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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一切算是安顿好了,一些琐事由爹娘去干也罢,这一桩事也花了好些钱了,给帮忙人的,给道士、乐生的,就是一块小石碑也要好几十块钱呀。r

阿杰急着要回校去,他也要小妹快些回校,就打算与她一道上路。r

送火后的第一天早上,阿杰很早就上了山,默默地在墓前跪着,面对死一般的墓,眼前却是活生生的往事情节。r

“滴滴……”突然一阵声音把阿杰惊醒。r

醒悟过来,才知是兜里的手机在叫。r

今早一起来,他便穿了件较厚的衣服出来,不知兜里放着手机,更不知在这大山中还能接到信号。r

他站起来打开电话。r

“喂。”声音很沙哑很沉,今天是第一次开嗓子。r

“喂,阿杰吗?”信号不怎么好,但勉强能听到。r

“是。”r

“阿杰——”声音很温柔,“奶奶怎么了?”r

“走了。”阿杰很平静地说。r

“……”r

“韵韵。”对方不说话了,阿杰便叫唤了一声。r

“嗯,你没事吧?我跟你打了好多次电话都没人接,你怎么不理我啦?”阿韵好像是在哭。r

“别哭了,我不是要做好多事吗?这里很难收到信号的。”阿杰柔声道,“我今天就回校了。”r

“噢,阿杰——”r

“嗯?”r

“你别难过了。”r

“放心吧。”他不由地笑了,只是嘴角抽动了一下。r

他收好手机,想往下山去,一抬头便见小妹在不远处盯着自己。r

“小妹?”r

“哥,我一早起来,找不到你,我想你一定是来这里了。”片刻,“哥,你跟谁说话啊?”r

“同学。”他掏出手机,给小妹看。r

“手机?”她听过,见过却是连想也不曾想过。r

“我的一个同学借给我用一下的。”他好像是在解释什么。r

“噢。”她好似明白什么了,其实她什么也不清楚,但她没有再问什么。r

他们说完便朝山下走去,不时回顾山坡上的坟墓,那座新墓,渐渐远去,只见雾气绕绕,一片朦胧。r

阿杰要小妹一道出山去,与二姑、二姑爷一起。r

阿杰他们又是在村口的那棵榕树下与亲人们道别的,他来到爹的面前,他比爹还高,这或许就是一种进化,或许也说明爹正在老去。r

“爹,你和娘的收获就供小妹吧,她想读什么书就让她去读,最好读大学,我的学费我有办法,姑爷的钱我也会还的。”r

“你这娃,哪来的钱?”r

“大哥,阿杰会有那个本事的。”二姑爷说道。r

“我有奖学金,很金的。”阿杰补充道。r

“也好。”r

“孩子,只是要吃饱穿暖,你可正在长身体呀。”娘就担心他省钱而吃苦。r

“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饿肚子的。”阿杰现在根本不必担心肚子的事,但又不好怎么对爹娘说明。r

“爹、娘,奶奶的事将会过去的,过段时间,别人会有什么看法的,到时他们也会不当作一回事的。”阿杰是怕村里的一些人的言语对爹娘不利。r

“孩子,天塌下来,我们都会撑着,你只管好好读书,啊?”娘发话了。r

此时,阿杰却想哭,最终还是抑制住了。r

阿杰与小妹、二姑、二姑爷在W镇分别。原来二姑爷说是与阿杰一起搭车到N城的,二姑又说回来一次总得回家一趟,由于忙奶奶的事,二姑爷还没回过家的,阿杰只好先行一步。r

从N城到S市的路上,阿杰接到阿韵的电话。r

阿韵说要去车站接他,阿杰执意不过只好随她去。r

有人对他好,他觉是幸福,阿韵这般的好,却让有点不过意,扪心自问,我何德何能。r

追逐着阳光,终于到了S市车站。r

“阿杰!”阿韵未等车停稳就跑过来,瘦了黑了变了样的阿杰却让她认了出来。r

“阿杰。”阿韵见阿杰这般憔悴,还假装没事地冲她笑一笑,不由一阵心痛。r

“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阿韵抱着他的脸,仔细地端详片刻,阿杰拉下她的手,提起背包示意她走,一边问道:“那你是怎么认出来的?”r

“我是认你的衣服啊。”她心想,就是你变成任何样子我也认得。r

“哎,那不是阿杰哥吗?”r

“不像啊,还有个女生。”r

“叫一声不就知道了。”r

“阿杰!”r

“嗯。”阿杰环顾,只见七八米外有两个人朝自己走来,穿着车站工作服。r

待走近一瞧,原来是阿彪和胖子。r

“阿杰。”他们很惊喜,没想到会在车站碰上阿杰。他们几个现在都在车站工作。工作忙了,也与阿杰聚头的次数也少些了,偶尔打打电话。r

“过得还好吗?”阿杰问道。r

“好,很充实,现在才下班呢。”胖子答道。r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妹朱韵静。”阿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接着指着阿彪他们,“这是‘四人帮’中的阿彪和胖子。”r

“我早就知道了。”阿韵昔日的小姐模样复活了,翘着小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r

“你好。”二人还是友好地与她问好。r

阿彪笑问阿杰:“杰哥能把她介绍给我吗?”r

“已经介绍了。”阿杰心知这小子在开玩笑。r

“哼!”阿韵瞪了阿彪一眼,心想,你们这帮粗野的家伙。r

阿韵一哼使得冷场了片刻。r

“阿杰,哎——阿韵,我们请你们吃饭。”胖子打破了薄冰。r

“主要是喝酒,反正今天是星期六,就是喝啤酒,怎么样?”阿彪补充道。r

“哦?是星期六。”阿杰自言自语,昏忙中没有了时间概念。r

“喝酒,好!”阿杰马上又说道,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朱韵静这刻的表情,也没问她愿不愿意去。r

说着便走,阿韵很不情愿地走了几步,便停下来。r

“怎么了?”阿杰问道。r

“别去了,回家吧。”阿韵的目光中带着不耐烦的意识。r

“一起去吧,难得跟他们一聚。”阿杰拉着她就走。r

“不就是打架才认识的嘛,竟还称兄道弟,哼——”阿韵心里嘀咕着。r

在离车站不远处的一个小餐馆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r

“请拿啤酒来。”阿杰向服务员叫了起来,俨然是他做东,接着又对阿彪他们说:“饭可以不吃,酒一定要喝,如果要吃饭,菜不在多,够吃就好,菜不在贵,下饭就行。”r

说得乱七八糟,像是已经醉了一般,其实他怕他们乱花了钱,挣钱不易啊,但不吃不喝点,又说不给面子啦,反而会遭到他们怪罪,酒,他是一定要喝的了,不提酒还好,当阿彪一提到酒便想到要喝,而且想喝得个天昏地暗。r

胖子去打了电话,想把另两个老虎叫过来。r

很快,他们来了,高兴地问过好。便开始了吃喝。r

这餐饭是从喝酒开始的。r

灯光下,觥筹交错,光照玻杯泛光,碰杯有响叮当,又是好久的不见,又是近来忙什么,又是阿杰够义气。又是阿彪,你们有志气,说阿杰我不算什么。他说你呀——有前途……r

有热必有冷,阿韵一直赔在阿杰旁边,她面前的一杯啤酒,从它出现的那一刻起,它注定是死的,它望着阿韵,而阿韵又在望着它。她不敢望阿杰了,他变了,他变了!他是变了吗?r

酒喝了好些,接着又是一瓶啤酒的结束,把它放在桌下,结果一不小心把它给弄翻了,一阵清脆的玻璃撞地板的声音。r

“啊!”阿韵随着一声惊叫的同时从那呆愣中回过神来,惊叫像是从宇宙传来,好像是从她心底发出,短促而细小。r

“阿杰,我们回去吧。”阿韵拉扯他的衣服,十分心痛的样子,心想,一定是失去亲人才使他这样的。r

她以前喝过酒,也醉过,但这些都无知时候的事了。但现在一滴酒也不沾,因为酒,不是坏东西,它更不是好东西,但借它消愁的人是个无志气的人。r

阿杰脸一侧,毫无表情地说:“你先回去吧。”r

“哼,去就去。”阿韵顿时感到自己受到极大的伤害,“噌”的一声便往外走。r

胖子他们想说些什么,都来不及了。r

他们动作定格了,而阿杰还在喝酒。r

“阿杰,你?”阿彪感到不对劲。r

“我奶奶去世了。”悲痛在他的脸上布满了。r

“……”众人都静了下来。r

“怎么不早说,说出来心里好受些,对不对?”阿彪问,他们三个附和着说是。r

“阿杰,我看你先回去吧。”胖子接着又发话了。r

“没事,我根本没醉,来。”阿杰强挂着笑脸,举起酒杯……r

阿韵出了餐馆,在门外徘徊着,掏出手机,犹豫一阵却没有打,心里后悔,不该赌气出来,要是他醉了怎么办,眼睛满是刚才那张黑中渗白的脸。r

她站在那里愣愣的,一辆的士在她的旁边“刹”的一声停了下来,她走了过去,伸手去开门,半空中又冻结了,她突然一个转身,往餐馆里跑去。r

的哥把车引发了,却又见小姑娘跑过来,“请你等一会儿。”r

阿韵回到餐馆,一把拉起阿杰要他回家。r

“回去吧。”阿彪他们见此情景,只好让他回去更好。r

“好——再见。”阿杰挥手道别,有气无力,脚下似踩轻云,好在有阿韵扶着。r

刚要关车门,只见胖子急急地跑了过来,嘴里叫着:“等一等!”r

原来他拿的是阿杰的背包。r

“谢谢!”阿韵对他们笑笑。r

“不——谢——”胖子说完,车已走远了。r

“好美!”r

“真的好靓!”……r

“妈——”r

“哎,是韵韵呀!”r

“嗯,妈——阿杰他喝醉了。”r

“啊?怎以搞的?”r

“待回来再说了。我们正在路上。”r

“好——”r

阿韵已挂掉了。r

“阿杰。”她见他软成一瘫在旁边。r

“嗯——”阿杰闭着眼睛,紧闭嘴巴,鼻翼一动动,呼出一阵夹着酒味的热气,朝她袭来。r

“奶奶……”他喃喃而语。用他很土的客家话。r

虽然很土,在发音上还是与普通话有些相似的。阿韵马上就明白了他的喃语。r

的士在朱府门前停下。r

阿韵吃力地抱扶着他下了车。司机好心地来帮忙,阿韵忙谢谢地说:“不用了,我家就在这。”r

“我没醉……”他似乎想挣脱阿韵的搀扶。r

门开了,张奶奶,爸妈都出来了。r

“怎么了……”张奶奶急切地唠叨起来了。r

她和妈妈急忙跑过来帮阿韵。阿爸却站在那里,注视着一切。显然,张奶奶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而她却是最着急的一个。r

“阿杰,阿杰。”干妈亲切地唤了唤阿杰。r

“干妈,没醉。”半闭着眼。r

刚一进屋。妈妈仔细一看,心中不由一惊,才去几天,人脸都黑了些,又透显着苍白,像是得了大病,还泛着一层油光——油汗。r

干爹凑过来,用手模了模他的额头。觉得无大碍,见他这般模样,不免一阵心痛。看了老婆一眼轻叹了一声。r

这时,张奶奶端了一盆温水拿来毛巾。干妈接过,细心地给他擦了脸。他只是嘴唇动了动,却没听到说什么,眼睛已闭合了,呼吸声渐渐平静。r

朱德诚见他睡了,叫张奶奶取来被子,就让他在沙发睡了罢。r

他还向阿韵问起这事的经过。阿韵便认真地向他们说了。r

“都怪我一赌气跑到店外去,就可能那会儿,他喝了很多的吧!可那段时间也不是很长啊?他还说过他很能喝酒的,只是不抽烟……”阿韵像是在自言自语。r

“没事的,去睡吧。”爸爸对阿韵说。r

“明天还要照顾阿杰。”妈妈补充说。r

“照顾?”阿韵停了一下来,她一听这个词就想到阿杰受伤的那段日子。难道,这次阿杰会病。r

“或许他不是喝醉的,而是伤心,是心太累了。”妈妈见她一脸的迷惑。r

爸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r

“噢。”阿韵还过神来,朝楼上去了。r

干妈搬来些椅子,摆在沙发旁,暂作栏杆,以防被子掉下来。搬来一个台灯,把光调得很弱,放在几上,以便他半夜醒来。觉得妥当,他们也上楼去了。r

阿杰就睡了,沙发很柔软,很舒服,像是奶奶的怀抱,像是张奶奶的,像是干妈的,像是她的……它就像一位伟大的女性,拥抱着一个疲倦了的孩子,给他温暖和安慰。r

他睡熟了,孩子一般地睡在那里。r

阿韵很晚才睡着,却很早就起床了。一起来就往大厅去。脚步声很大,突然却停了下为,原来她意识到脚步声会把他给吵醒。r

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台灯还亮着,她伸手关了。r

淡淡的晨光透过玻璃后,显得很淡弱。只能显出他的影子来。r

正是这般的光线,使她有更大的勇气看着他,显然是不可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脸庞。只能看到轮廓。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