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我的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会被你占据，至死方休
漫兮回来后，文修远真的再也没来找过她。如他之前所答应的，用她的五天换以后一生一世的自由。
漫兮的留学事情也进行得很顺利，回去后没几天公司里的手续已经办妥，算是公费进修，时间是一年。拿着来自英国精致的邀请函，漫兮开始忙于准备出国的各种事务。
经过两周的忙碌，一切都已具备，只差办下签证就可以动身。就在这个时候，文亚又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这次出尽风头的不是某个明星的绯闻或者丑闻，而是文亚当下的实权掌舵者文修远。
醒目的大字标题配上大幅彩色的订婚照片，照片里的文修远和白清，一个英俊有魅力，一个优雅高贵，加上亲昵幸福的表情和动作，活生生的神仙眷侣。
报道足足占满了头版，不过这样的宣传也并不为过，又有什么新闻比B 市传媒业和广告业的两大巨头联姻更有震撼力呢。这也是漫兮回来后第一次看见文修远，而且还是在报纸上。
漫兮拿着最新的报纸，目瞪口呆地看着媒体用极尽华丽的辞藻描述了这一场豪门金童玉女的神话，甚至还添油加醋地杜撰出了两人青梅竹马的桥段。这个消息来得突然而迅速，完全让她没有招架之力。
林蔚然也看到了这篇报道，第一反应就是找到漫兮，拍着报纸气愤填膺地大叫：“现在的媒体怎么这么能编啊，白清和文修远青梅竹马？那你是谁啊？文亚宣传部是干吗的，就任凭他们这样乱写吗？”
漫兮本来在看着照片走神，听到她的话反而装做毫不在意地将报纸放在一边，继续整理手中的资料，平静地说：“媒体不是一向如此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而且，这些报道宣传部提前能不知晓吗？”
“你是说他们知道，他们是故意的？”
漫兮不置可否，林蔚然疑惑地嘀咕：“文修远有病吧，先是疯狂地追求你，接着又费尽心思地栽培你，怎么忽然就要结婚了呢。唉，你们两个在搞什么？
一起出去了几天，回来就风云变色了，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漫兮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面孔，倒是林蔚然在旁边着急，“据传文修远对白清一向不太感冒，这次态度怎么扭转得这么突然，一定有问题。”
“门当户对，顺理成章，能有什么问题。”
“等等，让我想想，”林蔚然沉吟道，“文修远先是约你一起出去度假，回来就安排你出国，现在又要和那个千金小姐结婚，难不成他早就打算这样做？
舍不得才约你出去，然后又觉得对不起，才会送你出国保你前程，算是对你的补偿？”
“蔚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和文修远注定是两条没有交点的平行线吗，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说完漫兮便不声不响，手里的动作更快了。
“男人都不可靠，”林蔚然见状，颇有感慨，紧挨着她坐下，搂住她的肩膀，语气少有的沉静，“漫兮，其实仔细想想这样也不错，远离过去的红尘往事，出国深造，回来之后做公司里正式的编剧，什么文修远白清，都与我无关。”
漫兮对她露出一个笑容，轻轻点点头。
签证如期办了下来，漫兮从大使馆出来，太阳已经西斜，高大的办公楼拉着长长的影子，将地面隔成形状不一的黑白格子。行走在明暗之间，漫兮忽然感伤起来，手中的签证也变得沉重，奔向前程的道路不再如一开始那般吸引人，也许她该正式地和这座城市和城市里的人告个别。
她决定打个电话。
电话拨过去很久才有人接，电话里传出一声“喂”，文修远的声音听起来低沉而陌生。
漫兮愣了下才说：“哦，是我，漫兮。嗯，你今天有时间吗？”
电话里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文修远似乎在查看自己的时间表，过了一会儿他为难地说：“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有事吗？”
漫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讪笑道：“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出国学习的事多亏了你，就是想请你吃个饭，要是没时间就算了。”
“出国的事是公司决定的，你不用谢我的，”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我再看一下，6 点吧，6 点你来公司楼下等我。”
放下电话，漫兮作了几个深呼吸，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6 点正是白领们下班的高峰期，漫兮赶到目的地时，员工们正不停地从大门涌出来，她怕遇到熟人没敢走得太近，站在马路对面远远地看过来。
文修远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她焦急地等待着，在固定的几株银杏树间徘徊，看着夕阳一寸寸落入地平线，文亚大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又熄灭，进进出出的人群变得稀少，终于还是忍不住穿过人行道，来到楼前的广场。
这个时候，那扇自动门关了又开，有两个亲密依偎的身影出现。她怔怔地看着他们在彼此的耳边窃窃私语、甜蜜对视，文修远甚至低头旁若无人地在白清额头落下一吻。
他们渐渐走近，文修远似乎刚刚才看到她，满脸惊讶，“路漫兮？你不是要走了吗？怎么不回去准备却来这儿？”
漫兮深吸了一口气隐忍地说：“我来找你，你在电话里说6 点让我来这里。”
“哦，对，你看我都忘了.”文修远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后宠溺地看着身边的白清说，“都怪你，非要在我办公室里看什么电影，回家不是一样地看。”
“人家没在办公室里看过嘛，”白清挽着他的胳膊撒娇，“还不怪你说好了一块吃饭，谁让你又约了人。”
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若无其事地打情骂俏，漫兮再也无法待下去，她甚至连个客气的笑容都做不出来，只能表情僵硬地告辞：“文总，我来只是要和你道一声谢，顺便告个别，既然你们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再见。”他只顾和白清说话，头都没抬，敷衍地说。
漫兮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文修远的声音，“去了那里……”她的心提起来，“多下点工夫，别辜负公司的支持和彭程的推荐。”她自嘲地笑笑，再次迈开脚步。
“阿兮，走吧，远远地离开我，从今以后你的世界永远将我剔除，而我的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会被你占据，至死方休。”他的视线胶着在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上，无论怎样忍耐，眼底还是有泪光闪动。他握紧自己的双手忍住要追上去的冲动，在心底呐喊。
“暗夜”的包间里，漫兮一个人靠坐在正中的沙发上，玻璃杯中盛满金黄色的威士忌，杯底的冰块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折射出晶莹的光泽。
她已经坐在这里一个晚上了，告别文修远和白清后，她一个人无处可去，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最终还是到了这儿。大厅里的热舞和形形色色的单身男子吸引不了她，她只想找一个地方独自醉一场。
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威士忌的酒瓶，一半已经空掉，可是她的意识却依然清晰无比，清楚地记得过去、现在的每一件事。
包间门被推开，林蔚然走进来，漫兮抬头朝她笑了笑，拍拍身边的沙发招呼她过去，“蔚然，你来了，来，坐这儿。”
林蔚然一眼便看清了里面的情形，皱着眉头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看着那些空的和没空的酒瓶，“怎么喝这么多？”
“我也不知道，原来我的酒量这么好，你看，到现在还没醉。”
漫兮举起手中的酒杯被林蔚然挡住，“想喝我们回去喝，要不是老板跟我们熟，打电话给我，你一个人在这儿喝醉了怎么办？别喝了，先跟我回去，回去我陪你喝。”
漫兮阻止她的动作，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在这儿也能陪我喝啊。”
林蔚然看了她一会儿，暗暗叹了口气，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带着冰冷的温度一起冲进喉咙，那感觉就像品味人生，五味杂陈。
“为什么在这儿喝闷酒？”林蔚然放下玻璃杯问。
“可能是要暂时离开吧，觉得留恋，”漫兮自嘲地笑笑，“我也不知道。”
“留恋什么？别说是我、公司和你姑姑，你走一年我们都还在这里，没什么变化。”
“留恋的东西很多，这座城市的空气、阳光、晴好阴雨都让我留恋。自从从疗养院出来再一次回到这里就发现我比以前更珍惜和留恋这里的一切，不知是怎么回事，很容易伤感，可能是年纪大了吧。”
“城市是一个死物有什么好留恋的，我看你是留恋城市里的人吧。”
漫兮没有否认，酒精的热气上升，她的眼眶发热。那些一直被埋在心底的秘密逐渐发酵，急于一吐为快，“今天我去找文修远了，你猜他和我说了什么？”
“什么？”
“他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因为要和白清约会，还嘱咐我去了英国要多用功，不要浪费公司的名额。”
林蔚然点点头，“像个领导说的话，看来这次他和白清是来真的，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喝酒的？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漫兮摇着头再次重复道：“他不再纠缠我，我又要去国外深造，我的愿望同时达成，我应该高兴才是……”话虽这么说，可是漫兮的眼泪都溢出了眼眶，她捂住脸颊没办法再说下去。
林蔚然了然地抬手搂住她的肩。漫兮的无助和不知所措她都看在眼里，想想那么多的前尘往事又怎么能说忘就忘。也许，等一年后漫兮回来，她就能想明白所有的一切。林蔚然决定不再逼她，只是伸手抱住了她，安抚地拍拍她的背，轻轻地说：“我知道，漫兮，我都知道。”
有时候一个人的劝解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无言的理解和体谅最可以让人释放自己。靠着好友并不厚实的肩膀，漫兮忽然悲从中来，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和伤感源源不断地从心底涌上来，除了眼泪，什么都无法排解。
林蔚然耳朵里听着漫兮放肆的哭声，看着对面的电视墙变幻着影像，悲伤的女声重复着同一个曲调：
“心若倦了，爱也干了这份深情难舍难了曾经拥有，天荒地老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这一份情，永远难了愿来世还能再度拥抱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爱你怎么能了今夜的你应该明了缘难了，情难了”
……B 市国际机场，漫兮坐在宽敞的候机厅里，一遍遍看着手中的机票，她很快就要到达一座叫做伦敦的城市，听说那里的冬天很长，总是有数不完的阴雨天。
她抬起头，看向门外阳光充足的地方，等去了英格兰也许就看不到这么灿烂的阳光了。
大厅的玻璃门旋转，休闲打扮的林蔚然戴着一顶鸭舌帽出现在门口，崔启正、方希丞、彭程都来了。
她抬手挥了挥，林蔚然看到后朝她走过来。
漫兮向崔启正、彭程打了个招呼，“崔导、彭监制，你们怎么也来了，拍戏那么忙，我都不好意思了。”
“再忙也得来送你啊……”彭程笑道。
崔启正也抱抱漫兮，说：“我怎么能不来呢，现场有副导看着，没问题的。”
“喂喂，还有这儿，我需要一个拥抱。”方希丞一脸不满地要求道，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哈哈，若是真拥抱你，指不定被狗仔队拍到，要怎么乱写呢。之前，不是说你被漫兮包养来着吗？”崔启正取笑道。
漫兮也跟着笑，只是想到了什么，不够开心。其他的人，也跟着意识到了，之前误会两人的文修远貌似一直都没出现。
广播里开始通知旅客登机，漫兮站起身，“该进去了。”
“着什么急，早着呢，再坐会儿，你这一走好久见不到呢。”林蔚然按住她，一边偷眼看着外面一边东拉西扯地聊。
广播响起第三遍通知的时候，彭程率先拿起她的东西，“走吧，没时间了。”
漫兮勉强地笑了笑，站起身。林蔚然也没有理由再留她，闷闷不乐地和崔启正一起帮忙提着东西跟在后面，朝登机口走去。
大部分旅客都已经检票进去了，登机口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漫兮挺胸抬头朝前走，从众人手中接过行李，“我进去了，你们回去吧。”
“漫兮，去了那边给我电话，有什么事情也要告诉我，有机会我会飞过去看你的。”林蔚然说着眼圈开始泛红。
漫兮最后抱了抱好友，转身走了进去，转弯的时候，终究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在心里默默地说：再见，朋友们，再见……文修远。
送完漫兮，林蔚然和崔启正结伴离去。彭程坐进驾驶位，对坐在副驾驶位的文修远说：“走了。”
文修远看着窗外沉默着点点头。
彭程无声地叹了口气，发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