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张用,字学究,乃太守史满门下书佐,起初总管文件书信往来,后升任为太守贴身秘书。此刻,张生独坐书斋内,蹙眉沉思,为太守府即将举行的诗筵拟题。r
倏忽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张生凝眸看去,书斋门闼洞开,进来一位着秋香色衣裙的女子。女子未料斋内竟有名陌生男子,窘迫之极,进退不得。张生移步上前,深深作揖,道：“史小姐。卑职正为大人拟诗题,不意惊扰小姐。”原来女子不是寻常女眷,乃史太守掌上明珠,史秋语小姐。r
秋语迟疑片刻,方抬头看他,好半晌,手指向他身后一帙帙经籍,檀口微启：“……诗经……国风……”张生又作一揖,言：“史小姐稍候,卑职马上为您取来。”秋语见他翩翩然转身,于经籍前寻寻觅觅,不觉看呆了,张生唤她数次才清醒过来。秋语立时红透了脸,接过诗卷,匆匆离开……r
近日来,史夫人烦恼不已,只因女儿秋语夜不安寝,连饮食也怠懒,延医诊治,却毫无起效。秋语的奶娘偷偷说了一句,怕是给什么妖魅冲撞了吧。精明的丫鬟小芙可不信这个。她天天与史小姐一处,日里,史小姐不肯开口；夜里,便长长叹气。小芙猜想,久居深闺的秋语小姐恐怕是遇上什么人了。r
某日晴好,小芙怂着秋语,去新建的慕月亭赏玩一回。她二人才离了亭,便见张生分花拂柳款款行来。秋语转身要躲了去,不想张生早俯身行礼,叫了一声“史小姐”。秋语绞着帕子,低头只不说话。小芙眼珠一转,好似明晓了什么。她见张生手捧一钵,凑近一看,清水中养着些晶莹绚丽的小石子,不禁笑问：“公子,这钵里怎么不养一枝芙蓉,或是莲花啊？”张生拿手指轻轻拨弄水中石子,浅浅笑曰：“摘花不是爱花人。”少停,行礼道：“小姐慢赏,卑职先行告退。”r
秋语立在原地,瞧着张生远去的背影,手里的帕子绞得更紧,喃喃着那句“摘花不是爱花人”任小芙如何拉扯就是一动不动。r
史小姐真是病倒了。小芙终日忙着煎药、喂药,可这病总不见好。众人闻之不由叹息：“真是药石罔医,天妒红颜啊。”r
病中的秋语常合起双眼,一言不发,却不想一日午后,突然启口：“我……要……那养石子的……”小芙了然,悄悄潜在张生房外,但见太守遣人来唤,张生用钵中清水盥手完毕,方随人离去。r
秋语小心翼翼接过小芙递来的钵,双目紧紧盯着水中的石子。小芙试探道：“这水是张公子洗手剩下的,让奴婢去换一瓢干净的水吧。”秋语一味盯着石子,不置可否,倏忽仰起头,要饮那钵中水。小芙赶忙夺下钵,奈何水已被饮尽,石子犹自铮琮作响。秋语拉过小芙的手,笑着安抚她：“我已无大碍,好小芙,去把窗户打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