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致远讲完故事,吹熄了第九十九根白蜡烛。章士隐注意到,阿初婆听完这个故事,脸色变得阴暗。r
轮到章士隐讲最后一个故事。tr
“这棵是栗子树吧。晚生要讲的,正是一个关于栗子的传说。以前有位书生姓栗。这一年他要上京赶考,临走前他将家传的宝玉留给了新婚的妻子,叫她一定要等他回来。妻子将宝玉带在身上,盼望着夫君早日归来。但是,十几年过去了,栗生依然没有回来。妻子多方打听,也没有他的消息。伤心的妻子每日都跑去附近最高的山头张望,注视着山下大江里来往的船只,盼望能看见栗生的身影。但是一年又一年过去,夫君始终未归。最后她化作山顶的一块石头,永远地保持着凝望的姿态,而夫君当年离家时送给她的那块宝玉则化为一棵树,树上结满了栗子。此后人们也管栗子叫‘望郎回’……”r
不待章士隐吹气,忽刮来一阵怪风,最后一根蜡烛啪地灭了。r
“哼……哼哼……呵呵……呵哈哈……”身边传来凄凉的笑声,孙致远浑身发毛,向旁边看去——只见阿初婆幽幽地浮在半空中,露出惨淡的笑容——r
“终于听到有人讲起这个故事……呵呵呵……那化做望夫石的妻子,就是老身啊……”阿初婆长叹一声,“都过了几百年……他还是没有回来……”r
孙致远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吓呆了。r
“您在人世间逗留过久,说不定您的丈夫一直在奈何桥的那头等您,而您却执着于此,错过了与他相会的机会。”章士隐此时的平静也吓到了孙致远。r
“这不可能!他答应我,他一定会回来,还让我等他!”阿初婆的怨灵怒道。r
“可是,都已经过了几百年了……”孙致远鼓起勇气插了一句。r
“臭小子,你知道什么!他一定会回来的!”怨灵掀起一阵强风,吹得他二人无法站稳。r
“老夫人,不妨来打个赌吧。如果晚生说得无错,那这棵树现在就会开花。如果您的夫君还在世上,那晚辈的命您拿去罢了。”章士隐开口道。r
顷刻之间,原本光秃秃的树上突然开满了小花。“您看,栗子树开花了。”章士隐指着院里的老树说。r
“居然会……”孙致远抬头看着满树突然盛放的花朵。r
“原来他……真的在那头等着我……是我太傻,居然白白浪费了这些年华……”阿初婆流泪道,“年轻人,谢谢你们……”又一阵风吹来,阿初婆的灵魂散去了。r
“花虽悦目,却不是在正常的时节里开放,必为妖孽。”章士隐道。话音刚落,满树的栗子花倏然间全变了色,劈劈啪啪掉落在地上。r
孙致远被这一连串的情景刺激得说不出话来。“走吧,我们回去吧。”章士隐拉了拉他的衣袖,孙致远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r
“章兄怎会,知道如此多……”孙致远问。r
章士隐答曰：“愚兄自己也不知。只是觉得,这些事儿好像早就在我心里,想说就说出来。”二人并排行走在不宽的青石路上,衣衫摩挲的窸窣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r
望郎回,郎不回,借问女心归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