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初从咖啡厅里出来,溪亭依然蹲在树下一个人玩,她瞧见连初立刻眼睛一亮跳起来拉住连初的手,“连阿姨,你过来看。”r
连初跟着她走过去,只见地上画了一个小小的五子棋盘。棋盘已经两边各摆上一堆小石子,一堆稍黑些,一堆稍白些。r
“连阿姨,你上次教我的五子棋我已经学会了,我下给你看。”她瞪着亮闪闪的眼睛看着连初。r
连初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对不起,连阿姨今天还有事不能看你下棋了。”r
溪亭眼中的失望溢于言表。连初蹲下,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溪亭手上,“这个叫孔明锁,一共有一百种玩法,你没事的时候可以慢慢玩。溪亭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孩子,一定会把一百种玩法全部玩会的。”r
溪亭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连阿姨,是不是我全部玩会了你就会再来看我？”r
连初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抱她,那么瘦那么轻。r
连初吸了口气,轻轻放开她,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溪亭最乖了,一定要听叔叔的话。”r
对面一栋大楼里,一个人默默注视着这个长久而温柔的拥抱,看着她站起身走到公交站台、看着她再次回头确定周围的情形、看着她顺手拦住了一辆的士车。r
车子渐渐消失不见。r
殊城静静地从窗口的高倍望远镜前收回视线。r
咖啡厅内,夜燃抽出信封里的现金支票,瞧了瞧上面的数字,冷冷地笑起来。r
他摸出一个打火机慢慢点燃支票,看着火焰一点一点蚕食手中的支票,忽然,猛地剩余的半截狠狠插|入那杯未喝完的咖啡中。r
的士车上,连初总有些心绪不宁,她将手机的卡和电池安好,拨了个电话给自己的秘书：“小王,刚才有没有电话找我？”r
“裴总打电话找过你,我按您的吩咐说您正在开会,他说没什么事,就是告诉您他已经到桐城了。”r
“嗯,好的,知道了。”r
她挂了电话,心中依然隐隐觉得不妥,不过又想不清具体在哪里。她把方才一路上的情形又重新在脑海里过滤一遍,没有问题,确实没有人跟踪。r
她暗暗舒了一口气,这种事情不能再干了,实在是太冒险了。r
夜,A市,星北会所十六楼。r
这是一间极具格调的酒廊,零星散落的沙发、白钢雕塑、与星空相映的蓝色地毯,处处洋溢着时尚优雅和慵懒闲适的气息。那些平日里华服楚楚的城市精英们,可以在这里放松一下,享受一下美酒和夜色。r
殊城坐在临窗的座位上默默看着窗外,A市绚丽夜景的映衬下他的轮廓愈发深邃而峻挺。r
林致暗暗叹了口气,问：“你既然已经揪出那小子了干嘛还不动手？要是你不方便,我来替你出这口气。”r
殊城回过头来,目沉如水, “不急,等我把事情全部弄清楚了再说？”r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r
他徐徐道：“四年前的事情还有很多疑点,当年连初和唐剑波联手破了一个毒品大案,办案当天正好就是我收到连初和杜庭录像带的那一天。事情真的会这么巧？后来连初失踪、唐剑波辞职,整个案子的具体细节至今还有很多地方不清不楚。r
我曾经费了一番功夫找到唐剑波,他说案子的实际负责人是连初,他知道的情况其实也非常有限。不过当天连初原本准备和他们一起行动,行动前忽然又临时改变主意安排另一个人代替她指挥行动。而她改变决定的时间正好是我离开家之后。林致,我总觉得我无意中做错了什么事情。r
那天之后杜庭就失踪了,连初说她不知道,那显然是谎言。警方怀疑他是毒贩那边派来的卧底,得到消息后畏罪潜逃。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当年的事情绝对比想象中要复杂的多!r
当年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贸然就下了判断,这一次,我得把一切弄清楚,四年前的、这四年间的,还有现在的!”r
过了许久,林致问：“如果事实的真相很糟糕怎么办？比你想的还要糟？”r
殊城沉默片刻,说：“我当然考虑过最糟糕的情况和打算。”r
他的面容依然平静从容,可某一瞬间的眼神让相识多年的林致亦暗暗心惊。那种彻底冷静的疯狂,让人从骨子里发寒。r
“殊城,不值得,别为那种女人干傻事!”这句话冲口而出。r
不值得吗？r
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样,那么他也只有干傻事了!r
他略微苦涩地笑笑,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林致,你还记得那个钟灵毓吗？”r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林致不由一怔。r
殊城道：“你还记不记得她说过的那句话？”r
林致当然记得。r
大约是两年前的一天,殊城的公司终于挖出了锡矿,濒临绝境之时终于起死回生。那一夜,公司在酒店开庆功宴,所有人自然都是开怀畅饮,连一贯冷静自持的殊城也喝醉了。只不过在所有人都兴趣高涨之时,殊城却不见了。r
林致跑到卫生间找殊城,却只看见他醉靠在洗手台的柱子上,满手是血。他打开他的拳头,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枚女式的结婚戒指。r
后来他在送殊城回家的路上巧遇钟灵毓。两人为了连初的事起了争执,唇枪舌剑。他心中本来就有气,又遇到了钟灵毓这个处处顶真的,最后口无遮拦地说：“你不承认也没用,事实摆在眼前,你朋友就是个水性杨花、忘恩负义的贱|货!”r
话音刚落,钟灵毓冲上来狠狠推了他一把,他正要发作,却见她倒气得发抖,咬着牙说：“我不管你的什么狗屁事实,反正我只知道我朋友不是那样的人!”r
想起往事,林致不禁一阵怅然和缄默。r
殊城当时本来是喝醉了,后来被他们激烈的争吵声弄醒,一醒来便听见钟灵毓说的那句话。r
“林致,我做不到她那种毫无道理、毫无保留的信任。不过,我愿意押上一切赌一赌,我的妻子绝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