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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多县武警中队的门前是古多河,古多河宛如丝线,犹如飘带,在进入古多县之后猛如野兽,一头钻进了高山峡谷,在高山峡谷里流淌绵延的几百公里,从两座山峰之间泻出,向世人敞露出她有力的肌肤。
李天扬屈从了命运的安排,在古多县武警中队呆了下来。在走进军营之前,李天扬没有参加过高强度的劳动锻炼,到了部队以后,勾腰驼背,站没有战相,坐没有坐相。李天扬的班长姓冯,大家都叫他冯班长,是湖南蓝山县人,有被提干的希望,所以他对每一个战士的训练要求都很严格,绝对不允许哪个战士影响了班里的训练成绩,冯班长告诉李天扬说,军人的素质是训练出来的,要舍得下功夫,要有笨鸟先飞的精神,具体的做法就是每天必别人提前一个小时起床,两只脚并拢紧靠墙根笔直地站定,轮到站岗时也是笔直地站着,用不了两个月,就会训练出军人的样子来。
李天扬半信半疑,他想到自己既然是一个军人,总该有个军人的样子,就按照冯班长的说法去做了,没想到两个月过去了,李天扬的腰杆挺得笔直了,走起路来像一根电杆在移动,博得了战友们的暗中喝彩。李天扬从战友们的喝彩声中第一次感觉到了成功的喜悦,卑贱的心理蓄满了希望,希望自己在来年参加军事院校考试,通过考试获取军官职务。
李天扬自忖在学校读书时成绩很好,而在当时的部队里,读过高中的人寥寥无几。等到军事院校招考文件下达时,李天扬被告知暂时没有资格参加考试。按照当时的要求,参加军事院校考试的战士服役期必须满两年,必须在两年内获得三次以上嘉奖。李天扬服役期一年,获得过两次嘉奖。指导员是看好李天扬的,他把李天扬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叫他着手准备参加明年的军事院校考试,李天扬没有考虑,很快就答应了,又经指导员联系,空余时间到古多县一中补习功课。
果元艳得到李天扬报名参军的消息,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来到了老鹰跳,赖在李天扬家里。果元艳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突然懂事起来,她以家庭主妇的身份给李天扬做饭吃,以家庭主妇的身份给李天扬洗衣服,李地深看见,心里暗赞李天扬有福气,能够被乡长的女儿所倚重。李地深在暗赞李地深有福气的同时也为李天扬担心,担心他把持不住裤子门做了果元艳,到了部队以后会思念果元艳,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李地深想找李天扬好好地谈谈,提醒他以自己的前程为重,千万不要在女色面前耽误了前程,但是他发觉自己很难开口,很难以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就只好把话闷在心里,想看看事态发展再说。
果元艳打算把身子交给李天扬,而且这种想法已经有好长时间了,她幻想了从少女到少妇的过程。果元艳住进了李天扬的家里,她用火辣辣的语言去挑逗李天扬,说,天扬,我已经在心里认同你做我的老公了,做我的老公自然得要了我的身子,所以今日晚上我跟你睡一个床铺,你就趁机把我做了吧?
李天扬心里倒是有这种想法的,不过他在此时还能克制自己的动作,他晓得自己的家庭跟果元艳的家庭是有距离的,而且这距离相差得很大,大到难以说清楚的程度,他不敢贸然从事。李天扬读书很用功,学习成绩很好,生理卫生课也学得很好,他从课本上了解到男女之间是不能随便****的,如果把持不住做了果元艳,在果元艳的肚子里播下了种子,而自己又远在部队,该如何照顾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李天扬的脑子里显然很复杂,想得比果元艳更远些,自然不能答应果元艳的要求,硬是把果元艳劝到了李地深的家里住宿,李地深看到李天扬这样做,隐藏在心底的担忧到底消失了。
李天扬没有要果元艳的身子,过了几天,他离开了老鹰跳,离开了云离县,来到了古多县。果元艳看到李天扬离开了老鹰跳,再也没有心情读书。果松平看到女儿抵死不肯去学校,动员了几次,看到没有效果,又不好过分收拾女儿,只好另外想办法,把女儿安排到云离县工商银行上班。
果元艳不停地给李天扬写情书,给他寄玉照。武警中队是男人的世界,除了能够看到几个女犯人,平常很少能够看到女人,果元艳热辣辣的语言和清丽的照片,无疑给李天扬单调的生活里注入了活泛剂,战友们也从他的身上分享到了不少的愉悦。李天扬准备报考军事院校之前,马长久不仅报名参加了军事院校的考试,而且考出了很好的成绩。马长久把李天扬叫到古多河边坐下。古多河水很平缓,很清澈。岸边有许多柳树,枝繁叶茂,细密的柳丝垂下,仿佛女人的梳子轻轻地梳理水面,月光透过柳丝之间的缝隙直射下来,柳树下出现了不规则的晃动的亮点。马长久仿佛害羞的小媳妇,说,我有事求你。马长久又露出了难为情的样子,李天扬见状,知道马长久有什么事情要他来帮忙,就问马长久,说,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马长久从后腰的皮带圈里抽出来一条烟,递给李天扬,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小事一桩而已,还指望老兄多帮忙。马长久又是弟兄又是兄弟地把李天扬叫得骨软筋疏,才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原来马长久在古多县人民医院体检时被检出了乙肝,按照规定,乙肝患者是不能读军事院校的。马长久灵机一动,想到了作假,就请李天扬代替他做第二次体检,李天扬说,这可是违反规定的事情啊!到时候我们谁也跑不脱。马长久拍着胸脯,说,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能出卖朋友,你绝对放心就是,我用我的人格来保证。
李天扬听马长久把话说到这种份上,就在心里想战友遇到了困难,我为什么就不能帮帮他吧?第二天早晨,李天扬以马长久的名字到古多县人民医院做了血常规检查,检查结果一切正常。马长久拿着血常规检查结果,理直气壮地去找指导员,说,我没有乙肝,上次的化验肯定是医院弄错了。
指导员接过化验结果单,说,有没有问题,等我们调查清楚了再说。指导员说过这话,立刻派人到古多县人民医院调查,跟着把马长久叫到办公室询问,不费几分钟功夫,马长久就把事情的真相全盘托出了,结果马长久被送到了部队医院里住院治疗,几个月后,部队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提前退伍了。
李天扬则受到了警告处分,被取消了报名参加军事院校考试的资格。那年头人们的思想比较纯洁,这种事如果放到现在,李天扬的行为会受到战友们的热忱赞扬,但在那个年头,人们普遍憎恨弄虚作假的人,所以在这件事情之后,李天扬在战友的心目中没有了地位,只得低头做人。
果元艳突然来到了古多县武警中队,她跟李天扬交谈过后,获知了李天扬被取消了报名参加军事院校考试的消息,眼泪当即就淌出了眼眶,她没有跟李天扬告别,径直回了云离县,过了几天,李天扬接到了果元艳写来的分手信,李天扬就在心里暗恨自己当初过于仁慈,没有做了果元艳,李天扬没有想到就在这时,突然发生了一件意外事件,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促使他走上了政治舞台。
某日下午,李天扬和几名战友吃过了晚饭,坐在中队大门前的草坪上,给过往女人的屁股打分,正当他们为一个女人的屁股是该给高分还是该给低分而争论不休时,一辆吉普车在离他们不远的下游处栽进了古多河。军人的神圣职责促使他们立刻停止了争论,慌忙向出事地点跑去。
头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但见大河涨水,急流涌浪里漂浮着大量的死牛、死猪、木头……李天扬和战友们跑到出事地点,看见栽进河里的吉普车不见了踪影,心里说坐在车里的人转眼之间变成了水鬼,生命如此脆弱令我们实在过于伤感。正当他们打算回营向中队长报告这件事情时,突然看见一个抱着木头的人在水面上打圈圈,渐渐靠拢岸边。几个战友不去看落水的人,而是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想下水救人。如果见死不救的话,按照部队纪律,他们无一例外地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在此关键时刻,到底还是三班长脑筋活络,他向几个战友使过眼色,拿眼睛盯着李天扬,几名战友会意地点了点头,也不管李天扬愿意不愿意,就一窝蜂地拥上去,把他抬起来丢进了古多河里。
