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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这一夜睡眠,他便似神仙一般,睡得又香又甜。这一夜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韩玉,这种思念当然不是难熬的相思,而是充满甜蜜的思念。r

第二天早晨他起得很早,精神焕发。窗外的鸟叫声,此时听来也如仙乐一般。他只觉外面的阳光是那么的可爱,生命没有了寂寞,唯有更加充实。r

他梳洗已毕,全身收拾干净利落。男人便是如此,当情海如愿以偿之后,平时的邋遢习惯会自然而然的改正过来。他想到昨天自己的鼻涕流在韩玉衣襟上面,想起韩玉那句“哎哟!你真脏,鼻涕都流在我衣服上!”,忍不住莞尔微笑。r

他来到客来顺的大堂之中,吃过早点之后,出了客栈。到十字路口买些水果点心之类,然后直奔镇南的“大柳庄”。r

想起大柳庄的贺小霜,他就会产生一种难过的心绪。那女孩子虽然生在大富之家,衣食无忧,但却是个苦命之人。如今她的父亲贺东坡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贺杰都已死去,这世上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r

冯阔不由心中叹息,(不知她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r

他来到大柳庄的门前时,只见庄门上落着灰尘,门前道边长着杂草。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整理打扫过了。他内心那种难过的感受不由更加深了。r

他记得那次他来大柳庄应聘,由门房接待他。而这次他来到这里,一片萧索景象,门房早已空了。他心里不由伤感:“难道这大柳庄惨遭祸变之后,已经变做一个空庄?”r

他进入庄内,连一个人也没有碰到,更没人阻拦他,或接待他。一种落寞感觉笼罩着他的全身,这种感觉便如英雄末路,美人迟暮一般。由于这种感受的强烈,使他更加急于见到贺小霜之面。r

但是否见到贺小霜,他都已感觉到,现在贺小霜的状况一定非常不好。他不由长叹一声,忖道:“她一定非常寂寞,非常凄凉……”r

他直奔贺小霜那幽雅的小院子。r

这一路上,院落荒芜,处处生着杂草,竟然没有碰见一个庄丁,一个侍婢。来到贺小霜的小院子,只见藤架下的秋千还在。秋千在在微风中微微晃动。r

看见这微微晃动的秋千,他不由忆起那个清晨,贺小霜一身红衣,在晨风中荡着秋千。忆起贺小霜晶莹的泪珠,从眼中飞入晨风之中……r

由于小院子还算整洁,没有杂草从地面砖缝里生出来,这证明这小院子一定还有人居住,他心里稍感安慰。他来到贺小霜的门前,略微犹豫之后,伸手敲门。r

他敲了三下房门之后,就听见屋子里面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声。r

(她的病一定更加重了吧?)r

他正想着,房门“吱”的一声开了,开门的正是贺小霜的贴身小环阿翠。r

阿翠见到来的竟是冯阔,一时完全愣住了,居然忘记说话。冯阔微微笑道:“你不认识我了么?”r

“哦!认识!您是冯阔冯少侠。快请进来。”r

冯阔迈步走进屋子,一股中药味道扑鼻而来。只听里面贺小霜的声音问道:“阿翠,是他么?”r

阿翠答道:“不是,来的是冯阔冯先生。”r

只听里面“啊”的一声,显得非常意外。跟着一声叹息,颇有失望之意。显然来人不是她期望之人,因此感觉失望。只听贺小霜的声音道:“冯先生请在外间稍坐,小女子病患在身,不能亲自接待,还请原谅。”r

冯阔闻言立刻明白,贺小霜要他就此止步,在外间落坐,阻止他进入里面闺房。心里寻思:“我现在不是保镖身份,当然不会进你闺房。她刚才问道‘是他么?’指的是谁?她造成今天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她的表哥朱苍九,因此指的多半不是朱苍九。难道指的是铁迁?”想起那夜偶然听到的呻吟之声,冯阔心里便怪怪的。r

冯阔将带来的水果、点心之类放下,却并不坐下。r

那小环阿翠泡了壶温茶,为冯阔倒了一杯,道:“冯先生请坐,请用茶。”r

冯阔只得坐下,说道:“多谢。”他此时心里说不出的感受,只觉颇为尴尬。r

(我来大柳庄本是为了调查大柳庄桃园,二十八年前司马星辰的墓穴。不知顺便看望贺小姐,该是不该?她会不会因为我的突然来访,而感觉难堪?)r

一时里间外间一片静默,里面的贺小霜和外面的冯阔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冯阔心道:“我以前本是保镖身份,和贺小姐本无交情可言。我来的实在突兀……”r

只听里面的贺小霜首先打破沉默,道:“冯先生能够抽空探望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r

冯阔道:“哪里哪里,贺小姐客气了。在下此次来的实在突兀,还望贺小姐见谅。”r

里面的贺小霜沉默一会,又道:“冯先生突然造访,莫非有什么事情么?若是有事,但说无妨。”r

冯阔微微沉吟,忖道:“那桃园洞穴的疑案非常怕人,这主仆二人都是妙龄少女,我若直说来意,提起这件怪事,会不会徒增她们的忧虑?”口中说道:“在下毕竟曾经保护小姐的安全,又知小姐身体一向不适,过些日子在下便要离开镇子,因此提前过来探望一番,实在冒昧。”其实他说的也并非假话,这贺小霜给他的印象虽有矛盾之处,但整体来说,在他内心深处,对贺小霜还是充满怜惜之情的。r

唯一令他疑惑之处,便是这贺小霜和铁迁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恋人?情人?或是强迫?r

那铁迁素有采花盗柳的恶名,崔振华原来这边陲小镇,便是因为女儿被铁迁****,前来报仇。因此冯阔此时更加相信,贺小霜乃是被铁迁强迫。r

他故意说出,过些日子便要离开太平镇,以免贺小霜生出误会,以为冯阔对她有意,才前来看望。r

只听贺小霜的声音道:“多谢冯先生挂念……”语声中不无凄凉之意。r

冯阔心道:“昔日这大柳庄何等显赫?现在却一派荒芜景象,只剩这主仆二人。平日一定很少有人前来探望贺小姐,我今日突然造访,难怪她心生凄凉。”他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味道,对贺小霜充满同情,却是爱莫能助。他坐在这里,似友非友,身份不明,总觉尴尬,便起身道:“在下身上还有要事,便不久留了。但愿贺小姐早日康复。”r

里面贺小霜“嗯”的一声,道:“恕小女子不能亲自相送,冯先生慢走。”r

冯阔由小环阿翠相送,来到屋外,他不来还好,一来之后,内心平添不少忧伤。阿翠直送冯阔来到小院子的门口,冯阔道:“姑娘请回。”r

只见阿翠眼圈微红,泫然欲泣,语声微微哽咽,道:“先生慢走。”r

冯阔看在眼里,看出阿翠似乎心有犯难之事,便道:“你有什么事情么?但说无妨,在下力所能及,必定略尽绵薄之力。”r

阿翠先是摇头,跟着却又点头,泪水扑簌簌落下,道:“先生不要见怪,小姐汤药已经用完,若是没有药物支撑,恐怕……恐怕……”r

冯阔不禁动容,他当然听出阿翠话中之意,乃是汤药用完,无钱抓药,继续补命,心中长叹,忖道:“竟然落到这等地步,也真难为这两个女孩子了。”随即又想:“大柳庄家大业大,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柳庄虽然惨遭变故,但也不至于一贫如洗,这两个女子怎会如此山穷水尽?”他心中想着,并不开口询问其中原故,脸上更加不露声色。又想:“刚才我进入屋子,贺小姐问道:‘阿翠,是他么?’这个他到底指的是谁?既然有人和她们主仆二人来往,她二人更加不至如此窘困。”他心中寻思着,觉得疑点很多,眼睛一转,已经有了计较。r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三百两银票,塞到阿翠手中,道:“拿去用吧……”这些金钱,乃是冯阔保护贺小霜之时赚得,共有一千两之多,冯阔用的很是俭省,还剩八百多两。一次现在送给阿翠三百两。r

阿翠吃了一惊,道:“这么多……”r

冯阔道:“不要推辞。”阿翠不由手足无措,道:“这么多……奴婢怎能……”冯阔仔细看着,但见阿翠举动出于自然流露,其中不似有鬼。他心中不禁对儿女的窘困境况更加疑惑不解。r

冯阔道:“在下虽然并非富贵之人,但四肢健全,不愁没有银子活命。你莫要推辞。好生照顾你家小姐,我以后若是有空,还会前来探望。”说完不由长叹一声。r

阿翠泪水夺眶而出,冯阔之举实是雪中送炭,激动得浑身颤抖。冯阔眉头微蹙,转身走去。r

只听阿翠大声道:“多谢先生慷慨解囊……”r

冯阔回身向阿翠挥了挥手,他虽看惯了世态炎凉,这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r

他没有就此离去,而是直奔大柳庄的十亩桃园。r

他来到桃园之中,桃树枝头早无果实。地上落着一些已经腐烂的桃子,想是桃园无人照料,果实落地,以致腐烂。他心中一股悲凉之气无处宣泄,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啸。r

啸声过后,他心里颇为受用。便在桃园之中寻找曾经被陆少和段天绸挖掘过的洞穴旧址。r

他在园中仔细搜索,没有多少功夫,便找到了段天绸和陆少挖过的旧土痕迹。只是当日被段、陆二人挖开的神秘洞穴,此时已经被人用土重新填埋。r

冯阔曾在大柳庄任职保镖,曾经仔细考察过大柳庄的每一处院落,对大柳庄全庄的建构都非常熟悉。他出了桃园,来到大柳庄堆放杂物的仓库,取了一把铁锨和一把铁镐。r

然后回到桃园开始挖掘。这等苦力活计,对于他这种武功高手而言,毫不费力。铁锨到处,土层有如豆腐,片刻之间,便挖了一丈深浅。挖到这里,已经挖到腐朽的棺木。因为段天绸和陆少已经挖掘过,因此腐朽的棺材早已成了一块一块的朽木,深埋在地底。此时土坑深有丈许,已然高过他的身高。他在坑底运锹如飞,将坑里的浮土清理干净,那些腐朽的棺木木材也被扔出坑外。完全清理干净之后,只见腐朽的棺木棺底,还有洞穴呈现出来。只是那洞穴已经被泥土埋死。虽然埋死,但洞穴的痕迹还在。r

下面土层很是坚实,因此洞穴被填埋之后,填进洞穴的松土,和地底原有土层土质并不相同。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坚实的土壤之中,裹着填埋进去的松土。正成圆圆的洞穴形状。r

冯阔寻到这洞穴旧痕,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心道:“与我推测完全相符,看来死而复活的说法,实乃无稽之谈。”他信念坚定,完全不信鬼神之说,因此毫无恐惧之意。r

他运用铁锹,依着洞穴旧痕挖掘下去。又挖了半丈深浅,洞穴的旧痕已然拐弯,本来向下延伸的洞穴,走势不再向下,而是变成与上面地面平行的方向走去。r

冯阔又一锹戳出,只觉手中一轻,却在洞穴旧痕中的松土里戳出一个真真正正的空洞来。原来这地底洞穴到达这里,已是空的,没有再行用土填埋。他将洞穴旧痕中的松土尽皆挖出,并把洞穴的洞口扩大很多,只见洞穴里面黑漆漆的,一股扑鼻的土气扑面而来。r

他等了一会,让洞穴尽量通气之后,扔掉手中铁锹,探头向洞穴里钻了进去。他此时感觉就像一只老鼠一般。他沿着洞穴爬了约莫半丈运劲,前面忽然开阔许多。原来前面的地洞大了许多,不须再爬着前进,已经完全容得一人站立行走。r

他在黑漆漆的洞里,伸出双手摸索着洞壁前行,便如盲人一般。忽然双手摸空,他心中略微诧异。随即心中明白,原来前面出现一个岔洞,只是这岔洞并非向前岔出,而是向左后方岔去。r

他眉头微蹙,不知为何出现这么一个突兀的岔洞。他略微思所,很快明白,心道:“那司马星辰的坟墓在地上虽然可以确定方位,但在地底寻找,不亚于盲人摸象,只能确定大概方向,不能分毫不差的确定精确位置。因此挖洞之人挖到这里的时候,向走后方方向挖去,但左后方并非司马星辰墓穴方向,因此左后方这个岔洞一定是个死洞。挖洞之人很快发觉方向不对,返回来重新确定方向继续挖掘,才有我身后这条正道。”他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测,回身向左后方的岔洞走去。r

果然只走六七步远近,便无去路,确然是个死洞。他证实自己的猜测准确无误,便转身走出岔洞,按原路继续向前摸行。r

没走多远,前面再次出现一个岔洞。只是这个岔洞却是向身后右后方岔去,冯阔心道:“这个岔洞也一定是个死洞了。”这一次他不再走进岔洞探索,直接向前走去。心道:“挖洞之人当真费了不少力气,他摸索着挖寻司马星辰的墓穴,不知误挖了多少岔洞,白费了多少力气。”r

在继续前行的过程中,前面又接二连三出现几个岔洞。冯阔避开岔洞,按着主线向前探索。r

这洞穴好深好远,也不知走了多远,方才到达尽头。他走到洞穴尽头,不但没有欢喜,反而吃了一惊。只觉双手摸索出去,触手冰凉,前面没有出口,竟是使用巨石将洞口封死了。r

他随即镇定心神,心道:“好在这里既然没有出路,还可反身回去,从来路的入口出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