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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百鬼


任静想起了小时候呓语和他说的故事,那个强大的白痴武士的故事。厌倦了妖怪之王的生活,放下刀剑几百年的滑头鬼又一次拿起刀走出了妖怪的世界。游走在不同的世界里,学会了人类的习性,居然真的将一个个与自己有关的妖怪背负到了自己的身上,成了游侠一般的人物。靠着强大妖力称王的滑头鬼变成了一个靠着义气与妖结交的白痴,千年来不知道为了自己无上的美学吃了多少亏,还是学不乖。明明只要回去就好了,明明只要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就好了,就不会看到那么多为了权力接近自己的妖怪,也不会看到那么多自己保护不了而流血的妖怪。那个白痴滑头鬼,在世间走了一遭,背上背着的东西已经让呓语垂涎了几百年还不敢吃。就是这么个白痴妖怪,这次又将呓语的性命背在了背上,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气得将他按在地上痛打三百回合吧。

接着门外就传来了各种惨叫声和浓重的血腥味,那个白痴应该很开心吧?这么想着的任静,还是唤出了自己最强的式神——腾蛇。轻轻抚摸着它放着青光的鳞片,说:“乖孩子,我们去帮帮那个白痴武士好了。”

一条大蛇突然冲进了妖怪的队伍,张口吃下了不少妖怪。

滑头鬼冷哼一身,手上的武士刀却没有放缓速度,说:“阴阳师小鬼,你不是不来的吗?”

任静冷眼抱臂站在一旁,说:“我是没动手啊,不过就是腾蛇太久没有出来了,放它出来散散步而已。你个老不死的白痴妖怪,不会连我的式神都打不过吧?”

滑头鬼躲过了腾蛇的一击,火大地说:“喂,现在我们是同伴吧?用不用这么下狠手啊?”

任静踢开一个偷袭他的小妖,说:“反正你们都是妖怪,都死在这里好了,让我升级不好吗?”

滑头鬼大笑出声,说:“好啊,就看你能不能取下我妖怪之王的脑袋了!你们这些混蛋小妖,还要命的话就立刻从这里离开!这里是我滑头鬼的领地,想进来的妖怪要做好死的觉悟啊。”

听到滑头鬼的话,不少小妖都后退了,废话那个是传说中的凌驾于万妖之上的滑头鬼。为了吃一只貘得罪那么恐怖的大人,还是赶紧逃的好。

任静看着纷纷后退的妖怪,将腾蛇叫回了身边,说:“想不到你真的这么厉害!请一定下次跟我打一场,这个世界上只有呓语一个是我收服不了的妖怪就够了。”

滑头鬼收回了武士刀,笑着说:“好啊,有空打一场,我会手下留情的。”

街道上的突然起雾了,包裹住了还没有散去的妖怪,声音从远处传来:“现在妖怪世界的王早就不是你滑头鬼了,你们难道不想尝尝那只六道之外的貘的味道吗?现在我才是妖怪之王,小的们冲进这家店里,将那只貘从里面抓出来。我,妖怪之王滑头鬼百夜,将为你们准备盛宴,迎接今晚的胜利,抓住那只貘,杀了滑头鬼!”

“我的王来了!开宴会!开宴会!杀了滑头鬼!”众妖附和着。

滑头鬼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好像那个家伙来了,事情真的不好办了。白夜,你不在日本好好待着,跑来这里干什么?”

妖怪们纷纷让路,走出了一个人影,与滑头鬼长得分毫无差。只是,这里这只穿得跟酒肉和尚似的,另一只,任静已经没有吐槽的力气了。那只叫白夜的,身上穿的是真正的龙袍,看款式应该是明朝的东西。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只滑头鬼穿衣服都是一样的没品。

滑头鬼看着在一旁憋笑的任静,说:“进去店里躲着,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

白夜冷笑着站到了滑头鬼面前,说:“真的只是私人恩怨吗?曾祖父,你将所有的东西抛下逃到这里,真的以为一句‘私人恩怨’就可以打发我了吗?爷爷和父亲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风流快活呢?那只貘呢,让她出来见我,我要杀了她祭典爷爷和父亲!”

滑头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白夜,这些事本就与呓语无关。你们迁怒了她千年了,这千年来若是没有任家的庇护,她早就被你们弄死了。那件事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她无关,就算你现在让我回去,我也做不到,契约早就已经完成了。”

白夜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指着滑头鬼,说:“抛下了我们的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这种话。你知道你离开造成了多大的问题,凭什么就因为懒得做王就离开!那么多妖怪对王的位置虎视眈眈,你怎么忍心让才刚成年没多久的爷爷应付这一切!我们怨恨了千年了,好不容易利用那些白痴貘找到了这里,这次不会让你全身而退的!滑头鬼白响!”

两只滑头鬼很快动起手来,腾蛇一脸雀跃地望着他们交战的情形,而任静却因为速度太快什么都看不清楚。新旧两位妖怪之王的交战,亘古以来的第一次吧。一个是自愿离开王位的曾祖父,一个是背起了王位曾孙,实在是一场让人炫目的较量。

腾蛇蹭着任静的脖子,小声说:“主人,他们两个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任静看得眼晕,说:“他们两个看起来都没有动真格的呀。那个白夜我是不知道,白响的实力我还是见过两次的,不止这么两下子。他们两个就是玩玩的,我们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似乎是被任静的话激怒了,白夜手上的招式凌厉了起来,白响被逼着退后了好几步。

白夜把刀架在了白响的脖子上,说:“怎么了,老了不中用了?真是令人失望。”

白响清啸一声,身影消失了,说:“可惜我还有一颗中二的心,比你这个装成熟的小鬼年轻多了。现在的你打不过我的,天也快两了,带着你的手下走吧。”

白夜一剑刺向后方,说:“我今天一定要打倒你。”

白响显露了身形,夺过了白夜手上的武士刀,说:“打够了,回去吧。”

白夜一把抓住了白响的领子,质问道:“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为什么?”

白响拉开了白夜的手,说:“那是一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老了,早就不记得了。”

白夜一拳打在白响脸上,说:“混账,就为了你这个废物,爷爷与父亲都死了!再也不准出现在日本,我手下的妖怪一定会杀了你的。”

白响默默地看着白夜带着妖怪离开,摇摇头,自己其实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任静收回了式神,笑着说:“喂,要不要再跟我打一场?”

白响叹了口气,说:“才不要,欺负你会被呓语骂的。我们进去看看吧,她应该醒了。”

呓语果然已经醒了,换了一身绛紫色的旗袍坐在沙发上,说:“滑头鬼,究竟你是怎么知道你曾孙子要来找我的?”

白响坐到了呓语身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定没有什么大事,才说:“有个前几年帮过的小妖怪说的,他无意间听到了你族里那些家伙和白夜的谈话。你就真的那么放任那些家伙在后面给你捣乱,依你现在的妖力和任家的帮忙,那些家伙早就该被灭了。”

“灭了他们又如何?觊觎我的人又不止他们。”呓语说:“真的不和白响他们解释清楚吗?用那么中二的态度欺负了他们,只会让他们更加误解你。一千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白痴?”

白响笑了起来,渐渐变成了苦笑,说:“我都不记得被你吃了什么,怎么和他说?那个小鬼把我当做对手,自然会不断成长,也算不上什么坏事吧。倒是我现在应该问你,那个梦怎么样了?”

呓语摊开了手掌,本是黑色的梦境变成了白色,说:“这样就应该可以了,再小心一些这个梦就不会成真了。阴阳师小子,把这个梦带给你老子。跟他说,这两个礼拜你要住在我这里帮忙,就算是给的报酬了。明天你就拿着行李搬过来住吧,配枪什么的也带在身边。”

任静拿过了那团白气,说:“父亲他到底做了什么梦?”

呓语摸着有些疼痛的肚子,说:“一个预言梦,一个绝不可以实现的预言梦。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就不要因为这种无聊的东西再背负什么了。你背上上千年的阴阳师业障已经够重了,这些东西就不要再管了。阴阳师小子,你先走吧,还有些事情我要和滑头鬼说。”

任静取了张符封住了那团白气,慢慢走出了店。

白响用被子包住了呓语,说:“是不是饿了?”

呓语点了点头,说:“又要麻烦你了,实在饿得不行了,又不能吃他的。”

白响将脖子伸到了呓语嘴边,说:“吃吧,已经积攒了十多年的义气,够你吃的了。任家这群阴阳师,千年以来得到你的庇护,还不准备让他们知道吗?就算你欠着他们先祖再多,一千年也还得差不多了吧?”

呓语阖上了白响的眼睛,说:“所以我们两个都是白痴啊,先让我吃饱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