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一个人东奔西走，有人陪的感觉并不坏
Q 大和外国语学院离得并不远，都在F 市的大学城里，步行也只有15 分钟的路程。其实，她更希望远一些，最好是天涯海角。
文修远每周都会有意无意地来上一两回，但每次漫兮都在忙。她忙着申请贷款，埋头学习争取奖学金，在学校餐厅勤工俭学，做三份外语家教现在正在托人找第四份。
舍友白卿偶尔遇见围在她身边的文修远，对她的行为更是不解：“漫兮，你男朋友那么有钱，怎么会眼睁睁地看你这么辛苦。”
“他不是我男朋友。”
“男性朋友也可以这么殷勤吗？”
“……”
“女人嘛，要对自己好一点，干吗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不值得。”白卿话音刚落，桌子上的诺基亚新款手机便开始叮叮咚咚地响起来，她随手接起，声音和表情同时娇嗲了几个数量级，“喂？干吗？有什么好处？这可是你说的，好，就这么定了，拜拜。”中间夹杂着哧哧的娇笑。
白卿打扮得花枝招展，风情万种地出了门。
漫兮转头去做自己的事，手里的动作慢慢停顿。真累啊，一样都是学生，为什么有人可以活得这么轻松，每天私家车接送，出入于各种娱乐场所，还有大把大把的钱赚，而她就要这么苦。
要是她也像白卿那样生活，是不是就会容易一些？
然而，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便打消了。人和人终究不同。
漫兮出生在冬天，今年的生日竟然赶在圣诞节。
学生会别出心裁地组织了圣诞舞会，地点却定在Q 大的礼堂。
“什么圣诞舞会，明摆着是联谊会。没办法，谁让Q 大出才子而少佳人呢，解决不了温饱问题只好申请外援。”白卿懒洋洋地一针见血。
“听说Q 大的礼堂超豪华，一般的学生活动都进不去，这次怎么这么舍得。”
住在漫兮下铺的王晓川满脸好奇。
“听说是新一届的学生会主席争取来的，真是牛人。”宿舍里另一个女孩儿陆萌满是崇拜的口气。
“那个学生会主席叫什么来着？我见过一次，长得好帅的，感觉好面熟。”
红色的心形从王晓川的眼睛里冒出来。
白卿做了一个作呕的表情：“至于吗，这么夸张，是来找漫兮的那个帅男，和你们没关系。”
“啊？”王晓川露出受伤的神情，喃喃道，“难怪觉得面熟，漫兮，我恨你！”
“你们忙，我去洗衣服。”漫兮一看情况不对，立马想撤。
“再过一个小时舞会就要开始了，还不赶快打扮自己，洗什么衣服。”白卿打开衣柜，翻找着。
“那个，其实，我晚上还有事，就不去了。”漫兮说。
“圣诞节怎么还有事？没家教课没勤工俭学，别告诉我你要去学习！”王晓川受不了地大喊。
漫兮说不出话来，只好干笑。
“不行不行，今天你一定要去，不是有句话说了吗，圣诞节孤单的人是可耻的。”陆萌插话道。
“是情人节吧。”白卿翻了个白眼。
“反正都一样，今天孤单的人就可耻。漫兮，你从来都不参加宿舍的集体活动，今天要是再拒绝，我们就把你踢出温馨可爱的419 ！”陆萌叉着腰摆出一副大姐大的模样。
在舍友的威逼利诱下，为了不被从419 除名，漫兮很没骨气地妥协了。那三个丫头见状得寸进尺，以至于当她绾着精致的发髻，身着白卿的米色裙子，穿着同色高筒靴站在灯火通明的Q 大礼堂门前时，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跑，结果被身后的姐妹用力一推，冲进门的同时还撞在一个人的胸膛上。
“对……对不起。”漫兮忙不迭地低头道歉，窘得几乎想钻到老鼠洞里去。
“阿兮？”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真的是你啊。”
“是你。”愧疚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冷漠，漫兮退后一步淡淡地说。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他目光灼灼地打量着眼前温婉美丽的女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去找舍友了，你忙。”漫兮找了个借口转身逃离。
文修远久久注视着远去的身影，没提防有人大力地拍他的肩膀，“哎，老大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孙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了然于心，“哦，看这背影儿，娴静如婉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美女啊。啧啧，不容易，我还以为你是柳下惠不近女色呢，弄了半天是嫌弃那些庸脂俗粉啊。”
“滚，满嘴胡言乱语。”文修远笑着说。
“还和我装，”孙阳凑近他的耳朵，压低声音说，“老大，你记得跟紧你的仙度瑞拉，后面的就看我的了。”说完还朝文修远眨了下眼睛。
一阵有节奏的打击乐过后，众人安静下来，灯光变暗，只余一束亮光打在中央的一个人身上，正是担当今晚舞会主持人的孙阳。
“外院的美女们，Q 大的帅哥们，大家晚上好！又是一个浪漫的白色圣诞节。
在这个特别的节日里，我们有缘在这里相聚、相识甚至是相知，那么请大家转身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朋友或者未来的朋友真诚地问候一句——”
“Merry Chrismas ！”全场爆发出统一的祝福声，每一张年轻的脸庞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好，现在我们就算是彼此认识了，下面我们特别安排了一个增进感情的游戏，游戏规则如下：音乐响起时，请所有的男士们走向你身边的女士，做一个绅士该做的事，邀请这些美丽的天使们与你共舞一曲，但是有一个规则，女士们，你们不可以拒绝勇士们对你的赞赏喔，起码是第一首曲子。好了，现在我宣布圣诞舞会现在开始！帅哥们，赶快行动，千万不要被别人抢了先啊。”
华尔兹的音乐响起，主持人退场，灯光变幻，四周立刻笼罩在一片暧昧不清的氛围中。
年轻的男孩女孩们，兴奋又略显局促地等待或者出手。
漫兮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影晃了一下。
“可爱的女士，请问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文修远伸手到她的面前，微微弯下腰，做了一个标准的绅士动作。
“这，我……”漫兮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刚才周围灯光太暗，她都不知道文修远是什么时候潜伏在自己周围的，直觉地想拒绝又碍于规则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傻站着支支吾吾。
“哇。”身边立刻传来王晓川犯花痴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白卿一边将手放进面前男士的手中，还不忘推她一把。
今晚第二次她因为惯性被撞进了文修远的怀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了个满怀，想要推开却被捉了手去。
“我们跳舞。”文修远唇角弯弯，低头看着她说。
“我……不会。”她说的是实话。
文修远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带着她向场中央走了几步，温和地说：“我来教你。”
“左手搭着我的肩，右手伸直。对，跟着我走，先迈左脚。对，再右脚。一，二，三，后退，一，二，三。咝，没关系，再来。前进，后退，旋转。放轻松，抬头挺胸。”
漫兮全身僵硬，也许是吹进她耳朵的气息，也许是扶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总之，不管她多么努力地按照文修远的教导去做，仍是免不了一次又一次地踩到他的脚。
当文修远再次怕撞到旁边的一组而用力拉了她一把却让自己的脚再次“遇难”
时，痛得弯下腰去，额头几乎碰到她的肩。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漫兮手忙脚乱地道歉，虽然手仍然被对方紧紧握在手里。
“你怎么这么笨。”文修远在她的颈边叹息道，离得太近几乎是在耳语，那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颈项，痒痒的。
漫兮猛然间打了个寒战，一首曲子也正好唱完，她试着摆脱文修远：“一支舞完了，我累了，要去休息。”
文修远慢慢直起身，并不放开她的手：“这么快就累了，看来你得加强锻炼，我做事从不半途而废，你还没学会怎么能停下来，来，继续。”
响起的恰好是一支探戈，文修远手中用力，漫兮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她踮起脚和他的脚尖相对，额头几乎碰到他的嘴唇。这次文修远不再亦步亦趋地教她，而是简单说了规则，便利用力量的优势，将她甩来甩去。
跳舞这个活动本来就是依仗男性的带动，文修远又跳得出色，漫兮几乎不用怎么去想舞步，只是顺着节奏和他的力道，像一只被牵了手脚的木偶，前前后后，忽远忽近，满场飞舞。身边的人和物变换成一幅幅布景，在她眼前急速地旋转，她看不清，也听不清。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不知怎么转到了文修远怀里，而后在他臂弯里倒下去，再倒下去，直到腰肢的韧性达到极限，全身的重量都只能依附于他的臂弯。
她睁开眼，天地都旋转过来，颠倒了乾坤，四周的景物也统统倒置，变得扭曲，世界似乎变得安静，她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
文修远扶住她的腰用力一抬，她便重新获得了力量，直起身来，簪子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滑落，长长的发丝垂落，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形，最终洒在他的手臂和胸膛上。
她的喘息未定，脸颊潮红，鬓角渗出小小的汗珠，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两人谁都没动，保持着相对的姿势望着彼此，就在文修远以为自己已经忍不住要吻下去的时候，漫兮忽然用力推开他，退到角落里失魂落魄地发呆。
因为答应了舍友一起回去，漫兮只得等下去。邀舞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无休无止，漫兮应付到身心疲惫。她刚刚想靠在沙发上休息，忽然被人用力拉起来。
“喂，干吗！”漫兮情急之下大叫。
“跳舞！”文修远面无表情地说。
“我说过不跳了。”她气愤地挣扎。
“那是别人。”
“你也一样。”
“别动，别动……”第二次说得很低，似乎有些哀求的味道，但马上文修远又恢复了强硬，“一支舞1000 元。”
“你说什么？”
“多跳一支舞，你就可以少还1000 元，怎么，够合算吧。”
“你……”文修远脸上的表情让人有想揍一拳的冲动。
“怎么样？”这一回他问得有些急躁，“不愿意算了。”
“你说话算话。”漫兮垂下眼，低低地问。
“当然。”
得到她的默许，文修远便拉着她肆无忌惮地舞动起来，仿佛不知疲惫一般。
漫兮忘了跳了多少支曲子，加上脚下将近8 厘米的鞋跟，她只觉得双手双脚都不再属于自己，如果不是被他带着，她几乎使不出一丁点力气来支配它们。
到了最后，不知谁放了一首极慢的曲子，周围的灯光又渐渐变暗。文修远放开她的手，搂住她的腰，感受到她的挣扎后闭着眼极低地说：“这一首1 万。”
漫兮慢慢放弃了挣扎，由着他把自己的胳膊绕在他的脖子上，用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摇摆扭动。
她闭上眼睛，对自己说，算了吧，就这样吧，过了今晚都忘了。一支舞1 万块，多合算，我不吃亏，一点也不。
不知是心里的自暴自弃，还是实在没了力气，漫兮松懈下来，挂在文修远身上，被他半抱着挪动。
文修远也闭着双眼，他紧紧拥住漫兮，生怕一松手睁开眼睛她就消失了，变成南柯一梦，但又生怕自己用的力气太大将她弄疼。这样矛盾而忐忑，文修远不知道选择抱住她，是一种幸福还是煎熬。
被组织放弃，被同志出卖是什么滋味，漫兮今天尝了个遍。站在空荡荡的礼堂里，四顾无人，哪里还有温馨可爱的419 的影子？
“怎么没走？”安排好打扫等的善后工作，文修远走过来，看了一眼人去楼空的场地后了然地点点头，“被你的舍友抛弃了吧，可怜。”
“……”
“要不我送送你？”文修远貌似有些为难地询问。
“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漫兮这才惊觉自己杵在这儿很有装可怜的嫌疑，连忙表明立场。
“走吧，我们学校组织的活动，总不好让外院的女生出了差错。”文修远不由分说拽了她就走。
反正是要回去，漫兮也没再反对，不动声色地抽回捏在他手里的衣角，文修远倒也没再计较什么。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
深夜11 点，本来应该寂静无声的街道，因为圣诞节而洒满了年轻人的欢歌笑语。道路内侧的松树上装点一新，缠绕着一圈圈的彩灯，随着自己的节奏一明一暗，让单一的白色世界变得五彩缤纷。临街的小店铺窗户上也贴着各式各样的节日寄语，灯光打在圣诞老人憨态可掬的脸上，让他周身都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情侣们紧紧相偎，在寒冷的冬日里吸取彼此的温暖。
漫兮没有心思观赏沿途的景致，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缩了缩肩膀，有点后悔没有套上羽绒服，为了风度忘了温度的事情以后不能再做。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眼看到了外院的校门，文修远到底忍不住了。
“嗯？哦。”漫兮思索片刻才想起来。
“不是吧，连自己生日都记不住。”
“……”
文修远嫌恶地摇摇头，从手中的纸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给你，生日礼物。”
“给我的？”
“你生日不给你给谁。”
“其实不用的。”那盒子表面看很平常，没有刻意的包装，但漫兮并不愿接受。
“你懂不懂礼貌，别人送你生日礼物你要说谢谢的。”
“呃，可是……”
“女人真麻烦，很晚了，我要走了，东西你拿着。”
漫兮抱着被塞进怀里的盒子发呆，想了想还是马上拆开。金属的质感，光滑的表面，竟然是一款小巧的女士手机。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起来，向着文修远离去的方向边跑边喊：“文修远，你等等。”
“又怎么了？”文修远不耐烦地站住。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要。”漫兮把盒子送到他面前。
“我说你还真不讲究，我人还没走远，你就迫不及待地拆礼物啦。”文修远推回她的手，并不理会她的提议。
“文修远，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可这个手机我真的不能要，你还是拿回去吧。”
“现在学生们都有手机，宿舍里都不安装电话了，你每天买电话卡跑到外面打公用电话不累吗？你也不想想，万一有什么急事找不到公用电话怎么办？”
“没那么严重。”漫兮倔犟地伸着手。
“哈哈，”文修远忽然笑了，“其实你也不必客气，这本来就是拿你的钱买的。”
“嗯？”
“这个算到你欠我的8 万块里面，这可是你两支舞换来的，反正钱我是扣了，要不要随你。”说完，文修远转身离去。
漫兮再次被文修远跳跃的思维搞晕了，等到反应过来，他已经跳上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她发了一会儿呆，身后响起一阵跑远的脚步声，回头望时，一个熟悉的影子在路的拐角处一闪而过。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想了想又摇摇头，怎么可能是舒朗，他远在千里之外的B 市，也许早已忘了她。
踌躇了许久，她还是决定先拿着手机，等到有机会再还给文修远。
正想着，一阵悦耳的铃音响起，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她睖睁了下才醒悟过来是手机响了。她琢磨了一会儿解了键盘锁，上面是显示着文修远的姓名的短信。
“盒子里有你的手机号，我的号已存。不要多想，去给路姨打个电话吧，她很想你。”
返回手机桌面，漫兮想要删掉文修远的号，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所谓的电话簿，只好作罢。
路过传达室时，楼管阿姨喊住她：“419 的路漫兮吧。”
“是我，阿姨，有什么事吗？”
“晚上来了一个男生给你留下点东西。”
“男生？阿姨，你没记错吧，这东西是给我的？”
“怎么会错，那个男生在外面站了好几个小时的，刚刚才留了东西走的。”
漫兮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双粉色的兔八哥棉拖鞋，毛茸茸的很是可爱。
她曾经告诉过舒朗，自己是属兔，可惜是冬天的兔子，没吃没喝还被冻掉脚指头。
她不顾阿姨要关门的警告，疯了一样在那条林荫路上寻找，刚刚那个拐角处，没有，校门口，没有，校园的每一处都没有。
跑得太快，雪又厚，她摔了好几跤，可即使是这样，舒朗还是没有出现。
楼管阿姨倒是没有真的关门，见她垂头丧气地回来，忍不住唠叨：“你们年轻人整天搞些什么名堂，大半夜的，真不知道分寸。”
漫兮回到了宿舍，几个女孩子立刻围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进展？”王晓川急急发问。
“不是吧，文修远这么猴急，直接扑倒啊，看看你这衣服。”陆萌很不纯洁地幻想。
“不是，摔了一跤，”漫兮抱着兔八哥棉拖鞋，对白卿抱歉地说，“白卿，对不起，我马上把衣服洗干净。”
“洗什么啊，我这衣服是要干洗的，你洗坏了怎么办。好了，你放那儿就行了。”白卿躺在床上敷面膜，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
“没有奸情啊，没劲。”王晓川和陆萌一看没有想象中的八卦戏码，也相继撤退。
这一晚上，先是跳舞又是在雪地里奔跑，收到两个人送的两份截然不同的礼物，漫兮躺在床上，身心疲惫。
那个人会是谁呢？如果是舒朗，他怎么会在放弃她之后又千里迢迢地找来，可是如果是别的什么人，又为什么不愿露面。
紧紧抱着兔八哥棉拖鞋，漫兮沉沉睡去，流了一夜的眼泪。
过了两天，漫兮特意抽时间去Q 大找了文修远好几次，想将手机还给他。可却拗不过文修远，漫兮也就接受了。慢慢地，漫兮渐渐体会到了手机的好处，尤其是对于她这种不停找工作的人。随时随地手机一接一拨，不知道节省了她多少时间。便利了她当然也会便利别人，文修远开始更加阴魂不散，很短的时间下来，他基本上已经完全掌握了她的行踪。
周六的下午，她正要出门去见一个中介介绍的家教，在宿舍门口遇到了文修远，不用问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偶然的邂逅。
“这么巧？”文修远笑得灿烂。
漫兮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你是碰巧来我们学校。”
“对啊，我还要碰巧去北苑路。”他说得理所当然，自信满满。
她知道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文修远，也懒得再和他争辩，任由他跟着。
到了约定的地点，他们却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家长，电话里那人又说换了地点，指挥着他们东拐西绕地进了一个偏僻的小胡同。等终于见到对方才发现对方竟是一个20 多岁的年轻男人，穿得倒也得体，只是两只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透出不怀好意的光。那人看到她身后的文修远明显一愣，随即找了个理由仓皇而去。
“你平时就是见这样的家长？”文修远没好气地问。
“没有，我也从没见过这样的！”
话虽如此，可事实上，她心里也害怕得很，刚才的情况如果没有文修远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甚至都不敢去想。
从那之后，去找家教的时候只要文修远事先得知就一定会坚持陪她去，有了先例无论她怎么解释他都不听，到后来，她倒也开始习惯了。一个人东奔西走，其实有个人陪的感觉并不坏。
随着手机在校园里普及，漫兮的电话簿也开始充实起来，那些熟的不熟的同学、朋友总有办法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得到彼此的号码，虽然他们可能到最后也不会拨通。
周宁的号码就是她在别人手机里看到的，她特意用心地记了下来，她是她手机里为数不多的“重要人士”。因为下意识里，她知道有了周宁的消息也就间接地了解到了他的生活。
她不止一次想要拿起手机拨通这个号码，然而每次又会在最后的时刻放弃。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面对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因为你不确定想要听到关于他的好的还是坏的消息。
从自习室出来，她再一次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拨通，手机却忽然欢快地响起来，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两个字：周宁。
“漫兮，不好了，舒朗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那8 万块的事，他很生气，拼命打工要还给你，前段时间舒朗去打工的路上出了车祸，虽然生命没有危险，可是却受了伤，现在躺在医院，他家里又拿不出什么钱。”
漫兮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出了满手的冷汗，几乎握不住手机，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需要多少钱？”
“加上押金什么的，大概要5 万？不，5 万不够，10 万大概是差不多的。”
电话那头的周宁喃喃道。
“好，明天来不及，后天我一定把钱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