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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桥姬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走进这家店了,和上两次不同,这次他是去寻仇的。到底是什么店,为什么明明自己的生活应该变得更加平顺,却变成了现在一团糟?所有的人都嘲笑自己,所有的人都轻视自己,所有的人都怀疑自己!都是这家店的错,都是那个不知所谓的店主的错!如果不是遇到她,当天晚上自己就不会一不小心杀了上司,也不会杀了整个公司的人!自己要报仇,是她毁了自己的生活!

呓语身着一身黑底黄色菊花纹的旗袍坐在沙发上,微笑着看着走进来的人,说:“欢迎光临我的店,能走进我这家店的人都是有什么想要放弃的。为什么你会走进这家店,你又想要放弃什么?”

男人开口说:“我要杀了你,我要报仇!”

呓语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闭嘴,我没有跟你这个废物讲话。我是问你,为什么费尽心血走进我的店里,却不肯现身,难道真的要我出手把你打出来?我数三下,三声不出来,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一股黑烟从男人的眼睛了冒了出来,依稀一个身着和服的女子站在了呓语面前,轻笑道:“呓语大人真是会欺负人,像我这样的小妖怪只能从命了。”

呓语从衣袖里拉出了已经变小的腾蛇,拿在手上把玩,说:“这个男人已经被你吸尽了元气,活不了多久了。其实我真的很想灭了你,因为你就多了一个可能,一个任静会被你控制的这个男人杀死的可能。明明是一只小兔子,你却把他变成了水鬼,真是令人作呕的趣味。说出你来的目的,有什么是非要来找我不可的?”

女子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跪式鞠躬”,双膝跪地,双手置于地上,以头抵手,说:“小女子桥姬请呓语大人帮忙,再入轮回。”

呓语轻轻叹了口气,仔细闻了闻女子的味道,说:“我先把这个男人送走,等一下再说,你的事情让我考虑考虑。”

任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将符咒封入男子体内,仔细检查确信他不会发狂之后,才说:“外面已经有警察等着了,我将他送出去,马上回来。”

呓语将腾蛇送入男子体内,说:“这样保险一点,送出去就立刻回来。”

任静点了点头,拉住了男人的手,将他带了出去。

呓语转头看向依旧跪坐在地上的桥姬,说:“你是为什么成为妖怪的?知道身为桥姬的悲哀,即便是这样也要借由我之手再入轮回吗?”

桥姬抬起了头,说:“我是江户时代站在桥边的私娼,那年在桥上遇到了我最心爱的男人。我和他订下约定,十天之后他会带我离开江户,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我等了他十天、二十天、三十天……等到我年华不再,失足跌落水中,怨恨让我变成了桥姬,日日站在桥边诅咒着恋爱中的男男女女。我是跟着王上从江户来的,王上说,你可以帮我,可以帮我重新进入轮回,再一次见到他。求求你,帮帮我,让我再一次见到他!”

呓语蹲在了她的面前,抬起了她的头,逼着她直视自己,说:“桥姬是被诅咒的女妖,生生世世不得与心爱的人相见的女妖。再入轮回很简单,只要你找一个驱魔人除了你就行。可如果要让你与他相见,你所要承受的便不仅仅是死亡的痛苦了。从你变成妖怪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杀了七百多个男人和三百多个女人,这么庞大的人命,不是你简简单单一个请求我就能够帮忙的。要想见到他,就一定要否定你这么多年来为妖的根本,将你生生世世的爱与恨全部都交出来。就算你能再入轮回又如何,你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与人相处,见到他也是惘然了。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去见他,为了去见他不惜一切代价吗?你真的想好了吗,在你交出你背负的爱恨的同时,你要重新背上以后万世轮回中与你相见的人的怨恨。他们明明一个个都应该与你有交集,和你产生感情,却因为你这一世的自私只能看着你成为他们生命中的过客。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人,需要做到这一份上吗?还不仅仅是如此,你背上的人命也是要偿还的,就算让你入得了彼岸,光是赎罪便是千年以上的时间,你等得了吗?”

桥姬微微一笑,说:“如果是为了见他,值得,这一切都值得。”

呓语看着眼前已经痴迷的女子,说:“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动那个男人?他身上背着的爱慕已经被我拿走了,为什么要将他拖入水中?是他回家时路过的那个水塘吧,连个桥都没有,你却附在了他的身上。”

桥姬的眼神游离了起来,说:“我很久没有吃东西了,饥不择食的时候遇到了他。”

呓语捏紧了她的下巴,说:“我闻到了撒谎的味道,不要在这种时候还妄图欺骗我。是白夜的味道,白夜他还没有放弃要将自己的曾祖父从我这里带走吗?如果你真的利用这个男人杀了任静,我在人世间的庇护就会少了很多,找准机会杀了我,白响也就没有理由待在人间了。他是这么想的吧,只是一个小实验而已,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杀了任静而已。可没有想到,因为妖怪插手太多,任静的父亲早早就预见了今天的场景,又找我化解了这个预知梦,才免除了血光之灾。算了,那是他们滑头鬼一族的事情,本就不该扯到我们的身上。”

这个时候任静走了回来,说:“怎么,还没有结束?”

呓语松开了桥姬,站了起来,说:“任静,你先去房间里待一会儿,我这里搞定了去找你。只要今天没有过去,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不要随便走动。”

任静点点头,说:“那我先回房了,你们慢慢聊。”

桥姬盯着任静的背影好久,说:“他身上怎么会有红线?”

呓语轻轻叹了口气,说:“你问题太多了,他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当然会恋爱了。”

“呓语大人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桥姬说。

呓语瞥了她一眼,说:“那个是他自己的缘分,我们都只是旁观者而已。真的考虑清楚了,考虑清楚了我就将你背上的爱与恨都拿走了。但要再入轮回,始终要抹杀你这一世的存在,我会让白响来动手,等你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到了地府了。”

桥姬再次行了一个“跪式鞠躬”,说:“那就拜托呓语大人了。”

呓语阖上了桥姬的眼睛,吻上了她的耳垂,说:“千年的夙愿,就好好睡吧。”

白响突然冲了出来,拉住了呓语的手,说:“不要干多余的事情!”

呓语点点头,说:“放心,我只是想想而已,不会真的将她背上的上千条人命拿走的。就算是我现在的妖力,也承受不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桥姬的爱恨,真的也是上等的美食,拥有最纯粹爱恨的女子才能成为桥姬,又加上万世轮回的爱恨,可以和你最初给我的相媲美了。行了,我已经吃完了,一刀下去别让她太痛苦了。”

白响松开了呓语的手,一刀插入了桥姬的体内,看着她的身体变成了水汽消失在空气中。

呓语双手合十,念出了一段咒语,说:“虽然不能让你去往生之处,但也祝福你真的能够见到那个人吧。”

白响长舒一口气,说:“白夜那里我会处理的,以后不会让他再来骚扰你和任家的人了。”

呓语止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说:“既然已经产生了交集,就不会这么容易消除了,就交给未来看看吧。万世的爱恨,吃得我心花怒放,庆祝我难得的美餐,我决定下厨了!”

白响惊讶地看着她,说:“你确定你做的东西能吃?”

呓语一拳打在他的脑袋上,说:“居然敢怀疑我的能力?那晚上就没有你的份了,我和阴阳师小子两个人吃饭,嫉妒死你。”

白响赶紧求饶,说:“亲爱的呓语大人,你就不要苛待小的了,快去做饭吧!”

呓语笑着往厨房里走,突然停住了脚步,仔细在白响身上闻了闻,说:“我想要说脏话了,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老天爷啊,神啊,你是耍着我玩吧?不行,我头痛了,怎么会真的有这么狗血的事情,我要抓狂了!”

白响拉住了眼看要暴走的呓语,问道:“怎么了?”

呓语用力踩了白响一脚,说:“果然所有跟‘男’字沾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算了,我到后面去做菜了,你也给我尽早离开,别整天在我面前晃荡。”

白响纳闷地看着呓语用力关上了厨房的门,也不知道她是吃错了什么药。

呓语一拳打在厨房的墙上,心里暗暗叫苦,难道能告诉伟大的妖怪之王您,当年就是您老辜负了桥姬吗?不仅是辜负了她,根本就是娶了其他妖怪,还生下了孩子,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和一个桥边的游女说了那样的承诺。当时自己好像真的一不小心将他背上桥姬的爱恋当成普通妖怪对他的憧憬拿走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造成现在的局面也有自己的责任啊。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深想了,就这么过去好了,如果这就是桥姬自己希望的。

晚上的晚饭是三碗大大的方便面,虽然里面放了不少鲍参翅肚,仍然遮掩不了它方便面的本质。

任静还算脸色平静,估计是这几天受了不少刺激,成长了不少。

白响却坐不住了,抓着呓语一顿乱揍,说:“你怎么这么糟蹋食材,居然用鲍参翅肚煮方便面?”

呓语笑着说:“我也没办法,我只会下面而已。别抱怨这么多了,快点吃,再不吃就真的要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