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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伍。


  >>>伍。

  青草绿荫间,自在安然。

  飞鸟不知少年心底事,春来自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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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伯贤靠在身边人的肩膀上,头顶繁茂的树遮挡了日光,仅有稀疏的光斑投在手中的书页上。

  「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

  有些困意了。他眯着眼睛盯着书本。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

  他动了动头,在那肩膀上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余光中看到了几根青草在那人指尖晃动,像在撩拨自己心房似的。

  边伯贤把头就势向下滑,躺在了灿烈的腿上,直直地看着一双大手在自己眼前摆弄着那几根草叶。青葱翠绿间,还能看到那双桃花眸子。

  「在做什么。」

  「编蚱蜢呢。」

  「哦……」

  「怎么不念了。」

  「有些困了。」

  边伯贤惬然地枕在他腿上小憩,不一会儿被那人轻推了推。

  「少爷你看。」

  边伯贤半睁开眼,看到了一只稍稍变了形的草编蚱蜢。

  他拿了过来,放在手里把玩。

  「过几日,少爷就要启程了吧。」

  「……嗯。」

  「那还不多看看书。」灿烈笑道。

  「看得累了……」边伯贤稍稍伸了个懒腰,复又问道,「你还会背那首诗歌么。」

  「哪首?」

  「……难道你还有背得出的第二首么。」边伯贤瞥了他一眼。

  「哈哈。」灿烈摸了摸头,「那个,会的啊。」

  像是苍郁却有力的古筝之音。

  灿烈的声音真是好听。边伯贤想。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得与你同望这天地。还能有多久呢。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大抵是不太通晓那些字眼的涵义,断句间隔的差错听得边伯贤嘴角上翘。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少年颂完,又重复了一遍最后一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这和他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枝,同“知”。」边伯贤解释道,「而且,山上有树木,树木有枝桠,都是众人皆知的事。」

  「这样啊……」

  「就好比我喜欢你,也是你应知晓的事情,而你却不知道。」

  听到这儿,灿烈噗嗤一声笑了,傻乎乎地忍着笑意问,「你喜欢我呀?」

  「……我这不是在给你讲解诗文么!」边伯贤被他逗得急了,赶紧坐起身来,背对着他。

  而少年的声音如方才一般沉缓。

  「那少爷你知道吗。」

  「……什么。」

  身旁的大树枝繁叶茂,静谧无言。

  ——山有木兮。

  「我喜欢你。」

  ——心悦君兮。

  边伯贤怔仲间还不知作何反应,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你知道么。」

  片刻,他点了点头。

  如知晓那山上草木葱茏。那大雁秋去春归。那河水东流入海。那朝阳日复一日。

  ——如知晓这些一般。

  我当然知。

  边伯贤轻轻摩挲着那人环住自己的手臂。

  「别离开我。」

  他轻声说。

  世间仿佛再无他人。须臾片刻即是不朽。

  闻言,高大的少年只是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启程的日子近了,也该叫随从帮着收拾细软了吧。」

  大夫人正和二夫人在园子里闲坐,随口对身边的边伯贤嘱咐道。

  「知道了,已经着手准备了。」

  「听老爷说,你想叫灿烈陪你去?」

  边伯贤顿了一下,应道,「是的。灿烈跟我跟得久,一路上照料起来也更好些。」

  「那也不能就他一个人陪你去呀。」大夫人皱眉道,「再说了,灿烈他毕竟是个男孩子,服侍起人来还是不如丫鬟。这样吧,我叫杏儿——」

  「不必了。」边伯贤立刻打断了母亲的提议,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他静了静神色,道:「启程之日定得本就有些迟了,大队人马必会拖延行程;若是再带上个女孩子家,也多有不便。」

  「可是……」一直未说话的二夫人忽然开了口,声音笑吟吟地,「可是灿烈现在毕竟是我们仲良的伴读,怎能说走就走呐。」

  「这个还请二娘放心,我已经叫人安排了新的书童,也懂些文墨,给仲良伴读的话必然会比灿烈合适得多。」

  「大少爷还真是安排得妥当。」二夫人抿了口茶,「果然是边家的希望呐,一切都得为大少爷的科考让路呢。」

  「二娘言重了。」边伯贤谦恭地稍稍低头,又转向了母亲,「还请母上准许伯贤的请求。」

  「就随你吧。」大夫人最终叹了口气,「不知你怎就这么喜欢那个小仆。」灿烈那个孩子,倒是相貌生得好,人虽憨厚但也很是懂事。只不过年幼时让伯贤病了几天的事一直让大夫人耿耿于怀。虽说是孩童玩闹,但也令她有段时间一直把这孩子当做煞星。

  「叫他好好跟着你吧。就你们两个一起也好快去快回。别忘了,回来就得赶紧准备你的亲事了。」

  闻言,边伯贤一愣,随即应声。

  「好。没事的话,我先下去准备行囊了。」

  「嗯,去吧。」

  边伯贤向两位夫人微微欠身离开。待他走后,二夫人仍是笑道:「咱们伯贤还真是喜欢那个小仆呀。」

  「大概性格相投,喜欢在一起胡闹吧。」

  「是呢。有时候远远望见了,还真不像一对主仆呢。」

  大夫人喝茶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大少爷是边家的长子,不比我们仲良吊儿郎当的。可别因为谁降了自己身份呐。」

  大夫人眉头微皱,心中虽也有顾虑,但仍面色平静。

  「我想,伯贤他自有分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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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带这么多件衣服走吗。」

  「……嗯,换洗也好方便些。」

  灿烈在伯贤的房中收拾着底细软包,却见边伯贤一件件地往里收着衣裳。

  「咱们又不去多久。」

  「这也没有多少。」边伯贤给包裹系了个结子,抬头问灿烈:「你身上的伤好了么。」

  「好得差不多啦。」

  「那就好。」边伯贤点点头,「不过,还是把那瓶药也带上吧。」

  灿烈急忙点头,「对的对的,那药真的太有效,我早就收进去了,以免路上有个意外之类的。」

  边伯贤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灿烈望着对方暖曛的笑靥,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些酸涩。

  他并没有对伯贤提及过,之前曾去二少爷那儿通报自己跟大少爷一同上京的事儿,却在门外碰到了二夫人。

  对她行了礼便打算走,但听二夫人缓缓开了口。

  「你这小奴才,怕是快忘了自己身份了吧。」

  他一愣,心底有些发凉。

  「灿烈不敢。」

  二夫人忽然笑了。

  「忘了也好。」她语气中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调侃,「大少爷待你不薄,你可要好好跟着他呀。」

  「……二夫人说得是。」

  平白几句话,却让灿烈心里稍稍起了波澜。

  「怎么了?在想什么。」一只葱白纤细的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灿烈回神,看到了面前奇怪地望着自己的大少爷。

  「没,没什么,嘿嘿。」灿烈笑了笑。

  「明日就出发了,还不快收拾。傻愣愣的。」边伯贤嗔怪着,隔了段儿距离,拿起一个软包裹就往灿烈身上扔。灿烈差点没接住,手忙脚乱了一阵儿才把包裹抱在怀里。

  边伯贤本是故意板起了脸,却因对方这滑稽的动作大笑起来。

  灿烈也跟着咧开嘴笑。

  ——我的愿望很贪婪吗。

  他挠了挠头,视线未曾从眼前人身上离开过。只见那人依旧眉眼弯弯,笑容却逐渐淡然。

  ——跟在少爷身边就够了。

  「灿烈呀。」

  ——很难吗。

  ——不可以吗。

  「灿烈。我们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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