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中叶武德县,沅五娘乃东城王家的长媳。一日,五娘忽见一小孩带着白纱面衣,跑至她的跟前,大骇。小孩笑着唤她娘亲,五娘才认出她是自己六岁的小女儿,忙扯下面衣,问道：“初鸾,这面衣是哪儿来的？”初鸾便回答：“是门外一位老奶奶送我玩的。”五娘闻言,不顾初鸾哭闹,将白纱面衣放入包袱内,扔了出去。r
所谓面衣,乃唐女子远行乘马时所戴之物,即面纱,又称面帽、幂罗。面衣分两类,生者戴的多为青纱,死者戴的则用白纱。r
初鸾哭闹不止,惊动了于书房内习字的王子玄。子玄十分疼爱妹妹,不忍看她哭泣,于是出来对五娘言道：“母亲,妹妹这般心爱那件面衣,请您允许我替她找回来。”五娘摇摇头阻止了他,说道：“你妹妹戴着玩的那件面衣,系白绫所制……如此,你还要去找回来吗？”r
初鸾看见自己的哥哥吓白了脸,诧异不已,止了哭,迭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王子玄不急于回答,倒是讲起了一个故事：r
兖州人王鑑性情刚健,不畏鬼怪。玄宗开元年间,王鑑出游返乡,离自己的庄子还有三十里,不料中途迷了路。又行了十多里,天渐渐暗下来,马突然停住。r
他仔细一看,前面站着一位妇人。她问王鑑欲往何处,能不能帮忙寄送一个包袱,说着将包袱递给王鑑。待王鑑反应过来,妇人已消失不见。王鑑缓缓展开包袱,竟是纸钱、枯骨之类。王鑑大笑,“愚鬼捉弄我!”说着丢了包袱,继续策马而行。r
走了一会儿,前面便有十几个旅人,聚在火堆旁取暖。王鑑下了马,也想烤烤火。他来到那些人跟前,把方才遇到的事情说出来,却没有一个人应答。此时天已经很黑了,王鑑细看那些人,竟有六七人没有头,而另外有头的几个,皆戴着面衣,看不清他们的脸庞……王鑑踉跄着上了马,狂驰而去。r
终于回到庄上,王鑑敲门多声,无人回应,大骂之下,终于出来一名小仆。王鑑怒问：“你们这些奴婢都干什么吃的？”又令他取出灯来,然而火光幽暗异常。王鑑气得要鞭打小仆。小仆云：“这十几天,咱这庄子上有七人相继死去。”王鑑便问：“你如何无事？”小仆答曰：“我已死矣。方才听您敲门甚急,才起来为您开门。”说罢,倒地没有了呼吸。王鑑大惊,当夜投宿于邻村。过了一年,染病而死。r
讲完了故事,王子玄幽幽问道：“鸾儿,你知道那有头的几个旅人所戴面衣是用什么制成的吗？”初鸾白着小脸摇了摇头。王子玄道：“系……白绫所制……”初鸾“哇”的一声躲进了五娘的怀里。五娘安慰初鸾,微嗔：“害怕的是你,听得津津有味的也是你……”又薄怒道：“子玄,你尽看那些奇诡惊奇的书,还说来吓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