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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于是他回身向来路摸索回去。走了约莫一半的路程,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忽然听见前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响。那脚步声极轻,显然来人极是谨慎。冯阔听到脚步声之后,不禁耸然一惊。他当下屏住呼吸,双掌护住前胸,准备迎敌。心道:“来的会是什么人?”他双掌布满真力。只听那脚步声越走越近,冯阔寻思:“听脚步声,来人轻功大是不凡,武功也一定非同小可,不管他是什么人,应须先发制人,先出其不意击他一掌再说。最好一掌拍中他的穴道,将他制住。”r

他心里正做对策,忽听来人小声唤道:“阿阔,阿阔……你在哪里?”冯阔闻声,一惊更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呼唤之人竟是自己时刻放在心头的韩玉。r

冯阔极度惊诧之下,松了一口大气,道:“是玉儿么?我在这里。”只听“噗”的一声,对方似乎将手里拿着的什么东西抛在地上,然后“呼”地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拥住。冯阔不由自主的伸出双臂,将她抱住。只觉温柔在怀,鼻中闻到淡淡芳香。只听韩玉在他怀中哭了起来,哽咽道:“阿阔,吓死我了!”说着话,把冯阔抱得更加紧了。冯阔心中疼爱无限,伸手轻轻抚摸她背后头发。他心中老大疑团,道:“你怎么会来到这里?”r

两人互相拥抱,韩玉依偎在冯阔怀里,冯阔只觉韩玉的泪珠流进自己的衣领里面,黑暗中忍不住在她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韩玉等到自己心情平复之后,才离开冯阔的怀抱,但两人的左手兀自拉在一起,互相握得很紧。韩玉道:“昨夜我回到家里,一个人躺在屋子里面,越来越是难熬。于是今早便打算找到你,和你共同进退,帮你办理你手头的事情。但我又不知你去了哪里,于是无可奈何之下,便不知不觉中去了‘客来顺’。谁知你当真在客来顺过了一夜,本想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可是念头一转,心想:‘阿阔办理的事情可能很有危险,不然他怎会没有邀我一起进退?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可能不同意我和他一起前往。’于是就在暗中跟着你。”r

她说到这里,喘了口气,说得很急。冯阔道:“慢慢说,又不着急。”韩玉道:“怎么不着急?你听我说,不要插话。”语气之中大有命令味道。冯阔心中不由苦笑,心道:“看来我将来要成为‘妻管严’。”只听韩玉继续说道:“我一直跟着你来到这大柳庄,你竟然始终不曾发现,我的轻功是不是很高?”冯阔连忙道:“当然高强,我这样的高人都没有发现,足以说明其高明。”韩玉“嘿”的一声,道:“吹牛精加马屁精。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吹牛皮,更不许拍马屁,你记住了么?”冯阔心道:“刚才还说着急,现在又说起这些没必要的话来。r

”口中却道:“为什么?”韩玉道:“爱吹牛的人,一定外强内虚,试想,若是真正精明厉害的人物,怎会吹牛?而且吹牛吹成习惯,必定变成自高自大,自以为是的人。简直有百害而无一利。还有,善于拍马屁的人,都是一些借花献佛、趋炎附势的地道小人,不可信任。你千万不要养成这样的习惯,本来你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养成这样的习惯,也会变成这样的人。”冯阔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大有道理,心中很是欢喜,道:“我哪里会养成这样的习惯?更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是在和你开开玩笑罢了。”韩玉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提醒你嘛。不过你偶尔拍拍我的马屁还是可以的。”r

两人对面而立,距离极近,呼吸可闻。冯阔只觉对方吹气如兰,忍不住右臂绕过韩玉柳腰,右手在韩玉后面轻轻拍了韩玉又小又圆,柔软而充满弹性的右臀一下。黑暗中韩玉满脸通红,伸手在冯阔额头戳了一下,笑骂道:“讨厌。”r

韩玉继续说道:“你来到大柳庄,进入那个小院子;过了大概一盏茶功夫,见你从小院子里出来,塞给那个小丫头几张银票,我全看见了。”冯阔不禁微微尴尬,连忙解释道:“我和贺小姐连朋友都不是,她的身世遭遇你如果知道了,一定非常同情,说不定还会为她哭泣。以后我慢慢讲给你。”韩玉道:“我知道,你们是朋友又如何?我又不是黄脸婆。”冯阔不禁心中感动,心道:“她居然对我这般信任。”说道:“后来呢?”r

韩玉不答,反问道:“阿阔,若是你认识了胜过我的女孩子,你会怎么办?”冯阔一笑,忖道:“她毕竟还是吃醋了,因此才会这样问我。”说道:“人无完人,你说胜过你的女孩子,不知指的是哪一方面胜过你?”韩玉道:“我指的是比我更好的女孩子。”冯阔道:“人的好坏,体现在人品是否端正。那么你说比你更好的女孩子,指的便是人品胜过你的女孩子了。”韩玉沉吟一下,道:“可以这样说。”冯阔道:“假如我认识了人品胜过你的女孩子,那么认识就认识了,我又会怎么办?”韩玉道:“你这话说得比较滑头,难道你不会变心么?”r

冯阔不知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讨论这个问题,而且说得如此直截了当,几句便切入主题。冯阔道:“即便我认识了人品胜过你的女孩子,能说明什么?难道她人品胜过你,便能证明你的人品不好么?再说,人和人的人品肯定不同,这世上没有相同的两个人。因此互有长短,怎么相比?因此你是你,别人是别人,我怎会因为别人身上的品格,而对你变心?”说到这里,韩玉不禁语塞,说不出话来。r

冯阔柔声道:“古有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传奇佳话。但是后来司马相如青云直上,还不是起了外心?后来卓文君写了一首数字诗,才挽回司马相如的心。难道司马相如变心,便是因为认识了人品胜过卓文君的女子了么?”冯阔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司马相如之所以变心,当然不是因为卓文君的人品问题。可见司马相如变心,并非因为认识了胜过卓文君的女子,而是他本身变了心。而我冯阔心里的地方很小,只能装下一个女子。这个地方已经被一个人品没有问题的女孩子占据,其他女孩子便是一只脚也伸不进来。”r

韩玉不禁满脸通红,只是黑暗之中,冯阔看不见罢了。冯阔话中之意,她当然听得出来,那是说,我冯阔如果变心,只能说明我冯阔人品有问题,而不是因为是否认识了其他好的女孩子。韩玉道:“你的回答,我还算满意。”冯阔道:“玉儿,以后不要再问这样的问题好么?这样的问题弄不好,会伤害两个人的感情的。试想,我若是马马虎虎的回答你,你定然不满意。我若直接问你:‘原来你对我人品还有怀疑。难道你不相信我的人品么?’你该怎样回答?即使你认真的回答我,而我这样直接询问你,也会令你难堪。”韩玉点头道:“你说的很对。其实我这样问你,就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变心。我是不是很傻?”r

冯阔道:“当然傻了,我若对你不是真心的,你这样问我,我也会骗你说:当然不会变心。难道会坦诚的告诉你:我会变心么?”冯阔又道:“不过你这个傻样,却傻得我心里暖烘烘的。”韩玉忽然流泪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问你么?”r

洞里一片漆黑,冯阔一时没有察觉她在流泪,道:“不知道。”韩玉道:“因为,我们也许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洞穴了。”冯阔心中一惊,道:“此话怎讲?”韩玉道:“我一直在暗中跟着你,你到仓库里拿来锹镐,我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之后只见你开始挖坑,我不禁觉得奇怪,心道:‘阿阔为什么要在这里挖坑?’只见你越挖越深,不住将泥土抛上坑边。后来你整个身形已经全在坑中,我在远处,看不见你在坑中的情况,后来我不见土坑里有土抛上坑来,知道你已经停止挖掘。可是又不见你从坑里出来,心中猜测:‘阿阔在坑里做什么?’我正疑惑,忽然一条人影倏忽之间掠到坑边。那人来的好快,我竟然没有看见他是从哪个方向掠过来的。那人模样很是怕人,个子又高又瘦,细条条的。一张脸孔非常丑陋,微微苍白,尤其那双眉毛,就像无偿鬼一样,在一双眼睛上组成一个‘八’字……”冯阔听到这里,忍不住脱口说道:“是他!”韩玉奇怪的道:“是谁?你和那人认识?”冯阔道:“何止认识?我和他不但交过手,而且我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韩玉好奇的问道:“什么事情?”冯阔道:“这些以后再慢慢讲给你。你先说,你见到那人掠到坑边,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又怎会进入这个地道的?”r

韩玉继续说道:“我一见那人的模样,就知道他不是好人。我见他站在坑边,脸上布满凶气的看着坑底。我见他满脸凶气,心中害怕,心道:‘他站在坑边等候阿阔上来,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敌,阿阔身在坑底,一定会吃大亏。说不定会死在他的手里。’但同时我心里又非常奇怪,你在坑底应该能够看见,上面坑边多了一个不速之客,然而坑底毫无动静。我想,难道阿阔已经不再坑底?但我明明没有看见他从坑里出来啊。我想了一会,很快明白:一定是阿阔在土坑里拐弯挖掘,身子已经拐到地底,因此看不见坑上这人。由此看来,如果阿阔已在地底,看不见这人,那么这人也一定看不见阿阔。我猜到他看不见你,微微放心,但仍然非常害怕。如果万一你从地底出来,他突然出手,岂不是危险至极?”r

韩玉此时虽是诉说方才之事,但关心、害怕的心情仍然见于颜色,自然流露出来,比她自己身临险境还要忧急。只是黑暗中,冯阔无法看见她的表情,可是仍然知道,韩玉心中犹有余悸,语气之中心急如焚。这种深刻的感情,在无意间流露出来,最是感人。冯阔向来独来独往,何时有人把他如此放在心上?黑暗中,他双眼不知不觉中扑簌簌落下泪来。他忍不住一拉韩玉的左手,将韩玉轻轻抱住,柔声道:“玉儿,昨天你曾说过,死在父母前面便是大不孝。我已牢牢记在心间,我不但不会死在父母前面,也不会死在你的前面。”人的生命极其脆弱,何时死亡岂是本人能够控制的?再者,若是死在韩玉后面,岂不是说韩玉将死在他的前面?因此这个保证大有语病。不但大有语病,而且极不吉利。可是冯阔发自真心,激动之下没有考虑到这句话有没有语病,是不是吉利,情之所至说了出来,感情真挚无比。r

黑暗中韩玉的泪水也扑簌簌洒落,道:“我才不要你死在我的后面,那样的话,剩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岂不难过?”r

两人身在情海之中,言语之中难免痴劲十足。冯阔道:“不说这个。后来呢?”r

韩玉道:“我在暗中思虑对策,心想:‘我只有将他引走,阿阔潜在的危险才能消失。’便悄悄拔出腰间的‘芙蓉剑’,举起一挥,‘喀刺’一声,将头顶的一截桃树树枝斩断。桃枝断落的声响果然引起那人的注意,他目光闪电般向我射来。他本来满脸凶恶,加上两道锐利的目光,显得更加骇人。但我并不怕他,巴不得他向我扑来。哪知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并不中计。我心中气恼,心中骂道:‘这厮欲想暗害阿阔,我先教训他一番再说。’我想到这里,飞身从桃树后面掠出,手持芙蓉剑,在那人身前三丈之处站住。那人见我突然出现,脸上仍然布满凶气,眼睛射出的锐利更加凌厉,却不动声色,只是冷冷的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道:‘你鬼鬼祟祟的站在这里干什么?’那人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转来转去,嘴角忽然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接着他的目光转到……转到我的身上,扫来扫去。我从未见过这么令人恶心的目光……”她说道这里脸颊晕红。r

冯阔听到这里,心中怒火上升,知道铁迁的目光一定充满淫秽之意。只听韩玉接着说道:“他的目光令我又是恶心,又是恼怒。右脚踏中宫,身形扑出,一剑向那人胸口刺去。我这一剑下了杀手,恨不得一剑将他杀死,然后挖出他那双令人恶心的眼珠子。”她那天夜里搭救冯阔的时候,曾经一剑杀死过一个少年,出手干净利落,毫不犹豫。冯阔早知她是决断迅速的女子,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因此听她动手便下杀着,并不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