俄语专业。

在我们南外的俄语群体里,我们的俄语教员,不分年龄大小,不分职务高低,大家吃饭在一起,工作在一起,背课在一起,军事训练在一起,体育活动在一起,唱歌劳动在一起。大家与学员“同吃、同住、同劳动、同训练、同娱乐”,我们的战友情谊,日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