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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贱人


我知道,亲爱的朋友们,你们看到这里已经对我感到厌烦了,也对我的懦弱和无能鄙夷,但无论如何,谢谢你们陪我一路走到这里。当我用心地写这些东西——不,就是日记罢,我只想告诉你,我是如何沉进这种生活里出不来,又有一些什么最真实最现实的想法。

我仔细想过,我对他的厌恶源于对自己的厌恶,因为他身上有我拥有的一切缺点,懒惰、自私、守旧、缺乏毅力、不思进取、没有勇气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和圈子。

但是这个带有我的一切缺点的人,我们不得不生活在在一起,我所有的年少的理想和幸存的快乐,在我们彼此印证得越来越清晰而又无法逃离的生活里破碎、跌落、粉碎、象蛛网里那只曾经在天上快乐飞翔的小虫子,在网里日复一日的挣扎,却逃不过风干和被岁月掏空的命运,因为少了那一只将蛛网捣碎的手。

有很多次我从夜里起身,在昏暗的房间里捶胸顿足,我讨厌自己的懦弱,我希望我有勇气丢掉这一切,做一个新人,不要麻木和冷漠,在一个我能生活下去的城市,用我那还能转动的脑子,和那还没完全锈掉的笨手,挣一份属于我的薪水,养活我自己。可是天亮了,我就害怕了,害怕离开深圳我找不到工作,没有地方住,我怕自己沦落街头。

有很多次,我受了电视或书本上人物的刺激,热血澎湃,飞快地收拾我的必需品,我认为我可以像那些曾经吃过大苦后来终于成功的人一样有属于自己的美丽的那一天,我甚至还幻想着有一天我功成名就得意非凡时,我回忆现在落魄无聊的我,是如何的苟延残喘,痛苦难堪。但是,东西收拾到一半,我的热情便全部褪去,只剩下一阵紧似一阵的恐惧,我眼睛能看到的更多的是像我这个年纪的女人如何为了生活忍辱负重、满脸菜色、如死鱼般的眼睛呆滞地接受眼睛张望之处所能看到的一切。

有很多次我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看着身边风尘仆仆却有滋有味、忙忙碌碌却充满希望的人们,心里感慨万千。我多希望自己能融进他们中去,就像他们一样有一个值得打拼的目标和动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地和天堂,可是这所有平凡的一切我都没有。那个时候,我总是控制不了地想钻进那急驰而过的各种车流里,我痛恨属于自己的一切,可是无能为力,我怕!

还有一些时候,我想回到妈妈身边,想在老家找一份工作,安安静静地生活,过我自己的日子,或者是参加一个什么培训斑,学插花,刺绣,电脑……不用担心这里的按揭,不用见这个我讨厌的香港男人,不用困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压抑的空间里,可是,家乡熟悉的人都在羡慕我,羡慕他们想象的而我根本就没有的幸福生活。

我寸步难行——不,我知道我已经完蛋了,我废了,这些年来随波逐流,不思进取,逆来顺受的生活让我彻底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