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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陆少本来身上便有常人没有的野性,此时这种状态更是令人感觉可怕。冯阔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有些发怵。寂静的屋子里充斥着奇怪的氛围,令人觉得很是恐怖。冯阔看着陆少的表情,一步步走到他的身前,伸手在他肩头推了推,道:“陆兄弟……”冯阔的手刚刚碰到陆少肩头,仅仅轻轻的推了一下,便觉陆少肩头上生出一股力道,竟然把他伸出去的手弹了回来,他心里微微吃惊。陆少被他一推,猛然惊醒,现出极度愤怒的表情,斜眉怒目,陡地在椅子上弹起身形。冯阔见他如此愤怒,大有威慑之力,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r

陆少双眼血红的逼视着冯阔,煞白的脸孔更是杀气逼人。陆少那双血红的眼睛便似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冯阔,又似把冯阔看成了仇深似海的仇人,厉声喝道:“姓铁的,你下手好生毒辣!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杀死我的四哥?”他这喝声有若霹雳,生震屋瓦,同时双手伸出,直向冯阔的脖子抓来。r

冯阔见多识广,胆子向来很大,可是这时面对陆少,心里却是生出惧意,身形连忙闪了出去,道:“陆兄弟,你要冷静,你仔细看看我是谁?”然而陆少对冯阔的说话却像听而不闻,只顾自己喝道:“你杀了我的四哥,我要你血债血偿,我也要将你剁碎,装在箱子里面!”他猛虎一样,又向冯阔飞扑过来。r

冯阔连连闪躲,心道:“看来他是疯了……”陆少并不施展武功,只是猛扑。冯阔无奈之下,右手挥了出去,“啪”的一声,掴在陆少的脸颊上面,喝道:“你醒醒,看看我是谁?”r

哪知冯阔这一巴掌直把陆少打得栽了出去,只见陆少摔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而脸上的表情却是眉发皆张,怒气直冲云霄,他怒吼连连:“我要报仇,我要报仇!……”陆少如此雷霆大怒,极具威慑之力,冯阔见了也是胆战心惊。陆少吼了数声,忽然口里鲜血狂喷!冯阔从未想过,一个人居然能够如此大怒!r

陆少口中鲜血就像血箭一样从口里射了出来,喷过这一口鲜血之后,身子在地上一倒,然后便一动不再动了。冯阔强自镇定心神,走过去抓起陆少的肩头,大声叫道:“陆兄弟,陆兄弟……”只见陆少牙齿紧咬,一双血红的双眼,向上翻着。竟是怒得昏晕过去。r

陆少昏晕之后,冯阔将他抱出西屋,抱到陆少自己的卧室,把他安置在床上。冯阔虽是和陆少初识,但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冯阔不能弃之不顾,便在房间里陪着,等他醒转。心里默默祝愿,但愿他不要就此神志时常,变成疯子。r

整个上午,陆少都在昏迷之中。期间醒了几次,但每次醒转,都是大呼小叫,狂吼报仇,便似野兽一般。r

直到傍晚的时候,陆少最后一次醒来,才没有呼叫。只见他瞪着一双血眼,怒视着屋顶,呆呆出神。冯阔站在他的床边,不知凶吉如何,试探的说道:“陆兄弟,你觉得怎样了?”r

听到冯阔的话声,陆少如梦初醒,会过神来,把血红的目光转向冯阔,沙哑着声音道:“冯兄,要你费心了,我……我没事了……”说着话,眼中泪水泉水般涌了出来。r

陆少浑身狠劲,加上罗四惨死之后,怒发如狂,谁也想不到他会如此流泪。铁汉流泪,最是令人心酸。冯阔道:“人死不能复生,应该想法追找凶手,为死者讨回公道才是,陆兄弟还需节哀。”陆少眼中泪水豆子般不住自眼眶中冒了出来,但说话时声音却不见哽咽。陆少道:“冯兄说的极是。我定要为四哥报仇雪恨!四哥……四哥本就命运不佳,如此死法……如此死法,我实在难以接受……”r

陆少在床上坐起身来,躺着的姿势改为半坐半卧,道:“四哥是个性情中人,心肠极好。”冯阔听着陆少诉说,便搬过一张椅子,坐在陆少床边。陆少惨白着脸,很是憔悴,他苦笑一下,道:“其实我不该和你说的,但是……但是我若是不说出来,心里憋闷的很……”r

冯阔本来对罗四很是排斥,但罗四死的太惨,排斥之心早已尽去,反而勾起不平的愤愤之意。冯阔道:“陆兄弟只管说出来便是,说出来会好受一些。”r

陆少续道:“四哥本是这太平镇的少年巨商。他爹死的早,留下比较庞大的遗产。本来他爹死的的时候,他已经取妻生子。但由于年少爱玩,几年前和‘迎春院’的花魁‘花心儿’相好。那花心儿和飞鹰山庄庄主管天鹰的三儿子‘管震’,也有着一腿。r

“四哥的妻子温柔体贴,对四哥百一百顺,为四哥生了个儿子。r

“可惜那时四哥不知道珍惜妻子对他的感情,总是在外面寻花问柳。刚才我已说了,四哥认识了‘迎春院’的花心儿。起初只是和花心儿玩玩罢了,可是四哥后来动了真情。有次四哥去和她幽会,她对四哥百般拒绝。四哥问她为什么不行?是身子不舒服么?她摇头,忽然埋头哭泣起来。四哥问她到底怎么回事?花心儿一边流泪,一边脱下衣衫。四哥看见她身子,吃了一惊。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不知被哪个畜生蹂躏成这个样子。四哥问她是谁干的。她只是摇头流泪,说道:‘你什么时候为我赎身?我不敢期盼做你的妻妾,只要为我赎身,哪怕做你的丫鬟侍奉你就心满意足了。’四哥说,你告诉我是谁干的,我马上为你赎身。r

“未等花心儿开口回答,又有一个人来到花心儿的房间,说道:‘是我干的。’我转头向说话之人看去,只见他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神情。四哥怒将起来,和那人在花心儿的房间动起手来。那人不动手则罢,动起手来却十分毒辣,竟然招招杀手。四哥与那人动手期间,那人不住风言风语,说花心儿哪里最白,叫起来怎样销魂。你赎了这个婊子回去做妾,我每天晚上去你床上给你几顶绿帽子戴戴也颇不错。四哥越听越怒,他是擒拿高手,徒手搏斗少有人敌,终于失手,一拳打在那人的太阳穴上,将那人打死了。那人死了之后,四哥才知,那人乃是飞鹰山庄管天鹰的三子管震。四哥知道飞鹰山庄势力雄厚,手下还有‘黑刀武馆’的组织,得罪不得,便连夜逃走,躲到城北一个朋友家里。……”r

冯阔静静的听着,心中不由叹息,心道:“常言道:家有贤妻,男人在外不做横事。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惹下这样的大祸,实在不值。”他又想起,那日在茶楼上的所见所闻:“怪不得陆少兄弟和罗四勇闯‘黑刀武馆’,原来罗四和黑刀武馆有着如此仇深似海。”想起那日陆少和罗四两人杀人如麻,不禁心中凛然。r

陆少见冯阔表情异样,苦笑道:“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四哥那时大概被这句谚语所惑,家中本有贤妻,还有到处拈花惹草。便似若不背着妻子到外面偷偷嘴,不是男人一样。其实他心地非常善良,又是家财豪富的大少爷,做事难免任性。但说什么也已晚了,祸事已然闯下。r

“第二天四哥便在朋友家里听到消息,家里失火,全家一十七口全都死在火海之中。不用说,当然是飞鹰山庄麾下的铁刀会干的了。四哥杀了管天鹰的三子,知道他们不能善罢甘休,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动手了,而且下手如此狠毒。四哥当时又是悲痛又是狂怒,心里想着去铁刀会拼命,却口喷鲜血,一病不起。在生病期间得知,花心儿在出事那天夜里,便和平日里街头的一个小混混私奔了……”r

冯阔听到这里,忍不住长叹一声。陆少道:“男人这一辈子,若是想干事业,千万不能被俗事俗情绊碍。俗事太多,难免分心。而俗事最能乱了男人心绪。嘿嘿,花心儿那婊子,我若是见到她,一定给她苦头吃吃……”r

冯阔道:“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陆少道:“冯兄有话便说,小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不论冯兄说的是对是错,小弟都会虚心倾听。”听了陆少这句话,冯阔目光不禁流露出赞赏之色,说道:“世人多数爱听奉承之言,逆耳忠言的话反而不愿听取。陆兄弟能够如此,难得的很。其实那花心儿在罗四哥遭难之时,与别人私奔,不顾情意,固然不对……话说回来,又有几个女子能像男人这般,义气为重?然而罗四遭此大难,也不能完全怪那花心儿。还需在罗四哥自己身上寻找原因。”陆少静静的听着冯阔说话,只听冯阔继续说道:“总有人说红颜祸水,很多国破家亡的事情都怪在女子身上。其实这是不公平的。男人若是认识败事的女子,动了真的感情,却是可说不幸。但男人应该拿出自己的气概,赶快斩断情丝。因为与败事的女子多做交往,只能埋下祸根,并无幸福可言。所谓釜底抽薪,斩断情丝之后,一切祸患后果便消于无形了。”r

陆少不禁问道:“想听冯兄说说,什么样的女子才是败事的女子?”r

冯阔道:“咱们且说那个诨名叫做‘花心儿’的女子。她生活在妓院里面,妓院本就是环境复杂的场所,更是奢侈放纵之地。又有几个年轻女子在那样的环境之中能够为自己的心灵留一块洁净?因此花心儿身上难免染上骄奢、放纵的习气。骄奢而且庸俗的女子,定会愚蠢。这样的女子一定善于说谎。然而越是会说谎的女子男人偏偏越是喜欢。善于说谎的女子,必定善变。男人对这样的女子动了真情,每天忙于应付她的多变,想法迎合她,哪有余力用在事业上面?越是难以驾驭,越是被她所吸引,越是喜欢。这种女子便是败事的女子。她每天只想着穿漂亮的衣服,攀比奢华,愚蠢庸俗,哪有心思督促男人大展宏图?因此认识这样的女子,若是动了真情,应该尽快斩断情丝才是。若是不去斩断情丝,其结果可想而知,只能令男人一事无成,萎靡不振。便是真的娶了她,也不会幸福。既然结果料定不会幸福,又何必努力争取?罗四哥错就错在没有早些自省,不能完全怪那花心儿。所谓有情皆孽,无人不冤。期间的错综复杂也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的明白的。”r

陆少点头道:“冯兄说的很是。主要还是依靠自己早些醒转,斩断情丝。不能把责任全部推到女人身上。”r

冯阔又道:“认识好的女子,努力争取才是对的,这种女子,根本不该在她身上花任何心思。”r

陆少继续说道:“四哥得罪了飞鹰山庄、黑刀武馆的人,不敢在朋友家里久呆,怕连累朋友。r

“他之所以做了打死管震的蠢事,就是因为用情太深。情到浓时,性情中人,智谋难免降低。等到家人惨死,花心儿与别人私奔之后,四哥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之下,已经完全冷静。r

“四哥遭此惨变之后,便一直活在对家人的歉疚之中,他常对我说:‘我为了一个婊子和人争风吃醋,导致家破人亡……’痛苦得不能自拔。由于心里太过痛苦,难以承受,便总是用刀自残。他的遗体你也见到了,被他自己刺出无数伤疤……”r

冯阔听到这里,不禁动容。又想起箱子中的情景,兀自觉得毛发直竖。心道:“怪不得罗四遗体上那么多旧伤,密密麻麻,一个挨着一个……”r

陆少续道:“昨夜他痛苦的闷哼之声,便是用刀自残之时,发出的声音……r

“我和四哥在太平镇一起长大,从小便是好友,加上近来我和四哥遭遇又很是相仿,也是家门惨变。便同病相怜,成为手足般的好友。四哥杀了管天鹰的三子,管天鹰怎能善罢甘休?因此我和四哥做了商量,和管天鹰死干到底!”r

陆少说到这里,露出痛惜的表情。冯阔叹道:“罗四哥死的太惨,我虽然和他并不认识,但也觉得痛心。”r

陆少讲了罗四的故事,更增惋惜之情,道:“四哥若不是误识花心儿那样可恶的女子,也不会如此悲惨……”r

冯阔不由感慨,道:“可见看人要三百六十五天的看,误交一个邪恶之人,甚至影响终生。”r

陆少从床上下来,道:“我心里的悲痛愤怒平静了不少,四哥的尸身还在那箱子之中,我要把他妥善安葬。我一定为他报仇,希望他九泉之下能够安息。”r

冯阔也在椅子上站起身来,两人并肩向西屋走去。一边走着,冯阔一边说道:“我常见铁迁铁二爷提着一口那样的箱子,因此铁二爷是杀人凶手的嫌疑最大。”r

“嗯,目前只能把凶手锁定在姓铁的身上。但我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便是铁二爷既然杀人之后,喜欢将尸体放在箱子里面,却为何平日里总是提着那样一口箱子?这岂不是不打自招,特意暴露自己的行径?”r

冯阔沉思着,道:“对于这一点,我也甚是费解。也有可能凶手另有其人。然而凶手知道铁迁平日总是提着一口箱子,因此杀人之后把尸体装在箱子里面,令死者的亲友误以为杀人凶手就是铁迁本人,如此嫁祸别人,凶手自己逍遥法外。”r

陆少点头道:“冯兄说的极是。”他略微沉吟,又道:“可是铁迁为什么总是提着一口箱子?江湖中人随身带着兵刃并不希奇,随身提着箱子,就让人觉得奇怪了,难道那口箱子便是他的武器?”r

“对于此事,我也早觉奇怪。猜想不透铁迁那口箱子到底是何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